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上的红漆剥落得只剩斑驳交错的木纹,门前的铜锁早已锈迹斑斑,手一碰,全是黑色的屑粉。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满目残垣断壁,残破的地砖下已经冒出了几寸长的野草,院中的树早已断了躯干,斜横的树桩长满了青苔,偌大的庭院几乎沦为一片荒原。
嗖!
一个黑影在荒草中飞快地略过,倏尔不见。
“那是什么?”皇帝眼睛一扫并未看清,便惊问道。
“陛下,一只野狗而已,无事。”魏衍一边安慰着,一边跨过庭院推开正殿的殿门道,“请您进正殿休息,臣在外布防。”
久未见天日的长宁殿,因为骤然的空气流动,沉淀多年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成一柱柱旋涡,腐旧烂成的气味像被释放的困兽疯狂地向外涌动。
皇帝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应允,又指着赵熠对魏衍嘱咐道:“朕将调兵遣将的权力全权交给熠儿,魏衍,你听祐王指挥!”
“微臣遵旨!”魏衍向皇帝抱拳,再抬头看赵熠。只见赵熠只是十分淡然地垂首回了一句“儿臣遵旨”,甚至没有叩首谢恩或者趁机表忠心,魏衍都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听懂皇帝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赵熠行礼毕,便转身出门。他没有立刻去点兵将,而是快步走到队伍中一个鬓发微乱尘土满面的女子面前,毫不避讳地拉过她的手,轻声道:“蔓儿,待在殿中等我,哪儿也不要去。”
“好,一切小心。”如蔓温柔地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般的形状,目光中静静流淌着同生共死的柔情。此刻,两人双手交握,再度成了最亲密无间的战友。
柴郡主也快步走了过来,虽然亦是衣装凌乱,但她的双眼炯炯发光,背脊挺得笔直,自带一种沉着而坚定的气度。她拍了拍赵熠的肩膀,沉声道:“熠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官家、蔓儿还有升王。”
赵熠感激地冲她拱手,再没有说多余的话,他径直走到宫墙外,与魏衍商量接下来迎战的排兵布阵。
前方已经有小股叛军赶了上来。在一片短兵相接的厮杀声中,魏衍快速地分析道:“殿下,我方才估算了下,除去宫城各处必要的守卫,洵王能调动攻打长宁殿的仅有一千人,最多再加上皇城司的人。此处是后宫,宫殿众多,走道纵横交错,又不宽敞,叛军人多的优势很难发挥。若他们硬攻,战局将演变成巷战肉搏。我这五百人都是我带出来的精兵,应该可以拖得一时。”
赵熠闻言摇了摇头道:“洵王求快求稳,恐怕不会拖到巷战。我想他应该会延续在御书房的做法——用火烧。”
魏衍严肃地往四周望了一圈,不安道:“长宁殿这形势,若火真烧起来了,那我们必输无疑。”
“不错,而且就算我们拖得了一时,洵王还可以调动宫城外的数万禁军。敌我力量悬殊,光靠我们自己,绝无胜算。”
“那该如何是好?”
“离京城最近的是骁卫军,兵力三万。我们必须通知他们入京勤王。”
“殿下的意思是要点燃宣德门望火楼上的烽火台?”
“正是!”
“此计虽好,可长宁殿是后宫,宣德门在前朝,南北相隔路途迢迢,叛军治城之下危机重重,谁能担此重任?”
“我去。”
魏衍眉峰一挑,深深望了赵熠一眼,此刻再多的话也是多余,他利落干脆一抱拳,坚定地朗声道:“殿下放心,我就是战死也一定守住长宁殿。”
说话之间,郑方率领主力军已经在南边形成了对长宁殿的包围圈,近千名叛军士兵密密麻麻地排布着,锃亮的盔甲和刀剑在日光之下泛起森凉的寒光。
“反贼赵熠魏衍,内外勾连,狼狈为奸,杀父弑君,人神共愤,还不速降!”郑方大声地连喊三遍,紧接着举起一把大刀振臂一呼,“冲啊!杀反贼一人,赏黄金一两!取赵熠、魏衍首级者,赏黄金万两!”
