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言情小说>历史小说>贞观云记>第185章 起风雷【九】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京畿华阴永丰仓

  永丰仓位于华阴县内,是整个关中的大粮仓,也是长安附近最重要的战略核心,它有两人高的开满垛口的青砖护墙,还有七座巨大的哨塔,一座硕大的三层堡楼,里面驻守着一千屯卫禁军。

  大门也是橡木制成的,上面镶满铁钉,里面有两根手臂粗的铁门栓,还有一道巨大的铁闸门,被筋索高高地吊起来,一旦遇到攻击,只要砍断筋索,敌人就休想闯进来。

  天色微明时分,北风呼啸而至,天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下来,冰凉如雪,落在达奚柘的脸上,有种舒服的感觉,可等他用手抚摸时,却消失不见,就像他这落魄无聊的一生,期盼的幸福,永远看不见,摸不着。

  达奚柘每天晚上都会独自站石堡的第三层,这里可以瞭望整个永丰仓,他的任务就是守护这座关中最重要的粮仓。

  除此之外,还因为这里很安静,尤其夜晚的时候,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方夜枭的叫声,没有嘲弄的话语和讥讽的笑声……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可以看到潼关的灯火。

  那是他魂牵梦萦的荣耀,但随着北周的战旗缓缓降下,达奚家族的荣誉,也随之消亡,每当天色微明,困意袭来之际,思绪就会混乱起来,伤感也立时涌起。

  达奚武,曾是何等风光的名字,宇文泰的左膀是苏绰,右臂就是达奚武,一文一武,合作无间,数次击败高欢——战潼关,收弘农,破沙苑,鏖兵邙山,平定汉中……

  邙山大败之后,高欢本来志得意满,准备乘胜追击,但得知北周负责断后的是达奚武,也只能叹息回兵,不敢追击。

  达奚柘露出一丝笑容,小时候,曾听祖父笑谈,他当时比高欢还心虚,身边只有一千老弱病残,却要阻挡北齐十万大军……

  这就是达奚家的荣耀啊!达奚柘失神的望着潼关方向的点点灯火。

  韦孝宽被称为第一名将,坚守玉壁一战成名,但天下能有几人知道?这玉壁城的整体防御体系,都是祖父达奚武亲自设计建造的,坚固得让北齐先主碰得头破血流,郁郁而终……

  斛律明月,北齐大帅,何等骁勇无敌,但却不敢与祖父在沙场一较长短,只能写信恳请他退兵……

  祖父不过指点了几句,就造就了北周皇室的传奇——宇文宪。

  风势转强,有如刀割,将达奚柘的披风吹得哗哗作响。

  他有些疑惑——月光消失之后,风灯的光亮,就显得更加微弱,只能照亮围墙前的十几步的距离,但似乎黑暗中有些东西在移动,不过也许是狂风吹动枝枝桠桠的树丛?

  达奚柘曾感慨,老天爷种种残酷的捉弄,莫过于达奚家族的轨迹。

  如果说祖父将这个家族带上巅峰,那父亲就是沿着峰顶划了一条直线,然后颓然沉入谷底。

  二十岁的父亲,就跟随宇文护东征,所有人都被北齐的斛律光打得大败,只有父亲和他打得平分秋色。

  两年后,独自领三千兵士进入云阳谷,将协助北齐的稽胡,打得俯首称臣。

  从宇文邕数次征讨,每次都是前军总管,最后在他的力主之下,北周终于攻破晋阳,拔除了北齐最顽固的堡垒,

  灭齐之后,数次建议宇文邕杀杨坚,却每次都被斥退……

  然而,最终杨坚还是谋夺了江山,他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父亲赐下鸩酒,若是族叔力保,达溪柘也性命难保,然而活着又如何?不过是荒废了时光。

  一盏风灯的绳索被狂风吹断,它随风舞起了数丈高,盘旋着飞向远方,最终陡然闪出强烈的光芒,就消失在暗夜之中。

  就它熄灭的瞬间,达奚柘仿佛看到一片移动的暗影,可是仅仅就那一瞬,他的手握住了挂在腰间的剑柄,旋即放开——能有什么事呢?前面是潼关天险,后面是二十几万驻军的长安城……

  他笑笑,那不过是一只野鸡,或是劲风卷起的杂草暗影,更可能是眼睛疲乏所造成的错觉。

  族叔就像是刚刚那一盏风灯,他的一生都凄苦落寞的,在暗夜里散放着微弱的光,只是生命的最后爆发了耀眼的光彩。

  达奚长儒!一战就彪炳史册的名字。

  两千达奚家的悍卒,迎击突厥大可汗沙钵略带领的二十万大军,转战三天,血战十四场,日以继夜,四面抗敌,兵器打残了,就用拳头,用牙齿,以一敌百,杀敌数万……虽败犹荣。

  当他们最终撤退到坚城里时,纵横草原睥睨天下的突厥狼骑,全体跪地恸哭,焚烧了同伴的尸体,匆匆撤离。但两千人所剩无几,叔父也因此战身受五处重创,不久就去世了。

  族叔的一生终是灿烂过,可自己呢?

  达奚柘望向已经变色的天空,但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就仿佛是映衬自己这一生,寒冷,空寂,灰暗,恒久不变的孤独,漫无边际地绝望……

  十岁他被族叔从屠刀下解救下来,收为养子,而后因为族叔的功绩,他也被杨坚封了个校尉,负责守卫这座永丰仓!

