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极其压抑,除了大鳌爬行的沙沙声,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老四突然裂开嘴,抱着大鳌的脖子,无声地哭了起来。

  大鳌的舌状吸管伸出来,在老四的脸上探来探去。老四骤然警觉,往后跳了几步,仰天狂笑起来。

  婉娘突然高声叫道:“老四!”

  老四收住了笑声。婉娘直视着他,道:“你疯了么?鳌公虽然不好,却是你的爹爹。”今晚聊了这么久,婉娘从来没有对老四的言行做出任何评判,而且沫儿似乎第一次见到婉娘用如此郑重的口吻,没有超然世外的淡定,没有玩世不恭的戏谑,只有真心对待朋友的庄重和严肃。

  老四蔑然一笑,道:“你放心,我清醒得很。今日如此,是他咎由自取,你还是想想自己变成虫茧后的情形吧。”

  婉娘默默看着他,眼里透出明显的痛惜。老四却毫不在意,指挥着恢复人形的鳌公像狗一样在地下翻跟头,甚至啃食地上的青草。

  见老四肆意羞辱鳌公,文清实在看不下去,怒道:“你已经赢了,还是晚辈,干吗还如此对他?”

  老四回过头来,眼里露出残忍的笑意:“他何曾当我是他儿子?在他眼里,我连个下人都不如!三十多年来,我时时处处想着如何出人头地,如何除尽天下非人,特别是这个老贼,我恨不得食肉寝皮,哈哈,今日这个情景,我想过千百次。”老四的左眼似乎有点问题,看人的时候不自觉地斜向其他方向。

  老四浑然不觉,指挥“鳌公”道:“去,找那个癞头大鼋去。”“鳌公”匍匐在地上,扭动身体,作势要扑元稹真人。

  说时迟那时快,沫儿突然听到“啪”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爆裂了。老四嗷一声大叫,捂住了双眼。“鳌公”得不到指令,便只在原地打转。

  婉娘的脸冷若冰霜,她的手心,握着一只被捏扁的铃铛,铃铛上面,带着一段分不清颜色的绸带。

  沫儿惊喜道:“原来在你这里!”老四似乎明白过来,用一只独眼恶狠狠盯着婉娘,吼道:“我的眼睛!”

  婉娘冷冷道:“你用铃铛来寻找眼睛的‘嗔’意,还让沫儿带到闻香榭来,真当我是死人么?”她将铃铛丢在地上,用力地踩了几脚。老四捂着左眼的指缝流出红红白白的血水,也不顾上擦一下,扑过来叫道:“不要!不要!”将嵌入草丛的铃铛抠了出来,捧在手心,使劲往自己的左眼框里按。

  沫儿更加吃惊。原来那不是铃铛,而是一颗风干了的眼珠,只是已经被婉娘踩得如同爆了浆的葡萄皮儿。

  婉娘面无表情道:“罗怡当年告诉过我,她曾帮一个少年男子用乌珠果治疗眼睛,因为那个男子的左眼长了一颗小肉瘤,影响了视力。而那颗被换下的眼珠,易青施了法术,化作一个小铃铛,穿了个红绸带挂在修善坊的十字街口,因为这里方便吸收天地灵气,可增加作为代替眼睛的乌珠果的疗效。”

  婉娘用乌珠草果给老四治疗眼睛时,曾声称乌珠草结果时少了一颗,刚好便是那个“嗔”的表情。当日沫儿还以为是意外,原来婉娘早有准备。

  眼睛共十二个表情,缺一不可,特别是“嗔”,为表情之末,但却是最能反映心理变化的,缺了这个,这只眼睛仍算是有残疾。老四自己浸淫法术多年,很快便发现了左眼的不足,却无法对婉娘言明。而原本挂在修善坊街口的铃铛,因胡屠夫在街口开了家肉铺,受污浊之气熏浸,待老四发觉不妙时已经干瘪,灵气尽失。

  老四无法,只好冒险一试,利用胡青夏将沫儿引出来,将这只眼睛化成的铃铛给了沫儿,一是挑拨沫儿同闻香榭的关系,二是趁机监视婉娘的动静,三是希望能够找回“嗔”意,即便不能找回,利用闻香榭遍布奇花异草之便,吸收些花灵也是好的。