有黄金的诱惑,这些叛军士兵们骁勇万分地冲了出去,却不料遭到了十分顽强的抵抗。魏衍手下的五百禁军本身战斗力就极强,又亲眼目睹洵王和郑方造反还反咬一口的丑恶嘴脸,心中早已积累了冲天的怒气,此刻不管是为了保命还是真的忠君,都更加拼命地厮杀,生生将潮水般的叛军抵御在阵线之外。
在这乱局之中,赵熠原本想找个防守松懈的口子突围出去,却不料他样貌身形太过显眼,很快就被觊觎万两黄金的莽汉们盯上了,赵熠被迫陷入近身搏斗的人海旋涡。可这一波波飞蛾扑火般的攻击没完没了,赵熠索性不管不顾,大开了杀戒。
如同一只乘风直上的鲲鹏,赵熠一跃而起,足尖在鲜血淋漓的宫墙上轻轻一点,旋身飞上半空。微光一闪,长剑霹雳出鞘,他的身形快得连衣衫都化成了虚影。似乎只是耳边的风声一阵呼啸,下一秒就见地上十几个人血溅当场,挺着身子直直扑倒在地。
五百禁军大受鼓舞,更加奋力拼杀。就在叛军进攻的脚步始终止步不前之时,数十只带着火光的箭头唰得一下在百千人的头顶上方飞窜而过,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道带着黑烟的圆弧,扎入长宁殿前后的庭院和屋顶上。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第二轮、第三轮火光箭雨又落了下来。这般密集的明火很快引燃了庭院中的杂草和正殿的屋檐。
五百禁军不由得乱了。他们一边要抵御进攻,一边还要留意箭头和灭火,很快战局瞬间扭转,前方的阵线便如退潮时的海水一般急速地后撤。长宁殿外的道路上血肉横飞,尸骨成山。
“官家,正殿烧着了!”
寂静无声的长宁正殿之中,刘皇后的声音忽然响起,把皇帝吓了一跳。皇帝抬头一看,果然斜前方的屋顶已经燃起了黑烟,因为建筑年久失修,很多烧坏的瓦片便从屋顶的漏缝中掉了下来。
如蔓迅速起身在殿外扫了一眼,回来禀道:“陛下,娘娘,正殿屋顶的火势越来越大,偏殿还未着火,是否…”
她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带火的箭矢穿过长宁殿破烂的窗棂,落在满是灰尘的地砖上,发出“当”的清脆一声。柴郡主一个飞身把如蔓拽到一旁,在箭尖上猛踩几脚,才把火踩灭了。
“洵王竟然还用火,真是要赶尽杀绝啊。”柴郡主一脚把箭头踢得老远,冷冷道。
皇帝的心仿佛被丢进了雪地中,他悔恨交加地仰起头,轻轻闭上眼睛,喃喃道:“为何,为何?朕哪点对不住他们母子俩?”
“陛下,民女有话想说!”如蔓已暗自纠结了许久,此刻终于下定决心,她扑通一声重重跪伏,以额触地,“陛下,洵王的秘密我恐怕猜到了!”
“你说。”皇帝睁开双眼,见她行如此大礼,就知事情不妙,心更是沉了下去。
“民女推测,洵王根本不是汉人!他是西夏人!”如蔓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但异常坚决。
“你…你说什么?”皇帝的声音黯然嘶哑,他颤颤巍巍举起手有气无力地指着如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民女知道,可只有这才能解释为何洵王自降身份叛于西夏,为何在已经取得夺嫡优势地位之后还要对祐王殿下赶尽杀绝,以及为何他在御书房外不再称呼您为‘父皇’,还说出‘你们一家人,在黄泉路上团聚吧’这样的话。”
“你…你放肆…来人,拖下去…”皇帝的身子不住地打起了冷颤,可他的双眸却极为凌厉地盯死在如蔓身上,眼冒凶光,似乎根本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陛下,臣妹可以作证。”柴郡主也敛袍跪了下来,言辞恳切道,“赵元昊是可许人也,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他直管的虎斗堂是西夏刺事暗杀最高机关,其副堂主就是洵王。洵王管辖汴京一带的西夏刺事人,契丹六皇子之死和太子殿下之死就是他一手策划的!这种人,怎么可能是真的皇子!”
“住…住嘴…”皇帝只觉五雷轰顶,嘴里嗫嚅个不停。
如蔓从怀中取出细腰给她的翠绿色玉佩,双上呈上:“陛下,这是烟柳班班主王立昂留下来的物件,这玉佩应是一对儿,另一半应该在冉贵妃或者洵王那里。我想,这就是可以确认他们身份的东西。”
皇帝喘着粗气,黯然闭上了双眼。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嗡嗡鸣音,而且越来越大…
轰隆——
正殿屋檐的窟窿越烧越大,一大片砖石瓦片掉落在大殿一角,扬起一阵黑烟。
“陛下,正殿火势渐大,还请转移到偏殿!”一个仿佛从血海中爬出来的士兵旋风一般冲了进来,抱拳疾呼。皇帝木然没有反应,倒是刘皇后率先允了下来:“请将军引路!”
