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录肖父,尤其是二人的眉眼,颇有神似之处。
此人便是李录的父亲,荣王李隐。
荣王在银杏树下的石桌旁坐下,抬手拎起茶壶,自行往茶盏里注茶,茶音潺潺,茶雾袅袅,倒茶之人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李录会意上前,施礼后与父亲对坐。
荣王不急不缓地斟了两盏茶之后,将茶壶放下,含笑把其中一盏推向李录。
“多谢父王。”李录将茶盏托起。
父子之间,本该由子为父倒茶,但父亲从来不在意这些琐碎细节。
他在京师多年,去年才得以回到益州,回到父母身边,但虽分隔许久,父亲却好似并无太多变化。
幼时,他时常觉得他的父王不像宗室王爷,而像是一名洒脱自在,不在意繁文缛节,不问世俗的侠客。
连他都这般认为了,其他人自然更是如此。
李录饮了两口茶,开口道:“父亲,洛阳与荥阳士族皆已流散而去,崔璟遭崔氏除族,如今……”
“这些我已知晓,便不必细说了。”荣王温声打断儿子的话,道:“不如说一说那个宁远将军吧。”
常家这位女郎的名字,他之前便不陌生。
但论起不得不开始正视此人,则是因为那一桩接着一桩使其名声大噪的事迹。而那些事迹的出现,多半以打乱他的计划为前提。
这样突然横空出世的一个人,这样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女郎……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去看,都会让人生出探究的兴趣。
李录应了声“是”。
那些广为人知的事迹已不必多言,于是他从去年于京师与常岁宁初遇时说起。
大云寺中,少女搏神象。
大云寺后山河边,二人第一次交谈。
国子监击鞠,登泰楼作画。芙蓉园马场中,降驭先太子殿下留下的战马……
他于芙蓉花宴之上求娶,对方相拒……
再到,常岁安蒙冤入狱,对方拒绝了他合作救人的提议……反而于文庙祭孔大典之上,设法逼迫帝王妥协退让。
再到最后……
她佯装考虑答应他的提亲,于船上突然挟持他坠入水中,最终带走了樊偶,以淮南王之死的真相作为威胁,让他彼时不得对常阔下手。
“照此说来,这个小姑娘,似乎总能于死局之中,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破开生机……”荣王放下手中的半盏茶,眼中有些思索之色:“且能降驭‘阿效’的战马,的确很不简单。”
“从其作风性情来看,她当初扬言于七十三日内杀徐正业,并非大话,也并非在赌,而是……她笃信自己可以做到。”荣王眉心微动:“可是……”
他说话间,一枚青色的银杏叶自上方飘下,尚未来得及落到茶盏中,即被他抬袖轻挥去。
他自幼习武,觉察力与反应之快,皆非常人可比。
那枚银杏叶飞落在李录脚下。
荣王的思绪未被打断,接着说道:“可是她在去年之前,从未上过战场……何来如此底气,竟笃信一定能杀得了徐正业?”
如坊间传言那般,天生将才吗?
他也见过这样的奇才,这样在旁人看来甚是狂妄的底气——他的侄女李尚。
可是,阿尚且是凭借十余年的勤奋与坚韧,一点点累积而来,绝非一蹴而就。
一往无前的底气,只能是过往战无不胜的经验累积出来的。
所以,这个常家女郎,非但不简单,且还颇为蹊跷。
总而言之:“如此奇人,这世间百年罕见其一……”
荣王有些遗憾地道:“她本该嫁入我们荣王府,与天下大势同行,只可惜……”
“父王。”察觉到父亲的杀意,李录立时道:“此前是儿子行事欠妥,逼迫太甚,才激起了常娘子的不满,以致未能顺利说服常家……”
“常娘子只是不满于儿子的行事作风,不喜被人胁迫,而绝非有意与荣王府为敌。”他道:“所以,请父王再给常家一次机会。”
荣王往茶盏中又注入新茶,似在思量。
李录接着说道:“这些年来,可用之藩将,几乎被明后屠尽……正因如此,父王此前才多番交待儿子拉拢常阔。而今看来,常家非但常阔一人可用,更有常娘子在,常阔之子常岁安也有成才之相……故儿子认为,常家是值得父王再多一些耐心的。”
荣王不置可否,慢慢饮茶。
“再有,去年常岁安险被冤杀之事,已成为常家与明后之间不可能消解的隔阂。君疑臣弃臣,臣心已寒,常家不可能没有二心,也必然在观望后路……”
“日后,待大势再明朗一些,父王若能再给予些许示好,必能使常家归心。”
李录之所以这般笃定,是因为他断定来日大势之下,常家注定没有更好的选择。
不归顺他们李氏正统,难道要造反自立为王吗?
