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西斜,映照在粼粼水波上,老者见形势已然无虞,跌坐在地上,揉搓着发酸发胀的双腿,虽说是冬日,但众人额上也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陈延卿举目远眺,目光所及,见前方不远处恰好有个可供通行的渡口,眼神瞬间一亮,顾不得劳累,招呼众人加快脚步,以免错过渡船。
老者见状,心下顿时有些踌躇,生怕众人不知如今身在何处,急道:“各位公子,这过了河可就是淮安府的地界啦!”
老者从未远行,更不知河那边是什么光景,方才被韩屠那惨烈的死状所惊,连带着温允祯几人的危言耸听,脑袋一热便跟着几人亡命天涯,此时行了将近一天的路程,疲累不已,又见并未有追兵赶来,心中不禁涌上悔意。
几人面面相觑,静待下文,只见老者略微停顿,继续道:“几位公子是有本事的人,可咱们这小老百姓,能混一口吃食已是不易,若能攒下些家当更是艰难。”
“那韩屠着实可恶,各位公子杀了他,那是替天行道,可说到底,咱这小老儿却没有出手,想必官府也不会怪罪,如若这样,各位公子远走高飞,小老儿定不会向官府透露一分一毫,可我们爷孙便不再跟着各位公子,家中那间老屋,若是白白送与他人,也是可惜了…”
温允祯几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吴煜登时气愤难耐,瞪圆眼道:“你这老东西,我们出手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如今却说这等是非不分的话!看我不连你一起打了!”吴煜举拳便打,幸亏程信朱敬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一旁的李清晗也是急道:“爷爷,你糊涂啊,那韩屠都说了官府有他的表兄,如今做下了命案,那表兄怎不会那我爷孙俩出气,何况那间屋子韩屠不拿,以后便不会有郑屠王屠去拿吗?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咱们手无缚鸡之力,这等家当搁在手里也是保不长久的呀!”
温允祯听闻此言,心中顿时对李清晗多了几分好感,能把这事情看得如此透彻,断不是平庸之人。
陈延卿此时也站了出来,说道:“方才李姑娘说的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老丈你有所不知。”
他望向温允祯,见温允祯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我们几人不是什么公子,这位乃是当今天子的亲弟,信王温允祯!”
说罢他又指着吴煜,说道:“这位,是当今成国公世子。”
他又将目光望向朱敬程信二人,二人心领神会,朱敬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咱家王府奉承司奉承正朱敬!”
“浙江道监察御史程信!”
“这…”老者闻听这么多官名,虽然他不知晓奉承司和御史都是什么官位,也不知道成国公是什么人,但他听说温允祯是天子的亲弟弟时,心中还是惊讶不已。
而一旁的李清晗虽说有些吃惊,但却不至于失态,她从昨日见温允祯几人言谈举止中隐隐察觉几人定然不是凡夫俗子。
吴煜看陈延卿自报家门,如今也不再隐瞒,上前怒气冲冲地说道:“你那破房子才值几个钱,等我回京,便是赔你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
可老者眼神中却又透着一丝狐疑,心道:若真如此人所说一般,这几人却又为何如此落魄?
陈延卿见老者神色犹豫不决,知他心中有惑,则将几人来历一一诉说,老者闻言顿时心知如今是上了贼船再也回不去了,只得跟着温允祯几人向渡口走去。
只不过他望了望李清晗,又看了看温允祯,眼睛滴溜溜一转,不知又打起了什么算盘。
........
