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言情小说>其它小说>陈瘾>第 71 章 山崩
  殊途同归三姐妹共筹灾款

  府库不足思谨初入公主府

  正文:

  两天前,北境。

  原先只“暗暗”监视陈羽一举一动的暗卫突然动了,开始不要命似的向陈羽发起攻击,整个王府刀光剑影、箭矢纷飞,最近的一个离陈羽只有三步,被冉睿打断了手脚。

  将李愿的暗卫尽数控制起来,陈羽缓缓走到暗卫营主面前。

  “是李愿要杀本王吗?”陈羽死死盯着那人的脸,生怕错过一丝表情。

  营主呵呵一笑,视死如归,“驸马爷应当知道,吾等什么都不会说的。”

  “咳咳,”陈羽捂嘴咳了两声,嘴角浮着似有似无的笑,“没记错的话,你们从本王醒来,就是监视本王的。你们也应该知道,本王的手段。”

  陈羽刑问之能在暗卫中早是人尽皆知,况他们这些近身看护之人,然那营主仍面无惧色,坦然道:“吾等无惧领教。”

  “本王已经知道了,”陈羽一笑,道,“替本王转告李愿:要杀我,只能是她,亲、自、动、手。”

  “只能是她亲自动手。”李愿看完密报,心情复杂万分。

  李愿扶额,身心俱疲,“那两营暗卫呢?”

  “回殿下,两营暗卫皆伤无亡,如今尽在明王府牢。”

  “嗯,”李愿无力一应,道,“子离,你再去北境一趟吧。”

  这是陈羽有意向她示威么?看看你的暗卫,不仅伤不得我分毫,还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我活捉了。陈羽实力早胜于她了,她精心培养的两营暗卫,竟如此轻而易举的被陈羽尽数活捉。

  天恒山。

  陈羽向子离身后望了一眼,又收回眼神。

  “她险些杀了我,都不肯当面来编个理由哄我,甚至懒得动笔写信。”陈羽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神,可子离仍能感受到她浓烈的落寞。

  “殿下她…”

  “我知道,…”陈羽抬手打断子离,“她忙嘛,我都知道。”

  “爷,殿下无意害您,是…是暗卫自作主张…”

  陈羽轻哼一声,笑道:“你自己信这个理由吗?”

  当然不信,暗卫就是她管的,没有殿下的命令,暗卫被生生剁成肉酱都不会动一下,怎么可能自作主张去杀这么敏感的人物?

  “她说怎么处理这些暗卫?”

  “交由您处置,从今日起他们便不再是长公主府暗卫。”两营暗卫不是小数目,李愿当然心疼,可是她不得不弃车保帅。

  “我可没那么多余粮,那么多人,还是她自己养着吧。”

  子离躬身,“多谢驸马爷宽恕。”

  “不客气——李愿就没让你带点什么东西?”

  子离低头不语。

  陈羽没什么失落的,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要杀我?”

  子离将头埋得更深:“臣…不知。”

  “你抬起头,我只是想知道而已,总得有个诱因吧?谁吓她了?”

  见子离仍不说,陈羽无奈一笑,道:“我自己想知道而已,你看这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们两个人。”除了我们,没人会知道的。

  子离纠结许久,轻声道:“臣只知日前殿下惊梦。”

  “我那么可怕吗?吓得她做噩梦了。”子离觉得驸马爷的笑更悲凉了。

  只一晃神,陈羽的脸色又回复平静,“给她弄些安神的东西。”

  “臣明白,殿下近日有熏安神香的。”

  “还有,告诉她下次再哄我,多少带点诚意来。”

  “是,臣定当如实转达殿下。”

  “嗯,回去吧,人已经在路上了…”陈羽脸色突然狰狞了一瞬,发出极压抑的一声闷咳。

  “爷?”子离一愣,暗暗打量一番陈羽面色,心中惊骇。

  陈羽不解道:“还有事?”

  子离低着头,眸子左右动了一周,道:“北境寒凉,请爷注意身子…”

  陈羽闻言一愣,随即哈哈笑道,“难怪都说你医术高超哈,本王不过着、凉了一点儿,你就听出来了?”

  “爷谬赞了。爷闲暇时可多游山玩水、放松心神,有益于抵御“风寒”。”

  “我知道了,你也知道了,别人就不用知道了。你放心,这几句话,也不会出现在李愿的密报里。”说完陈羽痛快地咳了一阵,面上浮起舒适。

  “臣明白,臣告退。”即便没有切脉,子离望闻之后也大概了解了这位驸马爷的状况:气郁于胸,忧思成疾了。

  子离带着暗卫走了,又留下了新的一批。陈羽站在山巅,望着远去的队伍。

  李愿,如果有朝一日你爱上我,你还会杀我吗?你可千万要爱上我,我想一直爱你。

  “子离姐姐,驸马爷似乎与之前不同了。”暗卫自有人看护,子离二人慢悠悠跟在后面,过着二人世界。

  “如何不同了?”二人共骑着一匹马,子离一手握缰,一手搂着陆环的腰。

  “嗯…说不上来,就是不同了,说话不像之前那样喜欢胡言乱语了,也戒备了许多,我原本好好听着的,突然就被他的暗卫赶走了。”

  子离轻描淡写道:“她如今身份不同了,经历不同了,自然会变的。”

  陆环仰头看着子离,问道:“那我们日后也会变吗?”

