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那细白长指微微一蜷,将书页轻轻合起,手里一空的小纸人仰头看他,又短又粗的小手废力圈过那半截指骨,整张脸往上贴蹭。
江岁寒垂下眼,坏心眼儿的轻轻一挑手指,便令它四脚朝天的向后翻了个跟头,又吭哧吭哧地爬起来,可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只大手揉吧揉吧地毁尸灭迹了。
“你做什么?”
担在锦被上的手被男人不由分说地捞去握在掌间,沉烨在榻边坐下,身上沾着几分花草混杂的清新香味。
他凑近江岁寒,眸中悠悠一汪金泉,竟是比日阳要更暖一些。
“师尊——”沉烨的声音黏黏糊糊,又故意拉长声调,像似在撒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岁寒视线落在被沉烨握着的手上,男人的手比他大了好些,肤色也更加深,但指腹下搭着的掌心温热又干燥,暖洋洋软乎乎的。
他象征性地抽了两下手指没能抽出来,便也就任由他握着了。
“没有。”
尽管那深埋骨中股密密麻麻的痛意还不曾褪去半分,但江岁寒仍旧否认,做出副并无大碍的模样。
在沉烨面前喊疼的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抿了抿嘴,他岔开话题,又几分狐疑地看过去。
沉烨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江岁寒身上,他掌心间的温度,身上隐约飘来的青竹药香,还有松散襟口若隐若现的白皙胸膛……
每一点,只要是江岁寒这个人身上的,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尽管他们曾经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
他喉骨滚了滚,嗓音间有些许因隐忍泛起的沙哑,“天雷将冀衡的灵谷毁得严重,怕他心疼,就赔他一个。”
三言两语间,就将自己塑造成了极有担当的好人。
江岁寒浑然不觉这话中赔字的意味深长,只微微一颔首,又道:“我们何时动身去凡尘?”
现今不光是魔域的事情迫在眉睫,他还想亲自去一趟秋露涧。
想起沉烨那本几乎通篇都是在夸赞他的日谱,江岁寒不免有些耳热窘迫,但更多的,他想探究他和沉烨的那些过往。
“过两日。”
沉烨不动声色朝他凑近了些,另只手却从后悄悄爬去想要搂江岁寒的腰,眼看着就要楼到怀中,门却被人毫不敛力的碰一声狠狠踹了开来。
门板砸上墙面又反弹,在阳光下落了簌簌的细灰,犹如飘起一场金色的雪。
来人气势汹汹,眸中熊熊烈火,似这屋中有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沉烨!”冀衡咬牙切齿。
江岁寒转脸看向这位满脸怒意的小灵主,侧了侧身体,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冀衡张嘴就骂:“这就是你还我的灵泉谷?感情你眼珠子是被狗吃了吗?”
江岁寒眉心微微一蹙,看着冀衡的目光有些许不悦,但他还没开口就听沉烨冷呵一声。
“这不比你之前的那什劳子破谷好看?”差一点就楼到心心念念长腰的沉烨心头冒火,当即斥声,“什么破品味。”
听到这里,江岁寒心下忽然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来,他想起最后一次和沉烨见面时,他那身绿得晃眼的长袍,还有手中赤红的烈焰长刀。
再想想身处魔域时,薛凡麓拿来的那些大红大紫的衣袍,一个没忍住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忽然懂了冀衡这般生气的缘由。
“你,你,你……”冀衡显然已经被气得说不出来话了,他指着沉烨,胸膛起伏剧烈,好似下一刻就能被气撅过去。
“就你那破眼光,猪都看不上!”
他眸珠一转,看向江岁寒,登时似有了什么底气,当即就叫嚣着告起状来,“仙师,你看他,将我的灵谷毁成什么样,我好心借……”
后面的话消失在沉烨蓦然沉下的视线中,这个眼神几乎是冀衡年少时的噩梦,以至于他条件反射地闭了嘴,又后知后觉起来。
不对啊,他怕个什么?明明是这厮先将他的灵谷糟蹋的不成样子的!
“你将小灵主的谷地如何了?”
