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妮有些心烦意乱,自从稚儿带着骑兵离开之后,妹妹们就陷入了恐慌之中,而当鱼俱罗的骑兵从他们身旁飞驰而过时,就有人发出啜泣的声音,应该是年纪最小的李环,李陌的胆子太小,即便是哭也不敢发出声音……
你要永远忘了自己是谁!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心底响起,面貌已经想不起来,只是记得那一大把棕色的胡须,凌厉的目光,和不停颤抖的身体,
然后他就死了。
安律带自己离开,他们的商队从突厥可汗的大营连夜逃走,从此开始了流浪的岁月,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母亲,高昌,鄯善,敦煌,伊吾……漂泊无依,四处行商。
这声音实在让人心绪难宁,她揭开车窗的遮帘,望向墨蓝色的天空中,渐渐黯淡消逝的星光,
很多年之前的往事,却悄悄从脑海浮现,她也曾经在孤独无助中悄悄抽泣,那时的年龄也与李环差不多大,那些事她至今都记得,也许永远无法忘记……
那时候,泪水就像是秋天淋漓的细雨,永远停不下来,而苦难比泪水还多。
安律对所有人都很和善,除了对自己。
李妮知道安律是自己的哥哥,但他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叫,否则就会挨揍,其实安律悄悄看自己的时候,也会有怜爱的目光,只是每当他看到自己的眼睛,就会露出嫌恶的表情。
我们的眼睛不一样,他的瞳孔是棕色的,而自己的是黄色的,除了自己之外,李妮从没有见过另一个眼瞳是黄色的人,直到玄霸的降生——
他们的商队在阿史那奈的部落,停留了整整两年,然后玄霸就出生了,他的母亲是阿史那奈的女儿,是这个部落里最尊贵的主人,可萨满没有带来祝福,反而说他的一生都将被厄运缠绕……
她记得安律送给萨满很多驯鹿为祭品,请他举行仪式,净化玄霸的灵魂,以求福佑,但他却将这消息告诉了阿史那奈,建议将玄霸和他的母亲活活烧死,可阿史那奈却丢下他们,连夜带着他的部落逃去西突厥,仿佛害怕厄运的纠缠。
安律收养了玄霸,他们也离开了草原,去了东方的辽东。但仅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就不得不再次离开——战争爆发了。
西方最明亮夺目的星星已然沉沦,幽蓝的苍穹更显得深邃,冷风吹痛了李妮的眼睛,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黎明的静谧中,车轴的吱吱呀呀声是如此刺耳。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争,平静的村庄燃起了熊熊烈火,繁华的城镇变成了废墟,山林变成了的焦土,良田变成了荒漠,尸骸遍地。
逃离辽东的路上,随处可见大群的难民和乞丐,踉踉跄跄的往西走,中间有汉人也有其种族,大部分是妇孺和老人。
他们骨瘦如柴,目光呆滞,看到他们的商队经过,就会蜂拥而上的围着马车讨吃的,大多时候,需要安律用马鞭驱赶才能通过。
营州的关隘前哭叫呼喝的声音震天响起,无数百姓拖男带女,扶老携幼的,想要逃过关隘,远离战乱,然而守将却不肯放任何一个人通过。
幸好安律的商队有隋朝官府颁发的通商文书,在付出商队近一半的货物之后,他们总算是穿过了关隘,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继续向西,而是选择南下——目的地长安。
长安城啊!李妮的目光向西北的方向望过去,但低缓山脊和浓郁的黑色薄雾遮蔽了她的视线,可它仍旧立在那里,高大雄壮,令人叹服。呼吸在冷气里化成雾气,李妮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没有辽阔的草场,没有崎岖的丘陵,没有熟悉的牛皮帐篷,也吃不到鲜嫩的羊肉,他们在土地上耕种,平坦的旷野上,阡陌纵横,农田围绕石墙包裹的村落。
商队在这里停留,用货物交换他们需要的食物,这里的人都很干净,没有突厥人身上的酸臭味道,态度也很友善,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不像突厥人大喊大叫,只是在见到她的时候,就会用惊奇的眼光看着她,然后对她的眼睛指指点点,她却很害怕,因为在她之前走过的每个地方,都流传着铁皮人凶恶残暴的传说。