  “大约是会的吧,不过,”子离抱紧陆环认真道,“姐姐再如何变,爱小环儿的心是不会变的。”

  “姐姐!”陆环一羞,整个人缩成一团,“在说正事呢,你正经一些…”

  “姐姐哪里不正经了?”说着子离哈了一口气,向陆环腰间袭去,“小环儿倒是说说,我哪里不正经了?”

  “哎呀!你讨厌!”陆环遭了两下便受不住,奋力一挣,运起轻功跑了,只一眨眼就跑出几百米。

  “小环儿跑慢些,姐姐追不上了!”子离扬鞭策马,前去追她。

  “才不要!”陆环更卖力地跑。

  广袤无垠的碧绿草原,一人一马在天际线疾驰。陆环暗卫第一轻功也不是盖的,提气一跑就是小几十里,子离胯'下的千里马都快跑虚脱了,也只是与她持平,中间一二百米的距离始终追不上。

  “啊!”

  陆环正在前面跑,突然听见身后的惨叫声,回头一看,只有一匹马在往前冲,马背上哪里还有子离的影子?!

  “子离姐姐!”陆环骤然心慌,飞身疾度往回赶,继续一眨眼便到了声音源处,子离姐姐正痛苦地捂着腿,不停呻'吟。

  “姐姐!”陆环冲上前扶起子离,不料方才还疼得“意识模糊”的子离突然奋起,一把抱住了陆环。

  “哈哈小环儿,抓住你了吧?”子离紧紧抱着陆环,好不得意。

  “你坏蛋!”陆环软软一拍子离,随即也紧紧抱住她,“你怎么敢骗我?你知道我刚才多害怕嘛…”

  “姐姐也怕啊,”子离声音骤然低落,也紧紧抱着陆环,“小环儿跑得好快,姐姐骑着快马都追不上。姐姐怕以后小环儿长大了,跑得更快了,姐姐就再也追不上小环儿了。”

  “不会的,小环儿会永远在姐姐身边的,不管小环儿跑多远,姐姐叫一声,小环儿就回来了。”

  “万一日后小环儿有了其他的姐姐,将我忘了呢…”

  “不会的!小环儿只有一个姐姐,只有子离姐姐,”陆环轻轻放开一些,捧着子离的脸,慢慢靠近,“姐姐,小环儿只喜欢你一个人的。”

  两唇相触,小姑娘到底稚嫩,很快被反客为主了。

  “姐姐也只爱你一个。”

  地宫。

  吴柳本在看书,忽然听见了脚步声。吴柳一惊,放下书本去镜前梳理。她梳理个大概,地宫的门也开了,空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酒气。

  吴柳爬到主人身前,伏地行礼,“狗儿参见主人,主人圣安。”

  “过来。”陈羽淡淡一扫,抬步走到软榻上坐下。

  “是。”吴柳跟在陈羽身后向软榻爬去。

  陈羽坐稳,吴柳也爬到了,犬坐在陈羽身前,仰头看着陈羽。

  “趴上来。”陈羽盯着吴柳看了一会,拍了拍自己大腿。

  “是。”吴柳向前爬了两步,跪在主人脚尖边上,双手轻轻搭着主人腿面。

  陈羽仔细端详着吴柳的面容,又似乎不是在看吴柳。吴柳丝毫不敢动,尽管主人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但她能感觉到主人今日不高兴。若强说不同,便是主人今日身上的酒气更浓。

  陈羽看着,突然猛地一推,吴柳整个人向后倾倒,柔软的背部狠狠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嗯…”吴柳闷哼一声,下意识想蜷起身子,又急忙忍住,保持着着地时的姿势,双腿微微曲起,双手曲在胸侧。

  陈羽哼了一声,一脚踩在吴柳小腹上,狠狠一碾。

  “哼…”吴柳痛苦地呻'吟,陈羽反而碾地更用力,吴柳忍不住蜷起身子。

  就在吴柳觉得自己要被踩死时,主人终于松开了脚。

  陈羽又踢了一脚,“起来。”

  “咳咳…是…”吴柳痛苦地咳了两声,咬着唇挣扎起身,又爬回主人跟前。

  陈羽又掐着吴柳的脖子将她拎到面前,哑声道:“不疼吗?”

  “回…主人,疼…”吴柳只能板直身体,不然会窒息。

  陈羽收紧五指,又问道:“疼,为何不躲?”