窥见二人间那股隐隐暗流,江岁寒手下微微用力,沉烨转脸过来,俊秀的眉眼间几分无奈,他轻声满语似有委屈,“我不过就是多给他栽了些花草,他若当真不喜,我替他拔了就是。”
冀衡:“你放屁!”
江岁寒可不信光凭一点花草,就能使冀衡发这般大的火,但沉烨又向来不会骗他,一时间,他心下升起几分好奇,遂掀了锦被欲想下榻去看。
“师尊,”沉烨压住他那只手,面上满是不赞同,“雷劫刚过,你需得静养,不是还要去凡尘吗?这种小事不值你挂心,我去拔了就是。”
“小事?你管这叫小事?”江岁寒还未出声,冀衡就几乎要跳脚了,“你搞那么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来,现在谁还敢在进谷一步!要是被那玩意儿生吞活剥怎么办?!”
生吞活剥?
沉烨究竟将那谷地弄成了何许模样?
似乎意识到这件事若不妥善处理,将会引起灵魔二界的不和,江岁寒眉心一蹙,“松开,我去看看。”
见江岁寒坚持,沉烨自知这念头是无法打消了,但江岁寒的身体情况他最清楚,知此时不过是他师尊在硬撑罢了,于是他也干脆道:“去可以,我抱你去。”
江岁寒一愣,下意识望了眼冀衡。
和沉烨搂搂抱抱的这些事,他其实已经有些许习惯了,只是当着外人的面……
脸薄皮浅的江仙尊抿了抿唇,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让沉烨来抱他的这种事,便抽手拂去男人的手,矜贵又冷淡的昂了下颌。
“不必。”
不过几步路而已,这点疼他还是受得住的,沉烨将他当做什么了,动不得碰不得的脆瓷吗?
眼见男人发顶那双狼耳在他拒绝后软趴趴地垂下,一双金眸眼巴巴地看过来,直看得江岁寒心下生起一丁点儿的内疚。
但望了眼冀衡,他还是没有松口。
太丢人了。
察觉到江岁寒目光的冀衡眯了眯眼,心想着稀奇。
自他认识沉烨,这个男人一向是阴沉着脸,活像是全天下人都欠他一般,何曾有过这么鲜活的时候。
他故作老成的摇摇头,背手走出去了。
沉烨眼见江岁寒不松口,那双装可怜的耳朵突然一竖,在江岁寒还没反应过来时,拦腰就将人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彡彡訁凊
眼前天旋地转,江岁寒一惊,下意识就攥紧手边的衣袖,男人垂颅,在他耳边低笑一声,“没人看,他走了。”
江岁寒下意识望去,只见鎏金似的阳光从打开着的门落进屋中,地上一汪金泉,房中空荡无一人影,他攥着长袖的手指才松了松。
入手的这具身子轻又纤弱,抱在怀中和抱具轻飘飘的骨头架子一般,沉烨心疼,满脑子都在想往后如何将人喂得更胖些。
直到讶然的声音响在耳边,他才堪堪回神,
“这就是你给小灵主建的谷地?”
看着眼前一片群魔乱舞之景,江岁寒心下顿时有些一言难尽,他掐了掐掌心抑了笑,终于知晓冀衡为何会那般生气了。
任谁看到眼前这片张牙舞爪的食魅花林也再没有半分好脾气了,更别提还有诸多极具魔域特色的花草栽立其中。
虽然江岁寒不识几株,但光是他所能认出的就足以令人胆颤心惊了。
譬如那株月血藤,以活人妖兽血肉为食,又譬如那株向阴花,背面张开嘴比人头都大,更别说那偏栽在进口处,牙尖齿利,正对着守卫不住伸舌淌涎的食魅花了。
许是见着魔尊亲临,这些张牙舞爪四处放肆的花草立马缩回原样,战战兢兢地仿若一群小可怜。
守谷的灵卫长长吁了一口气,看过来的目光中满是逃过一劫的庆幸和可怜。
江岁寒揉了揉眉心,偏听沉烨毫无察觉的奇怪道,“当然,这些可都是魔域极其有名的品种,往日里也无需专人照料,能自给自足,哪像冀衡养得那些娇花灵草。”
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不该笑,江岁寒抬眼,却正见男人眸底一丝笑意闪过。
“你故意的?”
