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言情小说>其它小说>大师兄说过>第 205 章 霜天晓(五)
  立于塔中,透过塔顶的琉璃瓦,陈沧最后一次看向临琅的天空。

  他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剑,那鞘上通身以精金美玉装饰,宝光耀耀,华贵非凡。

  临琅曾经也供奉过几代星仪仙师,只是如今这位“星仪”太过耀眼,几乎让人忘记了那些过往。上一位仙师,就像大多在宫廷谋得一席之地的修士那样,享的是俗世清福,请他们出手却不容易。

  那个修士离开临琅,也是说走就走,毫不顾忌。陈沧的父王献上珍宝,请求他赐下暂且护佑临琅的器物,他便留下了这柄短剑。

  “别说我糊弄你们,这可不是华而不实的玩意。现在舟市都买不到什么流火了,算起来还是我亏了……”

  当时他大概是这么说的,陈沧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这些他随口说来的话,都被仔仔细细记录在册,列为隐秘,和这把剑一同封存。

  那其中,这句十分不敬的话也被分毫不差地记了下来:“要是你们陈氏守不住临琅,倾覆之际,是拿这个去反戈一击,还是放个漂亮炮仗,就看你们怎么用了。”

  这样做有用么?还是会徒然无果,又或是引来更大的灾祸?

  倘若能知晓更多,看得更远,或许在作此决定时,也不会这样惶然吧。星仪的诸般许诺,他深不可测的修为,一切都如同化不开的迷雾,让陈沧不得不孤注一掷。

  他要阻止星仪在琉璃塔的布置,不让他那“聚集气运”的筹谋成真。按星仪所说,此事尚要仰赖他身为国君的赫赫之名,但哪怕他愿以死相阻,星仪仍能扶持下任国君上任,无非是要多花些功夫。

  他也无法将这些托付给他选定的储君,一旦话说出口,又或是留书告知,难免有被星仪察觉的风险,到时想来以他的手段,改天换日也不是难事。

  因而,他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了。

  禅位之日,国君身亡,琉璃塔毁坏,必令举国震惊。若是能引来仙门中人查探星仪在此的所作所为,将他驱除,固然是得偿所愿;退一步说,哪怕星仪真的本事通天,将事情平息过去,他将临琅操于手中的谋划也定将推迟。

  此乃下策中的下策,且不说他是否要背负千古骂名,这好不容易安定了十余年的临琅,也不知会迎来何等的动荡。

  这也是一件旁人注定无法明白的事,他不能与任何人提起,只能将一切藏在心里。

  哪怕他在臣民眼中英明一世,大约也不妨碍史书将他斥为疯癫。贪恋权欲,欲求长生而不得,久病而昏聩,差不多就是这些形容了。

  讽刺的是,大概到最后也只有星仪会清楚他为何要如此做,进而清楚地怨恨他。

  怪他居心叵测,怪他毁了多年布置的大好局面,怪他……辜负这半生的深恩厚谊。

  陈沧紧握那华丽的剑鞘,将短剑缓缓抽出,那枯瘦的双手极为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剑刃色泽橙红,辉光流转,犹如一道柔婉的云霞。他用指腹轻轻擦过,发觉它竟是如此冰凉。

  这美丽的锋刃仅仅现世了片刻,当短剑全数出鞘后,一股炽焰猛地从剑上腾起,刹那间吞噬了拔出它的人。

  凡人之躯没有半点抵抗,转眼已经化为一支摇动的火柱。但那件应国君要求而精心织造的衮服竟然还在火中残留了片刻,它的轮廓已经灰飞烟灭,上面的绣纹却发出夺目光芒,那些混杂着秘药“丹铜”的染料猛烈地燃烧着,令这幅万世太平的云纹图样在烈火中短暂地飘扬。www.33ýqxsś.ćőm

  剑中喷发的火焰只是开了个头,那个把它留下来的仙师并未夸大其词,再加上丹铜的助力,爆焰朝着四周喷发而去,顷刻充斥了塔内。

  塔中如鱼鳞般排列的琉璃片首当其冲,纷纷在烈火中碎裂熔化,四壁上道道亮光奔流,一时间塔楼里仿佛化为了灼亮的溶洞。

  石墙虽然厚重,在这狂暴的火焰下也难维持,数次沉闷的摇撼声后,裂痕陡然蔓延,下一刻,伴随着剧烈轰鸣,塔身寸寸断裂,砖石与琉璃瓦如雨般洒落。

  高天之上,正午的烈日光芒万丈。

  陈沧木然地见证了这一切。烈火焚身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可怖,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已经融化在火中,没能感到什么痛苦。

  事情正如他所预计地进行,但为何他还没有消散?

