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吗?”傅昭压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就随口打岔。
“嗯。”鱼怀隐点点头,可一双眼睛一直望着傅昭,那样认真诚恳的神情,让傅昭心虚的轻咳了一声,好像她若不给出个说法,倒真的像是欠了这人是的。
“你不该来这里。”避无可避,傅昭活动了一下筋骨,难得拿出一副正经模样,“鬼煞界里除了执念者外,不会有活人在此。”
鱼怀隐闻言拿着枣干递向嘴边的动作骤然停住,他并不惊讶于傅昭的说辞,反而垂眸豁然开朗道:“原来如此。”
……
十里外,城隍庙。
“此卦的意思是无恙?”鹿一拨开铜钱上的香灰,解读着城隍给予他们的答案。
此时,良册和阿裘正在摆放供果,知镇上无妖鬼作祟,手脚又勤快了些。
“既然是天灾,不如叫镇民们多做准备,沙暴一天不止,便多一天不能劳作,说不定连口干净的水都没得喝。”良册对着城隍像拜了三拜,抬头时瞥见神祇的面容,忽觉这尊由古银杏树雕成的神明似曾相识,不禁多看了片刻。
“如此也好,今早来的路上,少说吞了二两沙。”
问卜结束,返回的路上,阿裘和鹿一都以方巾遮面用来抵挡黑沙暴,可当他们转过头想问良册是否也需要方巾时,才发现刚刚还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此刻已经没了踪影,而眼前黑黝黝的一片。
城隍为何是这般模样?
印象中,这张脸自他幼时起就不曾更改,可是他为什么到今日才认出来!
良册察觉出异样,他急速的奔回城隍庙破门而入,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城隍那张脸,认定了这个人就是在梦中将他从叛军手下救出的贪狼老兵——黄舟。
这是一个只存在于他梦中的人,却突然出在他眼前,仅凭这一点蛛丝马迹,就足够让他推翻这二十年的须臾幻象。
“我都记起来了。”幻术被破,正当良册拼了命的赶回家时。
傅昭正坐在房间里拿着针线缝制一件红绒皮质的喜服,眼下她的手边堆着几团闪着暗红流光的硬蚕丝,这是海云一族婚丧嫁娶时所用的特制丝线。
传说海云族的先祖获罪于天,为了躲避宿命的诛杀,他们去了一个很特别而又神秘的地方,在那里他们自己纺纱织布缝制一种奇特的衣物来掩盖自身的气息,从而骗过了神的眼睛,侥幸的活了下来。
自此这一族的人便会在出生、成婚以及下葬的重大日子里,穿上由血蚕所吐之丝做成的衣裳来趋吉避凶,此等习俗凡是海云一族人人信奉,莫不敢违。
可三十多年前,傅昭与其族人不信祖宗遗训,远离故地寻求太河镇以外更繁华热闹的生活,因此怀璧其罪致使傅氏这一脉分支尽皆惨死。
如今一向不顾天命的傅昭,竟也信了这虚无缥缈的神罚之说,为自己的儿子赶制了这件喜服。
“娘,方才韩掌柜差人来说,商队明天就到镇上了。”
良册喘着粗气提了一篮新鲜的柑橘放在桌上,他静静地看着傅昭,发现这个并不擅长针线的女子,在缝制袖口时针脚歪歪扭扭,可她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鬼煞之力折损精魂,因此傅昭总是不经意的咳嗽。良册担心母亲的身体,转过头去剥橘子时兀自地说道:“娘,孩儿小的时候一个人坐在贪狼地宫里,总盼着能见您一面,可是等啊等,您不来,孩儿便觉着您一定很厌弃我。”
傅昭正铆足了劲对付她手里的蚕丝,听到良册说些扭捏话,开口就要教训人,“臭小子又犯什么浑!”可当她望向良册便知鬼煞的魇术已经不起作用了。
母子二人坦然相视,一切都不言而喻。傅昭明白良册有话对她说,就低下头继续缝衣服。
“但是后来孩儿去了一些地方,见了一些人,方知世上万事万物变化无常,纵然血浓于水也会有怨恨,分离,遗憾,心中不免又宽慰了一些。”
谈起过往良册总是会不知所措,“可如今娘以这幻境给了孩儿毫无遗憾的二十年,让孩儿能和娘一起度过最简单快乐的生活,哪怕只有三日……也足以让孩儿知道,原来我的娘是一个如此慈爱又坚强的人。”
一腔肺腑之言,情真意切。傅昭停下手里的针线活,她释然的叹息一声,接着用牙咬断蚕丝,抖落喜服上的细屑为良册披在肩上看是否合身。
“呦,一条胳膊长了,另一条短了。”傅昭看良册将衣服穿戴好,就上下仔细打量,才发觉她还真是没有半分操持家务的天赋。
没办法,谁叫她死的早呢,没有太多做人母亲的经验。
“算了,时间不多,不改了。”傅昭收起那根被她用弯的钢针,坐在桌前享用良册给她剥好的橘子。
“尝尝这个。”突然傅昭拿起一片橘皮,头也不回的递给良册,感受到手里的东西一空,问道:“味道如何?”
