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大仇得报,恩怨沉昭,激动狂喜之后,白星回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受了内伤,差点便来个伤上加伤。孟不秋走过去将他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把他整身子架在自己身上,一时却忘记自己也挂了彩。
白星回又笑他,又笑自己,抱着他手臂一边包扎一边往山下走,彻底松了口气,回想起那青灯雨夜没说完的话,便顺口问起:“我怎么也没想起来,恐怕是再也想不起来,不如你跟我说说,七岁之前是什么样子的?第一次见面我是何模样?你又是何时……何时……”
“……心悦于我?”
孟不秋失笑,放目远方,温柔地说:“你想听,好,那我慢慢说给你听——”
……
“小殿下,老夫去将那人引开,你且在此躲藏,千万别出来。”
缅萨放马向北,引杀手追去中原,自己则牵着孩子反向走,逗留滇南,这回半路杀出个狠角色,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山中幽寒,不比南方四季如夏,夜露深时,冷得人直打哆嗦,小老头便将孩子放在一间破旧废弃的谷仓中,自己推开仓门,侧耳听风辨马蹄,准备离开。他刚一抬脚,衣角却被拽紧,回头一看,孩子抿着唇不吭声,低垂眉眼盯着鞋尖的破洞,更不敢看他。
缅萨柔声问他:“怎么,害怕?”
阿那奚忍不住想点头,却又倔着性子,不肯露怯,再三犹豫后,低声说:“缅萨叔,为何叫我殿下,我叫阿那奚。”
“好,阿那奚。”缅萨揉了揉他的头发,喟然长叹,“除了我,谁来都不要出头,即便是我,也不要轻易出来。记住,这世上,人心难测。”
小孩又懂什么人心险恶,只茫然地点了点头。
缅萨说完,走入萧瑟的夜风中。
山中传来车轱辘转动的咯吱声和老牛慢跑的蹄声,牛板车上轧着稻草,前端靠这个手抱长鞭,半眯眼赶路的老人。忽然,草堆一阵细窣,冒出两个小脑袋,动作一致,左看右看,大口喘气。
左边的小不点气声问:“哥,我们要去哪儿?”
年龄稍大的孩子抄着手,一板一眼纠正他的措辞:“白星回,是我,不是我们。”
白星回看看自己,又看看他,伸出手指点数。
——数来数去,都是两个人。
白霜序别过脸去,偷偷想:要不是阿娘罚我禁闭,出不得门,需要个趁手的挡箭牌,才不带上这小子,一天到晚喋喋不休,问东问西,碍手碍脚……
想着,他眼珠子转了两圈,灵机一动,趁白星回不备,一脚把他蹬了下去,且道:“星星,我要去李部,你就待在这儿,哪里也别去。我们一出山,阿娘必然发觉,传书来找,此地已近孟部,巫姑会来……”
说完还摘下牛车边挂着的灯笼,抛给追来的小子,反复告诫:“哪里也别去,等巫姑来,听到没有!”
“哥哥!”
白星回吃了一嘴灰土,跟着追尽力气,便懒懒不想动弹,撅着嘴,就着路旁石头而坐。风吹长草,发出细微的声响,伴着夜鹄的咕噜声,叫人毛骨悚然,他频频回头看,没见着山精鬼魅,却无意间发现一条僻静的羊肠小道。
不如去找个地方避风?
