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殿合难得会穿着一身玄衣出现,即便今日她没有跟着宣城进来,也会另寻机会在吕蒙咽气之前走进这座内殿里,她装傻装了这么久,不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在吕蒙发问的同时,她也在叩问自己,我是谁?
床榻旁的小几上摆放着一个玉碗,内里装着淡黄透明的液体,舒殿合挽袖将它端起,修长的手指在羊脂玉的衬托下,愈发白皙透亮。
她用勺子舀起一点液体来,放在鼻下轻嗅,不加细考,便辨别出这是吊命用的参汤。它无疑预示着眼前的这个帝王已经走到了寿命的终点,如今的苟延残喘,全然依靠着汤药维持着。
吕蒙即便还是看不清对方,但出自天生的敏锐,还是让他从沉默的对方身上嗅到了几分危险的气息,语气加了几分勉强的严厉,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太上皇不必慌张,你定然认识我。”舒殿合将碗放回了原位,掀起下摆在吕蒙的床榻边随意坐下来。
吕蒙听她的声音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脸上流露出迷茫之色。
舒殿合一边注意着吕蒙的神态,一边缓缓说道:“我姓褚。”
吕蒙神色幡然一震,从牙缝里挤出道:“褚!”
“是的。”舒殿合含着笑,宛若逗弄着猎物道:“我便是那个太上皇百般搜罗,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前朝余孽。太上皇不敢相信吧,我竟还活着,竟还能这般轻易的走到你的面前?”
“你!”吕蒙攥紧被子,狰狞着面目,眼睛迟钝的看清楚了眼前人,特别是她脸上所带的银质面具。
“而我此来就是为了送父皇一程。”未等他再次开口说话,对方忽然换了一个称呼。
听到无比耳熟的“父皇”,吕蒙猝然认出了这是谁的声音,深深凹陷进眼窝里的眼睛陡然睁大。
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舒殿合掀开了遮盖自己容貌的面具,一张世上独一无二的脸,还有她冰冷如刃的目光,就这样暴露在了吕蒙眼前。
吕蒙惶恐至极,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卡痰声,想挪动自己远离面前的人,可手脚哆嗦着偏生一点力气都没有,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如今父皇认出我是谁了吗?”舒殿合嘴角扬着微笑,挑眉问道。
“你!你不是死了吗?”吕蒙紫涨着脸,额上青筋暴起,竟差点以为自己遇见鬼了,奋力地问道。
烛火摇摆,将舒殿合的视线吸引了过去,一只飞蛾沐浴在火中垂死挣扎,眼见着就要变成一簇火团了。
舒殿合不假思索拿起一旁剪烛花的剪子,剪断了一半的烛火,将其解救了出去,那飞蛾跌落地面竟还活着。
“托父皇的福,儿臣不仅没有死在启皇宫里,也在父皇的毒酒下逃过了一劫。这或许是命也?命要儿臣反送父皇一遭。”她用帕子擦去剪刀上被火燎过的痕迹,波澜不惊的说道。
只要她想,甚至不消用到手中的锐器,她都可以随时夺去吕蒙脆弱的性命。
“宣…城宣城。”吕蒙挣扎着伸出一只苍老如树皮的手,试图向外面求救。
听到这两个字,舒殿合冷漠的表情才稍有些动容,但很快又被隐藏了下去。她毫不客气的讽刺道:“外头下着倾盆大雨,父皇您的声音这么小,宣城是听不到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吕蒙双眼赤红,喘息着用沙哑且含糊不清的声音问道。
“要父皇偿还欠我的所有东西,父皇做得到吗?”舒殿合反问道。
吕蒙恨自己不能爬起来手刃了眼前人,咬牙切齿道:“你做梦!”
舒殿合不以为然,发出阵阵冷笑,羞辱道:“父皇如今后悔了吗?后悔自己的有眼无珠,你为最宠爱的女儿所选中的驸马、臣子,不仅是一个女子,还是你仇人的遗孤?”
“这难道就是你自诩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吗?”
“这难道就是从未做过错事的帝王吗?”
舒殿合接连的叩问,让吕蒙手脚冰凉,本就发紫的双唇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恼羞成怒道:“朕没有错!”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害怕,道:“你不要伤害宣城!”
舒殿合置若罔闻,握紧手中的剪刀,手背浮现一条条脉络清晰的青筋来,道:“没有错,那太子是怎么病死的?大王是如何被你怀疑的?还有八王、九王是被你怎样抛弃的?”
“虎毒尚不食子!而你吕蒙待亲子都如此,可见你更狠毒过恶虎!”
“你!”吕蒙喉头一甜,鲜血自嘴角溢出。
舒殿合懒得再与他多费口舌,外头也可能随时都会有人进来打乱她的阵脚。
她抬起头来,望着自横梁上条条垂下的帷幔,漫不经心道:“父皇选个体面的死法吧,是缢杀,是毒杀,还是直接用这剪刀刺穿你的胸膛?”