士兵背起皇帝,在烟火箭林中一路穿梭,带着众人跑到偏殿。大门一开,如蔓惊呆了。
这偏殿的地上还残留着一些干枯的水草叶子。
这就是二十四年前赵熠出生时,出现所谓水鬼投胎异象的那个偏殿!
她还未及细想,士兵把皇帝放在地上,又是一抱拳,留下一句“请陛下和娘娘稍候”就转身走了。如蔓赶紧甩了甩脑袋,现在不是研究旧案的时候,先保住性命要紧。于是她赶紧上前,和刘皇后、柴郡主一起扶着皇帝找了一处相对安全隐蔽的栖身之处,一边留意着乱飞的箭矢和屋外的战况。
战况很不乐观。
叛军多方位的强大攻势取得了非常明显的效果,包围圈一步步前进,越缩越小,眼见就要杀到长宁殿了。郑方此刻洋洋得意,只觉胜利在望,便扬鞭催马上前几步,振臂一呼:“杀!为了新君,冲啊!”
新君?呸!
魏衍心中暗骂,正欲挥起大刀与叛军拼命,却见不远处厮杀中心的赵熠再一次跃身而起,如同腾飞的祥龙,踏着敌军的头顶,迎着刀光箭雨,离弦的箭一般直扑阵心而去。他手中的剑快得了无踪影,郑方只感觉眼前黑影飘过,便永远地失去了意识。
他的项上首级,正冒着汩汩鲜血,被随意地弃掷在累累尸山之中。
赵熠飘然落在地上,举起手中的长剑,铿镪顿挫地说了一句:“反贼当杀!”
语毕,整个大地仿佛都震动了。
这句话如同一个沉沉的鼓点,重重地敲击在士兵们的心上。叛军闻言不寒而栗,而禁军听了士气倍增。失去总指挥的叛军很快乱了阵脚,先前严密的包围圈已经出现了一个个断点,禁军士兵置之死地而后生,愈战愈勇,许多叛兵见状只能仓皇而逃。
赵熠和魏衍更是身先士卒,杀在最前线,追着叛军痛打落水狗。就在禁军以为终于能得片刻喘息之时,叛军的队伍竟然再度集结起来。在重重士兵的身后,整齐地走来了一群灰衣带刀侍卫。
皇城司的人来了!
赵熠和魏衍心中俱是一凛,黄信可不是好对付的人。
有了皇城司黄信这样的定海神针,叛军卷土重来,再度营建起对长宁殿的包围圈,双方又开始了艰苦的拉锯战。
赵熠知道这般对抗战力消耗着实太大,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出去报信,正当他思索权衡之际,身后一个小兵报道:“殿下,叶姑娘找您。”
赵熠闻言没有多想,立刻抽身一跃跑回长宁殿。
“蔓儿,怎么了?”
如蔓心疼地看着他满身血污的样子,快速道:“我有信心说服黄信,请王爷带我过去。”
赵熠想也没想,坚决摇头:“不行,太危险。”
如蔓急了,撑着他的手几乎跪在地上:“王爷,我已查到黄信女儿的死与洵王有关。只要我能当面跟他说上话,我就能说服他,请相信我。”
她眼中的坚定,他再熟悉不过。他垂眸略一思忖,最终还是应了下来:“你随我来。”
赵熠让如蔓贴着墙小心往前线走,又找了个人保护她,自己则凌空一跃,在墙头和屋檐顶上下翻飞,错身避过凌厉的箭阵,直奔黄信而去。
黄信早已锁定了他的身影,微微一笑,单手一拍马背,身体向上一翻,足尖轻点马头,残影一般飞掠出去。
“铮——”
一刀一剑在空中撞击,瞬间擦出一道火花。黄信摆明了要杀鸡儆猴,手上使了十分力,激得赵熠不禁向后退了几步,虎口都磨出了血,他忍痛顶住盖顶的压力,才勉强稳住身形。他不敢恋战,趁黄信靠过来的时机,咬牙道:“黄掌司,令爱故去的真相,你不想知道吗?”
“你说什么?”黄信两眼圆瞪,身形微微一震,手上的力道收了半分。
“黄掌司,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令爱的死是洵王一手造成的吗?”
“放屁!赵熠,你休想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不,黄掌司,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选错了人,走错了路!”
“哼。”黄信眼皮微翻,轻笑一声,“你以为我还有退路吗?我走到这一步,就没想过回头!”
