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惊秋一行人里头伤员不少,也就没赶这个殷勤,趁着天没黑下了山,住进文丑一早就置备好的宅院里头。
两个伤员被安置进东面的厢房,花衫先了一步下山,早请来了大夫等候着。
那大夫一连看了飞天鼠的阿姐和云瑶两人,都是皱着眉摇头,对着飞天鼠说道:“我只能开一剂方子勉强维持,老夫学浅,根治不了她的病”
飞天鼠神色黯淡,紧紧拽着女人的手,少顷,目光定下来,她还有希望,乾元宗还有一位神医,“有劳大夫了。”
那大夫点了点头,回身看向云瑶,面露惋惜,说道:“这位姑娘的脚筋已断,老夫实在也是无能为力,若是遇上道行高深的,或许能续上经脉,行走无虞,但要恢复如初,习武练剑,只怕是无望了……”
这大夫憨直,说话露骨。坐在床边的狄喉一声暴喝,“这个治不了,那个也治不了,说什么习武无望,你这庸医,滚出去!”www.33ýqxsś.ćőm
声如雷吼,震耳欲聋,把那大夫吓得面无人色,余惊秋使了个眼色,花衫将大夫领了出去。
云瑶说道:“大夫也是实话实说,你犯不着发这么大脾气。”
狄喉胸膛起伏渐渐平缓,眼圈蓦地红了,咬着牙看向别处,不再说话。
余惊秋说道:“还记得我和你提起的韫玉谷主么,当初我右手手筋被挑断,便是她医治好的,你的脚她也一定能治好。”话虽是这般说,但她和云瑶的伤轻重有异,两人内力修为也有差别,韫玉到底能不能完全治好云瑶的脚,她心底也没有底,因而满眼忧色。
“哎呀,你们做什么一个个都拉着脸。”云瑶为和缓这压抑沉重的气氛,笑着说道:“不能习武就不能习武罢,本来我就懒散,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正好,有个正当原因做只懒猫,再不用听师叔们啰嗦。”
云瑶这番乐观的话说出来,气氛反而更是悲痛莫名。
云瑶嘴边的笑渐渐僵住,轻轻说道:“别这样……”
楼镜眼见得众人都要陷进这悲哀的泥沼中去,“天不早了,今日乱了一整天,大家都累了。”
狄喉清了清嗓子,整肃了神色,说道:“是。我在这守着,阿镜,你和师姐先下去休息罢。”
楼镜和余惊秋仍住一间屋子。
文丑以命人备了热水供她们沐浴。楼镜一身的血腥气,连衣服带头发都脏了。
余惊秋抱着干净衣服进来,望着屏风那头朦胧的人影,说道:“镜儿,替换的衣物我放这了。”
楼镜的声音似染了雾气,“拿过来罢。”
余惊秋走到屏风后,将衣服搭在屏风上。楼镜向后摸了摸,摸到余惊秋的衣角,顺着往上捉住余惊秋的手指,将她牵到自己身前来。
楼镜脸颊旁一指头发不羁地翘起,水珠垂在发梢,水的热气似熏染到楼镜眼中,目光迷离地望着余惊秋。
两人互相看着,谁也没有言语。
余惊秋喉咙动了动,撇开了视线。
楼镜没有放开余惊秋的手,靠住浴桶,目光虚望着房梁,突兀说道:“你说得对,其实我被曹泊囚禁在那龙窟里半年之久,每一日都度日如年,生不如死,但是我不甘心,所以熬了过来。”
楼镜目光轻轻落在余惊秋身上,说道:“由此及彼,我也能想到你在死人庄过的什么日子,我知道你的性子,你不是靠着不甘心熬下来的,你怕死了,辜负了二师兄的救命之恩,是不是?”