安律用蹩脚的汉语和他们交流,她怀疑安律是要将自己卖掉,因为她偷偷听到商队护卫们不满的向他抱怨,他们不愿意负担有太多白吃饭的闲人,何况玄霸总是在生病,安律不得不将黄灿灿地金子,换成一锅锅漆黑的药汁,玄霸却从未好起来,他那么弱小,好像从来没有长大过。
隋人也有奴隶,他们不是在放牧,不是在缝补帐篷,也不是拾牛粪,而是在田间种地劳作,在树林里伐木拾柴,在冰冷的山泉里给牛马洗刷身体……
她特意去看过他们的食物,也不是腐败的马奶,酸臭的剩肉,而是漂着几片菜叶的粥和干裂的黑色窝头,她就在两者间犹豫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其实奴隶在哪里都一样,只不过这片土地更暖和一些,也许就因为这个,她也应该选择这里——
但每次离开的时候,安律都会带着她。也许只是价格没有谈拢,她猜测。
“孩子,从今天起我是你的母亲,你要永远忘了自己是谁。”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温柔时像水,严厉时如冰。但母亲这个词让她困惑,不应该是主人吗?她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为何还要买自己当女儿?
她正犹豫自己是否应该张嘴时,进来一个满脸皱纹的中年男子,和蔼的向她笑笑,然后她就听见他们的争吵。
男人苦口婆心的劝道:“子矶这不行,皇帝最近很反常,虞相都被免职了,王大将军也被下狱了,我们不能收留一个叛逆的孩子,搞不好会满门抄斩的。”
“你也说了他们是孩子,还是胡人,养在老宅里谁会知道?”
“那总要有个说法吧,李阀突然多了两个孩子,你都不知道魏六最近盯得多紧。”
“我生的!”女人毫不犹豫回答,“魏六要问,让他找我来问。”
“怎么可能?这能骗得了谁?”男子质疑。
女人咆哮,“为何不可能?难道只许你不停的往家里领私生女,我就不能多生两个孩子吗?”
男子无语,许久,他才语重心长的说:“子矶,不是我心狠,而是这关系到李阀几百口,窦家上千口的身家性命,皇帝现在日渐暴戾,尉迟氏死后,连皇后的话都不听了,现在朝堂上天天杖刑,都打死好几个了。”
“如果让他知道,我们收留了叛逆的血脉,你自己想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对了,大兄怎么说?”
“他?他眼睛里就没有亲情,”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悲愤,“这些孩子是我姐姐的骨血,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血统,我能眼看他们沦为娼妓、奴隶吗?”
“表姐!”男子纠正道。
“你闭嘴!”女人大声叱道,但这声音让玄霸哭嚎起来,他只有一岁。
男子只能妥协,他看了女人怀里抱着的玄霸,说道:“小的还能勉强说是你生的,这大的——”他指着李妮。
“是你的私生女!”女人续道。
“我?”男子指着鼻子,满脸惊异的问道。
“就是你,你和胡姬鬼混生下来的孩子!”女人给李妮的身份下了定义,然后报着哭嚎不止的玄霸去找奶娘。
厅堂里只剩下李妮两人,男子走到她身边,粗糙的手指抚过他的头发,喃喃道:“金色的眼睛,白析的皮肤,不过还好头发是黑色的……”
李妮盯着他硕大的额头看,她从没有见过长相如此怪异的人,不禁有些胆怯的后退,想要从他的手掌中挣开。
“小妮子,”男子注意到她的害怕,和颜悦色的问道:“我叫李渊,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能吃饱吗?”李妮弱弱的问。
李渊皱起眉头,抱起她,说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之后,在窦家的酒楼,她吃到了出生以来最好吃的美味,然后又骑着高头大马,逛遍了整个长安城,仿佛向全世界炫耀这个女儿。
“小妮子,你愿意叫我爹吗?”李渊骑在马上轻声问道。
“爹!”李妮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叫道。她记得当时自己的声音微弱,而且汉人的官话也说得生硬蹩脚。
李渊却大感满意,哈哈一笑道:“真乖,我的妮妮比秀宁那个疯丫头乖多了。只是丫头,从今天起,你要永远忘了自己是谁?”
