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这样的眼神,毫不避讳地盯着那床上垂垂暮矣之人。
晋诚今日却异常好脾气地再次开口道:“阿离,过来坐下。”
顾倾墨盯了晋诚片刻,终于才是向前两步,却仍旧是那般高高在上地站在皇帝床边不远处,微微扬着下颌,俯视躺在床上行动不便的皇帝。
顾倾墨开口道:“陛下今日传召,有何吩咐?”
晋诚听到顾倾墨这般冷漠的声音,心中竟还能猛地一痛。
虽然他早已预料到顾倾墨对自己不会有好脾气,但他而今重病在身,今日听了许临一席话,实在受不住从前万般疼爱的外甥女,而今不是承欢膝下,却是待他这般冷漠。
他一时悲哀至极,眉头紧蹙,以手掩唇,猛地咳嗽起来。
那程度,顾倾墨几乎以为晋诚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咳出来一般。
带着血,吐满他那老朽的身躯,喷溅到她的衣裙上,脏污这整间屋子抑或是她的目光。
然而她只是保持着那般冷漠的神情,默默地注视着晋诚痛苦的表演,却毫无动作。
这痛苦是晋诚该受的,他比芍山之乱惨死的人多活了那么十几年,就该受这多活的十几年的病痛。
晋诚一直到咳不动了方才停下,而后是大口大口地喘息,如同濒死的鱼寻到水源一般,丝毫帝王尊威也无。
顾倾墨就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仰躺在那盯着天花板,呼吸渐渐地平缓下来,而双目也渐渐失去焦距。
她的脑海中仍旧是晋承偲说许临查探到的那件事。
阿爹当日竟不在芍山上吗?那他为何最终仍旧是死在了芍山?
两人均保持着沉默,诺大的寝宫之中,只有晋诚那鼻腔喉腔中卡着异物般厚重的呼吸声平缓地发出声音,才叫顾倾墨不至于认为晋诚就这般死在了咳嗽之中。
她被那难听的呼吸声打扰到,思绪脱离出晋承偲所言,却是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她想起从前阿翁走之前,日日咯血,到最后连呼吸都很困难,双目耷拉着没有一丝光彩,却还是喃喃叫着家里每一个人的名字,似乎总还有说不完的话。
阿翁病逝那日,全府上下哀痛至极。
而后阿翁生前好友与慕名而来吊唁之人如流水般一拨拨每日挤满灵堂,叫活着的人没有丝毫喘息的余地。
阿爹尽忠职守,本就鲜少顾家,那段时日却也告假在府中守灵,未出府一步,阿娘也是不再像往常一般总跑出府去,而是与阿爹换班守灵。
阿兄当时本远在北疆,得知阿翁不好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见了阿翁最后一面,自己却在那节骨眼上倒下了。
跑死三匹宝马不说,两腿间磨烂,大夏天的,差点追着阿翁去了。
阿姐忙着照顾大病的阿兄,阿爹阿娘又忙着停灵出殡、打点宾客之事,根本无暇顾及年幼的顾倾墨。
原本顾墨淮寸步不离地守着顾倾墨,陪她呆在屋中不要乱跑,可有一日晚上,顾墨淮因家中有事回府之后,顾倾墨便十分不能适应,觉得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从前会在傍晚躺在太师椅上念诗给她听的阿翁,而今躺在了灵堂那口棺木之中,嘴唇发白紧闭,大气不出。
她回忆着从前阿翁的点点滴滴,生怕阿翁这一走,就带走她所有有关于阿翁的记忆。
想着想着好不容易才睡着,没多久却被噩梦吓醒,出了一身冷热交替的汗,屋中还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阿淮,阿淮?”顾倾墨蜷缩在床榻上,喃喃着顾墨淮的名字,可漆黑的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应答她。
她突然十分想念阿翁,想念从前阿翁给她扇扇子,讲故事哄着她入睡。
可现在阿翁已经不在了,他安静地躺在灵堂,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他的小孙女有多么想念他,多么舍不得他,不知道她的小孙女有多么委屈,委屈阿翁还没亲眼瞧见她长大成人,就这么驾鹤西去。
顾倾墨越想越难受,嘴角一撇,金豆子便“啪啪”地掉在了床上。
她赤着一双粉嫩可爱的脚落地,也不穿鞋不点灯便往灵堂赶去。
她真的很想念她的阿翁,赶不及就要见到他,好用来验证阿翁病逝不过都是一场梦,他们一家人还是完完整整的。
她跑过九曲石栈,跑过后院,跑到了阿翁的院子里,却只见那院中一片漆黑。
“阿翁?”她叩开阿翁的内室门,愣头愣脑地冲进里头,“阿翁!”
