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故渊拧开瓶盖,顿时闻到一股说不出气息,又臭又酸,辛辣刺鼻,那味道好像是有生命似的,一个劲往鼻孔深处钻,不由皱了皱眉。梅间雪看穿他心中疑虑,解释道:“孟焦不是凡物,解药也自然不是寻常之物制成,此物妙就妙在以毒攻毒。”
林故渊问他:“是何物所制?”梅间雪轻笑一声:“你不会想知道的。”
林故渊盖上瓶口,听闻雪庐作为天下医道圣地,所藏药草和毒物竟是一样多,也不知是何感受。又想到谢离,微微颔首,道:“他可曾——”
“我已亲眼看他服下。”梅间雪依旧未卜先知,朝他一抬下巴,眼角红痣随阳光微微一晃,缓慢说道:“你把这一半吃下去,孟焦蛊毒就彻底解了,你们两人也再不用被迫绑在一起。”他露出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恭喜林少侠,重获新生。”
一阵暖风裹着花香吹进屋里,冲淡了空中腥臭气息,林故渊用指腹在瓶身来回摩挲,白皙肤色几乎与玉石融为一体,轻轻道:“好。”
他神容冷峻,两道长眉斜插入鬓,微低着头,看不出心中所想,梅间雪道:“克制歃血术之药已小有所成,等孟焦解开,你们就走吧,把春眠也带回去,剩下的事是我们天邪令的私事,你们是名门正派,与我们并非同路,若贸然插手,于我于你都非吉事。我不多说,你心中有数。”
顿了顿,又道:“这也是主上的意思。”
林故渊沉默片刻:“我不吃会怎样?”
梅间雪一挑眉:“怎么,你怕此药有毒?”
林故渊轻蔑一笑,不做回答,梅间雪等了一会儿,缓缓解释:“他已服下解药,你吃与不吃与他已无关系,你若不吃,当你思念他时,孟焦仍会发作,但他再也不会知道了,更不会去找你,即便孟焦将你折磨至死,他都没有半分感觉。”
他用余光观察林故渊的神情,见他静如寒潭,仍是不露半点喜怒,想到谢离竟为了这么一个冰人百般忍耐低伏,便有些失望,冷冷道:“你为人如此孤绝,又得他歃血术真传,此药你吃与不吃想必也无甚区别,但是人生还长,劝你不要自留隐患。”
林故渊用眼角朝他一扫:“好,我明白了,请你回去。”
梅间雪却不走,继续道:“他身上蛊毒虽已解除,但是此解药的制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防万一,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
“我想看你服药后再走。”
林故渊紧紧攥住药瓶,只觉那小小玉瓶仿佛有千斤重量,沉的快要拿不住,胸中一股没来由的烦闷之气,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他此刻不想应付梅间雪,也不想见任何人,只想把自己关在屋里独处片刻,随口道:“我会吃。”
梅间雪似是无知无觉,像一座万年不动的巍峨雪山,将光线挡的严严实实,再次劝道:“林公子,为了主上的身体,请不要犹豫——”
林故渊猛然回头,长眸寒光四射:“出去!”
他对梅间雪甚少如此不客气,梅间雪也极少被人当面顶撞,不由愣住了,他却没有生气,甚至勾着唇角冷笑了一下,像是对别人、又像是对自己轻声念道:“自由的滋味,好受么?”
不等答话,他点头施礼,转身走了。
林故渊独自坐在书桌前,盯着桌上的药瓶,心中情感甚是复杂。
他曾恨极了孟焦,孟焦就像藏在端正衣冠下的一块恶疽,毁去他最重要的尊严、骄傲、底线和名誉,折断他一身铮铮傲骨,让他不得不整日遮掩防备,每日走在最荒僻脏破的地方,再不能朗朗清清的做人;让他丢尽颜面,有师门不敢回,有朋友不能相认,怀揣真相却不能吐露;让他在最痛恨魔教时逼迫他舍弃自尊,与一个鬼鬼祟祟的魔教男子一次次苟合偷欢。
偏偏正是这乔装的魔教驼子,害得他吃下这见鬼的怪蛊。www.33ýqxsś.ćőm
他习惯了克制,自从知道无药可解便坦然接受,从未迁怒任何一人,从未允许自己软弱,可说没挣扎过是假的,他这样一举一动都在心中定好标尺的人,怎么可能不挣扎?