  吴柳几乎喘不上气,却还要答话:“因为…您是…狗儿的…主人,狗儿…不敢躲闪…”

  陈羽终于松开吴柳,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倒是听话,她像你这么听话就好了…”

  陈羽又突然万分嫌弃似的,把吴柳用力扔开,“她怎么能像你,她是光芒万丈的公主,你只是地下的狗。”

  “是,狗儿只是主人的狗…”吴柳侧伏在地上,眼神很是落寞。她很想告诉主人,她曾经不只是公主,还是被寄予厚望的储君。不过如今这身份毫无意义了,记得这个身份反而徒增伤感,她只要记得她是主人的一条狗就好。

  “你当然只是狗,只是本王的玩具…”陈羽心情不好,兴致缺缺不想搞什么花样,直接拎起吴柳的衣领,将她扔到了床上。

  主人今日好凶。吴柳原以为这几个月过去,她的忍耐已然很强了,没料想今日这般,竟还疼得浑身打颤。

  今日主人的容忍似乎也极低,往常她疼得受不了了,乱动一下主人也没什么怒气,最多打她一巴掌。今日却不同,她只不小心颤得大了些,主人便狠狠得一顶,疼得她尖叫出声,她叫得扎耳朵,主人不高兴,又更用力,如此三次,她几乎把嘴唇咬出血,都不敢再乱动一分。

  月上中天,月光突破深井,照亮了地宫的一块天地。陈羽终于来了兴致,把吴柳吊起来好好关(bian)照(ce)了一番,又将她绑上木马。

  那木马是特制的,仿造华夏古刑具,不同的是尾巴上一条细长的东西连着一个黑漆漆的笨重物件。(马背上特殊的位置人机距离为f(x)=e^x-3e在x=1处切线的截距。)

  陈羽最大的恶趣味之一,是喝着酒,看小狗儿在马背上扭捏嘤'咛。

  水漏声,泉水声,滴水声,电流声,银链碰撞声,木头的嘎吱声,还有狗儿的嘤'咛,显得那么嘈杂,又那么有韵律感。

  陈羽走后,吴柳昏睡了一天一夜,睡着时身子都在下意识打颤。

  四月初,东宫

  李愿进了李焕书房,见小太子正津津有味地读着什么,还时不时啧啧称奇,执笔抄录。

  肯定不是看政务。不是看不起小太子,那些政务她自己看多了都犯恶心,何况他。

  李愿轻声走近,突然出声道:“焕儿,你在看什么?”

  “啊!”李焕大惊失色,光速把书本合上,用身体挡住,“姐姐!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是你自己太入神,与姐姐说说,方才在看什么?”李愿其实已经看到了,是一本诗集。

  小太子低着头,怯生生道:“论…论…”

  “嗯?”李愿尾音一扬。

  小太子心下一横,说道:“诗集。”

  “不必担心,你如实交代了,姐姐便不会训斥你,”李愿软下语气,问道,“哪本诗集,可否给姐姐看看?”

  “《思谨集》,”见姐姐颜色和缓,小太子明显松了口气,兴致勃勃地拿出诗集向姐姐介绍,“我早听说这本诗集写得极好,一字一句极尽相思,如今一读,甚至觉得传闻欠妥,区区“极尽”一词不足以盖其缠绵。”

  “有如此精妙?”李愿心下好奇,接过翻看,入眼一句便是“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注),再翻看几页,看见“纵马寻欢不知愁,衣冠尽齐追星宿。忽见月下桃花色,自恨难饮合卺酒”。(注)

  透过纸面不难看出,这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为其所爱之人写下如此缠绵悱恻的相思词句。

  古往今来写相思,皆以闺中女子为述,大男儿志在四方,自然不会这般相思缠绵,说得难听这就是妇人姿态。而这人,却毫不避讳其对心上人的相思爱慕,不仅写诗,还写得极好,还出诗集,还让全天下都知晓他对其的相思爱慕之情。

  李愿再翻看,除了相思之词,最尾还附了一篇策论,尽管题是老题,见解确是独到。

  以相思集使之闻名天下,再在末尾状似无耐地附上一篇“因不及篇数,故续一闲散随笔”的策论。怎么看,这都像投名。

  李愿又翻到前页,寻不到作者信息,便问道:“此集何人所著?”

  小太子不假思索道:“成林。”

  闻所未闻的一个名字,李愿又问道:“何许人也?”

  “不知,”小太子摇头,似乎很遗憾,“人尽皆知成林著《思谨集》,却无人知成林究竟何许人也。”

  “无人知晓?”

  “无人知晓,我也让人查过的,都说查无此人。大约是他不喜出名,便用了化名。”

  “应当不会。”既是递投名状,又怎会化名?彡彡訁凊

  “姐姐对此人感兴趣吗?”

  “这策论不错,”李愿又淡淡瞄了一眼小太子,微笑道,“焕儿以为呢?”