当下时局,仍是他们李氏江山,毫无根基的外姓想要造反,师出无名,不过痴人说梦,自取灭亡而已。
徐正业事败,至多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被打乱,而并不足以影响全局。
这江山注定是他们荣王府的,而她……也注定是他的。
他此一生,内心渴望摘取的,皆是最高处之物。那些是这普天之下最好用,最能赋予人无上荣光的东西。
她走得越高,越是显露出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出色,他便越是想要得到……此般心意,在那封婚书被她射还之际即已扎根,而今一日更胜过一日。
她总能给这世间、给他新的意外,每一次当他再次对她刮目相看时,总会发现,昨日竟还是太过轻看她了。
而这样的女子,正该与他并肩,才配与他并肩。
所以,此时他绝不会让父王杀她的。
荣王含笑道:“你待这常家女郎,似乎格外上心。”
“是,那是因为她值得。”李录并不否认:“儿子相信,若有朝一日您见到她,也会是一样的想法。”
“也好。”荣王笑了笑:“那便再试一试她有几分本领,又有几分胆量。”
若她有胆量敢成为第二个徐正业,那么,徐正业未完之事,恰可交由她来做。
现如今这天下江山为席,需要有更多野心之辈前来赴宴,将这世道搅得更乱一些——只有真正的乱世,才需要救世者的出现。
他用了十余年的时间,已做好了成为这个救世者的准备。
听得父亲松口,李录也露出笑意:“儿子相信,无论如何,她都绝不会让父王失望。”
而后,他才提起另一个名字:“父王,如今那崔璟……”
太原之事未成,此番刺杀也失败了。
“两番失手,短时日内已不适宜再有动作……此人非同寻常,绝不可大意待之。”荣王思忖着道:“只是如今他被崔氏除族,接下来不妨先静观明后的态度。”
“是。”李录道:“只是儿子担心,崔璟或已疑心到父王身上,如他将此事告知崔氏,崔家得知父王先前欲杀崔璟,会不会……”
崔璟虽然被除族,却难保暗中与崔氏当真再无丝毫往来。
“崔家知道又何妨。”荣王笑了一声:“我此前欲杀崔璟,并非是冲着崔家去的。且这世间本没有永远的敌人,崔家若会因为此等小事而拒绝荣王府,那这世上便不会有百年煊赫的清河崔氏了。”
这些世家大族的话语权并非掌握在一人手中,于整个家族而言,唯有真正的利益才是摆在第一位的。
“那明后那边……”李录斟酌着道:“樊偶仍在常娘子手中,她向来敏觉,军中眼线或已暴露,她若审出了什么,将荣王府所为告知明后……”
“她若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便该知晓,她告知或不告知明后,此中并无区别。”荣王神闲气定地道:“杀李通也好,助徐正业也罢,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并无任何消息价值可言——”
难道这常岁宁不将这些告知明后,明后便当真一无所知吗?
明后待荣王府的疑心,何时卸下过半分?
“难不成这位圣人要拿这些人人皆可随口杜撰的罪名,来治罪我荣王府么?”荣王含笑道:“没有任何可服众的真凭实据,贸然发难问罪,只会让世人认为她欲灭杀我李家皇室中人……当然,若果真能杀,倒也无不可,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单单凭借一道旨令,是杀不了我的。”
须知政令不通,便是一位帝王的话语失去威信的开始……这一切,在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在蔓延了。
如此乱局下,难道他还会乖乖入京领罪,不顾那些欲扶正李氏皇权的声音,而坚持接下这降罪的旨意,甘愿被她杀掉吗?
若此时这位圣人急于要与荣王府撕破这最后一层脸面,那么,这摇摇欲坠的局面只会加速崩塌——如今该感到害怕的不是荣王府。
“今日时局不可同日而言,你也已平安回到父王身边,此处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处处被动,只能受人挟制的荣王府。”荣王看着面前的儿子,眼底几分愧疚:“说来,这些年在京师求存不易,实在委屈我儿了。”
李录敛眸:“儿子是荣王府世子,为父王分忧,不过是分内之事。”
荣王欣慰地点头:“来日大业若成,必有我儿一半功劳。”
父子二人对坐吃茶,又谈心许久。
直到一名身穿束袖劲装的蓝袍青年走来,恭敬地上前行礼:“王爷,世子。”
荣王看过去:“义琮回来了。”
“时辰不早了,儿子便不打搅父王料理公务了。”李录适时起身告退。
荣王点头:“你身子不好,记得按时服药,早些歇息,不必太过操劳。”
李录应下,行礼退下时,经过那名唤义琮的青年身侧之际,微停留半步。
义琮向他拱手行礼:“世子慢走。”
李录与他点头,带着守在不远处的小厮离去。
走出了七八步后,李录下意识地驻足,回头看去。
荣王已离开那张石桌,带着那青年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那青年实则尚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年纪,只是性情持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沉稳。
据闻,此人是五年前来到父王身边的,很得父王喜爱,时常跟随父王左右,如今甚至在帮父王料理军中事务。
见那人跟着荣王进了书房,李录转回头,见身侧小厮也刚收回视线,淡声问:“怎么,你也听过那个传言吗?”
小厮闻言脸色一变,有些慌乱地垂下头去:“小人不敢,小人不知……”
李录笑了一下,未语,抬脚往前走去。
小厮平复着心绪,出于补救,恭谨地道:“起风了,世子受不得凉风,小人陪世子回居院吧。”
李录又笑了一下,点头:“好。”
他慢慢走着,若有所思地抬起披风下的双手慢慢翻转,细观,这双手瘦弱,苍白,病态,看起来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威胁。
从前在京师时,这是很好的掩护。
而今他回到益州,不再需要这份掩护,这幅病弱的躯壳便成为了拖累。
父亲的那些幕僚属官每每看向他时,眼底似乎总藏着无声的惋惜与不确定。彡彡訁凊
他自认为不会轻易死去,但在旁人眼中,他似乎注定命不久矣,那些人在他的身上看不到足够长久的延续,因此不肯轻易交付期望与忠心。
现在,他需要有一些能够被看到的延续。
李录回到居院时,天色已近暗下,居院中,侍女正在各处掌灯。
听到外面的行礼声,马婉的陪嫁婢女兰莺,快步来到内间,低声提醒:“……女郎,世子回来了!”
虽已嫁入荣王府半载,兰莺私下总还是习惯称马婉为女郎。
正在看信的马婉闻言脸色一变,情急之下匆匆将信纸卷起,塞到窗下小几上摆放着的那只青玉瓶中。
很快,她即听到有脚步声迈进来。
马婉整理了仪容,福身向走进来的青年行礼:“世子回来了……”
李录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扶住她一只手臂,似随口问:“婉儿方才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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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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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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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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