“苦的。”良册认真的咀嚼,正当他打算将这苦涩之物吞进肚子时,傅昭却及时地拍了一下他的后颈,让良册猝不及防地咳了一下,吐出了橘皮。
“臭小子,让你尝谁让你吞了。”
傅昭被她这“傻儿子”的举动逗笑,欣慰道:“苦就对了,你娘当年被猪油蒙了心,和你那死鬼老爹有了一段孽缘,本来就是苦的,干你何事?”
“什么?”良册不解其意,可还没等他开口问,就被傅昭扔过来的一个橘子打断了话头。
“地宫的镜棺前,不是你问我的吗?问我是不是因为生下了你,才会被帝王要挟,进而谋逆——”www.33ýqxsś.ćőm
傅昭仰头看着良册疑惑的表情,心道这孩子出生后的第三个月,就被宫里的人从她身边偷走囚禁在地宫,这些年来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还记得,她在良册六岁那年,不也许是八岁,日子太久她有点记不清了。
那年她带着皇城外几乎要饿死的灾民闯入宫门讨公道,良符就坐在沾着血的帝王宝座上给她扣上了意图谋反的罪名。
可实际上反便反了,灾民们只想着吃饱饭,谁在乎皇帝是不是觉得他们有罪,她傅昭也不在乎,便趁乱持剑杀入地宫。
那天她身上的血腥味实在太重看了,甚至让那被困在陵墓中终日与老鼠为伴的小小身影都不敢靠她太近。
无奈傅昭只好褪去铠甲,将护了一路尚在温热中的饭菜拿给小良册吃,哄了好一阵,那眼中满是防备的小少年才肯抱着她,喊了一声娘。而她也为了这一生仅有一次的团圆饭,被乱箭射杀于劫走族人的路上。
“册儿,人的一生做错事,走错路,都是自己的选择,并不会因为一个无辜的孩子改变什么,譬如这柑橘果皮,任谁吃了都会觉得苦。”傅昭说着也拾了一片橘皮,撕咬吞咽入腹,“而不是因为我傅昭有一个儿子,它才会变得这般苦!”
良册神情微动,已明白傅昭言中之意,他低头瞧了一眼身上不太合体的喜服,“娘,黑沙暴已过,孩儿是不是该走了……”
“走,当然要走,你以后的路还长呢。”傅昭拍了拍手上的橘丝,想着昨夜的黑沙暴的确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她的鬼煞之力快要耗尽了。
可她既然阻止了鱼怀隐为这个小世界输送灵力,也就意味着她并不想强求自己和良册间的缘分。
其实她本不打算相见的,若不是良册跪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让她放心不下,她怎会织了这场梦,毕竟做人父母的,总是要操心些。
“小子,想不想听娘讲故事?”傅昭下意识地想像良册幼时一样去摸摸他的头,可抬起手却发现她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个子很高,或许她只能摸到前额。
但触碰的一刹,她还是如以前一般,在良册的后脑上揉了揉,大概是因为有人故意低了头。
“娘年轻的时候……”
在下一个黎明到来之前,傅昭说了很多事情给良册听。
她讲起晴方谷里,少女和凯旋大军的相遇;讲起海云族人虽寿数有限,可个个能征善战,因为帮帝王收复边疆有功而封官加爵,见识到人间富贵后失去了隐世之心;又讲起为帝王数年奔走四方寻求长生之法的女子,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反抗圣旨,夫妻相残……
大抵是因为某一年冬天的风雪太大,傅昭所带的兵马都折在了那座圣洁的雪山里,听当地人说,山中有千岁不死的神仙,若求得仙药便可长生。
傅昭因此疾驰千里,但圣山上白茫茫一片,不曾有什么仙人的踪迹,唯有山脚下住着几户人家,其中一个瞎眼的老妇人不忍从雪崩中逃出来的傅昭活活被冻死,就将她带回家取暖。
老妇人告诉傅昭,她的儿子十年前被官府的人带走,应召当了兵,说是去边境抵御外敌,自此再没回过家,好在日子虽难熬,可军中一直有家书寄来。
只可惜,老妇人没读过书,便拜托傅昭为她读一读新送来的那一封书信。傅昭感激对方的救命之恩连忙应允,却没想到自三年前开始,那些所谓从军中寄出的家书,竟只是一张张无字的白纸。
想是山中送信的邮差,不忍老妇人失望,所以用此等把戏骗了过去。
傅昭为此也编了一些问候,报平安之类的话,惹得老妇人眉眼含笑,还要拿起针线,凭着经年的记忆为远在他乡的儿子赶制过冬的棉衣。
辛苦一夜,衣成时,老妇人也睡在桌上安然辞世了。
“白骨已枯沙上草,家人犹自寄寒衣。”
出了雪山后,连年征战的傅昭身心俱疲,她讨厌杀戮,更深知百姓疾苦,终是在接到帝王“一日不归便要杀傅氏一人”的圣旨后,带人闯入了都城……
……
一段往事浮出水面,屋内的灯花燃着。