  也许正如那个为他留下印记的黑衣人所说,他如今剩下的是“神魂”……那是连神魂也称不上的一缕轻烟,没有耳目,却能感受到周围的情形。

  他不受控制地朝着湖中飘去,那个他从没多加留意的御园里的湖面,此刻波平浪止,没有半点涟漪。

  明镜般的湖水中,如实地倒映着澄净天幕,水边的青枝绿叶,但那座正在燃烧的琉璃塔的倒影,依旧完好无缺。

  假如神魂也能感觉到痛苦,这绝望应该足以将他撕裂,然而他只是无声地下落,如同一片灰烬。

  他穿过湖面,就像透过幻影,来到了镜面的另一端。天地倒转,他向上飘飞,一直来到了那座完整的琉璃塔中。

  这里和他熟悉的那座塔几乎毫无差别,天顶上坠着一只分毫不差的金铃,但在见到它的一刻,陈沧就明白,湖外那座塔里挂着的只不过是虚有其表的仿物。

  在身为一缕残魂的他看来,那金铃散发出无尽的威严,让他生不起丝毫想与之相抗的念头。

  虽然他本来也身不由己,只能在这景象面前惊骇——琉璃塔中央,金铃之下,悬浮在半空之物难以用言语形容。

  它形似一枚漆黑的巨茧,通身上下裹在浓厚的阴影中,又带着几处深深的伤痕。那些伤痕正在渐渐裂开,现出内里无数大小不一的花籽,泛着隐约金光的外壳使得它们轮廓愈发清晰,那互相推挤的紧密情状就显得愈发惊人。

  那其中,仿佛蕴含着什么至为浩瀚的无形之力,即将喷薄而出。

  或许是如今已为神魂的缘故,陈沧见到了以他凡人的双眼无法得见的情景。他看到塔内塔外有许许多多蜉蝣般的微光,有些朝着墙上那些琉璃片投去,有些游移在半空中,宛如一闪即逝的飞星。

