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的碎瓷片迸溅到身上,博古架晃了一晃,上头琳琅满目的翡翠摆件摇摇欲坠,贺隐楼伸手一扶,勉强稳住了架子。他手上沾了血,几乎是百口莫辩,下意识往腰间一摸,用力扯下一枚崇明司的腰牌,扬手一亮,怒喝道:
“崇明司办事!怎么可能胡乱杀人?!”
“崇明司?!我呸!老子在上京城活了大半辈子,只知道凤阁鸾台殿前司,从没听说过什么狗屁的崇明司!”33ýqxsś.ćőm
老康两眼发红,几乎恨出血来。六十多年沐风栉雨,曹世达像爱护同胞亲族那样,一手扶持着山右商帮近三千家商号走到今天,有他曹世达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山右商帮的兄弟饿一天肚子。
曹大东家就是山右商帮的再生父母,长源盛的天!
“来人呐,给我往死里打!”
老康怒吼一声,不分皂白地从博古架上抢了几件花鸟陶罐、青铜重器,接二连三地朝贺隐楼一行人身上打去,他怒火攻心,又上了年纪,这些东西大半都砸到几人身后的博古架上。
曹世达颇好风雅,博古架皆用华而不实的细瘿木条嵌制而成,架上堆砌累赘的奇珍异宝被这么一震,两下里摇摆不定,终于随着鎏金香炉坠地的一声钝响,博古架轰然倾颓下来,无数金银玉器如水银泻地,竟是将一名躲闪不及的崇明司官员,生生埋在其中!
“老七,你们几个走窗!”
乒铃乓啷的器物落地声中,传来暖阁外混乱的脚步声,贺隐楼一声暴喝,一肘撞开身后的菱格花窗。
萧瑟的秋风倒灌进来,带着凄迷乱跳的雨珠,他迅速抹了把脸,探窗一望,在这寸土寸金的上京西市,长源盛大东家的暖阁外竟不是寻常贵人家应有的叠山理水、秀致园林,赫然是一处低矮的马厩!
半枚带着血的泥脚印,留在窗框上,被雨珠打得污黑。
那刺客跑得匆忙,没来得及擦拭干净。贺隐楼含恨扭头,死死盯着那对同崇明司退室一式一样的云母隔扇门,刺客将隔扇门悄悄推开一线,恐怕就是为了行凶之时,能听清外头的一举一动,是以暖阁内的娑罗香,才会沾到老康的衣袖上。
若非早有万全之策,寻常刺客哪有这等胆色!
此人只怕蓄谋已久,早将长源盛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通透。他今日为刺杀曹世达而来,冷不防被崇明司撞破阴私,竟干脆将计就计,反客为主,以性命威胁,迫使真正的曹世达扮成用事奴,自己鸠占鹊巢,坐在了主人家的位置上——
好一出狸猫换太子!
崇明司损失了山右商帮这一大助力不说,反倒将手中的机密进展,对政敌抖漏得一干二净!
“刺客跳窗走马厩而逃——”贺隐楼话音一顿,忽然想通了其中关窍,脸色骤变,“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或者更多!”
那白面儒商先前言谈自如,姿态放松地与崇明司一行人饮茶,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将真正的曹世达逼迫至缄口不言的地步——
除非,当几人谈判之时,博古架之后正有一支见血封喉的铁箭,抵在曹世达的后心上!
老七心领神会,深知情况危机,不再赘言,用力将那名被埋在博古架中的崇明司书吏拖出来。暖阁北侧的菱格窗距楼底的马厩足有三丈多高,两侧墙壁滑不留手,根本没有着力之处。
那书吏何曾见过这等架势,脸色发白双膝一软,几乎吓得跪在地上,正犹疑间,却听身后传来贺隐楼一声冷笑,衣领旋即被人拽起,往前重重一推:“蔡大人,有福不知同享,有难还当同担才是!”
蔡三冷不防摔在地上,袖里的一把金如意当啷一声滚了出来。十多名手下从暖阁外冲进来,拳脚棍棒不长眼睛,劈头盖脸都朝摔在前头的蔡三身上招呼过去!
老康定睛一看,认出是地上那东西正是曹世达私藏的红鸾双喜金如意,当即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贼胚!杀我大东家,还敢偷我长源盛的东西!”