  他能怎么以为?他全在看诗词,甚至不知道背后还有一篇策论。

  “姐姐…”小太子低头绞着衣摆。

  李愿拿了椅子坐下,李焕自觉坐上她的腿。

  李愿轻轻扶着李焕的肩头,语气满是无奈心疼,“焕儿,姐姐知道你爱诗词,也知道逼你上朝论政委屈你了,可是我们没有退路。煊弟不争便可逍遥一生,可你不行,你的结果只有君临天下,或者身首异处。生于帝王家,是你我的不幸。然事已至此,我们便不能退缩。”

  “道理我都懂,可是姐姐,为什么我们不能相信姐夫、相信陈家呢?我们与他们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有他们辅佐,我们不是能轻松很多吗?为什么我们要这么累呢?”

  李愿回忆起梦中的画面,仍旧浑身恶寒,“她荣,我们不一定荣;我们损,她不一定损。”

  李焕不解,“为什么?”

  “将身家性命系予他人终究是不好的,焕儿,尽管如此残忍,但,你需要成长起来,姐姐担心迟早有力不从心的一天。”

  没人知道那场噩梦之后,李愿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陈羽当真只是嗜好玩乐,她便牺牲自己陪她好了,全当做和亲。只要在那之前,焕儿能成长到足以抗衡李思李恩,她再拖住陈羽,她们未尝没有胜算。

  “姐姐的意思是,姐夫迟早有一天会害我们?”

  “防人之心不可无,”李愿想了想,又嘱咐道,“此话便我们知晓,万不可告予旁人。”

  小太子十分郑重地点头应下。

  “殿下!”子离突然跑进,急匆匆道,“殿下,渝州山崩!”

  “鼎昌二十二年四月初五,渝州山崩,毁屋数千、田无数,流民数万。御史又言天谴,上斥之,任左相为安抚使,携赈灾粮款赴渝州。途荆州,适大雨,舟覆,粮款皆没。上大怒,责令楚王遣舟楫捞之,数日无果。”

  四月十六

  “混蛋!畜牲!荒唐!他怎敢?!”书房里,李愿气得险些将实木书案拍碎,“李灿!你怎敢?!”

  子离躬着身恨不得将自己折成三百六十度,“殿下息怒…”

  “本宫如何息怒?!一百万两灾银,十万石棉粮,他敢全吞了!!他置灾民于何地?!置江山社稷于何地?!”

  “殿下稍安勿躁,陛下已然下旨命楚王捞银,想来他不敢太过…”

  “他多拖一日,百姓便受一日之苦!谁知他还敢拖多久?!”

  “备车!去大公主府!”

  大公主府书房,李思李恩皆在,二人也都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叩叩叩,”家仆敲门,禀道,“殿下,长公主殿下驾到。”

  李恩胸口郁结,无奈道:“看吧,本宫就说李愿也要来。”

  李思猛一拍桌,早不耐烦,“她来有什么用?他不知迷了那条心窍,已经不听本宫的了!”

  “大皇姐说何人不听您的了?!”李思话音未落,李愿便推门进了书房。气氛凝重的,没人讥讽她不知规矩。

  “自然是明山(李灿字),”李思长叹一声,道,“本宫写信与他,他只矢口否认,全然不肯交银。”

  李愿冷哼道,“皇姐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

  “李愿!你莫要血口喷人!”李思早被气得愠火,如今李愿一言更激得她拍案而起,厉声而喝。

  李思手抵书案目眦通红,“百姓受苦江山动荡,届时敌国来犯,于本宫有何好处?!别以为只有你念着国泰民安!”

  李愿又瞥向李恩,李恩呵呵一笑,道:“本宫只想掌权,长皇妹应当清楚,治世之权才是真正的实权。”

  三人算是,殊途同归。如此,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可能。

  李愿于是与李恩相对而坐,道:“那请大皇姐与本宫解释解释,楚王兄为何劫了粮款?入川渝虽必借道荆州,可他也绝无全数扣压之理。”

  “唉,”李思坐下,扶额长叹,“本宫也不知他为何吃相如此难看,可他确实不听本宫劝说了,如今他甚至不收本宫的传信。”

  李恩道:“本宫以为当务之急是再拨一批粮款,若是再拖下去,渝州必乱。”

  李愿嗤道:“入渝必经荆州,谁知他会不会故技重施?!”

  李思提议道:“那便多派些人手看护?”

  李愿:“问题是,去岁连灾,国库再难拨款。”

  三人皆想到户部尚书的哭述,不约而同长叹。

  李思:“那便只能我等自行筹款。”

  李愿皱眉,“钱粮航运,少说要二百万两。”

  李恩揶揄道:“长公主殿下财大气粗,还缺区区二百万两?”

  “呵,”李愿一睨,“二皇姐真是高看本宫了,公主府之开销,皇姐不比本宫清楚么?”

