祀容此时正在游廊的长椅上赏月饮酒,那月光淡淡,一抬头就看见。
“祀容大人。”召星临轻身走去,问了一声。
“你来的正好。”祀容轻轻一笑,掂着酒壶来回晃了几下,“尝尝?”
“我不饮酒。”星临摇手拒绝。
祀容仍在轻劝:“偶尔一次,并不耽误。”
这回星临却笑了:“帝君在时,宫规严苛,从不许你们携酒入宫,更别提饮酒作乐了,现在,君上不需要听他父君的教诲,大人您也跟着懈怠了。”
听到他提及前代魔君,祀容的玩心才渐渐淡去,彻底把酒壶放在一旁。
“说吧,找我何事?”祀容希望他长话短说。
“还不是为了宫里那个女修,最近又不太安分。”
听他说起此人,驭舒祀容突然罕见地轻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困惑之事。
“怎么,你也烦着?”召星临惊奇地问道。
“我想起来……”驭舒祀容缓缓道:“先前我入九璋墟中,见了她的姐姐盈机一面,命令她不计一切代价,逼出君上当时潜藏在‘玉书’体中的残魂,她答应了,很爽快,用的法子也巧妙,把靖华真君逼到那个份上,也是真让君上的意识再次苏醒过来,只是,她为此丢了性命,死在了君上的剑下……”
召星临抱着双臂:“她的姐姐盈机倒是忠心耿耿,死得其所,怪不到你身上。”
祀容根本不把别人对他的怨恨放在心上,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当时盈机的徒弟带着她的尸身前来见我,备言此事,我允了她前去知会盈昭一声。当时盈昭出了宫,见了那一堆白骨。面上却并不见悲痛之色,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姐姐死了,她似乎很高兴?”星临挑挑眉,接了话道。
“这个女人聪明,在我的面前居然毫不隐晦自己真实的情绪,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隐藏不住呢?”祀容手指敲了敲游廊上的栏杆,正在仔细思索着。
“这下我有点明白了,若是故意为之,那必然是想对你暗示些什么;若是发自本心掩藏不住,那看来这两姐妹之间,早有了龃龉……”召星临想了一阵,又觉得奇怪:“心上人被姐姐所杀,盈昭确实有理由怀恨在心……然而时隔千年,姐姐在幻境中了却残生,又突然如此横死,那女人还觉心中痛快?!”
祀容摇摇头道:“盈昭是半魔出身,心思手段与半路出家的道修不同,她做到哪般,我都不奇怪。只是她的恨太长久,太过了,倒像是恐惧,没有断根。”
“恐惧?你是说她恐惧自己的姐姐?一副行将就木的残躯?”
祀容笑了笑:“这就是我还想不通的地方,且放着她,凭她做些什么。”
“放任自流只怕留有后患。”星临道:“薛仪在宫中落了水,也是在那个女人的居所附近,不用想,这事跟她脱不了关系。我是担心她会暗中联合薛仪,做出什么对君上不利之事!”
“只要不出格,先按下不管。何况……他们二人见面,或许正如君上所愿,你就不必费神了。”
“君上怎会愿意?盈昭那个女人,对他靖华真君……也曾存心爱慕,求而不得的!谁也不敢保证,到了这个时节,她还会干出什么拎不清的蠢事。当年,她就胆敢跑到帝君跟前胡言乱语,放言要追随真君,请辞魔宫而去。只是后来大战打响,赤绉帝君急需用人,这事才被揭了过去。”
祀容慢条斯理道:“帝君不允的事,与我君上何干。当年魔域的大局,掌握在他父君手中,旁人难以左右。君上所想,未必就能付诸行动。”
“君上能怎么想,他当然是……”召星临说到这里,又住了嘴。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天,往事历历,一下子涌上心头,原本哽在喉咙的话,这下就更说不出来了。
粗略一算,召星临已经追随了君上千年,从他还是少君开始,到后来,赤绉帝君驾崩,君上彻底接下魔域的权杖,坐上魔君之位。星临一直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君上了,然而一次次地,对方又总是在被认为会这样做时,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君上的行事,似乎变得与他父君一般,十足的让人捉摸不透了。
都说君心叵测,而他们君上的心思,有时就如琉璃一般显而易见,有时却又如礁石一样古怪离奇。
他一直知道千年前人界之行后,君上与道修翘楚靖华真君成了挚友,在与那人相处日久,他一贯沉静的脾气里,一并多了些超乎寻常的固执。君上性情一向是隐忍不发,不急不躁,可他那时直至与自己父君爆发冲突,为此受了不少苦楚,也未曾却步。
后来外界渐渐传出了蜚语,两人交情才戛然而止。再后来已经是各自为营,刀剑相向的地步了。
然而是非恩怨,时隔千年,现在人活了过来,就站在那里,君上却对他不管不问的,这是为何?要说全无惦念,又穷极心思将人留在这里,每日以血为引,配以汤药,掩盖血腥之气,替他抗衡他们驭舒一族的咒术之毒,如此苦心,又是图的什么?
现在,若是真如祀容大人所说,君上纵容盈昭那个女人跟他会面,就更是匪夷所思,不明所以了。
这两个道家修士身处这魔宫之核心,要是还恬不知耻商讨着如何破坏我君上的计划,也是够让人恶心的。
召星临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气闷,他们人修
个个贪心不足,还总爱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是最虚伪无耻之徒!也只有君上愿意给他们一次次机会!
