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离开蜀山便回到了青云山中,在这座不算高大,更谈不上俊美的小山上,夕瑶正站在竹林前,时不时的向着山下望去。
竹林旁边,一条不算大的瀑布,从断崖处急冲而出,急速冲击的水流,好似一道剑光划过整片垭口,而那剑光消失之处,不知多少岁月沉浮下,被水流冲出一口不算小的水池。
山野内水流冲击之声,伴随着阵阵微风,将竹林震得哗哗响。水流从山上落下,溅起无数的水珠和雾气,乌云被微风拨开,露出藏在云层后的烈阳。
阳光透过水雾,一道美妙的彩虹,从瀑布的一端跨越水池,到达平台上一簇白衣伏案的莫山山头顶。山山抬起头,看了看美妙的彩虹,美眸中不知添了何种情愫,竟是显得十分急切。
而这急切,在那彩虹照耀下,山山身前的那块被其当做案台的巨石上,一张雪白的纸张上,浮现出一道杂乱的墨线。
那些平素里十分好看的字迹,此刻却是杂乱到无法认清,那一笔笔的起落,无不显示着落笔人心中的迷茫和惆怅。
风,依旧在吹,只是风力却渐渐小了许多,在烈阳下,略暖的山风,宛若唐宁的手,轻轻拂过山山的脸庞,她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也被逐渐抚平。
一张形似手掌的云彩盖住了烈阳,虹光不经意间从山山眼眸中消失,山山愣了愣神,旋即微笑,低头看了眼巨石上的那张纷乱的字迹,微微一笑,笑容牵绊着山山的眉角,展露一份别致的可爱。
一支白皙纤细的手,轻轻拂过巨石上的纸张,那张纸上的墨线,便在这时消失无踪。白纸平摊在巨石上,右侧砚台上的石墨被一张大手拿起,顺手在砚台上磨了磨,石墨在水和砚台摩擦下化为浓墨。
那大手的主人笑了笑,捡起被山山搁置在一旁的笔,舔了舔墨汁,便在山山的甜甜的笑容下,伸到了白纸上方。
“写吧。”
大手的主人轻柔的呼喊着。出声的山山抬眸望去,便见到了唐宁的身影。
“写什么?”
山山接过笔,看了看笔尖浓而不落的墨汁,抬头问了问唐宁。
“想写什么写什么。”
山山闻言微楞,随后道:“我不知该写什么。”
唐宁笑了笑,随后指了指因阳光照射,再次出现的彩虹,开口道:“这道虹的出现,是必然的,至于能否抓住或是利用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它出现时,你就能看到它或是感觉到它。”
山山抬头,看见了再次悬挂在头顶的虹光,平静道:“可是我留不住它。”
“所以你该写,只有写了,让它留在字里行间,这才能证明它出现了,只要证明它出现了,便代表着,总有一日,你能抓住它,并且看破它。”彡彡訁凊
看着手中的笔墨,莫山山没再多说,而是落笔。
唐宁守在身边,就这样看着她。在竹林等待的夕瑶,看见了虹下二人,便放缓了脚步,站在原地,十指略有纠缠,不知是否该打破这幅美好的画面。
平铺的纸张,墨迹落下,渐渐地一个“谜”字落下,随后停下。
这个“谜”字,与以往的俊秀之风不同,笔势走过,更多带着几分不确定,故而,这个字写的并不好看,却也很好的表达出莫山山此刻的心情。
唐宁只是看了看,并没有说话,莫山山亦是没有问,毕竟,修行从来都不能依靠别人,老师也好,先行者也罢,这些人所能提供的并不是一条一模一样的路。
世间修行者千千万,每个修行者所走过的路,踏过的槛,破过的迷障各自迥异,它们或许有着相同的一面,但更多是不同的一面。
莫山山想要踏过八境的门槛,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这条道,唐宁帮不了她,夫子或是李慢慢等人若是在此,同样也帮不了她。
唐宁让她写,便是想要她通过这种方式,去寻找那一丝隐而未现的点。只要找到了点,那么破境便不再困难,所需要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莫山山放下笔,抬着头,看着唐宁,开口询问。
“师兄先前所做的事,似乎并非出自本意?”
唐宁笑了笑,随后伸出手,将想要起身的莫山山搀起,随后道:“是否本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人想要看的,我给了。至于接下来的事,选择权在他们自己,若是选择为友便是最好,若是为敌,不过是添了些许麻烦。”
莫山山并未出言,而是直愣愣的看着,唐宁见状,便再次一笑,开口道:“天上的一些人,想要看看我能否值得依靠,我本意确是取剑,却非是以这种方式。”
山山点了点头,尽管她不知道传音的内容,却也并不想问。两人便是齐身前行,直至走到依旧纠结的夕瑶身前,这才停下脚步。
“先生,飞蓬如今怎样了?他是否会有危险?”
夕瑶心中本是有怒火,毕竟在她心中,是唐宁刻意下局,引导自己去算计飞蓬,但当话语出口时,却又想到了先前彩虹下的那副画面,语气下意识软了许多。
“他已入剑,以他的资质,出剑不过是一念之间。”
“可他并没有出剑,先生不打算说……”
夕瑶话语未落,唐宁便笑着打断道:“不出剑自然是他不想出剑。”
夕瑶闻言,一时无语,唐宁与莫山山走过其身边,没几步,便又停下来。
“夕瑶,你和飞蓬早已没了选择,若是想要掌控自己,先要摆脱自己的过往。飞蓬不愿出剑,可能是被剑法所诱,却也可能代表着他不想回到过去。”
说完话,唐宁和莫山山便消失在夕瑶身后,夕瑶转过身,步入竹林,穿过竹林便看见了那坐在桌前,依旧保持原状的飞蓬,陷入了沉思之中。
事实上夕瑶十分清楚眼下的局面,作为昔日神将神女,他们的过去决定了他们的未来。若不是有唐宁在,她和飞蓬又怎可能再相见?