  老四的手抖得厉害,脸上一片血污。婉娘眼神如刀割一般:“他们两人费心费力帮你治好了眼睛,反而被你害死,还妄想害死他们的孩子。”

  老四叫道:“他们自认为比我法术高强,故意在我面前卖弄!我没要求他们帮我……”

  婉娘摇摇头,道:“算了,如今谈论这个,也没什么意思。正月十五在鬼冢,你眼睛受伤,我和三哥便发现,你的左眼本来就是一颗乌珠果,可是你从未说过一个字。所以我便留了个心眼,在更换眼珠时,留下了‘嗔’。表情不全,眼睛的寿命便要大打折扣。今天立秋,刚好是乌珠果枯萎之际,我不踩这个铃铛,你的眼睛也过不去今晚。”

  老四丢了铃铛,直起身来,任由左眼流血,桀桀笑道:“婉娘,我真舍不得你啊。你要记得我对你的情意。”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啸。原本爬在地面的“鳌公”闻声而动,闪电一般转向朝婉娘扑来。

  婉娘闪身一躲。不料这东西不仅行动敏捷,而且像是能够猜到人的想法一般,婉娘每次的闪身都被它堵个正着,而文清和沫儿也早被老四控制了。

  终于躲闪不及,“鳌公”上肢钳住了婉娘的手臂,婉娘正奋力挣扎,“鳌公”双肋之间冒出无数只对足,将婉娘紧紧抱住。

  鳌公的嘴巴突然裂开,一条细长的虫子溜了出来,缠绕在婉娘的头发上,颤巍巍朝她的耳朵钻去。

  文清和沫儿一同惊叫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女人的声音哭喊着道:“四哥!四哥!”老四浑身一震,手上放松了些,文清和沫儿趁机挣脱,扑上去将“鳌公”撕扯开。文清更是顾不得畏惧,一把抓起虫子甩了出去,虫子又飞快地钻回了鳌公嘴巴里。

  婉娘脸都白了。沫儿见这虫子越变越小,能力也越来越强,不禁毛骨悚然。

  女人的声音渐近,但听得出来,她似乎十分难受,中间夹杂着痛苦的呻吟。老四迟疑了一下,挥动拂尘,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彡彡訁凊

  却是钱玉屏。

  她赤着双脚,脚面肿得像发开的面团,发出铮亮的光;脸上更无一点血色,吃力地抱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见婉娘等都在,顿时瘫软在地上。

  老四脸上阴晴不定,迟疑了一下,还是过去扶起她,道:“你怎么来了?”

  钱玉屏惊道:“你的眼睛,怎么了?”见老四不答,猛喘了一阵,又道:“我担心你。我肚子疼了好一阵子了,可能要生了,你快跟我回家,请个稳婆去。”

  老四脸色铁青,板着脸道:“胡闹!肚子痛了,怎么还乱跑!”清风巷同柳枝巷隔着好几个街区,钱玉屏竟然就这么赤着脚找了来。

  钱玉屏一把抓住老四的手,哀求道:“回家吧,等我生了宝宝,我们就去长安,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老四甩开她的手,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钱玉屏忍住眼泪,低声道:“如今收手还来得及……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种上几亩地,把宝宝养大……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她拉住老四的手按在肚子上,一脸渴求的表情。

  老四似乎有些心动,丢了拂尘,将耳朵贴在钱玉屏的腹部,脸上漾起温柔的笑意,呓语一般喃喃道:“我的孩子……我们好好过日子……”

  钱玉屏对婉娘丢出一个眼神。婉娘咬着嘴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依然昏迷不醒的文因和元镇,微微摇了摇头。

  钱玉屏突然大声呻吟起来,叫道:“四哥,你快去找稳婆来,我不行了!”抱着肚子翻滚起来。老四从梦呓中回过神来,看到钱玉屏痛苦的脸,心疼道:“你忍住,我这就去。”腾地站起身,将前襟塞入腰带中,转身就往外跑。

  跑了几步,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站住了脚,慢慢转过身来,嘿嘿笑道:“玉屏,你也要背叛我,是么?”

  钱玉屏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痛苦道:“四哥,你真的不顾我和孩子的性命了?”