“你若杀了我,宣城不会放过你的。”吕蒙看出了她对宣城还留有情分,含着血,瞪圆了眼睛道。
尽管他说的理直气壮,但被子下发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心底对死亡的深深恐惧。
舒殿合冷笑一声,自她打定主意要复仇的那一天,便已然放弃了对宣城的念想。
她身上背负的不止是她一个人的仇恨,还有她父母族人上百口人的累累血债,以及陈差头为了救她而所牺牲的性命。
这六年来,不分日日夜夜,她的眼前总是不断浮现打开麻袋,看见陈差头冰冷尸体那一刻的场景。她甚至连陈差头的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却让他为自己白白而死。
舒殿合惭愧、内疚、愤恨、狠戾齐齐涌上心头,双目染上赤红,周身温和的气质一散而去。
她站起身来,径直用剪刀裁下一段白色的帷幔来,绕过吕蒙的脖颈一圈又一圈,即便是死,她要让他用最痛苦的死法!
吕蒙无力揪着脖子上索命锁,吓得魂飞魄散,裆下一热,被子里传来阵阵恶臭。
就在舒殿合狠下心来,要收紧手中的白绫时,一个念头忽然袭上她的心头,犹如当头棒喝,让她顿住了所有动作。
太安静了,这内殿太安静了,而且她与吕蒙对峙了这么久,竟无一人走进来,这在寻常的皇宫里是绝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迅速地冷静了下来,放下手中的白绫,缓缓望向紧紧闭合的内殿门。
吕蒙被吓得脸色发白,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走出太宇殿的内殿时,之前守在这里的太医和内侍都不见了,偌大的宫殿里空荡荡只剩下明烛。
大殿门敞开着,宣城独坐在庭前的阶上,一动不动的观望着雨幕,背影寂寥而孤独。舒殿合踏出门槛,不用多看一眼,便知道就连理应恪尽职守的金吾卫也被她撤了下去。
此时的雨虽然比舒殿合入殿时要小一些,但天却一点点黑了下来。斜雨连绵,昏暗的天色,让人窥不清天地,唯独可见远处的飞檐斗拱笼罩在朦胧雨幕中,绿树苍苍,红墙白砖,大殿基座上整排的螭首喷吐着瀑布,哗然之声不绝于耳。
“这雨不知道还能下多久,今夜我们可能出不了宫了。”宣城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语气平淡的宛若闲谈,道。
话音刚落,远处的谯楼便传来沉闷的鼓声,这是戌时的第一声鼓,却象征着白日的逝去。
“什么时候发现的?”舒殿合走至她的身边,与她一同席地而坐。
“你既知我,我何以不知你?”宣城仍看着雨,道。
从她向舒殿合伸出一只手要教她骑马时,舒殿合仅愣了一刻,便握住了她的手,翻身上马,她就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眼前人还是六年前那个人,一点都不曾傻过。
舒殿合缄默不言,或许是在回想自己哪里流露出了破绽。
“况且,这是我父皇欠你的,也是他该还的…”原本宣城想装作若无其事的,可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他还好吗?”
舒殿合随着她看向雨幕,不知如何作答,点点头又是摇摇头,道:“既好也不好,我没有杀他,但他也活不过这两日。”
有一瞬间舒殿合的确想结果了吕蒙的性命,但她看到他被吓到失禁昏迷后,脑中一晃而过一个问题。
彻底死了和屈辱的活着,到底哪个会令人更痛苦?
像吕蒙这样好强自大的人,看如今的自己如此废物,竟连自己的排泄都无法控制,后者的痛苦程度应该远胜于前者。
再加之…
“为什么?”宣城不解的问,她不是觉得自己的父皇应该死,只是想知道舒殿合为什么会放弃。
雨为她们头顶的屋檐所截断,正好为她们隔出了一块只有她们二人的私密空间。
“因为执念。”
“有的人为财,有的人为权,有的人为长生不老,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心里的执念而疯癫,而我不想教自己变成与他们一样的人。”舒殿合仍记得九王临死前一无反顾走向火梯的模样,刻骨铭心。
执念像提线木偶背后的绳,它能使人丧失本心,从而受其驱使。一旦放下执念,复仇看起来就变得索然无味。
“那我以后该叫你舒殿合呢,还是褚承欢呢?”心头沉重的包袱被卸了下来,宣城的语调不由自主变得轻快。
舒殿合犹豫了一息,道:“你还是叫我舒殿合吧。”这个名字虽然牵挂着从前,但它至少没有“褚承欢”来的沉重,背后也没有那么多血海深仇。
宣城本想问问她失踪的六年,真的全然都用在了解毒上了吗,可话到嘴边却变了个模样,不由自主带上了关怀,问:“你身上的毒真的解得一干二净了吗?”
“夕婉只对你撒了一个谎。”舒殿合道。
“啧啧啧,夕婉,夕婉,叫的那么亲热。”宣城道:“即便只有一个,也把我骗的够惨。”
“对不起。”
“我不想听这句话。”宣城板着脸说道:“那么多亏欠,岂能用一句对不起就能补偿得了的?”
身后大殿里的灯越发明亮,逐渐驱散两人身周环绕着的昏暗。
宣城望着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即便心里早有准备,但一旦想到身后殿中自己父皇的蜡烛随时都有可能被吹灭,心境似被阴霾的天气所染,也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口内不自觉吟起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有完结,应该还有一章大概,可能,或许,有一定几率。
有的人,你以为她是基督山钮枯禄甄嬛
其实她就是一个韩舒铄,黑化只是换了一套黑衣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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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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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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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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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4 章 知你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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