若无唐宁,哪怕是她复活了飞蓬,最终也逃不过神界对她二人的追罚。
飞蓬虽是十分坚定地否决了唐宁的招揽,但却也清楚,自神女夕瑶下凡开始,他们便再也无法回到神界,若不是有唐宁的大阵守护,恐怕此刻的他们早已被抓回神界。被抓回神界,以两人现今的情形,只怕会成一对亡命鸳鸯。
故而,当唐宁游说时,飞蓬虽然恼怒,但却没有仇视之心,虽然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却也没有离开唐宁的庇护而选择亡命天涯。
故而,当飞蓬翻开道剑总纲时,好剑的心驱使着他想要努力领悟那些剑法,而真正让他不愿从道剑总纲中醒来地原因,更多是对实力的渴望!
…………
就在唐宁回到小屋后,神界派遣下的神将,来到了轮回之海,可当他们发现无法进入时,顿时勃然大怒。
一行四人,妄图以蛮力破之,最终却被那阵法吸收了灵力。神将们想要回神界禀告,却发现大阵突然金光一闪,旋即分裂出四道金光,金光化作又一个小阵,旋即将那四位神将困在原地。
四位神将想要打破大阵,却无能为力,本想施展传音之术,却发现那阵法竟是更隔绝一切灵力,他们的传音之术根本无法穿过那阵法。
神将们愤怒之际,只能看着轮回之海,人间五日,对于神界而言不过是转瞬即过,故而,神将们未能准时回归,神界虽有疑惑,却也没人敢言。
天帝想要催化神树之实,衍生出新的神界子民,便没有分心。
就这样,当神界负责掌管轮回的文官们,发现距离飞蓬再次轮回只剩数个时辰,而神界派遣的四位神将依旧杳无音讯时,神界便陷入了大乱之中。
尽管太白做了两手准备,在前来告知天帝时,为了不耽误事而再次派遣了数十位神将去往轮回之海,企图将飞蓬转世之灵带回神界。但这数十位神将,并不能打破那座大阵,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飞蓬转世之灵,投入下一世的轮回之中。
“帝君,大事不好了,飞蓬转世之魂已进入轮回隧道,只怕现在已进入人世。”
太白在天帝闭关的宫殿外,等候了片刻,眼见着天帝并未有出关的迹象,只能站在宫殿大门外,躬身大呼。虽然贸然打断天帝闭关实有不妥,但飞蓬转世之魂,终究是事关重大,太白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是,太白未曾想到的是,天帝此刻早已封了五识,且并不在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等待片刻,太白见宫殿内毫无回应,便知晓天帝恐不在宫殿之内,故而,也没多做耽搁,只能无奈叹息一声后,拂袖离去。
这一日,神界中众神始终神色惶惶,太白在天帝未出之时,只能带领众神,商议着此事。但奈何神界众神虽多,却多数为天兵神将,这些神将天兵看守神界,维护神劫秩序倒还好,真处理类似之事,便只能在一旁静默。
神官们商议良久,最终还是毫无所获,太白看着眼前争执不断却毫无办法的诸神,终于体会到素日里天帝的苦恼之处。
看着身前那并无人落座的帝位,太白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对着纷乱吵杂的大殿出声吼道:“够了!”
这一声怒吼,惊得诸神连连静默,神官们发现面色铁青,目露不善的太白,一个个的连忙躬身不语,武将们紧了紧手中兵刃,眼眸扫了眼太白,便再次目不斜视,化作一樽樽雕塑。
太白没有因为神官神将们的畏惧而感到自满,他看着诸神,慢悠悠的从文官团队中走出,手中拂尘甩了甩,这才开口。
“帝君在闭关之前,所嘱咐之事未能履行,我等贵为神界官员,已是失职。”
太白话一开口,神将们眼光一瞥,随后再次化作雕像。
神官神将们自神界建立伊始,便彼此熟悉,故而,他们很清楚,太白这一开口也只是例行公事。
所谓的愤怒不过是装出来的,依照以往来看,接下来便是背锅大会。
太白将神将们的动作看在眼里,没有理会,而是继续道:“此事既已酿成,凡涉及此事之官员,便要负责将已堕入人世轮回的飞蓬将军带回神界。”
此言一出,神将们再次注目,尽管神将们素日里冷若钢铁,但此刻太白的处理,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毕竟,按照以往来看,作为神官之首的太白,在处理此等事件时,便会将所有的责任,推在神将执行不力上。
以往的神将们虽然愤慨,但无奈的是自从神将之首的飞蓬被贬下凡后,神将们便不再团结一致,毕竟目睹飞蓬被贬下凡,谁人胆敢出声顶撞?
神界的纷乱虽然暂时被太白压下,但事情的发展,依旧在继续。
神将飞蓬的转世之魂,已经按照早已制定好的计划,投胎至渝州城,而那天缘极高修道资质极佳的林业平,同样出生在了人世。
PS:我会尽快完结,写到这里,将夜的故事早就结束了,大家也都看完了。仙剑我会尽快结束掉,因很多原因,以后大概是不会再写了,感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