现在君上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他的安全是至关重要的,可惜君上最不顾惜的,就是他自己了。
“我不明白,我真是不明白……”召星临长叹一声,忽而觉得嘴巴也泛出一丝苦味来,他摇摇头,鼻间嗅到那坛中的酒气。
这酒不烈,绵软悠长,确实适合细饮,可惜眼下光景,却无闲情了。
见祀容又在抬头观月,沉默不言,没个意思,他也不再发那牢骚,呆了一阵便轻身离开了。
薛仪喝下汤药,正是疼痛难忍的时候。
好在任务达成,心情大好,仔细守着刚得来的剑,也是一夜未眠。
好不容易熬到白日,他知道盈昭必然会想办法与自己通信,所以也不敢懈怠,勉强撑起精神,穿戴整齐,出了门去。
然而事与愿违。
他能做的事情太少,这般持续留心,也奏过琴,行过偏径,可惜无一凑效。
若是继续干等,只怕错失良机,像上次那样前往莲池,又担心同样的伎俩用上两次,惹人生疑。
又过了一日,薛仪系上裘衣再次出门。
现在虽然不再下雪,可冷风刮了起来。山顶的风又格外猛烈,从不间歇,不依不饶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刮得隐隐生疼。
宫人们见薛仪脸色苍白,着一身裘衣仍是唇色清淡,已经这样连续两日冒着寒风而行,原本便不太健朗的体格这下子更为虚弱,不明白他为何一定要在这种天气出门闲逛,可是她们都十分规矩地低头跟在身后,并不深究。
薛仪不清楚如何再次与盈昭取得联系,当时两人分开时盈昭说过,第二天就会与他通信,可是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仍然不见动静,薛仪没法,只得一次次往外头走,寻找合适的机会,盼得与她碰面。
也在担心着,对方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才会失约?
行宫极大,都被他走了大半,依然别无所获。
正要回程时,在莲池的游廊上,迎面走来几个陌生的宫人。
在宫人之后,是一位束冠正装的男子。他身量高挑,穿一身黑色外袍,银色丝线勾勒的下摆随风而动,虽然肃穆,却也风流。
在这偌大的行宫中,这样的访客并不多见,薛仪来了几日,才头一回见到外头来人。
想必是应王之召而来,衣着这般的考究齐整,也不知是什么人物,为了什么事?
薛仪抬眼见他,便猛然见到一张极其艳美的脸,而那张脸的主人,也恰在这时,见到了他。
两人距离还有五步之时,倒是薛仪首先开口,唤了对方一声:“竟先生。”
这样美丽的容貌,只要见过一次,便很难让人忘记,他与前魔君驭舒祀容无论是长相还是魔息,都极其相似,但是外显的气质却截然不同,诚如乔若若所说,外人绝不会将两人认错。
薛仪自然一下子就认出了他。这个人曾对陷入魔域的一行人伸以援手,恭清和也似乎对他颇为熟稔,他还记得若若如此称呼过他。
——来者正是竟家新任族长,竟无极之子竟溪。
宫人识趣地退避两边,让出一条可供交谈的道来。
对方一见到薛仪,登时大受震惊,很快,他又露出惊疑之色,随后那点惊疑消失,也不知想到什么,露出恍然醒悟的神情。
此时竟溪显然也认出了他来。
当时一人一龙两个共闯祭坛,把魂灯殿……不,整个行宫内外都搞得一团乱,这个修士,还有着一张与已经仙逝的靖华真君如出一辙的脸,当时他还认为是恭清和心病又犯,在人间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苗子,养得与他那般相似。
如今君上在宴会中独独点了他,让他入住行宫,享受如此殊荣,自然不会被这一副皮相所惑。
凡事种种,都说明此人的特殊,然而,怎么可能呢?!死者复生,修者还阳。在人界,这是千万年从未有过之事。
竟溪语气中仍带着试探道:“竟然是你。你……真的是他?”
薛仪却道对方说的,是他曾在宴会中担任的琴师身份,也当即致歉道:“我在宴会上易了容,隐了身份,抱歉,当时没有前去与你相认。”
竟溪摇摇头,眉头微蹙,却也没有纠正他的说法。
只道:“你这个人,着实让我费解。”
而薛仪对于这位魔族,还是有些粗浅的信任在的。
“自那次以后,清和便与我失了音信,难料安危,不知先生……是否对他知晓一二?”薛仪不禁走近一步,轻声问他。
“你是问恭清和?”竟溪明显一愣,随后露出惊诧之色,“莫非你进来,就是为了他?”
薛仪道:“一半原因。”
“那要让你失望了,他已经不在行寂山了。他龙族的身份,足以让他安然脱困。”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顿,看着薛仪道,“反倒是你,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无论你持有什么立场,我们也只能是敌手。”
他的话无端带着些冷意,表露出些许他此刻真实的想法,有别于他平日的轻柔和煦。
“多谢告知。”薛仪听到恭清和已经离开,心头巨石已然放下,对于他后面的劝告,也只能报以苦笑。
现在恭清和已经脱险,百丈莲也已取回,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然而这魔宫,又岂是他想走就走的?
竟溪见他如此,却有些欲言又止。
然而他一向不愿多管是非,当即两眼一晗,终究后退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点了下头致意,便继续让宫人带路,往来路去了。
薛仪望着人从身边离去,不得不想到:既然行寂山上已经不再关押着他,那昊月那边,现在到底是何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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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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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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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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