虽然有些许好感,虽然爱慕谢离的洒脱旷达,可每当蛊毒发作结束,迷迷糊糊想起自己无耻浪荡的模样,都恶心的恨不得剥去一层皮——他记得自己一身粘腻,撵走谢离,关上房门,披头散发地跪在一地青白月光里,向天无声呐喊,咬着牙捶打地面,凉风吹过他被汗水浸透的身体,他将双手举至眼前,看着十根瘦长手指在微微发抖,感觉无数恶毒的小虫藏在薄薄的肌理之下,肆虐繁衍,一口口蚕食他的血肉和理智。
月光冷而妖异,他的手白的发青,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曾无数次想象自己发了狂性,赤身裸|体,口角流涎,整日追着别人交|欢的模样,无数次想了却生命,又绝不肯做那懦弱之举,相信终有昭雪之日,一次次又坚持下来。
此刻孟焦终于要解开了,他似哭似笑地望着那小小的药瓶——仿佛在烂泥里待久了,自己也成了烂泥的一部分,竟觉得无比留恋和享受。
孟焦也曾给过他极致的欢愉,他和谢离认识只短短数月,快乐的记忆其实不多,一开始谢离欺他骗他,以他的正道身份和涉世不深来奚落他,用孟焦讥笑他,把他看重的一切都视若敝履,在他的人生肆意往来,让他日夜悬心、日夜忍耐、不得不将偷偷萌发的倾慕小心收藏,独自呷一壶酸苦的酒,直到沧海君的身份暴露,这才发现他的谎言之外还是谎言,来不及抉择便被逼至悬崖绝壁,要么留,要么断,中间隔着万丈深渊。
也许七日,也许十日,还没等他把谢离和沧海君联系到一起,想一想以后的路何去何从,他已经被赶出师门,最孤立无援的时刻,谢离退到遥远的地方,半真半假的拒绝了他。
他也曾想向谢离寻求依靠,想听他说一句:都没关系,我们一起面对。可是谢离只是露出那副万事不往心里去的嬉笑表情,在他拘谨克制、却又小心等待的脸上掐了一把,说回去吧,我只要你一生喜乐无忧。
无忧?他的指腹在坚硬的玉石边缘吱的一滑,见过了天宽地广,再怎么龟缩一隅?见过了凡间爱恨,再怎么无欲无求?
转眼间整日东躲西藏的糟烂酒鬼成了修练禁术的魔头,他以剑护在身后的魔教小卒成了名震天下的魔尊,谢离的一切都扑朔迷离,一切都隐匿在迷雾之中,不知过去,不知将来,他只知道他走着一条不见天日的复仇之路,一路脚踩鲜血,被拥护、被爱戴、率领一股让正道人人忌惮的势力扭转魔教的乾坤,他动一动手指,整个武林地动山摇。
“魔尊”的名号陌生而遥远,可谢离却是真的,他给的放纵、喜悦都情真意切,他带他看过江湖纷争,看过人情冷暖和尔虞我诈,他曾真真切切的庇护过他,亲手卸下他身上沉重的枷,在风欺雪压中递来一盏温热的酒。他曾给过他有血有肉的欢喜,让他头一次知道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头一次将冷漠背后的温柔交付,换来在他身边片刻的任性和放松。
谢离就在雪庐,被拥护他的教众重重包围,一粒解药像一道高墙,墙内是稀里糊涂的儿女情长,墙外是正道沧桑。
何为正,何为邪?他终于遵照师公嘱托,一步步从人间走过,看过形形色色的爱与恨、恩与怨,终于知道世上本无“正道”,江湖之大,哪有人能凭一己之力守得天下太平?邪者戮人,正者戮己,所谓正者,唯“有所不为”四字,是心怀善念,是明明手有利剑,却心念他人之艰难,在放纵己身的刹那缩回了手。
他两次把解药倒在手心,又两次倒回瓶中,明知别无选择,仍存有私心。
孟焦的悸动和疼痛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隐秘回忆,是牵于红尘的一线温暖,哪怕以后正邪对垒,他和谢离再不相见,仅凭孟焦给的这一点记忆,就足够支撑他在寒风呼啸的昆仑山过一辈子。
只有这一点罪恶的回忆是属于他自己的,被深深埋藏在重重规矩和枷锁之下,谁能不能议论,谁都不会知晓,谁都不能将它抢走。
玉瓶已经被汗浸的滑腻涩手,空中浮荡着腥臭的怪味,他枯坐许久,第三次打开药瓶,将那黑漆漆的药丸握于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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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故渊把要走的消息告诉陆丘山等人,开始收拾包裹。
他很平静,比原先更加沉默寡言,但凡能用手势代替的都不开口说话,他把被褥叠了一遍又一遍,每一个角都反复平整,他平静的态度让师兄弟们十分担忧,闻怀瑾不顾陆丘山的阻拦,大步冲到他面前,摇着他的肩膀脱口而出:“你若实在舍不得就留下陪他,试一试至少不后悔,我就不信他都成那德行了还有力气赶你走,昆仑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何必逼死了自己?”
