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到自己与一个人赤条条在床上,做着那些凡人夫妻夜里常做的那档事。这是第一怪。
第二怪是,单从身形来看,那是个男子。
他与太一两人对这事表示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这是第三怪。
连着三个怪异点铺陈下来,太一这倦意却是散去大半。
毕竟突然梦着自己跟一个压根儿看不清脸的男人颠鸾倒凤,着实是件难以忽视的事。
他在床上坐了很久,最后,起身走向浴汤。
浴汤是他自己的浴汤,月光之下,波光粼粼。这汤一年四季都是热的,泡之通体升温,舒畅不已。青鸢她们每日都来换水,眼下已是新的一波。33ýqxsś.ćőm
太一整个身子浸在水中,双臂搭在池沿上。长长的黑发散在肩头,映着流水般的月华,熠熠生辉。
他的眼自入池之后就紧闭着,呼吸也平缓许多,但他没有睡。
他不大愿意睡,因为不是很想做梦,虽然他无比好奇梦中人是谁,又异常对梦中所见之事产生莫大的兴趣。
这个人,这些事,他心里是有些熟悉的。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么一个人,做过这些事。
一时心乱如麻,到后来,连泡热汤的心思都消去,抬掌变来衣服,很快离开。
*
安轻夏咬下一颗糖葫芦,支起半边脸看对面沉着练字的人。
“你输了。”
鸿钧笔走龙蛇,一篇文章一气呵成地跃到纸上,是他前些天与弟子们讨论过的道法。
他搁下笔,在安轻夏对面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输在何处?”
“他们见面了。我就说,正是因为有缘,他们才会重逢。可你们当初是怎么打击我的?”
鸿钧轻笑,“见面又如何?这世上的每个人每天都要见到许多人,这同样是他与他人的缘分。难道他要与这些见面的人都发生什么不成?”
“你这是在混淆视听。”
“弟子不过实话实说。”说着,他凑过身去,握着安轻夏的手,从他那儿夺了颗糖葫芦过来。
安轻夏嗷嗷叫了两声,“盘里还有,吃我的干嘛?”
“师尊的看起来好像比较甜。”
安轻夏瞥他一眼,嘴里嘟囔几句,像是想到什么,说道,“我之前不小心听到庚辰和鲲鹏的对话。”
“不小心?”
“当,当然,”面对鸿钧投来的目光,安轻夏显得有点心虚,“谁让他们在花园里聊天,那是公共区域,而且我正好那时候路过,就一不小心听到了。”
路过是路过,但偷听却不是不小心。
鸿钧没有拆穿他,问他听到了什么。安轻夏见对方没有问责的意思,胆子大了点,说道,“庚辰说定海珠的威力越来越弱,鲲鹏说他们开始做起了梦。就这些,没多的。”
他盯着鸿钧一会儿,踌躇道,“真的会像庚辰说的,定海珠力量完全耗尽的那天,宿主也会失去性命?”
“理应如此。”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救?让他活着,却只能再活三百年,无法与自己的孩子相认,也无法与曾经的爱人再续前缘。你不觉得很残忍吗?”
鸿钧沉默。
良久,久得安轻夏以为他不会回应之时,鸿钧开了口,“这是他,不,他们的劫数,天生注定。”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安轻夏就生气。
他嘭地丢下糖葫芦,气鼓鼓地起身要出去,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什么,返回来用肩膀撞了下鸿钧,而后才转身走了。
鸿钧望着他的背影,不觉好笑。
*
龙爹一觉醒来,发现房里突然多了个人,顿时将残余的睡意吓没。
那人穿一件黑色中长袖,衣服前面画着一个大黄皮鼠,黄皮鼠的耳朵很长,有点像兔子,尾巴呈雷电状,倒是颇为有趣。
他的裤子是浅蓝色的,靠近大腿根的地方有两个手掌大的口袋,龙爹凝神一看,发现靠近自己这边的口袋上绣着一个上红下白的球,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宝物样式。
“感兴趣?”那人晃了下自己半短不长的头发,英气的脸上带着点笑意,“这叫精灵球,再给你介绍一下,这叫皮卡丘。”
“什么丘?它跟土丘有什么关系么?”龙爹问。
那人道,“土丘,土。它,可爱。懂?”