  李恩意味深长道:“长公主殿下可不止一个公主府,东宫与明王府…呵呵。”

  “你莫要再疯了,”李思拍桌打断,“如今是调侃的时候么?!我等多误一刻,渝州便多一分大乱的可能!”山崩至今已十日,川渝之地本就闭塞,民风彪悍、人人习武,若是逼急了他们,西南必乱。

  李恩哼道:“大皇姐好气魄,那也请大皇姐给钱给得如此气魄?”

  李思顿时倾颓,“本宫…最多只有三十五万两。”

  李恩笑不出来了,扶额道:“本宫亦只有三十万两。本宫已传信明章,他答应运送十五万两,不日可达。”

  李愿脸色顿时难看,“也就是说…”“长皇妹须出一百二十万两。”

  “本宫不是开银矿的。”

  李恩:“长皇妹不是长妹夫是啊,北境银矿颇多,且北境五年免税,数百万百姓的税赋,可只供养他一人。”

  李愿摇头道:“北境早被吴修齐榨干,她再神通广大,区区一年不足,又能有多少盈余?”

  “几十万两总是有的,况又不是他一人全出,户部应当还能拨个十余万。”

  “本宫传信北境,她再备银运输,少说一旬有余。”

  李恩质疑:“以大王之能,应当不用那么久吧?当初他可是一日行军数百里。”

  李思闻言亦不悦,道:“长皇妹,事到如今你还要藏拙?”

  李愿坦然与二人对视,道:“战马出疆,黄金万两。她当年一战耗资几许,二位皇姐不比本宫清楚么?”当年陈羽一战打去了天辰大半年的收成,若不是恒国赔款,朝堂早翻了天,还容她册明王?

  有户部尚书“投靠”的二人皆不想谈论与国款有关的话题,于是二人对视一眼,齐声道:“你便明说,长公主府能出多少?”

  “五十万,东宫至多再有二十万。”

  李思垂眸:“少说还差三四十万。”

  二人皆叹,李恩忽然惊醒,道:“镇国公府如何?”

  李愿不悦:“敢情皆是本宫出钱出力?此事分明是你们惹的。”

  “我等自然会教下属集款,积少成多未必凑不出四十万。”李恩一言,李思也随声附和。

  “莫说本宫泼冷水,那些朝臣什么德性,二位皇姐不知么?”

  她们当然知道,那些人大多不见好处不干活,这也是为什么党争烧钱。

  李恩:“卫国公应当不会如此重利薄情,如今事态紧急,也是无法。大不了我等联名写借据,待追回李灿扣银,再连本带利归还镇国公府。”

  李愿:“四十万不少,卫国公凭甚信我等?”毕竟许柔不可能不知道那钱被谁吞了。

  “她不信本宫与大皇姐,还不信你吗?”

  “陈家兴盛千年,以他之权势,信与不信重要么?”说句难听的,我等日后不论谁胜,于陈家有何影响?我们何人敢动陈家?她不站队为什么要冒着白白丢钱的风险借钱给我们?

  “便说是大王借的?”李恩犹如醍醐灌顶,拍案道,“对啊,我们可以借大王之名,请镇国公府相助。”

  “二皇姐,”李愿轻叹,“本宫知你心切,可你也得想想,这话说出去卫国公信不信?”

  信才有鬼,正常人的逻辑都是“我儿子在北境,几千里呢,知道个鬼,还相助?”

  但是陈羽和许柔都不是正常人啊,粮款不及,渝州生乱,许柔难道会这么没有大局观吗?

  李思轻叹,道:“罢了,至少如今有一百五十万两,我等先将这笔钱粮送到渝州才是正事。”

  李愿:“问题便又回去了,若是荆州再下一场“大雨”,如何是好?!”

  李思道:“他…应当不会吧?”

  李恩:“你自己也不确定,那我等方才商讨为何?如何给李灿凑更多的钱享乐?!”

  李愿:“或者大皇姐亲自走一趟,护送钱粮?”

  李思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随即笑道:“长皇妹,你便是想将本宫引出京城,也不必如此明目张胆吧?”

  “大皇姐,非常时期您何苦如此?李灿为人如何,本宫与长皇妹又非不知。”

  李愿不做言语,算是默认。李思于是无奈一笑,道,“你们既知,也该知道,除非父皇御驾亲临,否则便是母妃,也无可奈何。”

  李愿:“若请父皇御驾亲临,几率几何?”

  李恩:“这难道不是问你么?父皇可最是宠爱你。”

  李思不抱太大希望,“天子坐朝,非万般紧急不可离,父皇愿往,百官也不同意。”毕竟去年龙兴之地受灾,也只去了太子。

  李愿似乎想起什么,说道:“父皇不可离朝,禁卫军呢?”

  禁卫军便是天子权威,谅李灿没胆子敢翻禁卫军的船。

  李思道:“禁卫军只护圣驾,还未有禁卫军护赈灾钱粮的先例。”

  “那我等便开这个先例,”李愿起身,“请二位皇姐尽快筹集银钱,本宫这便进宫与父皇商议。”

  “长乐。”李思起身唤道。

  李愿一愣,道:“皇姐还有何事?”