赵熠将全身力气催动到长剑上,顺势上前一步道:“不,你错了。黄掌司,你如今做了仇人的急先锋,甚至为了他不惜背国叛君,令爱的在天之灵,又怎能得到安息?日后父女若得相见,你又如何面对她?”
“你!”黄信抽过大刀,疯癫似的向前狂砍,叫道,“人都死了,话怎么说可不就由了你?你有证据么?”
赵熠一边游走躲闪,一边指着如蔓的方向道:“当年令爱遇害的证据就在那里,就看黄掌司想不想面对了。”
黄信顺着赵熠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头发束成男子模样的女子跑进了混乱的战局,一边小心闪躲着,一边从容而镇定地走向战斗的最前线。
“叶乐水,不,叶如蔓?那个杨家后人?”黄信一愣,她的探案能力就连官家都认可,他不由得冷笑几声,“倒是有点杨家人的样子,让她来找我,一个人。”
紧接着,黄信倏地收回手中的大刀,大喊一声:“停战!”他转身一跃,在半空中连蹬几个跨步,落回自己的坐骑之上。
黄信下的命令,叛军无敢不从。很快,兵器撞击之声渐止,两军之间慢慢空出了一丈余的缓冲地带。
“蔓儿,你真的要去?”赵熠站在如蔓的身边,极度焦躁不安,“他有没有相信我的话我不知道,但他此番就是要拿你做人质的!”
“事已至此,不得不去。若能拿下黄信,战局就扭转了。”如蔓嘴上说着,额头却不禁渗出丝丝冷汗。要说没有一点害怕是不可能的,黄信手段之狠辣众人皆知,更何况他的身旁站着近千名披坚执锐的叛军,他的背后更是残暴无仁的洵王。
可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赵熠只觉心如刀割。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局势,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要想扭转乾坤,如蔓非去不可。可他却根本做不到亲手把她送入危局。
“王爷您放心,柴郡主把她的软猬甲给了我,我现在刀枪不入。”如蔓看出他内心的挣扎,故作淡定地一笑,可略显紊乱的气息和带着微颤的声音已然暴露了她此刻紧张的情绪。
没有太多时间了,必须做出选择。
“王爷,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我相信你会在第一时间救我出来。”如蔓紧紧握住他的手,专注而笃定地凝望着他,她那明亮如星的眸中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那般纯粹,那般简单。
此刻,他们是全然信任的战友,是相互托付生命的同袍。
赵熠咬着牙点了点头,迅速从腰带上解下几个配饰系在如蔓的衣间:“这些都是暗器,一按开关即可触发,可护你一时。无论发生什么,保命要紧,我一定护你周全。”
两人一前一后从队伍中走出,在千人注目之中跨过缓冲区,赵熠便停下了脚步。如蔓没有回头,她单薄的身影缓缓向前走着,叛军众人默默地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通道,直向黄信而去。
“见过黄掌司。”如蔓郑重地福了福身,向马背上的人行了一个标准的见礼。
“作为杨家后人,你没丢祖宗的脸。”黄信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阴恻恻评论一句,“不过来了我这里,你可就回不去了。这么好个宝贝白送给我,祐王竟然也舍得,倒也是个干大事的。”
“黄掌司此言差矣,我来,不是为了成全他人,而是为了一个沉埋已久的真相。我是个仵作,自拜师学艺始,见过的命案无数,验过的尸骨无数,但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只做一件事,就是为死者发声,为冤者昭雪。”
“你别把自己说的像是个活菩萨。”黄信强势打断她的话,直接切入正题,“你凭什么说丽贞之死与洵王有关?”