林故渊只是笑笑:“不是那回事。”接着又沉默地理被角去了,没人看得透他的所思所想,大家都知道这个师弟心思重,怕胡乱劝解惹他难过,都不敢多说什么。
他去找过梅间雪,请他传话:“他还想再见我一面吗?”
梅间雪刚从望雪楼出来,表情十分复杂,摇摇头说:“不。”
林故渊点头称谢,缄默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嘱咐:“请梅公子和诸位朋友仔细照料他,我们后会有期。”
接着在梅间雪的注视里转身走了。
那天湖上的风很大,日光煦暖,四处鸟语花香,他独自站在小舟上,迎着潮湿的湖风,浑浑噩噩不知漂了多久才上了岸,像一具木呆呆的行尸走肉,走出去很远,才发现来错了地方,没回师兄弟们居住的厢房,而是到了一片不知名的杏树林里。
杏花落尽,绿意盎然,他情思恍惚,忽听梅间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故渊。”
他莫名其妙的转头,突然发现梅间雪还在他身后。原来他上船离开之后,梅间雪让仆役又解开一叶小舟,一直跟随着他来到这里,他失魂落魄,任意行走,竟是半点动静也没听见。
梅间雪道:“你为什么不见他?”
林故渊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他不见我。”
梅间雪道:“孟焦已经无碍,你与他见面再不会引动蛊毒,凭你们的关系,你若真想见他,我们都不会硬拦,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为什么让他一直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林故渊觉得他这话说的古怪,转身打量梅间雪,越想越觉不对,皱眉道:“你们恨我入骨,巴不得我赶紧离开雪庐,谢离也不愿见我,为什么又来说这些?”
他近前一步,眸中渐起焦灼之色:“是他有什么不好?是你们的药出了问题?”
梅间雪也不跟他绕圈子,眼尾的红痣微微一动,直截了当道:“是。歃血术反噬之力本非药石所能控制,药物只能缓解五脏之痛,无法彻底根除,他的伤又拖延了太久,我和春眠费尽心力,数度更改药方,确实找到了对症之法,再加众高手为他输送内力,本以为能与反噬之力形成制衡,保他一条性命,但结果却与料想的大相径庭——一开始是稍有起色,可没过多久就急转直下。”
林故渊的手指在袖中骤然收紧:“为何?”
梅间雪道,“先前我以为是孟焦之毒从中作乱,可你们服食解药之后,竟然更有恶化趋势,反噬之力忽然暴涨,股股失控真气在他体内乱窜乱涌,推宫过血之法也渐渐失效。”
“我怕一人独断而失误,带春眠一起为他诊脉行针,仍是收效甚微,最糟的是,他的身体在朦胧中似乎也已放弃,没了原本的内力抵抗,反噬之力如入无人之境,现在情形比他刚来雪庐时还糟上几分。”
林故渊听得一阵阵头皮发麻:“为何不告诉我,你来送解药时明明说已找到克制歃血术的办法——”
梅间雪的唇边浮出一缕讽刺笑意:“他不让我说实话,他那个人啊,这时候还想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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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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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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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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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1 章 解毒之一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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