怪人。
龙爹随便笑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问对方的身份。
“我?我叫安轻夏,是敖丙的朋友。听说你生病了,来看看你。”
龙爹一愣,“你就是他提过的夏夏?”
敖丙有段时间很喜欢提起一个叫夏夏的人,但从没有把人带家里玩过。夏夏行踪不定,龙爹又很少出门,自然就只是闻其名未见其人。
如今见着了,他心里却觉得不如继续闻名。
安轻夏不知他心里所想,只当他是刚睡醒需要缓冲时间,给自己续上茶,说道,“我离家出走了。”
“啊?”
“说起来,你以前就长这样吗?”安轻夏刮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龙爹。
对方自来熟,龙爹却不,还觉着他这个问题有点冒犯。
“算了,记忆久远,我也懒得想。”说着,他拿过桌上的包袱,在其中挑挑拣拣,最后找出个黑色的瓶子,走过去递到龙爹面前。
“一天两次,一次一颗,饭后吃。”
龙爹没拿,心中只觉莫名其妙。
安轻夏直接把瓶子塞到他手里,“可能会很难吃,但它非常有用。”
“这里头装了什么?”
“别管装了什么,吃就是了。等时间一到,你自然会感谢我。好了,我该走了,有机会再见。”
“等等,到什么时间?”
安轻夏摊手,“谁知道呢?对了,如果犯了错记得要及时说出来,不然老憋在心里会把人憋坏的。”
说完,他开门走了,没多久,四神殿内就被闹得鸡飞狗跳。
在房内用过早饭,龙爹摸出瓷瓶,迟疑一瞬,倒出一颗黑漆漆的小丸。
他贴近闻了闻,霎时被熏得直咳嗽。这药丸上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臭得呛人,有点像十多个坏鸡蛋集中到一块的味道。
龙爹实在忍不住,干呕了几下,呕到后面,差点把刚吃下的早饭都给吐出来。
这个安轻夏真的不是来整蛊他的吗?
出神之际,门忽然敲响,没等他回应,一个小小的身影奔了过来。
“爹,呕……你手上是什么东西?”敖丙欲近又止,站在离龙爹好几步远的地方,一手掩着鼻子说。
“忘了规矩吗?”即便手掌再臭,龙爹还是要保持应有的威严。
“我敲了三下,你没理我,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敖丙小脸愈发皱紧,“爹,快把这东西丢掉吧,臭死了。”
龙爹着实也受不了这个味道,顺手把东西扔回药瓶里。可他的手托着那药丸有些时候,臭气挥之不去,敖丙挪了好半天,挪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
“您最近开始又炼药了?恕我直言,这味道真的不太行。”
龙爹说与他无关,敖丙疑惑歪头,龙爹便把事情跟他说了。
他们两父子之间向来没什么秘密。
敖丙听完,脸蛋皱得更厉害。他这么一皱,龙爹就想到太一,一想到太一,心上就会莫名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楚。
“其实我觉得,爹,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又觉得哪里不舒服?”
龙爹摆手,以眼神示意他继续。
“我觉得,不妨一试。虽然,嗯,味道确实有点恶心。”敖丙挠头,嘿嘿笑,“这么着,要是爹你觉得难以下咽,那就分我一半,我们一起吃。”
“不必。好端端的,上赶着吃药做什么?既然你相信那个夏夏,那爹也信你。”说话间,他重启药瓶,就着水把药丸吞了下去。
这药丸入口之后,臭气倒是化去了些,但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味道。短时间内,龙爹不打算与敖丙说话,担心把人臭走。
敖丙双手捏凳子,身子前后晃了晃,说道,“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龙爹看他一眼,手继续捂着嘴。
能怎么样呢?除了臭就是腥,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东西炼制,那腥味比他见过的任何海物都要重了数倍。
亏得他是龙族,对这味道有一定承受能力,要换成其他种族,早就吐得昏天黑地。
过去好一会儿,感觉气味消去不少,龙爹才放下手,问道,“你今天无事可做?”