县衙与韩大家相去不远,他今日本不当差,只是总有些魂不守舍,故而吃过早饭后依旧穿戴整齐来到衙门当中。
夕阳西下,韩大揉了揉酸涩发胀的双眼,放下手中的卷宗,一日无事,韩大松了一口气,可却依旧没来由地感到不安。他百思不解,只得归咎于自己近日操劳过多所致。
到了散衙的时辰,韩大收拾收拾相应物事,刚一出门,便看见县令也恰好归家,赶忙换上了一幅殷勤的笑容,向县尊问好,可县令大人还未回应,目光便顺着街头远眺而去,韩大心生疑惑,也扭头望去,只见烟尘滚滚,他定睛一瞧,眉头不由皱了皱。
他看清了来者的面孔,都是些在当地无所事事的泼皮无赖,不知何时与他家那堂弟勾搭在一起,整日游手好闲。平素也闹出了不少事情,苦主告到县衙,韩大靠着他在衙门里多年耕耘的几分薄面,也都将事情压了下来,只是他也时常告诫堂弟要低调行事。
今日韩大见这般阵仗,心知定是又弄出了幺蛾子,来央求他出面去平息事端。心中虽是千百个不愿,但终究是自己家的堂弟,依旧板着面孔,迎了上去。
那几个泼皮见到韩大,宛若见了救星,你一言我一嘴将今日早上的情形诉说了一遍。
韩大闻言目眦欲裂,这韩屠虽说有些厌烦,但终究还是自己骨肉亲人,如今骤然阴阳两隔,韩大不仅怒从心生,并未细问缘由,回府招呼着一干打手,便要往村子赶去。
本欲回家的县令见了此番轻情形,差人过来询问,那几个泼皮见是官差也不敢放肆,便添油加醋将事情又重新叙述了一遍,县令听得后,心中骤然一惊,赶忙问道:“尔等再将那几人样貌细细道来。”
“那个率先动手的有些瘦,杀了韩屠那个有些胖,还有两个书生模样的人,哦,对了,还有一个高个子,看起来岁数也不小,只是没有胡子。”
县令闻言捋须沉思,随即掀开轿帘,吩咐韩大定要活捉几人,复又吩咐师爷道:“速速禀报丁府尊,就说他明令缉捕的那几个贼人已然现行,恐贼人负隅顽抗,请府尊大人派兵来助。”
“是!”师爷抱拳而去,县令望着韩大和师爷离去的背影,心想自己可凭这一功劳晋升,内心便不由一阵激动。
......
大江之上,一艘小船正在飞速向前。因为船行顺流,所以不必扬帆摇橹,只消把控一下后舵,茫茫水波自会裹挟着小舟前行。
温允祯孤身一人待在船尾,手控舵把,眼神木然地望着早已远去的扬州。在他身后,陈延卿蜷缩在船头,连睡着了都眉头紧皱;朱敬紧挨着陈延卿,此时也陷入梦乡。篷舱里传出吴煜和老者此起彼伏的鼾声;李清晗以手托腮,努力保持着坐姿,斜倚着篷边也陷入安眠。
整艘河船随水波缓缓摇摆着,一片静谧。
他们原本乘坐的小船,只是一条巡湖用的舢板,根本经不得江中风浪。幸亏吴煜随身依旧携带了一袋银两,陈延卿拿来后,从江边渔家换到一条乌篷河条,才算解了燃眉之急。
无论来路还是去路都晦暗不清,偏偏在头顶,生死悬于一线。
一想到这里,温允祯顿觉胸口发闷。他不得不轻轻放开舵把,直起身来。
其他几人足足酣睡了两个多时辰,直到日头初升,方才醒来。最先起来的是李清晗,她俯身用江水扑了扑脸,掏出一方锦帕细细擦拭。
温允祯一夜摇橹操船,身子已经有些吃不消,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李清晗见状蹲到温允祯身边,一手托起拆开的布条,一手按摩着伤口。她的眼神专注,手法轻柔细腻,让温允祯顿觉舒爽。
日光从篷隙斜斜地照进来,李清晗的额头泛起一层慈柔的光泽,有若观音圆光。
陈延卿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他翻身爬起后的第一件事,是挺直了脖子,极目观望江景。
此时,小船已经越过江心,朝北岸靠拢而去。从这个距离看过去,河岸景色变得清晰可见。润翠色的草坡高低起伏,一丛丛共生的细叶水芹与棒头草覆盖着水线边缘,形成一条不规则的绿线,连起一长串细小零碎的不规则浅滩。
他见众人都已经醒来,走到温允祯身边,道:“预则立,不预则废。咱们从扬州府算是侥幸脱身了,但接下来如何返回京城,也是个头疼事,得提前筹谋才好——允祯你意下如何?”
温允祯“嗯”了一声。两京之间相隔两千余里,如何迅速北上,确实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他转向吴煜,开口道:“咱们这几个人里,只有你多次往返两京,可有什么想法?”
吴煜略微思索,眼神一亮,道:“咱们可以先去淮安府嘛!淮安府有守备驻军,只要允祯亮出亲王身份,说明来意,定会得到淮安府的全力支持,这些根本不成问题。”
陈延卿淡淡道:“淮安府,与扬州府又有什么区别呢?”
吴煜顿时噎住了。
这一场横贯两京的大阴谋,淮安府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谁也不知道。温允祯在淮安现身,留守有可能起兵勤王,亲自陪护上京;也有可能把他一捆,送到京城去给新君讨赏。
还是那句话:事涉帝位之争,人心格外叵测。
陈延卿唯恐温允祯还存幻想,振声提醒道:“返回京城之前,我们不能惊动沿途任何一处官府,尤其不能泄露身份。只能白龙鱼服,潜行匿踪。”
吴煜忍不住抱怨道:“又要极速奔驰,又要乔装匿行,两个要求根本背道而驰。那你说怎么办?”