可那张古朴的床上,却一个人也没有,连同那床打了补丁的被褥也消失不见。
整个房间,独那张床上空空荡荡。
“阿翁...阿翁,”顾倾墨呜咽着站在房间之中哭泣出声,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晋诚当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伤心的可人儿。
他原本在灵堂陪着晋长安守灵,听到顾老爷子屋中似乎传来声响,便过来一探究竟。
谁料就让他遇到了在顾老爷子屋中哭泣的顾倾墨。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乱糟糟地披散在周身,满脸泪水,赤着脚,来路上还印着一个个深色的脚印,那样小巧却触目惊心,孤立无援地站在屋中哭喊着“阿翁”,让他瞬间想起当年年幼的自己。
当日,是晋诚安慰了伤心欲绝的顾倾墨,将她擦干净眼泪哄睡着后,仔细给她磨破的脚底清理伤口再上了药。
他还记得当日顾倾墨问他,为什么人要有生离死别,为什么家人不能永远在一起,为什么天底下要有这么多的伤心事。
他当日回复顾倾墨,道:“天下事不可变,那就将自己变得冷漠无情,届时人会变得坚韧强大、刀枪不入。”
顾倾墨想到此,难免唏嘘。
她而今的确成了一个冷漠无情之人,只是这冷漠无情建立在滔天的仇恨与最为令人痛苦的生离死别之上。
她的确变得坚韧强大、刀枪不入,那是家人的冤屈赋予她的力量,可这样的她,想要取的却是对她说这句话的人的命。
她敬爱过晋诚,只是一颗炽热的心,都叫那欲望与野心活生生地杀死,剥皮抽筋,再也拼凑不回当初纯真地模样了。
“小七,”晋诚突然出声,打断了顾倾墨的思路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芍山之乱的真相吗?”
顾倾墨蹙眉盯着面前双目涣散,似乎只是梦呓般的晋诚,晋诚却只仰头盯着天花板。
他低哑着嗓子轻笑道:“你们都错了,你、朕、他们,都错了。”
“什么意思?”顾倾墨冷声问道。
晋诚扯起嘴角,突然哑着嗓子笑起来,整个人却显得那么疲惫。
他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朕若将当年朕所知实情全盘说出,你可愿信朕?”
晋诚偏转过头,紧紧盯着顾倾墨,可那双渐渐涣散,失去焦距的眼睛里,实在已经聚集不起太多的锐利目光,或是诚恳,抑或哀求。
顾倾墨一言不发地望着床上似乎行将就木的晋诚,心中却忽然不安起来。
“当年要顾醴父子死的,是你口口声声要为他找出真凶的先帝,你的好舅舅,朕的好大哥,天下百姓眼中的好皇帝啊!”晋诚冷笑道,“他以身为饵为朕送上这么好的一局棋,朕怎么舍得不做那只黄雀!”
“你胡说!”顾倾墨下意识地怒吼出声,心“砰砰”跳起来,几乎要按捺不住般跳出胸膛。
她眉头紧蹙,不耐烦道:“事已至此,你而今还不肯认罪吗?听说许临有了芍山之乱翻案的人证,便假意昏迷想出这么个嫁祸的法子,来阴谋诬陷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的先帝?”
晋诚又咳嗽了起来,这次他却不再掩住口鼻,而是用双手勉强地支撑自己微微坐起。
他望着顾倾墨眼中的不可置信,无奈地笑道:“你瞧,他装的多好啊,哪怕是死了那么多年,被他一手布下的杀局导致家破人亡的复仇者,竟还在为他申辩。”
顾倾墨紧紧盯着晋诚,眉眼之间的戾气越积越重。
“小七,你忘了什么叫功高盖主吗?”晋诚此言一出,顾倾墨瞬间微微睁大了那双漂亮的双凤眼。
晋诚大喘了几口气,盯着顾倾墨继续说道:“这权柄虽是先帝给到了你们顾家,可若是你们顾家有任何对大晋不利之处,这权柄就会成为先帝心头上的一根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顾倾墨心中乱成一团,许临所言、晋诚所言、当年所见,乱糟糟地缠在一处,叫人理不出个头绪来。
“当年顾家锋芒太盛,甚至于...”晋诚垂下眸子思虑片刻,突然嗤笑一声道,“你还记得当年那个流言吗?”