“本来是要跟白虎去药园看药兽。但玄武不是受了伤嘛,说要休养,他就跟玄武换班去议政殿了。我想着那就去找哪吒,没想到哪吒回家去了。”
“也是,出来这么久,他家里自然是要担心。”
敖丙停住动作,大半身子靠在桌上,扬起小脑袋,“爹你这几天老是闷在房里,肯定呼吸不到新鲜的灵气。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
“不想去,躺着挺舒服。”
“哪里舒服?骨头都要软趴趴的了,莫生气,我只是复述您说过的话。”
龙爹见他这般希冀,无奈叹气,起身去洗了个手,确保身上再无那股难闻的味道,牵着敖丙出门去了。
*
太一抬起手,想要拍走胶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但这手还没抬起就放了下来。
这三界中他得罪谁都不怕,但得罪大师祖,绝对没好下场。
安轻夏察觉到什么,问道,“怎么着?想打我吗?来呀,要打哪边脸?”
“您来九重天做什么?”
“我听说最近容易动春心,就来做个调研。”
太一哼了一声,“都快入冬了,还春心?”
“有位诗人说过,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所以,我只是来预判一下,没想到还真被我判到了。小子,你这心动得还挺厉害啊。”安轻夏边说,边用胳膊肘顶太一的手臂,“分享一下细节?”
“你自己回三十三重天实践去。”太一扒拉开他的手,“老祖的经验可比本尊丰富多了。”
“我们都这么久了,来来回回就这么些路数,还是听别人的比较有意思。没准儿聊着聊着,你就开窍了。”
太一想了想,道,“既然您预判到了,不如点拨本尊一下?”
他连续做了好几回类似的梦,可就是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纵使有再大的耐心,也要被消耗殆尽。
“面对这种事呢,我只能说,顺从你自己的心。我们这些凡人没有法力,都能用感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你可是上神呐,写进我们的教科书和游戏里的那种,难道不能使用你的法力探测一下?”
太一道,“您以为本尊没试过么?”
“真的吗?我不信。要不,你现在试试?平心静气,将你所有的灵力都集中到一个点上,然后用心去感受,感受到什……”
话没说完,太一就不见了。
安轻夏翻了个白眼,去外头随便喊了个神鸟官,跟随过去看热闹。
*
敖丙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爹爹这么喜欢看山,他甚至开始后悔带对方出来。
“爹,我们是不是可以下山了?”敖丙瞭望四周,除了山就是山,连云都很少见,真不知道爹究竟在看什么。
龙爹回了句稍等。
“丙儿,你看那座山。”
敖丙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是一座青山。他看了大半天,没找出什么特别。
“中间有断层,像是被什么东西劈开的。”
“可能是哪个神仙在那儿打过架吧。”
“是么?”龙爹又注视着那座山,“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它很眼熟。”
在太一宫里拿着通天镜偷看的安轻夏心道,可不得眼熟么?你当初就在这儿跟太一大打一架。
龙爹再站了一会儿,山风吹起他的衣角,使之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回去罢,不然要得伤风了。”
敖丙不住点头,迈出的步子极大,就想早点离开这儿。
行至半山腰时,天边飞过一只大鸟。鸟身之大,几乎是要遮去半座山。
那鸟飞出百来米,仿佛是感应到什么,很快折返,停在父子俩不远处的天空。
敖丙拽拽龙爹衣服,“爹,我在书上看过这种鸟,好像叫鲲鹏。”
“鲲鹏?”
那大鸟静止片刻,忽然扇动翅膀,直直朝他们飞来。龙爹下意识抱紧敖丙,双眼紧闭。
大鸟掠过他们头顶,在上空盘旋,几圈之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那鸟飞远好些时候,敖丙自龙爹怀里探出头,“我刚刚差点以为,它要在我头上拉屎。”
龙爹:“……”
大鸟飞了很远,才在一座雪山上落足,极大的双翼朝内合拢,散发出夺目金光。金光之后,现出个人形,竟是太一。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眼神却是迷茫的。
是他的错觉吗?他方才好像感知到了一种奇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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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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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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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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