李妮回忆着往事,不知不觉天空已经亮起玫瑰色的采光,昨夜的狂风将天空的云彩吹尽,露出来蔚蓝的底色。只是起伏的地势和高低不平的山峦遮住了视线,仍看不到太阳。
“他们来了!”一个高大的胖子走过来,肩膀上扛着一柄双手大剑,憨声憨气的说道:“小娘子,最好躲回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轰隆的马蹄声吞没。
李妮转回身,就迎上万氏慌乱的眼神,她脸色惨白,身体不住的颤抖,同样发抖的还有李环,她脸上的泪如泉涌,而李陌被吓坏了,头埋进厚重柔软的毛毯里,将屁股高高撅起来。
她们当中唯一镇定的却是侍女苦荷,她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切肉的短刀,不过从她脸上快要哭了的表情,很难判断她是想杀人,还是自杀——
李妮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烟尘飞扬的地方,久违的马蹄声,让她心中升起想要起舞的冲动,低沉的号角声,让她感到热血沸腾,尽管知道被突厥人追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她仍旧止不住的兴奋,仿佛有一种被压抑已久的东西,就要破壳而出。
我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无论是眼睛,还是其他的什么,李妮想着,那么我是谁?
马车的速度明显加快,从官道上拐入乡间的小路,开始剧烈的颠簸起来,车里的几人也被晃得东倒西歪,这就让断断续续抽泣声,显的更加凄凉。
她脑海涌现出一个画面,那是更遥远的记忆,颜色鲜亮的大帐篷,温暖如春,她躺在柔软到能将自己吞没的地毯之上,水晶碗里盛着温热的马奶酒,白银盘子里装着鲜嫩的羊羔肉,然后所有人都对她呼喊公主殿下……
但这种记忆的画面太过遥远,她已然记不清是梦境中的画面,还是真的存在过,她只把这个秘密和大姐李翠分享过,但对方笑着评论,每个女孩儿都有过公主梦。
咦?公主——
李妮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异色,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玉珂公主呢?她在哪里?”她扭头问道,好像从第二次启程开始,玉珂就没有再登上马车,只是当时大家都沉浸在再次启程的欢欣之中,没有人记得这件事情。
“肯定在车队里,我看见她上一辆马车,但车队行进之后,我就分不出来是哪一辆了。”李环回道。
但愿吧!已经不重要了,李妮听着马蹄声在飞速的接近,但那个高大的胖子,还在不断的催促马车前进,
这是不对的,他已经气喘吁吁了,还没有等敌人到来,他就会精疲力竭,其他人也是,他们有长矛,应该战斗才对,逃跑只能被骑兵冲散、分割、包围,屠杀,屠杀,屠杀——
“停车!”她大喊。
皇帝的坐驾实在太大了,它停在路的中央,就阻挡了大部分的路面,后面的车队根本过不去,而左边是浓密的树林,战马不可能从容越过,右边则是陡峭的突岩……这里的地形极佳。
“为何不走了?”柴岳赶上来问道。
“我们逃不掉的,必须下车抵抗,击败他们!”李妮回答,转身对所有人命令道:“下车,都下车。”
可能是抵抗这两个字,让他震惊,不时用眼睛上下打量着李妮。
“别看我,带着你的人躲到密林里去。有突厥人闯进去就用长矛捅死他们——”李妮命令道:“你必须让他们证明,手里的长矛,比裤裆里的更好用。”
柴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挖着耳朵,扭头却看见身边脸带惧色的士兵们,立时大吼着整军去了。
李妮继续对车夫大吼:“别像个娘们一样傻站着,动起来——用马车堵住路面,然后将马匹都牵过来。”
车夫们立刻行动起来。
“万氏你带她们继续向南跑!”李妮看着从马车缝隙里钻过来的女眷,大声喊道:“现在只能靠你们的双脚了,如果在敌人砸烂马车前,你们还没有跑到碧洗谷,就等着被抓到塞北当性奴吧!”