转头他便将白霜序的话抛诸脑后,离了大路,顺着杂草蓬生的细路走,一直走到废旧谷仓前,忍不住搓搓手,准备歇一脚。
千疮百孔的破仓门被风吹得嘎吱响,白星回觉得有趣,没有推门进去,而是扳着门板反复开关,格格直笑,天知道躲在里头的阿那奚心中如何忐忑不耐烦,只道这一批杀手还学会心理战术。
笑声不断,多听听,像孩子的声音,他心里不由发怵,忍不住往门后贴,手里攥着匕首,就等他推门进来。
“别动,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怪——”
泛青光的匕首贴上脖子,阿那奚撞门,将他挟住,仓促惊慌间,身前的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低头一瞧,是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幼的孩子,正尴尬而无辜地揉搓屁股——先前被白霜序从板车上蹬下地,虽然没伤筋动骨,但再跌一跤,也够他痛得直抽气。
白星回一张口,阿那奚便以为他要呼喊,一掌捂过去,恶狠狠威胁:“你别喊,别乱说话,别出声,不然我……”
哀牢山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便是他哥小小年纪在教中作威作福,难缠得叫些大人也头痛不已,就这么个比自己稍大点的哥哥,白星回根本不怕,扒着他的手指往下抠,委屈嘟囔:“痛,痛……你扯着我头发了。”
阿那奚仓促地看了一眼,果然发现他的头发绞在刀柄与刀身之间,忙道:“别动,我给你解开,别动,别……”他又想吓唬这小孩令他听话,又想安抚他,还要时时注意外间有无动静,一心几用总顾不过来,见半晌没扯开,白星回抬起头来,在他下巴上硬磕了一下。
阿那奚吃痛,用力将他按倒在地上。
这时,挂在门环上的那盏灯笼被阿那奚带起的强风吹落,光线忽明忽暗,刹那照出两人的容颜。
二人对视,白星回看呆了眼,小孩子心性对好看的事物毫无抵抗力,不论鸟兽池鱼,花草树木,还是人。
“真好看。”
他失神呢喃,想伸手去摸摸那张脸,可两手却被阿那奚强扭住,于是,他脑门一热,凑上去,在身前的人唇上亲了一口。
匕首“哐当”一声落地。
钳制被松开,白星回不仅傻乎乎替他把刀捡来,还抱着他的手臂问:“哥哥,你在躲猫猫吗?我帮你去看看。”
阿那奚将他推开,十分不耐烦:“你走吧。”
白星回见他不快,耷拉着脑袋,从门缝里钻了出去,阿那奚抱着头跌坐下来,正待舒气,又听见门动,立刻将刀子捡起,警惕地盯着前方,直到那小不点旁若无人走了进来,捡起那盏灯笼,还一个劲儿冲他笑。
“快走,快走!”阿那奚挥手挡脸。
走到门口,白星回再度折返回来,草垛垫脚,贴心地把灯笼挂在仓门上。阿那奚低头,脚边的影子缓缓移动拉长,地面越发清晰明亮,似朝阳自背后升起,一抬头,就看见了光。
外面安静下来。
也不知那小屁孩走了没有,他不敢露面,便就着破门洞向外偷看,这时,一张脸忽然歪下来,露齿大笑:“哥哥,再会。”
胸口炸出一声闷响,阿那奚不自觉伸手去捂,好像那颗跳动的心忽然便热了,他背靠着门板,门外是呼啸的苍茫夜风,屋内稻谷余香,以及温暖的挥不散的笑容。母亲从前总是揪着他耳朵谩骂撒气,即便没有发疯,说话也是尖酸刻薄,外头的人倒不会骂他,却也从不与他玩耍,遇见他总是三人成团,指指点点。
原来自己也不是那般惹人讨厌。
阿那奚笑了起来,但很快又敛起——门外挂着灯笼,岂不等于“不打自招,这里有人”,他霍然拉开门,用石子儿将灯火打灭,竖着耳朵听,长草翻拂的林中起了不和谐的动静,大批夜鸟被惊起。
“糟糕!”
那小孩与自己年岁身量相近,夜黑风高,目视不清,极易被弄混,要是他被误认……
阿那奚心里咯噔一声,不敢细想,装上匕首冲出门外,没走几步便听见驳杂的脚步声混杂一道桀桀怪笑。
“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那个半张哭脸的怪人,浑身裹着斗篷,三日前他们曾在哀牢山后的小镇擦肩,当时正值花朝节,街上四处都是人,缅萨挤过来,一把捂着他嘴巴,提着他胳膊直接拎走,丝毫不敢耽搁,但那人问路时的说话声,他记忆犹新。
阿那奚指尖发寒,脚步顿住:他可以不出头,反正小孩子都差不多,若是做了替死鬼,自己也能多一分保全,等到缅萨叔回来……但,但那怪人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岂不抓着便没命……让人替自己送命,替自己送命……
“不行!”