如蔓抬起眼眸,语调轻缓讲起一段往事:“七年前,黄丽贞年仅十岁。她家中并不富裕,为了补贴家用,她从小就学会了进山采药,并在每月十五集市送到市场上售卖。一日,黄丽贞像往常一样背上药材去赶集,却不料在一条乡间小路上被人打晕。她被装进一个布口袋,带到一处无人的山岭。再一睁眼,她发现同村富户贾商的儿子贾三正压在她的身上。她大声呼救,万幸,有个路过的大婶发现了她,贾三吓得落荒而逃,大婶把黄丽贞带回村子,可没想到,大婶是个爱嚼舌根的长舌妇,不到一天的时间,黄丽贞的经历被全村的人知道了。无论丽贞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受不了这番羞辱,便在一天夜晚,悬梁自尽。丽贞的祖父母告到县衙,可知县却认定贾三无罪,两位老人申诉无门,受尽打击,没过一个月,也双双自尽。”
“你,住口!”黄信目眦欲裂,眼前浮现起点点滴滴令他几欲发狂的绝望场景,一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他失去所有至亲的至暗时刻。
如蔓直视他的双眼,继续道:“其实,此案疑点甚多。当时出事后,贾三当时辩解说,他是被人陷害的。当日他在一甄姓好友家饮酒,没喝多久他就感觉不舒服,便告辞回家,不料在半途中晕倒。再醒来时便是一处山岭,而且身边躺着黄丽贞,他当时身体头脑都很热,一时激动就爬了上去。事后,这位甄姓好友忽然染病暴毙。还有,那位大婶家中有幼子,平时都在家里照顾孩子,甚少出门。为何她那日会碰巧出现在无人的山岭?而且没过多久,这位大婶也染病去世。也许是上天怜惜含冤者,多年以后,一场地震震出了两人的尸骨,村民们这才发现,尸骨竟然连骨头都是黑的!这两人根本不是染病,而是中毒身亡!”
黄信猛地抽出大刀横立在如蔓面前,可他的手却控制不住地抖动。听完如蔓的描述,黄信已经猜到女儿从受人侮辱到被人议论再到饮恨自尽,都是被人引导和设计的。他的内心不禁翻滚起滔天的巨浪,半晌,他才勉强压下汹涌澎湃的情绪,哑着嗓子质问道:“说,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大婶幼子的玩具中,有一块木制的腰牌,上面写着‘烟柳’二字,应是办事之人不小心掉在那里的。我想,谁是幕后主使,已昭然若揭。黄掌司若对我说的话有半分疑问,不妨派人回淮北查验,那块腰牌和两人的尸骨撒不了谎。”
黄信的脸上已经勾起几道深纹,嘴角不停抽动着,昭示着他内心的挣扎。忽然,他挥起大刀径直砍向如蔓,而马下的人儿却闭上了双眼,连头都没有偏离分毫,只是一动不动地静立原处。
“不可!”赵熠推剑而出,长剑御风飞来,下一瞬,长剑与大刀再度撞击,发出震天响的激鸣之音。
而黄信的刀却在距离如蔓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下了。
“你是不是诓我?”黄信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问道,“此案已过去七年,你又怎会知道这些细节?”
如蔓仰起头,露出一个凄楚的笑:“我若说,是丽贞姑娘托梦于我,黄掌司是否肯信?”
黄信闻言一怔,整个人完全呆住,两眼死死锁在如蔓身上:“你说什么?”
如蔓轻轻一声叹息,幽幽道:“黄掌司,你怜惜爱女,在大相国寺为她特设灵位,是为了让她脱离苦难往生极乐。可你却与她的仇人串通一气,她又怎能安息?你知道吗,她在梦中曾对我说,若不是洵王,也许她早已成婚生子,黄家也有后了。”
听到“黄家有后”四个字,黄信如过电般浑身一个猛颤,此时的他像是一个火药桶,全部身心已然被复仇的火种所点燃,随时随地就要爆炸。
黄信的刀锋缓缓从如蔓身旁撤回,他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这时,耳旁忽然传来尖声通报:
“报!宣德门望火楼的烽火台已被点燃!”
所有人为之一震,不约而同地往南望去。果然,一缕黑烟如擎天柱般直上青天,它是一群人的希望,也是另一群人的丧钟。它是真正扭转战局的核心,昭示着洵王和冉贵妃的最终落败。
兰斯馨,一定是兰斯馨!她做到了,她是个大英雄,她将成为名垂青史的人!
如蔓回望烽火,心中激荡,为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此刻,所有的人都仿佛看到了最终的结局。洵王虽然表面上控制汴京的军力,但一来根基尚浅,二来性属谋逆,名不正言不顺,若不能取得速胜,则终将被这股力量反噬。烽烟燃起,驻守留城的骁卫军最快会在两个时辰内抵达汴京,其他拱卫京畿的军队也将于一天之内陆续入京,洵王已断无取胜可能。
人心一散,失败就已注定。
黄信目光沉沉地望向那缕孤烟,忽然感觉到一阵解脱。他下定决心,将大刀收回至胸前,大喊一声:“撤!”
未待其他人做出反应,他一脚蹬起,在马背上重重一踩,跃上墙头,又飞上屋顶,在一片飞檐翘角中上腾下跃,不知往什么地方去了。
就在黄信离开的那一瞬间,赵熠直冲向前,流星赶月一般落在了如蔓身边。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为您提供大神凌乐之的我是女仵作最快更新
扭转乾坤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