  那些都是神魂,和他一样,千丝万缕。

  鳞片般的琉璃片中,此刻有无数光点闪动,从黑茧中满溢而出的阴影不知不觉间填塞了塔中的每一寸地方,将日光隔绝在外。

  幽暗的高塔中,仿佛星河倒悬,四周繁星的光点卷成缓缓转动的漩涡。中央的巨茧比这黑暗更加深沉,它伤痕累累的外壳一呼一吸地鼓动着,体内流淌的金色更加刺目。

  忽然间,万籁俱寂,周遭的一切都陷入静滞。

  在漫天繁星的注视下,犹如花萼绽放,这只巨茧缓缓地破裂开来。

  隐而未发时,它身怀慑人威势,终于到了这一刻时,反而没有半点声息,只是静静地盛开。

  混沌难明的雾气从茧中流出,托起一轮漆黑的蚀日。幽暗的浑圆轮廓周围,一圈隐约的金光环绕,正似大凶之兆的日食异象。

  纵使从这邪异的境况下诞生,这蚀日的景象却不显得险恶。群星光芒黯淡,它则独自高悬空中,那姿态仿佛永世如此,带着弥久的平静与庄严。

  然而,这平静只停留了片刻。黯淡的星河逐渐崩毁,蚀日剧烈颤动起来,接着微微一转,那灵巧之态竟好似一只惟妙惟肖的眼眸。

  异样的色彩从蚀日中蔓延而上,顿时将原本纯净的黑暗染污,日轮中波澜涌动,又不住散溢而出。

  金铃猛烈地振荡着,直到随着一声凄厉的鸣响归于沉寂。一阵又一阵无形的浪涛冲刷着四周,终于,这高塔也不再能将其束缚,磅礴的灵气有如潮汐,向着这片土地奔流而去。

  在这一刻,当临琅人仰头望去,看到的已不再是那明媚的春日光景。天幕褪去了颜色,苍白之中微微泛灰,那无垠的空旷中尽是森然寒意。

  许多人此时并不知晓,在他们余生之中,都只会看到这一片霜凝雪冷的寂寥苍穹。

  ……

  记忆的河流就在这惊心动魄的时刻戛然而止。凝固的画面中,一枚细细的环形印记在虚空中浮现,被旁边伸过来的手一把抓住。

  眼前的景象疾速转变,回过神来时,谢真重又有了脚踏实地的踏实感觉。以神魂旁观那一段长长的记录,如同在风浪中随波逐流,让他现在还是有点晕。

  长明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似的摸出个纸包:“来一个?”

  谢真一看,就感觉脸要皱起来了:“……来一个。”

  长明熟练地一抖纸包,喂了他一颗酸梅子。那股让人直激灵的酸劲过去后,他又尝出了一点回味的甘甜。

  被这么一打岔,谢真因这番往事而激荡的心绪也渐渐平息下来。他看向一旁,陵空的虚影握着那带有印记的琉璃片,在手里掂了掂,看他神色,似乎也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长明一如既往地率先开口,没打算把功夫浪费在感慨上:“你叫我们来临琅之前语焉不详,就是为了找这份记载吗?”

  “我可不会专指望这一样。”陵空环顾四周,“这座天魔诞生的塔才是关键,不过这份记载确实也用处不小。说到底,我对此已有大略猜测,只是须得详加验证,否则一旦误导,反倒麻烦。”

  谢真首先想到的则是另一件事:“这容器中,还有那位临琅国主的神魂么?”

  “不,这只是他神魂在这印记中留下的残影。”陵空道,“他在当时就已消散了,总归不算最坏的结果。”

  他话语的冷酷之中,仿佛又有一丝悲悯。谢真转念一想:“可是,星仪曾说他身为国君,是‘凝聚气运’的要紧所在,他的神魂会不会仍在天魔之中?”

  “没有那回事,你是被星仪的话糊弄住了。”

  陵空两指拈着琉璃片,凝视着当中那枚小小的印记,“这段记忆是临琅国主讲述,囿于凡人的视野,尽管他试图与星仪相抗,大多时候还是一直被牵着走,仍在星仪划出的界限里打转。”

  谢真奇道:“莫非他禅位一事,也在星仪的预料中?”

  “应该说,封禅与退位,对星仪来说没什么分别,他不过是设了一个两可之局,别人怎么走,他都有应对。”陵空道,“他要的是一件让临琅举国上下都瞩目的大事,至于究竟是哪种事,视情形而定就行了。”

  “所以,国主以为他将会是这气运的中心,其实他只是……一种手段?”谢真猜道,“天魔则排除了他的神魂?”

  “你还是没明白啊。”

  陵空将手在空中一挥,“但‘手段’这话不假,不止国主的神魂,整个临琅所有人的神魂,都只是一种手段!见过繁岭部的祖灵,你应该也有所觉察吧,祖灵中沉积的历代主将神魂,不是助益,反倒是束缚,在星仪看来,通向真灵的境界,神魂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谢真疑惑道:“国主所说的气运,原来不是神魂的意思?我在渊山中见到了许多临琅人散碎的记忆,那些又是什么?”

  “我还是直接说结论吧。”陵空展开双手,“星仪在临琅用数十年时间营造的,是将所有人的神魂联结在一起的阵法。不像用来尝试的禁军卫,这种联结更加隐秘,他在这件事上倒也没骗人,一旦落成,这就是以人为基的另一种‘地脉’,有了灵气流转,把这块地方变得更加丰饶也不难。而星仪要用的就是被这阵法联结的所有人的神魂……或是说心智,来淬炼他一手打造的真灵雏形,令其诞生于世!”

  看到谢真一脸沉思,长明说道:“譬如说,要打造一把像山一样巨大的剑,平常的锻炉是不行的。但要是收集天下所有的锻炉,把它们融成一只比山更大的炉子,就能打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谢真:“懂了。”

  陵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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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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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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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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