屋外,鱼怀隐躺在房顶上,一个人瞧着天上的星星,他喜欢独处时望着浩瀚的天空、平静的湖面,仿佛这天地的山山水水,可以让他感受到生命的热烈。
“师尊。”良册听完故事,从屋子里出来时,一回头就发现了屋檐上的人。
鱼怀隐闻声坐起身来,他望向良册的眼睛,发现这人似乎已经恢复了记忆,而这双他看过千万次的眸子里此刻仿佛多了一些东西。
“明日我们便离开这里。”这是良册的决定,鱼怀隐觉得他没什么好过问的,就点点头。
屋内的灯熄了。良册说完便转身出了院子,整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也不知去做什么。
“小仙人似乎有烦心事?”
待四周安静下来,鱼怀隐将一只手臂枕在脑后,另一只手臂则端在眼前,他盯着手腕上的一截枯木环,想起白日里他和傅昭的闲谈。
“夫人曾数年如一日的寻找长生之法,那么可知长生亦有苦果?”
鱼怀隐乃不死之魂,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和顾虑,不曾为外人道也。可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所见所闻之事,让他不得不心存侥幸,或许他终将在这里寻到答案。
“哦,小仙人这个问题,真的难倒我了,我并非长生之人,自然不懂解答长生之惑。”
傅昭沉吟半晌,仔细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不过听古人云,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我观小仙人应是个豁达之人,既然能长生何不逍遥人世间,何苦自寻烦恼呢?”
“夫人谬赞了,也许我口中的长生和旁人的不同,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比如一个人若是不能决定自己如何生,又如何死,那么他与戏台上被别人操控的悬丝傀儡有何不同?”
鱼怀隐想起他每一世的轮回,莫不让他痛苦非常。
“世事如棋局,小仙人你可知这乾坤世道下来来往往无数的人,谁不在那条条框框之中,都说人定胜天,可到头来除了改变人,天何时变过?”
窗外风声呼啸,傅昭放下手中的蜜饯罐子,掌中鬼煞之力涌动,搅乱了天边的云。
“夫人是叫我认命?”鱼怀隐见这小世界中沙尘滚滚,天地似有倾覆之象,他欲挽救一二却被傅昭出手拦住。
“非也,即是下棋,纵然只能在方寸之间博弈,但棋局总有输赢,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傅昭以一己之力困住漫天的黑沙。
鱼怀隐看向窗外,但见风止,云遏,沙尘似雪一般,寂静的飘落。
他伸出手接住那些下坠的沙,又任由它们溜走,“可若人生苦长,一盘棋下得太久了,当我清楚这世间万物枯荣自有其道理,越是理解,就越是无法再相信任何事情。”
“信则万物生,不信就什么都没有。说不定有一天,当你再次被什么打动,那才是你的命。”
鬼煞之力修补了即将崩裂的幻境,窗外的天再次变得晴朗起来。
乌云散去,鱼怀隐迎上那刺目的日光,喃喃道:“那是何物?”
“没人知道,要你自己去找才行。”傅昭说着,她心情颇好地再次将蜜饯罐子抱在怀里,临走的时候扔下一个物件,“等什么时候,你找到了能让你相信的东西,它会告诉你答案。”
鱼怀隐似有所悟,随后他的视线落在窗边之前放着蜜饯罐子的地方,只见一截枯枝缠绕而成的手环出现在了那里。
“不信就什么都没有……”从回忆里醒过神,鱼怀隐自嘲一笑,居然就这般轻轻松松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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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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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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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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