余惊秋身躯的颤抖从相握的手中传给了楼镜知道,楼镜凝视着余惊秋,说道:“世上再不会有一个人比我俩更了解对方,更合适对方。就似这一块玉佩。”楼镜抚摸着颈前佩戴的那半块玉,白肤翠玉,美者更美,“只有你手上的另一半能和它完全啮合,这是注定了的。所以,余惊秋,你还在责怪自己么,怪自己抵抗不住欲/望,辜负师命,占有了我,拉我入歧途。”
余惊秋沉默着没答话。楼镜在这事上很有耐心,说道:“我们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难,不要再往自己身上增加负重了。我想你和我在一起,只有快乐。”
楼镜感觉手上一紧,她看向余惊秋,余惊秋正也望着她,目光虔诚。
楼镜呼吸一滞,似乎预料到她要说什么。
“这世上的教条和道德,都敌不过一句,我不想失去你,镜儿。”
这委婉表达的爱意令得楼镜很受用,她深深地望着余惊秋,目光变得炙热。
楼镜拉过余惊秋的手来,这只手是余惊秋的伤手,曾被药夫子挑断了筋脉,后被韫玉治愈,却是三灾八难不断,被苏樵一道蛊牵出了旧伤后,筋脉虽未就此断裂,但也变得十分脆弱,时不时不可控制地颤抖,恢复得也慢。
楼镜亲了亲她腕上那处消失的伤疤,问道:“手恢复得怎么样了?”
余惊秋道:“这些外伤看着吓人,其实都不要紧。”楼镜没有搭话,她比余惊秋还要了解她身上的伤。
楼镜嫣然一笑,那笑霎时绽放,好勾人。
余惊秋怔了一下,指尖一热,她恍惚回神,楼镜已经牵着她的手,往水下走。
满手温热,楼镜压在她手背上。
即使两人早已享鱼水之欢,但这样大胆的事,还是头一遭。
余惊秋心里热到发麻,不敢去看楼镜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去瞧那欢愉那隐忍。媚眼如丝,摄人心魂。
浴桶水面起了一圈圈涟漪,渐渐泛为波浪。
楼镜身子忽然往后弓起,脖颈曲线修长优美,在灯光中发出玉的光泽,自她鼻间溢出一声哼吟,她身子软了下去,后脑枕在浴桶边缘,目光失神地望着上方。
余惊秋右手的衣袖已被浴桶里的水打湿了大半,她看向懒懒的人,“水冷了,快起来,别着凉。”
楼镜张开了手臂,余惊秋从她肋下穿过环抱住她,楼镜一身湿漉漉贴在她身上,挨着余惊秋说道:“我瞧见了药夫子和云瑶师姐后,有些后怕,你说当初药夫子要是下手狠些,今日我是不是就见不着你了?”
“但是我在这里。”
“是,幸好你还在这里。”
两人回到床上时,余惊秋取了药膏来,手上挑一指羊脂似的药膏,拉开了楼镜衣襟,露出红肿的肩部。这是楼镜被蛇姬的铁莲子击出来的伤。
余惊秋将药膏在楼镜伤处匀开。大抵是被揉按得舒服了,楼镜在余惊秋腿上睡去。
余惊秋望着楼镜的睡颜,心中是难以言喻的安心和满足,竟就这样痴望了半晌,才熄了灯,拥着楼镜睡去。
翌日一早,楼镜穿好衣裳出门来。
云瑶和狄喉已经起了,花衫一早就在城中木匠铺子里买了一副空置的轮椅。云瑶正在院子里试她那副轮椅,瞧见楼镜,欢声招呼,“阿镜,早啊。”
“师姐。”楼镜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云瑶望着她的背影,嘀咕道:“这么早,急匆匆干嘛去。”
云瑶在院子里又转了一圈轮椅,那扇门又开了,余惊秋不适应晨光,眯了眯眼睛。云瑶又欢声道:“师姐,早啊。”
“嗯。”余惊秋点头轻应了一声,问道:“狄喉呢?”
“在厨房里煎药呢。”
余惊秋往厨房走去。云瑶转动轮椅,往前走了没两步,动作僵住,猛地回头,看了看楼镜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余惊秋离开的方向,最后看向那扇门,像是见了鬼。
昨晚师姐和阿镜住同一个房间?!
直到楼镜回来,云瑶那眼睛还直愣愣瞪着。
楼镜瞧了眼,见房门开着,问道:“师姐,余惊秋呢?”
“去厨房了罢。”楼镜抬脚要走,云瑶叫住了她,“等等,你手上拿着什么?”
“盐津梅子。”
“给我买的吗?!”云瑶眼睛放光,作势就要去楼镜手上拿那纸包。
楼镜将手往上一提,“给余惊秋买的。”
云瑶脸垮了下来,“师姐不爱吃这些。你不心疼我了。”
“她内伤未愈,要喝药,你又用不着喝药。”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云瑶说道:“给我分一半。”
“让三师兄给你买去。”
楼镜要走,云瑶忽然一把抱住她的腰。楼镜不过是逗逗她,正要妥协时。云瑶神秘莫测地说道:“阿镜,你和师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楼镜一怔,笑道:“我们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昨日将这些年发生的事,该说的都说了。”
“不对。”云瑶眯起了眼睛,端详楼镜半晌,“你和师姐之间一定有什么事。”
“疑神疑鬼。”
“你以前叫师姐。”云瑶粗着嗓子喊道:“余!惊!秋!”