  “见了父皇,请口下留情。”

  “本宫自有分寸。”

  李思二人对视一眼,又道:“筹银之事交由长史便好,还是我等三人一同去面见父皇,成率更高。”

  “也好。”

  御书房。

  李洪正在思考怎么敲打那不孝子,就听小黄门来禀报。

  “陛下,长公主殿下、大殿下、二殿下求见。”

  李洪眼神一闪,合上奏折推到一边,“宣。”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躬安。”李愿三人行至御前,李愿微微屈身行礼,左右李思李恩皆行大礼。

  待三人坐定,李洪问道:“你们三人一同来见父皇,有何事啊?”

  李愿道:“启禀父皇,儿臣与二位皇姐听闻赈灾钱粮于荆州翻覆,打捞不知几日,恐渝州百姓再遭苦难,便私下商议筹集钱粮运往渝州。”

  李思接着道:“然川渝之地高山险阻,如今罹难,恐匪寇愈多,臣等担忧势单力薄,钱粮难达渝州,便想请父皇下旨,遣禁卫军护送钱粮,救渝州百姓于水火。”

  李恩又道:“天下皆知禁卫军乃父皇威严所在,匪寇闻之必不敢再犯。且由禁卫军亲运钱粮,可彰父皇爱民之心,显天子圣德之仪。”

  说罢三人一同起身,福礼道:“儿臣恳请父皇恩准。”

  李洪轻轻一笑,道:“你们将话都说尽了,父皇还能说什么?”

  三人心里皆咯噔一声,各自思量自己押运应当派多少人手,谁料李洪又哈哈笑了几声,道:“三位皇儿忧国忧民,处置有方、进退有度,实乃我天辰之大幸!”

  三人于是皆伏地跪拜,道:“仰仗父皇悉心教导,儿臣惶恐。”

  “不必多礼,都起来,都坐吧,父皇即刻命陈肆点一千禁卫军,押运钱粮。”

  “谢父皇。”

  三人走后,李洪敛了笑容,眼神冷得很。

  “顾正你看看,朕的女儿个个都比那些儿子有本事,比他们更心系百姓!”

  “你再看看那逆子!吃相未免太过难看!朕怎么生了个这么蠢的逆子?!”这得有多蠢才能觉得他看不出其中猫腻,他得有多大的胆子才敢一粒米一根棉都不放过地全吞了?!

  李顾正眼珠子一转,端上一盏茶,低声道:“陛下息怒,许是下面人欺上瞒下也未可知呢?”

  “能被欺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李洪余怒未消,一掌将茶盏打飞,“宣龙启!”

  “给朕查!查那逆子究竟要钱粮做什么!”一百万两白银,十万石棉粮,足够养起一支小军队了!

  长公主府,书房。

  “殿下,长史求见。”

  “宣。”

  “殿下,”长史趋至案前便长跪不起,“殿下,府库拿不出五十万两现银,请殿下降罪。”

  李愿皱眉:“为何会连五十万两都没有?”李愿到底藏拙了,以长公主府的实力,当然不可能没有二百万两,她不知具体数额,却知个大概,故长史这话叫她震惊。

  “自去年始,子离大人每月支走的银钱便翻了一番;年后需支出银钱往来的朝臣也多了许多;虽说多了驸马爷的八千户食邑,可依着规矩是半年一收,如今还远没到收食邑的时候。且陈家交接食邑时将他们的人都带走了,新换上的人又是一笔开销,年后各地的产业都相继扩了规模,扩张所需银钱大多是从府中拨下的,折扇行与糖行倒是受益颇丰,区区五十万两不在话下,只是运送现银至京城,还需两日。如今府库之中,仅余不足十万现银。”

  李愿听罢,面无表情道:“好了,本宫知晓,你且下去。”

  “是…”

  长史走后,李愿扶额长叹,真是不经事不知账房走钱的疏漏,如今问题相当明显:长公主府账上钱非常多,各个产业加起来别说五十万,五千万怕是都有,可是,没一个能在明日午时之前运来的!

  李愿烦得很,去请许柔相助?怕是行不通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每次与许柔相见,许柔都想一剑砍了她。

  李愿知道如今容不得她犹豫,届时拿不出银钱不是面子问题,是她的漏洞赤'裸'裸暴露在敌人面前。

  李愿思量再三,终无奈叹道:“子离,备车,去镇国公府。”

  意料之中,许柔没搭理她,打太极似的一直和她转悠,中心思想就四个字:关我屁事。

  搬出陈羽都没用,一提起陈羽许柔的眼神跟刀似的,遭一眼能剜下二两肉。

  一个时辰后,李愿不敢再浪费时间,起身告辞了。回府马车上,李愿看着窗外的街道人影散乱,忽然觉得好无力。这便是现实的残酷了,你有一点错处,运气不好暴露了,便是灭顶之灾。

  回府,李愿思索着对策。她们党争重心不在东宫,东宫账目上只有赏银俸银,除去日常开支,能拿出二十万已经是极限了。齐王府与宣安殿还要靠她资助呢,更是指望不上。

  “若是命暗卫去盗…”长公主殿下真被逼急了,竟打算剑走偏锋。

  “一夜加半日,可能盗来五十万两?”