“我……不是我!殴打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蔡三被打得龇牙咧嘴抱头鼠窜,他心眼儿多,不像贺隐楼那么直来直去,伸手往怀里一摸,却摸了个空,惊恐地瞪大了眼,喃喃道:“我……我的符牌呢?”
“蔡大人说的,是这枚大理寺丞的铜鱼符吗?”
蔡三果然面色大变,匍匐着伸出手去,企图将贺隐楼手中的鱼符夺回来,五指张开,却被长源盛的打手一脚踏住手腕,在一阵钻心剧痛中,凄厉哀嚎起来。
他听见了……听见了自己指节发出可怖的骨裂声响,那可是替公申大人秉笔的手,将来有朝一日,要从那温恪手中,接过麒麟金令的手!
“刁民!大胆刁民!本官可是官府的人!鱼符,我的鱼符呢……?!”
岂料这话落入老康耳中,旋即变了个调儿——
“老天无眼,官府杀人啦!!!”
滕老七一行人跃入马厩中,形容多少有些狼狈。
几人根本无暇他顾,四下里一望,厩中早已空空如也,唯有几堆和着燕麦碎的干草留在石槽中,先前交给长源盛门前小厮的两匹骏马不翼而飞,显然是白白便宜了那俩刺客!
一件染透了鲜血的紫绸衫被人丢在马槽里。滕老七查看完泥泞中杂乱的马蹄印,咬牙道:
“追!”
人力哪能追得上,眼下唯一的选择,便是抢马。
这一处是贵人专用的马厩,往前跑个二三十步路,是长源盛货栈的西出口,几十头骡马挤挤挨挨站在街边,不时有健奴扛着麻袋从货栈走出,搭在牲畜背上。
一名奴仆刚将皮搭扣卡紧,冷不防被人从身后一推,他踉跄两步,刚抬起头,却见斜剌里飞出一把匕首,一下挑断了货物的环扣。他还不及惊呼,只见满袋的雪花盐随着滑坠的麻袋簌簌倾泻出来,堆在暴雨天湿泞的街面上,顷刻化作斑驳的泥尘。
“强……强人劫道啊!”
奴仆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滕老七翻身上马,翻飞的马蹄擦着奴隶发软的两腿往前冲去。
人牲顿时骚乱起来,在长街攒动的人头与云伞间,那刺客与同伙兵分两路,却像是一尾逆流而动的小舟,根本就逃不快。
刺客脱了染血的外袍,那袭被暴雨淋湿的白绸衫却在阴黑的天色下白的晃眼。他一路踢翻了不少小贩的摊位,耳后追兵铎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了。
滕老七紧缀不放,咬牙抽出短匕,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扎,骏马吃痛,猛地向前冲去,眼看着就要够到刺客翻飞的衣角,他一手扣紧袖箭,喀哒一声,拨动了机簧。
西市人潮涌动,稍有偏差,便要祸及无辜。这人手里捏着崇明司太多的秘密,若不能生擒,务必就地格杀。
唯一的一支袖箭,挟着风雷之势,穿过暴跳的雨珠,朝刺客后心袭去——
千钧一发之际,刺客矮身一避,那支袖箭便噗的一声,斜斜钉在他左肩!
刺客吃痛闷哼,竟反手拔了箭,狠狠扎在马臀上。骏马痛得向前一跃,陡然与滕老七拉开一线距离,趁着这空档,刺客偏头一望,但见日升昌货栈近在眼前,货栈前等候的骡马如云一般,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
“去!”
刺客咄叱一声,马鞭劈空一响,货栈前的骡马登时惊得人立而起,乱作一团。一匹匹骡马连缀着皮马具,连带着背上驮运的货物轰然倒下,在牲畜不安的嘶鸣声,与人群惊恼的叱骂声中,将上京西市本就拥挤的街道彻底堵了个水泄不通。
只是一错目的工夫,天潮地湿,哪里还有那刺客的身影?
长源盛货栈中。
贺隐楼将蔡三拖拽出来,一把掼在地上。
自温恪吩咐他核查所有崇明司署吏注色履历开始,他便对此人格外上心。不错,蔡三家世不显,和崇明司所有署吏一样,在从前的司衙里不受待见,空有抱负,却无从施展。
当的一声,一样东西被人掷在泥地上。
是大理寺丞的铜鱼符。
蔡三睁了睁眼,口鼻全是血污,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他动了动手指,五指却全然不听使唤,一寸寸地,朝着铜鱼符艰难地挪去。相较之下,贺隐楼的伤势便显得体面了许多。
“蔡大人,凤阁的那道朱羽令,都是你告的密?!”