“你现在叫师姐。”云瑶捏着嗓子轻唤:“余惊秋~”
楼镜,“……”
“你俩还住一个屋,还怕她喝药苦,一大早跑出去给她买零嘴。就你那争强好胜的性子,要是没什么,对师姐的态度能有这么大转变?哼,我还不知道你。”
“你想多了。”
云瑶不撒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楼镜眼尖,瞧见狄喉过来,叫道:“三师兄!”
云瑶往后看去,手上微松。楼镜趁机挣脱开来,似鱼儿脱网,轻跃到屋檐下,“师姐嘴馋了,去看看罢。”
云瑶兀自在后叫:“阿镜,你别跑!我还没问完呢。”
楼镜早已跑到厨房。余惊秋在看着药炉火候,见楼镜逃荒似奔进来,笑道:“后面有狼再追?跑这么急做什么?”
楼镜笑道:“没有狼,有四师姐。”
“阿瑶怎么了?”
“她一双眼睛洞若观火,瞧出我和你有奸/情。”楼镜戏谑地语气在最后两个字上绕了绕。
“你怕被她知晓么?”
楼镜飒爽一笑,“我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晓,只是觉得不能这么唐突地就告诉给她知道。”
余惊秋眉眼微弯,“你说的是。”
傍晚,师兄妹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飞天鼠姐姐和云瑶的伤让人放不下心,众人宿在山下,只为缓一口气,打算隔日就要动身。
这是临行前的一餐,因次日启程的时辰定得早,众人便只是以茶代酒。
“敬这团圆之时。”
这是阔别八年之久,师姐、师弟、师妹同桌而食,依稀间,有当年的影子。
众人将那些悲痛凄凉的,怨愤恼恨的都放在了一边,只叙重逢的喜悦,相谈胜欢,直说到月上柳梢方才散席。
楼镜等人去烧热水,收拾杯盘碗盏。
云瑶悄悄将余惊秋拉过一旁,颜色很是庄重,“师姐,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你和阿镜,你们……”云瑶不知是对两人相处的模式太了解,还是观察太细致,席上眼睛偷瞄着,硬生生是看出点与众不同来,“你们,是不是,磨,磨镜……”
最后一个字出来,已是声如蚊蝇。
余惊秋眼睛向下觑视着她,就像是以“你居然知道这种东西”的目光看着她。
云瑶脸上爆红,她看着余惊秋的眼神,怕自己想多了,误会了两人,那就真是羞得能当场撅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可她或许是和两人一起从小长到大,以至于有如此敏锐的嗅觉,越是看两人的相处,她心里的那种预感越是强烈。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她已有心悦之人,太明白那种眼神是什么含义。
余惊秋凝视她,说道:“若我告诉你,确实如此,你会责怪我们么?”
“我就怕误会了,跟你说了这种话,到时候真是要羞死我。”云瑶如释重负般大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这是你俩的事,我有什么资格来责怪。”
余惊秋追问道:“瑶儿,你不觉得难以接受,甚至厌恶么?”
“师姐,你想听我的真心话?”
余惊秋颜色肃穆地点了点头。
“我是不太能理解。可这么多事过来了,师姐,我想一想二师兄,只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你们过得好。”
“瑶儿。”余惊秋满是柔情地轻唤了一声。
云瑶笑笑道:“再说,镜儿那个脾气,也就你,别人哪个受得住。”
夜深了,寒风更紧。
余惊秋推着云瑶的轮椅回屋,“狄喉知道了么?”
云瑶轻嗤一声,“他哪里瞧得出来。师姐,先别告诉他,他那个榆木脑袋,可没我这么看得开,指不定怎么闹。让他自己去看,几时看出来了,几时再告诉他。”
余惊秋将云瑶安顿好后出来,满院子清亮的月光,院墙边一丛紫竹的影子落在地上,轻轻晃动。
风起飒飒声。
余惊秋脸色一变,抬头看去,只见一人负手而立,脚踏在紫竹上,竹身只是微微向里弯曲。
余惊秋认得这人,“赫连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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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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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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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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