万氏吓得一哆嗦,连忙左拉右拽的拖着李陌和李环,向前奔跑。
一个女人却出现在李妮的身边,她就像竹竿一样的瘦弱,目光却无比坚定的望着远方,“我叫苏娬,是尉迟恭的妻子,我丈夫在后面抵抗突厥人。”她轻声说道:“我要留下等他。”
李妮无暇理会,她站在路边的高坡上,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玉珂公主的下落,但却看到柳依媗,她们曾经一起共舞过,当然非常熟悉,她正扶着裴行俨艰难的从马车缝隙间通过。
偶尔抬头的时候,见到李妮的身影,先是一呆,然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脸,裴行俨用一根长矛当做拐杖,强撑着走路,每一步都异常艰辛。
清晰的马蹄声响起,一队一队骑兵飞驰着拐过弯道,直奔他们而来,李妮似乎听到他们刺耳的笑声,看到蹄下掀起的尘土飞扬,这代表后面断后的部队已经被冲散,狼是不会放跑猎物的,他们贪婪而凶残,毫无疑问后面的杀戮仍在继续,但他们已经将新的目标锁定。
玉珂公主也终于出现了,她扯着一个瞎眼老头的衣袖,满脸泪水,扶着老头儿的是一位校尉,他们的身后则是近千的禁军,人人脸上都带恐惧神色,但却没有一个人逃跑。
“姜宝谊战死吧!”瞎眼老头在走过最后一辆马车时说道。
“姜宝谊遵命!”校尉高声呼喊,全场都听到他的回答,他抽出佩剑冲回马车的前方,大喊道:“整队!锋矢!”
禁军们立时在他的身后展开阵形,一个整齐的阵型顷刻间形成,将马车形成的路障护在身后。
敌骑在高速的压近,已经可以看见突厥人狰狞的面孔了,还有鼻孔喷出的白气,他们高举着马刀,呼喝着口号,奔腾向前,势如风暴,以密集的队列,直冲向禁军的阵型,那气势如同平地掀起的一道巨浪。
“扎!”姜宝谊大喝一声,一众禁军将长矛紧紧握住,全部半跪,将长矛的杆牢牢地杵在地上,矛尖前指,形成一道矛林,迎向敌骑。
李妮只觉得呼吸困难,心脏狂跳,手心中全是汗水。
“殿下,敌人有多少人?”瞎眼老者和玉珂公主来到了她的身边。
玉珂公主显然也被吓坏了,小脸煞白,颤抖着声音回答:“魏爷爷,我不知道,太多了,我数不过来——”
“目前两千骑兵,”李妮回道:“后面还应该有更多。”
魏六点点头,说道:“老奴是长秋令监,姑娘是谁?”