顾倾墨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成拳,喉咙一阵阵地发紧,让她生出不适感来。
“桑泷长公主与右丞相顾醴子女,有龙凤逆改之命。”晋诚低沉沙哑的嗓音,似乎赋予这句话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将顾倾墨的心紧紧攥住,猛地往下一拉。
晋诚抬眼狠狠地盯住顾倾墨,那双忽然苍老的虎眼中再次迸发出锐利光芒。
他质问道:“你说先帝听到这样的天命之言,究竟是该信,还是任其发展?”
芍山之乱那年年初,司天台忽然传出桑泷长公主与顾右丞子女有龙凤逆改之命的命格之言。
龙凤逆改,那是改朝换代的谋逆之论,然而陆家执掌司天台百余年,从未有过差错。
此事虽兹事体大,却因司天台陆家与琅玡王家不合,而长公主又算是半个王家人,且长公主晋长安与顾右丞又的确有一对龙凤胎之故,大家竟在一开始只是一笑置之,并未在意。
直到往后这谣言莫名越传越盛,甚至于到了荒唐的地步。
而黑骑乘风又恰巧在北疆打了一场险胜之仗,可以说当时的顾枍仿佛天选之子一般。
京中对这荒唐命格的传言愈发信服,最后还是先帝出言斥责,才堪堪止住。
晋诚望着顾倾墨,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先帝!那是一个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狠人,你们都看错了一代帝王的手段,他赋予顾家权柄,顾家走到后来那份上,是松手也错,落实更错。”
“举步维艰,才真是这皇宫中的道,”晋诚的声音渐渐轻下去,“可谁又能知道,那权柄为何一早落入的是你们顾家手中。”
“所以呢?”顾倾墨开口,尖锐瓷白的牙齿将每个字都咬碎,恶狠狠地研磨吐出,“当年芍山之乱谋权篡位,还阴谋杀死我顾家与乘风将士的,难道就不是你了吗?”
“小七——”
“你不要以为我还像小时候那么好骗,三言两语就能将我哄得服服帖帖,”顾倾墨打断晋诚的话道,“你的累累罪行昭彰,罄竹难书,这是你哪怕高高在上也更改不了的事实。”
“朕是在告诉你真相!”晋诚虎眼瞪得滚圆。
“多谢,”顾倾墨狠狠地瞪着他,极尽刻毒的口吻嗤笑道,“但你不要以为你是什么样的人,人人就皆同你一般罔顾君臣道义,中秋那日,你万万想不到,我是亲眼看着我阿姐被你的好儿子逼死!”
晋诚猛地撑起身子,那双浑浊不堪的虎眼,原本已失了气势,却在顾倾墨话说出口的一刹那扫光阴翳,只余震惊地盯着顾倾墨。
“我去过芍山,我当年亲眼见过乘风英烈的尸骨,”顾倾墨的眼尾控制不住地染上一抹猩红,“漫山遍野的尸体,皆是因你,因这盛京虚无的权柄争斗而死。”
“你见过那样的场景吗?”
“朕...”晋诚喃喃,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从小长在盛京,自然不曾见过那般血腥的场面。”顾倾墨方才还饱含哀愁的声音,瞬息冷漠。
“可我阿兄在外征战,替你们晋家守着一方太平,他自小见过太多那样的猩红之色,最后也倒在那样的血泊之中。”顾倾墨的目光满含哀愁怨恨,神情却清冷的似乎在闲话家常。
她轻声道:“我没死在当年那场大火中,却日日午夜梦回二十万英魂找我哭诉冤情,盼我能够为他们沉冤昭雪——”
“你若不信朕所言实情,你伸手往床底下摸!”晋诚终于颤巍巍地起身。
他指着顾倾墨道:“在我头顶下方的床板下有个暗格,里头有个盒子,你曾见过先帝批改奏折,对他的字不陌生,你倒是拿出来看看,里头那勤王诏书是否为他所下!”33ýqxsś.ćőm
“他已经死了!”顾倾墨将晋诚的手打落至一旁,“若真相果真如你所言,害人害己,他已为自己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晋诚也不恼,只紧紧盯着顾倾墨:“可若那盒子中,还有当年先帝被困芍山之前,留在宫中的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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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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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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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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