蔡三不答,鲜血不住地从他口中涌出,脸色灰败,如活死人一般,唯有一双瞳仁在深陷的眼眶中震颤,望着泥水中的铜鱼符,缓缓地,聚出一束光来。
“温……温……”
他从公申丑手中,接过原本属于温恪的大理寺丞之位,尔后应当还有大理寺正……崇明司司丞!同样是肉.体凡胎爹生娘养的人,凭什么出身在临江温氏,就要事事高人一等!总有一天,他蔡三也能……也能……
“沐苍霖沐大人的那封密信,也是你窃走的吗?”
蔡三眼神一闪,喉头嗬嗬有声,素来唯唯诺诺的目光,一下子变了。他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得意之事,低低笑了起来,被长源盛打手踩断的手指软垂着,不住在怀中掏摸起来。
“秘密……公申大人,要拿……”
他口中喃喃有声,在磅礴的暴雨中,贺隐楼根本听不真切。他长眉一皱,正要俯身去听,却见眼前白光一闪,却是一枚锋利的碎瓷片,直取咽喉而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贺隐楼眉头一跳,一脚将蔡三捏着瓷片的手踢开,反手将其狠狠按在地上。在听见蔡三笑声的那一刹那,贺隐楼突然意识到,自己恐怕上当了。
自昨日凤阁撤了朱羽令起,他就把蔡三困在崇明司里,连出恭都派了人盯梢。
此人是公申丑费了不少力气才钉进崇明司的一枚暗桩,非常时期,贺隐楼根本不容许这枚钉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放长线,钓大鱼。
水面波涛翻涌,底下那尾狡猾的鱼却迟迟不肯咬钩,而今种种迹象表明,这蔡三恐怕早就沦为了弃子。更像是幕后之人为了转移视线,将崇明司本就紧张的人手牵绊住!
贺隐楼的心陡然凉了。
正当此时,滕老七与几名随扈冲进这处废弃的货栈,刚一打照面,滕老七请罪道:“刺客跟丢了,左肩中了一箭。小人以崇明司的名义,已通知西市附近铺兵追截。另一名刺客本待生擒,奈何咬碎口中毒囊自尽了。从刺客身上,搜出了……这个。”
一样冷冰冰的东西,被递在贺隐楼手中。
滕老七等人垂下头去,个个面色铁青,带着如出一辙的错愕与茫然。贺隐楼低头一看,那枚被鲜血染透的东西,赫然是神卫虎钤营的牙牌!
“贺大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名书吏咬牙开口,这半个上午的真真假假颠倒错乱间,他已经不相信什么眼见为实了。贺隐楼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温崇明身边,还留了多少崇明司的人手。”
一名随扈用麻绳将蔡三捆紧,听得一愣:“一道去了永济渠的,还有夏主簿和彭掌记……”
滕老七听出贺隐楼言外之意,二话不说,就要翻身上马。
“呆子!”贺隐楼一把拽住他,怒道,“你一个人赶回去有什么用?只会给司丞大人平白添乱!去……去……”
还能去哪里?
他脑中乱成一片,头疼得几乎要裂开。倘若离天子最近的神卫虎钤营都有可能生变,偌大的上京城,岂非已然危如累卵!
荒唐悖逆之中,忽而腾起一个绝不可能的名字。贺隐楼心脏狂跳起来,那三个字随着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点点放大,阴差阳错间,竟是成了绝境中唯一一个人选:
“去京兆府。”
“……什么?!”
“没听明白么——去求京兆府巡检使,范安及!”
贺隐楼翻身上马,他扬手挥鞭,狠狠一甩,铺天盖地的雨珠带着萧索的秋寒,雨水淌进眼中,蛰得双目生涩、模糊。
涿郡范氏与崇明司早有龃龉,而今隔着宗族之仇,却要借他范安及的刀与盾,去救崇明司于水火。任谁听来,都是天方夜谭的笑话。
贺隐楼将麒麟金令死死扣在掌心,几乎要握出血来,心焦如焚,却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求马儿的脚程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崇明司一无所有。
而今仅剩的筹码,无非是范安及心中,“家国大义”四字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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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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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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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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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9 章 云从龙(3)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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