“是云哥的二姐,”玉珂小声的说道,然后就发出了一声惊呼,战斗开始了。
巨浪和矛林狠狠地撞在一起,惨烈的嚎叫和矛杆折断的声音同时响起,翻涌着鲜红的浪花,两翼的矛阵都被冲开缺口,但巨浪前进的势头也被死死遏制在路障前面。
接着,更加残酷的短兵相接开始了。
“跟我杀贼!”姜宝谊手提长剑,厉叱一声,疯虎般扑向一个失去战马的突厥人,挥剑就将对方的人头砍飞,身后五十许人的士卒,闻声挥矛赶至,长矛整齐的刺击,突厥人一时间人仰马翻。
突厥人那边也传出一声怒吼,一个赤胸裸背的突厥将领,挥起粗陋的狼牙棒将一名禁军的长矛砸断,接着又抡了回来,将躲避不及的禁军脑袋敲碎,红白相间的液体飞溅的到处都是……
抬脚踹翻尸体,他又继续向前,狼牙棒敲在另一名禁军的胸口,禁军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软了,倒飞出去,接连撞到了身后的数名同伴。
突厥将军的身前出现一片空地,他发出一声长笑,大步向前,直奔马车形成的路障,抡圆了狼牙棒狠力砸向马车,车辕处立时断裂,他抓住半截的车架子,用力向后一甩,就将马车扯到身后,再满脸狞笑去扯另一半。
“阻止他!”李妮发出一声娇喝,但没有人应答,身边只剩下数名面如土色的车夫,他们互视了几眼,直接转身逃走。
“懦夫!”裴行俨怒骂了一句,拄着长矛就要向前,但却被柳依媗哭喊着死死拖住。
李妮对着车夫们的背影,破口大骂——但随即俏脸变色,原来那名突厥将领脑子像突然开了光,他不再拉扯马车,而是正从马车间的缝隙里挤过来……
“殿下,怎么回事?”魏六问道。
“在,在马车的前面,有个突厥人要过来了。”玉珂颤声说道。
“领我过去。”魏六说道。
玉珂退后了一步,大眼睛里闪着恐惧的目光,泪珠一颗颗滚落,连连摇头。
“别怕,”魏六鼓励道:“你只要给老奴指引方向,老奴就可以宰了他。”正说着,忽然手就被人握住。
李妮说道:“魏长秋,我领你过去。”
“好!”魏六捏捏她的手,跟着她的脚步移动身体,“他有武器吗?”m.33ýqxsś.ćőm
“狼牙棒,三尺六七,身高大概七尺多一点,没有铠甲……”李妮问一答三,将他领到对方挤过来的位置,说道:“他马上要过来了。”
“你找个地方躲起来!”魏六松开手,面容平静的说道。
李妮立刻爬向皇帝的御驾,抓着车顶的边缘翻了上去,她虽然没有练过武,但舞蹈却经常练习,身体轻盈,一下子就翻到车顶。
“左边。”裴行俨眼见突厥人将狼牙棒挥起,立时出声喝道,同时拄着长矛向这边移动,身上的伤口崩裂,鲜血淋漓一地。
柳依媗也不敢再阻止,用手捂住樱唇,眼睛瞪的大大的。
魏六听声辨位,身形不退反进,直接撞向突厥人敞开的胸膛,一记肘击重重地打在突厥人的胸口处,突厥人发出一声惨叫,直接喷出一口血箭,向后栽倒。
裴行俨踉跄着快行几步,举起长矛将突厥人钉死在地上。
李妮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战场,身体就跟着颤抖起来,姜宝谊已经倒在了血浆之中,他身边五步以内的尸体围着他环成了一个圈,剩下百名的禁军虽然仍在殊死拼杀,但人数上的劣势,显然他们撑不了太久。
树林里的柴岳已经领着几百人杀出来,但却被后面跟上来的突厥人牢牢拖住,无法形成支援。
“抓住她!”一个突厥人抬头时发现了李妮,然后用突厥语大叫,接着更多的突厥人开始在马车形成的障碍中翻山越岭。
“你们这群魔鬼,都下地狱去吧!”李妮用许久没使用过的突厥话大骂,然后悄悄的握紧了腰间短刀的刀柄。
骤然响起的突厥语,让这群野蛮人都停了下,呆呆地望着她。
就在此时,太阳猛得就从群山峻岭间跳了出来,金色的光芒洒满了大地,也将光辉照在李妮的脸上,照入她的眼瞳里,反射出熠熠金光。
突厥人的脸上,都露出骇然的神色,为首的一个将领大声呼喊了一句,五体投地的俯拜在地上。接着更多的突厥人都跟随他做了相同的动作。
李妮听懂了他的呼喊——送来光明的祖灵。
可心中却生出无数的问号,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膜拜我吗?那么——我究竟是谁?
最后,她的身后,碧洗谷的方向,传来了闷雷般的马蹄声,大地都在这声音中颤栗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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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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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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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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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起风雷【十四】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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