  子离无奈道:“即便盗来,也是零整不一,面额各异。”这一笔钱必须是整整齐齐规格统一,不然那两个人精必然觉察出异样。

  “总能凑出一些规格统一的来。”李愿便要写密令,这时却传来敲门声。

  “何人?”

  “殿下,门外有一人求见,自言是商人,来与殿下探讨诗文。”

  “商人?”李愿与子离对视一眼,回道,“说本宫已然歇下,不见。”

  “等等,他可有说是何地的商人?”

  “回殿下,来人未报,据门房说,像是南域口音。”

  “叫什么名字?”

  “报上的是思谨,字成林。”

  “成林?”李愿眼眸一转,道,“请他去正厅。”

  正厅

  李愿自帘后走出,便见正厅中立一翩翩公子,其人束半发,头戴玉竹冠,身着青瓷圆领袍,腰束瑞兽纹锦带,左珮白玉,右悬锦囊,足踏金丝皂靴,面如冠玉,皓齿薄唇,眉间少年傲气,周身文人风骨,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注)其身量虽不及七尺(古尺,一米六多),然负手而立却气度不凡,胜却多少八尺男儿,端的是富贵儒雅齐备的俏儿郎,不若明说,谁人敢想这是一商贾出身?

  少年本正仰头看匾,觉李愿身影,先是眼眸一亮,随即趋上两步,撩袍行礼。其举动虽急,却不见一丝迫,反衬得少年稳重自如。

  “草民思谨,参见长公主殿下。”其声亦如佩环,悦耳至极。

  李愿敛了眼神,坐到主位上,道:“免礼,赐座。”

  “谢殿下。”思谨从容起身,行至位前坐下,其行无声,轻盈若羽叶,但细看来,又十分稳重,腰间佩玉甚至未曾离开衣摆毫厘。

  侍女上茶后退下,厅中只有二人,李愿便开门见山道:“不知思公子日暮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思谨揖道:“听闻长公主殿下诗词造诣颇高,谨仰慕之至,特来请教。”

  李愿淡淡笑道:“若论诗文,思公子可是投错了门,本宫才疏学浅,对诗词无甚了解。”

  “谨不以为然,”思谨款款道,“诗词者,源记事而已…”

  随后话题自然自诗词始,升到了另一个高度,过程中思谨之问答极尽漂亮,其言辞之精妙绝伦,令李愿都险些忍不住拍手叫好。

  “闲聊”近半个时辰,李愿渐显疲态,似乎随时准备送客,思谨忽然道:“殿下,谨有一事不明,不知殿下可否为谨解惑?”

  “哦?”李愿“强打精神”问道,“思公子如此聪慧,也有不解之处吗?”

  思谨轻笑道:“这自然是有的,且困惑谨许久,自谨离家来天都时便有了。”

  “何等疑难竟能困扰思公子如此之久?本宫愿闻其详。”

  “谨手中有十颗糖,想赠与一人,殿下觉得成林应该一次赠予,还是一次一颗慢慢送出呢?”

  李愿有了兴趣,略倾的身子又变得板正,“不知二者有何区别?”

  “一回赠出,她应该会更高兴一些,但是谨想要的东西,增加的就不如她的欢喜了;若是一次一颗,虽然谨要的东西可能质量会差一些,可毕竟会有十次。”

  李愿似乎不明觉厉,“思公子为何会有如此困惑?”

  思谨自嘲一笑,道:“离家时无意间想到的,一时不慎倒是被困住了。”

  “思公子又为何总是要取两个极端呢?世道也并非非黑即白,一次给个三五颗,岂不正好?”

  “三五颗?泛泛之数,不知殿下可否告知,究竟该是多少呢?”

  李愿浅浅一笑,“这便看思公子的“糖”滋味如何了。”

  “十万,”思谨颔首似乎想了想,又补充道,“金。”

  “嘶~”饶是表情管理强如李愿都暗暗心惊,露出一瞬惊讶,“一颗糖”十万金,十颗糖便是百万金,整整一千万两白银,几十万银就能解她的燃眉之急了,何况百万金?

  长公主殿下惊愕时也极美,思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待李愿又整理好了表情,思谨才收回眼神,说道:“殿下可有具体数目?”

  李愿轻咳两声,正色道:“本宫倒是失态了,思公子见谅。”

  “无妨,本就是与殿下相关,殿下可否为谨解惑?”