陈延卿拍了拍船帮,笑道:“其实不必拘泥于骑乘,我有一个更好的建议。”
“什么?”
“漕路。”
吴煜一听,眼睛登时瞪圆,问:“乘船?那也太慢了吧?”
“世子长居北方,对于舟楫之事多有误解。若论短途,水不及旱;若论长途,则旱不及水。”
吴煜怒道:“不要胡说,漕船我又不是没坐过!一个时辰最多能走出去十几里就不错了!它运货胜于陆运,这个我知道,但船速怎么会比马快?陈延卿你不要自己不擅骑马就乱找借口啊!”
“我可不会为了一己私心。”陈延卿的眼皮一跳,“骏马奔驰虽速,但中途需要歇脚落汗,喂料换掌。雨大了泥地难行,旱处又怕鼠洞绊折了马腿,逢坑徐行,遇坡牵拽,麻烦极多。”
温允祯勉强点点头,他也知道骑兵动起来有多么麻烦,一匹战马起码得三个辅兵伺候着,每天跑动超过两个时辰,就得停下来休养。
“舟楫虽缓,胜在可以始终不停。就算一个时辰只有区区十五里,一昼夜可走十二时辰,就是一百八十里。兼之水路平稳,几无阻碍,所以百里之内,舟不如马;百里开外,马不如舟。”
陈延卿随后又加了一个砝码,道:“再者说,殿下的箭伤在船上可以稳稳静养,远胜过承受鞍马劳顿之苦。”
李清晗在一旁附和道:“陈大人说得不错,单以养伤而论,乘船远胜骑马。”
“那这漕路,该怎么个走法?”温允祯看起来已经放弃了。
“臣的建议是,先至淮安的渡口。漕船北运,那里是一处重要枢纽。我们只消使些钞银,搭上一条进鲜船,请办船的百户夹带我们北上,到天津再改换马匹,疾驰直入京城,便可及时讨杀反贼!入继大统!”
温允祯环顾四周,道:“其他人可还有什么意见?”他这么一问,船上霎时安静下来。三人都听出来了,温允祯这一句问的其实不只意见,还有态度。
李清晗后退一步,盈盈一拜,道:“民女已经无家可归,铭感五内。唯有陪护殿下进京!”
温允祯是看在眼里的,此时见她愿意跟从,内心顿感欣喜,连声说好。
众人议定行程,便不再言语,水波悠悠,很快便到了淮安的渡口。
这里是江北漕河与长江相连之处。在两水交汇的江面之上,大大小小几十条船桅帆林立,蚁行蜂聚一般交错挪动着。有来自苏松的白粮船,有来自湖广的矿货船,也有来自滇黔的木料、南海的香料……看似混乱不堪,隐隐中却自有一套秩序。小船只要加入它们的行列,左转进入邗江,前行不出十几里,便能看到瓜洲。33ýqxsś.ćőm
温允祯站到船头远眺,一日轮转,物是人非。现在他旧地重游,可一切已截然不同。他下意识地微微仰起头来,只有那一片穹空依旧碧蓝如洗,不为人间福祸所动。一声幽幽的叹息,从唇边滑出来。
此时凝望蔚蓝的,并不只有温允祯一人。
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昌府,太阳即将大升,黎明的阳光让天地之间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鎏金,橙黄的流光如梦如幻。一座规模庞大的建筑群屹立在南昌府的中央,来往的行人纷纷侧目,不觉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华美的宫殿。
王府堪比皇宫,巍峨的宫殿轮廓缥缈在云烟之间,恍若仙宫,湖光水影,荡起绫罗绸缎一般的波光,奢华至极。
一位身穿红色大团花绫罗的青年立于王府大殿的台阶之上,微微仰头,看着夕阳出神。此人面部轮廓和温允祯倒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脸色苍白,较之温允祯更显文弱。
“殿下”一声呼唤将温允祾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开口问道:“如何了?”
“丁大人回信说,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丁大人来信说,温允祯前几日趁乱逃出了府衙,只不过随行人数不多,只有两三人,丁大人已经全力缉捕。”
“唔...”温允祾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又问道:“我那皇兄如何了?”
“咱们在京城的眼线来报,皇帝的病情已非药石能医。”
温允祾闻言神色终于有些缓和,他摩挲着手里的檀木珠子,望着北方,说道:“走吧,属于我的东西,我迟早会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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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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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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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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