沉烨一愣,又笑着低下头亲昵蹭了蹭江岁寒的鼻尖,意味深长,“师尊,他可是我们的恩人,我怎么会故意呢?”
尽管早已看惯了沉烨这张异域风情极重的脸,但在这般近距离下,江岁寒仍旧不免心头一跳。
他几分慌乱地垂下眼,长睫翩颤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抬手就要将那脸推开,却不料被沉烨捉住了机会握住手腕。
男人眸含笑意,神情万般虔诚地在他温凉掌心间落下一吻。
柔软又灼人,江岁寒只觉一股热意冲上天灵,耳尖瞬间就红了起来,他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低声道:“莫闹,快些将这谷地恢复,没有多少时间了。”
沉烨浅应了声,又唤来影魔勤勤恳恳地修缮起山谷,不过一日便恢复了起先的模样。
他们离开灵界的那一日,冀衡简直是敲锣打鼓地前来欢送,那欢喜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拜堂成亲了。
只是瞅着那火烧屁股似的关结界速度,江岁寒眼尾一弯,晕了几分笑意的弧度。
他们来时是三人,走时却只有两人,后知后觉,江岁寒想起自下船后便许久不见人影的薛凡麓。
沉烨笑道:“夜宴那日,她贪嘴,误饮了魂兮归兮,此时魂魄还不知飘去哪里了,我已同冀衡交代过,叫她醒时自行回魔域去。”
魂兮归兮这种酒江岁寒是听过的,据传是位嗜酒如命的大魔所酿,此酒可使人在醉中离魂,魂魄飘荡千里覆着他人肉身,和仙者的历劫差不了一二。
听闻那位大魔魂魄离体后,在凡尘间同一女子有了份好姻缘,酒醒后便寻去人间欢天喜地将人娶回来,也算是一场佳话了。
穿过妖归林,便就是人间了。
许是近乡者切,越是离秋露涧近,江岁寒心里就有几分不安和惶恐,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经久不见的人。
此时此刻,才有一个被他忽略良久的问题浮上了心头。
——在天界中,他从不曾见过秋露涧中他所熟悉的任何一人。
坐在路边的茶棚中,他握着瓷杯的指骨有些泛白,悠悠清茶被风吹起涟漪,映着一双几乎同色迟疑的眼眸。
沉烨取了几盘热气腾腾的小糕放在桌上,声响使得江岁寒回了神,眼前是一块玉白色的香甜桂糕。
“尝尝?”沉烨神色期待地看着他,江岁寒微微一迟疑,凑去咬下了小角,糖糕入口即化,不怎么甜却有一股桂香令人回味。
浅樱色的唇沾上糖粉,又被舌尖舔去留下水光,衬得那微凸唇珠更显饱满多汁,沉烨喉骨滚了滚,改了瞳色的墨色眼底更显深邃。
这糖糕一块不小,江岁寒吃了小半块就没了食欲,他见沉烨眸光闪动,不知是否错觉,竟从中看出了几分渴望。
他看了眼糖糕,示意沉烨放筷自己去吃,却没想男人径直将那半块糖糕夹进口中,眯着眼回味一般地道了声好甜。
然后又夹起整块送来,期盼似的看着江岁寒。
“师尊,再尝尝这一块。”
江岁寒几乎要被这流氓行径气笑了,若是放在从前,他当提剑就斩,可如今……
看着沉烨那双晶晶亮的眼,动作又行云流水很是坦然,江岁寒不知凡尘间这般关系是否当如此相处,所以迟疑片刻,他还是红着耳尖在那糕点上咬下一小角。
这一块是杏花的,较之方才那块甜了一些。
沉烨眸中闪过一丝浅诧,江岁寒却没看到,自也不知男人不过是想分散他注意,没曾想弄巧成拙,摊了另外一桩好事。
于是一个喂一个吃,沉烨虽塞了一肚子腻得发慌的甜糕,却开心的恨不得摇起尾巴。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追喊叫声,有个青色身影如一阵风般呲溜刮来,矮身就钻进江岁寒身旁的桌隙下。
“借兄台宝地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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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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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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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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