  李愿食指轻点桌面,道:“无功不受禄,本宫与思公子并非旧识。”此人来路不明,恰巧在她燃眉之时出现,当真是巧合么?

  “殿下授谨诗文,便是天大的恩徳,谨应当有所表示。”

  “公子这表示过大,本宫惶恐。”

  “实不相瞒,谨游走四方,居无定所,今至天都方觉何为钟灵毓秀,一时流连。然谨仍心系四方山河,以求少年无憾。”

  “思公子此举,是将本宫此处预做行邸了?”

  思谨轻笑:“殿下聪慧,谨望尘莫及。”

  “若是思公子日后所见甚于天都,愈发流连,如何?”

  “便请殿下将今日做梦一场,莫教谨失了那处风景。”

  今日百万金算是留名状,若是日后思谨不遇明主,李愿便要给他留一安身之所,若是他找到了更合适的主君,这钱便是封口费。

  李愿仍疑,“仅此而已?”

  思谨又道:“天都居天下之中,谨游走四方难免途经…”

  李愿心领神会,道:“思公子若是不弃,本府随时恭候思公子。”

  “多谢殿下,”思谨起身行礼,道,“殿下,谨之小礼在外恭候许久,不知殿下欲取几何?”

  “公子既已将其带来,本宫又怎好劳烦公子带回?”

  思谨似是早预料到一般,眉眼笑得舒展,“殿下好魄力,谨佩服之至。”

  说着思谨又行礼道:“那便请殿下允个方便,让谨的礼物进府。”

  “准。”

  接下来整整两刻钟,但见三两人一组,整齐抬上一口口大木箱,绵延得似乎没个尽头,最后百余个大箱子竟是把宽敞的大厅排满。

  待旁人退下,思谨问道:“礼物尽数在此,殿下可要过目?”

  李愿行至箱前,道:“本宫确实好奇。”

  “殿下请。”说着思谨打开李愿面前那口箱子,霎时间金光乍现,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了一层又一层规格统一、做工精致,朴实无华又大气的金条。

  李愿目测一根金条应当是十两的,这一箱五层便是一万两。

  思谨又以丝帕为隔拿起一枚,双手递至李愿面前,“请殿下过目。”

  李愿拿起端详,这金条质地紧密、成色十足且做工精巧,比之朝廷官锭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叫李愿更好奇此人的来历,这一批金锭所体现出的,已不仅仅是这富贵少年的财力了。

  李愿将金条放回,道:“思公子气度不凡,想来定是名门出身?”

  “殿下过奖了,”思谨合上箱子,又领着李愿去查验其余的,边走边答,“谨不过一乡野商贾出身罢了,万万称不上名门。”

  “思公子过谦了。”

  思谨又依次开了十箱,皆是那般成色的金条,一时间整个大厅金光环绕犹如天庭。再后还有思谨游历各地时收集的奇珍异宝,也有十余箱。

  有此,燃眉之急可解,李愿不由得松了口气,嘴角浮出轻松的笑意。这是今天李愿唯一一次真心的笑,哪怕只有一瞬,思谨仍看得呆了。

  “思公子才华横溢,可想过光耀门楣?”二人坐回位上,李愿问道。

  思谨四指顺次轻敲着扶手,淡然道:“不瞒殿下,谨之所念,实则不在朝堂。”思谨虽笑得风光霁月,却无端给人一股悲情。

  李愿试探道:“可是一人?”

  思谨忽然抬眼直视李愿,道:“是。”

  “思公子?”思谨突然直视,李愿有些错愕。

  思谨似乎全然不觉失礼,仍失神盯着李愿喃喃道:“殿下极美…”

  李愿略有愠怒,“思公子慎言。”

  “殿下恕罪,”思谨惊觉失礼,起身歉礼,“谨有一心上人,谨爱之入骨,却不可得。殿下与她神似。”

  “思公子免礼。思公子仪表堂堂,何苦不得女子爱慕?”

  思谨坐下,悲怆愈显,“她却偏偏不爱我。”

  “思公子可曾问过?”

  “未曾。”

  “既未问过,又如何断言?”李愿轻点着桌面,思考若是有可能,可否请父皇为他赐婚。

  “她…与我有利益之争,她恨不得除我而后快,又何谈嫁娶…”

  “如此,甚难。”

  “可我爱她至极,情愿为她付出一切。”

  “你为她付出,她却未必领情呢?”

  “世间万事,皆有可能。”

  “那本宫便预祝公子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甚好,多谢殿下,”思谨起身道,“天色已晚,谨不再叨扰殿下,请殿下早些歇息,谨这便告辞了。”

  李愿起身行至思谨身侧,道:“多谢公子关切,思公子请。”

  次日午时,一千禁卫军集结待命,三府长史共同查验无误后,便向渝州行进。

  此事暂告一段落,李愿连夜赶定的新账房细则也已实施,往后不会出现这样大的府库空缺事件。

  如今困扰李愿的,是思谨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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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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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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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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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山崩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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