  老四嘴角挑起,冷淡道:“你再坚持一下,我处理了这里的事儿,马上就去找稳婆。”他捡起拂尘,一步步逼近婉娘等人。“鳌公”马上拱起脊背,蓄势待发。

  钱玉屏停止了呻吟,泪水顺着眼角无声地流下。

  场面顿时混作一团。这个已经成为虫子皮囊的鳌公,力气大得惊人,且闪转腾挪,行动迅速,三人手忙脚乱,疲于招架。沫儿叫道:“婉娘,蛴粉水桃花面什么的,还有没有?”

  婉娘趔着身子躲着虫子的前足,急道:“刚已经喂了了一丸桃花面,似乎没有效果!”眼见虫子口器的舌状吸管离婉娘的脸面越来越近,文清急得下手一把抓住,用尽了全力拉扯。“鳌公”吃痛,松开前足,快速往后退去,舌头哧溜一下缩了回去,在文清手上留下满手的黏液。

  婉娘心中一动,叫道:“簪子!舌头!”飞快地用衣襟将文清的手擦干净。沫儿早已反应过来,拔下头上的阆苑古桃木簪握在手中,紧盯着“鳌公”。

  老四听到婉娘叫“舌头”,情知婉娘已经发现虫子的破绽,脸色大变,重新戴上面具,又跳起鬼戏来。刹那之间,只见草地上雾气大盛,一众鬼巫将婉娘等人团团围住,“鳌公”喘着粗气重新扑了上来。

  如此一来,沫儿根本看不清虫子舌头的位置,挥着簪子乱刺,却如同刺在铁板上一般,簪子尖都磨得钝了,也不见“鳌公”有任何伤痛。

  三人越来越吃力,眼见要命丧于此,只听啊一声惨叫,一道红光闪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阵法被破,鬼巫们瞬间消失不见。

  老四尚在气急败坏地跳鬼戏,婉娘却看得分明,叫道:“玉屏要生了!”

  钱玉屏身下血污一片,正抱着肚子翻滚,除了凄厉的尖叫声,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老四犹豫着,仍将拂尘对准婉娘。

  婉娘厉声喝道:“还不快去叫稳婆!”老四面如死灰,两边顾盼良久,见钱玉屏身下血流越来越多,一顿足丢了拂尘,道:“屏儿,你坚持住,我这就去找人!”

  豆大的汗珠从钱玉屏额上沁出,她伸出手来,断断续续道:“不要……你过来陪我……”一句话未完,又开始痛苦地呻吟,身体不住地蜷起打开,打开又蜷起。

  文清道:“我去!”飞奔而去,却撞在一个无形的墙壁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老四满面羞愧,默默念动咒语。石柱消失了,白灯笼渐渐变成了大红纱灯笼。

  婉娘一个箭步蹿过来,脱了外面的短衫搭在她的腿上,叫道:“来不及了。使劲!孩子马上出来了!”

  钱玉屏却已经脱力,头发全部湿透,软绵绵地躺倒在老四的怀里,面如金纸。老四突然流泪不止,柔声道:“屏儿,我答应你了,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你,我,还有孩子,我们种几亩地,养一群鸡鸭……”

  钱玉屏微微睁开眼睛,用尽全力挤出两个字来:“真的?”

  老四喜极而泣,道:“真的真的,绝不反悔!”接着又直着嗓子叫:“文清!文清!怎么还不回来!”钱玉屏伸手去摸老四的脸颊,却在即将触到之时无力地落了下来。

  婉娘束手无策。猛然间钱玉屏发出狼一样的嚎叫,折身坐起,随之传来一个婴儿哇哇的哭声。老四拍着钱玉屏的脸,激动地叫道:“孩子生出来了!屏儿,屏儿……”

  钱玉屏一动不动,她的身下,血如同泉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流出,浸湿了大片草地。

  老四紧紧抱住钱玉屏,不知所措。婉娘化出把剪刀,将脐带剪了,用衣衫包了孩子,放在她身边。老四颤巍巍抱起孩子,给已经毫无知觉的钱玉屏看:“你看,眼睛像你,嘴巴像我……”说着说着,突然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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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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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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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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