  今天是上元节,也是他三十九岁的生日——伸手摸摸长满下颚的胡须,自从发现胡茬已经变成灰白色后,他就再没有刮过,如今已有一指长了。

  这就是命运吧!达奚柘惨然一笑,族叔曾经对他说过,杨坚承诺,很快就会让他去潼关当守将,那里是达奚家族荣誉的起点,希望他也能像祖辈一样成为家族的骄傲,但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耳中却传来一声悠长的啸声,似乎是狼嚎,却充满了悲恸的伤感,也像是临终前的绝望苦嚎!他拧起眉毛,无法判断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只因为这声音太附和自己此时的心境了。

  身后大门处却发出响动。

  “达……达奚兄!”韦圆照出现了,满脸通红、气喘吁吁。他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又睡过了。”

  达奚柘的目光落在他臃肿的肚子上,韦圆照——韦孝宽的孙子,六年前来到这里和他一起守粮仓,那时他还没有这一身的肥肉,谈吐优雅,——只是成了永远不能翻身的咸鱼,让他过了六年醉生梦死的日子。

  这个胖子比自己还无辜,他只是因为爷爷临死前,给他求了一门亲事,皇亲,公主,杨坚的亲孙女,本来他可以凭这门亲事飞黄腾达的,可惜新娘是杨勇的女儿,登基的却是杨广。

  命运总是捉弄世人,不止是自己。

  达奚柘感慨,也许有一天杨广会想起,这里还有一个达奚家族的勇士,但有生之年都不会记起这个侄女婿了,而韦圆照与自己年龄一样大,仅比杨广小三岁。

  “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达奚柘开着玩笑,闻着对方身上浓烈的酒味,心中升起些许惋惜。

  自从这胖子来了之后,他就将应该两人轮值的任务,分成白天和黑夜,他选择黑夜,将白天留给了胖子,有几分同情的因素,更多是害怕自己沾染到他的颓废和沮丧。

  又一声长啸,这次应该没有听错,就是狼嚎!或者是狼的呜咽,不过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华阴这地方响起狼嚎……

  “你听到了没有?”达奚柘问道。

  “什么?听到什么?”韦圆照靠近了两步,眯起眼睛向寒风吹过来的北方望去。

  “我好像听见狼叫!”

  “我没听见,不过这没什么奇怪的,”韦圆照阴沉地嘀咕,“这个冬天苦寒且漫长,也许它们找不到食物。”彡彡訁凊

  达奚柘怀疑的问道:“你是说,这些狼是从司竹园里跑出来的?”

  “大概吧!”韦圆照回道:“我听说,潼关东边的冻死了很多人,当然也有可能是饿死的。”

  他抽了下扁塌的鼻子,表示天气很冷,继续道:“无论是人还是狼,这天气里能吃饱的不多。”

  达奚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个冬天的确比往年要冷很多,目光落到满地尖耸的粮仓之上,幸好我们不缺粮食,不过皇帝却不肯将这些粮食拿出来赈济灾民,又或者去打突厥人,关中都冷成这个样子,塞北会是什么样?

  狼嚎再度响起来,这次是悲伤的咆哮!呜呜——呜呜——呜呜——连绵不绝!

  “好像不对劲!现在你听到了没有?”达奚柘口气尖锐地问,他将身体趴在栏杆上,努力的向远方张望,黎明前的黑暗仍旧不可见物,却透出一股高深莫测,山雨欲来前的平静,让人隐隐不安。

  “没有,达奚兄!”韦圆照语气坚定的回道:“说实话,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达奚柘看见哨塔的守卫张弓搭箭,箭尖上燃着桐油的火焰,显然他们都听见了,准备射出火箭照亮远方的黑暗。

  他在说谎,达奚柘意识这点——他茫然回身,

  一把匕首精准的刺入了他的胸膛,韦圆照的眼睛里,目光如冰焰般冷冷燃烧,嘴角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达奚柘浑身瘫软,不得不靠在栏杆上,才能止住倒下的身躯,视线却停留在匕首之上,愕然凝视着对方微微颤抖的手。努力张口发声,却只感到嘴里充满了血腥……

  “对不起了,达奚兄!”韦圆照在这种目光注视下,露出羞愧之色。忏悔道:“这几年多承你的照顾,可是我别无选择——希望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狂涌而起的仇恨、委屈、悲愤化成最后的力量,达奚柘不顾身体的滑落,伸出手去抓对方的眼睛。

  离得太近了,韦圆照躲不开,也根本没想到这人还有反击之力,他惨叫着后退,伸手捂住眼睛,鲜血从他指缝间汨汨流下。

  韦圆照的后退,却将插在达奚柘胸口的匕首拔出来了,炽热的鲜血,在冰冷的空气冒出白雾,滴下的血水倘过下身体,印在他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里,红得像火。

  “是突厥人!”哨兵发出惊叫,“敌袭!突厥人来了。”

  二十三年啊!我都没有等到,为何现在他们来了?

  达奚柘苦涩的笑,

  在意识彻底消亡之前,他终于明白,潼关可能是他永远魂牵梦萦的圣地,但这座粮仓才是是他生命最后的皈依。

  【仅以此章献给四十岁了,还在苦难中挣扎的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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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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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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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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