阿那奚佝偻着身子摸过去,咬牙将那小不点扑倒,暗器打在脚边,他推人就地一滚,滚进青草丛中,将人连抓带提拎起来就往前赶:“跑,快跑!”33ýqxsś.ćőm
“不要回头!”
“快跑!”
白星回脑中发懵,但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立时紧紧抓着他的手撒丫子狂奔,还反过来安慰他不怕。
“怎么还有一个?障眼法?”
将旦蹲身上树,懒得相看,秉持错杀不错放的理念,伸手在树干上一撑,飞身荡出去,响指一打,暗器拈来大把,挥了出去:“小殿下,可怪不得我喽……”
“小心!”阿那奚故意落了一步,将白星回扑在身下。
这时,一根棍子摔过来,切落半数暗器,缅萨腾身而至,伸手一拔,木手杖露出里头尖刺,霎时挥舞如影,乒呤乓啷将带毒的飞钉扫开。
“缅萨叔!”
“你们快走!”
缅萨回视一眼,用力推搡,自己则挡在前头,承接将旦的攻势,将旦并不拿正眼瞧他,国师并非首要目标,拿下那个孩子,才至关紧要,便以指刀作掩,与其近身过了几招,而后披风一扬,暗器纷繁,脚下快步急翻,从那小老头的攻势下突围而出。
“不会有事吧?”白星回回头看。
阿那奚随之一道,被那锃亮的泛起寒光的指刀晃眼,死咬嘴唇,狠下心扭着白星回的胳膊,拉着他往前跑,一直跑,大口喘息也不敢停,好似身后是一线深渊,只要停下,土石瓦解,地裂天崩。
“叮咚——”
星月菩提锥别在腰际,系绳上串着的琉璃牙章与光珠血珀随身体的晃动上下起伏,拍打在骨骼上,发出阵阵脆响。
白星回不及他肩高,被那声音吸引,下意识觑看搜寻,偏偏先前的暗器刃口锋利,刮擦过坠绳,锉出一道细口,以至于绳子要断不断,珠子要坠不坠,他又觉着好看,分神盯着不挪眼,忍不住伸手去接。
这会子,身前的人忽然变道,白星回迎头磕在他肋骨上,当时便给撞懵。
阿那奚反应过来,没忍住凶了一句:“你在做甚么!”
就这一声吼,吓得白星回手僵在半空,不知该缩还是该进。
许是动作幅度稍大,扯动腰间肌肉,那“岌岌可危”的绳子猝然绷断,血珀滑落,白星回赶紧仰头去捧,手指缠绕缺口,本能向外带,却未注意下方还拴着一只木锥,拔至一半,叫上头的莲花钩住衣上丝线,紧紧卡住。
“呼——”
袖箭射来,直指二人,白星回吓白了脸,躲闪的同时不管不顾用力一扯,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见那菩提锥连带牙章飞出,向后划出一道银弧。
牙章可不能丢,阿娘强调过,说这东西是一个很重要的女人拼命托付之物,是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之于未来,或有大用。
不能丢!
糊涂就糊涂吧,阿那奚心里盘算着,折身返回,捞来即走,将旦离他尚有五丈之远,再快也不可能擒住,于是,他狠心掉头。
将旦虽追不上,却讥笑着,将宽袖往地上一震,草上黑线闪逝,阿那奚抬眸,以为是飞箭,便向左歪倒,哪曾想那“箭”竟能摆尾变向,随他动作,火速撞击。火石电光之间,一道小小身影毫无畏惧地挡了过来——
“唔。”
白星回向后坐倒,同时眼见白电劈落,将那黑影钉在草地上,阿那奚凝目瞧看,这才发现那并非袖箭箭矢,而是一条长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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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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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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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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