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黎明的夜最是黑暗。

  隐约中公鸡已经打鸣。

  唯院偶尔有着角落会有灯光闪现,但基本都是陷于暗黑之中。‘咻咻’几声,四个方位几乎同时射进一排利箭,有些落在院中地面上,有些射入围墙或者树木中,每一处箭尾之上,悬挂着一个像小香囊大小的东西,黯淡的火星,在黑暗中不可见却正袅袅散开的烟雾。

  熟睡中的韦妆忽然从床上一滚而下,她赤着双脚站在地上,借着房间微弱的油灯光线,瞪圆双眼看向紧闭的房门。

  “醒了?”一个声音蓦然在房间某个角落传来。

  韦妆骇了一跳,迅速转过身,诧异的看着角落里端坐的艾小巫:“艾小乌鸦?天应该还没有亮吧?这个时间你怎么在我房间?”

  她虽然是被惊醒,但思绪显得异常清晰,艾小巫看着她,淡淡回答:“自然是出了事,所以我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你的房间。你准备一直这样傻站着?确定不抓紧时间穿戴整齐?”问完,目光下移,瞟一眼她的赤足,比起大家闺秀们的三寸金莲,韦妆的脚算是很大了,难怪总是跑得飞快,爬树也利索。

  “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不叫醒我?”韦妆莫名紧张,一边询问,一边开始手脚麻利的给自己穿戴整齐,最后迅速的套上长袜与靴子。

  “还有一点时间。”艾小巫回答。

  韦妆狐疑的看着艾小巫,两只手不忘胡乱的在自己脸上摸了几把,确定没有眼屎之类:“我睡觉很少会半途醒来的,就算是昨夜做了恶梦,也依然是天亮时才醒过来。”

  “这样很好。”艾小巫道。

  韦妆三步并作两步奔至艾小巫跟前,张了张嘴,看着艾小巫风轻云淡的表情,想了想道:“但你刚才明明有说是出了事。而且之前你和我也说过经历过许多危险后,感觉自然就能够敏锐许多,我现在的感觉就非常的不好……艾小乌鸦,我睡着时好像听到了剑出鞘的声音,那个应该不是做梦吧?”

  “不是。”艾小巫淡淡回答,“不过那不是剑出鞘的声音,而是几十支利箭破空逼近的声音。”

  “几十支利箭破空逼近?”韦妆整个人僵住,“是不是颜婉儿来了?”

  “快了。”

  “那……那还等什么?我们得快些离开!”韦妆脸色瞬间凝固,双眼充满焦虑惶恐,她伸手一把拽紧了艾小巫就往门口拖,“我们先去找诺晴!雷远他们呢?雷远大侠居然没有察觉有人逼近吗?”

  艾小巫任由韦妆拉着,脚下随着她往门口走去,顺手塞了一粒药丸到韦妆嘴里,对着她下巴轻轻一弹,药丸便直接经过韦妆的口腔落向咽喉。

  “咳……你给我吃的什么?”韦妆拽紧着艾小巫,脚下也未停,侧过脸问她。

  艾小巫没有回答韦妆的问题,只是淡声安抚道:“我在你旁边,那自然是比十个雷远大侠更加靠谱,真不知道你慌什么。”

  “我当然慌,自从离开月隐山之后,我遇到的坏事太多,再不想还有谁会出什么意外,尤其这种预料之外的事情,更是令人猝不及防。”韦妆小声嚷着,说话间,韦妆单手打开了房门,拉着艾小巫飞奔向另一端司马诺晴的房间。

  又一掌推开司马诺晴的房间,韦妆竟意外的看到司马诺晴早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沿,只是不见平常伺候她的两个丫头。

  诺晴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了韦妆和艾小巫一眼,又慢慢低下头去。

  “诺晴你是压根没睡,还是醒了很久?”韦妆诧异的问。

  回答她的却是艾小巫:“找你之前,我先通知的她。”

  “诶?哦……”韦妆点点头,“艾小乌鸦,我们现在冲出去的机率有多大?”

  “非常大。”

  “非常大?你千万不要盲目乐观的好,毕竟我和诺晴都不会武功。”韦妆道,她朝诺晴走去,“诺晴你怎么还坐着呢?我们去找雷远大侠他们,看看他们有什么计划应对没有。”

  司马诺晴听了她的话,又慢慢抬起头来,却还是坐在床沿一动未动:“听艾小巫说,唯院如今已经被包围了。”唯院被包围,这让司马诺晴又想起不久前相府被颜婉儿父女带兵包围的情景,历史再一次的重复,唯院家丁护卫能够抵抗的不过数十人,和相府相比,在人数上而言似乎更无胜算。

  韦妆上前拉起诺晴,握紧她的手,回头瞟一眼艾小巫,不是很明白为何她会选择先通知司马诺晴。

  “就算被包围了,但冲出去的机率非常大啊。”韦妆讪讪道,前一句她还要艾小巫不要盲目乐观,此时她却恨不得诺晴能够更加的盲目乐观。

  司马诺晴苦笑一声,她看着韦妆,眼睛深处是挥之不去的伤感:“小韦妆,其实若是没有我,你和五王爷也就不至于如此负累,方才我又细想了一遍所有的事情,觉得这世间无能为力的事情真正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奢望不起又强求不来。”

  “这个时候,你胡说些什么?我们先去同雷远大侠和阿原他们会合,所有人先冲出去才是最要紧的事情。”韦妆道,用力拉了拉她,但诺晴却硬是不肯挪步。

  “算了,你们离开就好,放弃我吧。”司马诺晴满眼灰暗的开口,“我也累了,不想逃亡,也不奢望有朝一日能够为家人洗清冤屈并且报仇。”

  “我不会放弃诺晴的,开始不会,现在不会,以后自然也不会。”韦妆道,“就算没有诺晴,有心之人也总会想出其他办法让南门扬非负累,我们虽然恰好身涉其中,但不能就说是我们的错啊。再说人无论相遇什么,面对什么,都应该抱有着希望才对。”

  诺晴怔忡了一下,打量着韦妆的表情和眼神:“就算我……对韦妆说过那么多不太好听的话,又做过那么多不太好的事情,你心中一丝的怨意也没有吗?小韦妆你要知道,唯府的侍卫只有十几二十人左右,只是护着你离开都困难重重……”

  “就算没有一个侍卫,也会有我挡在诺晴前面保护你。”韦妆道,“若说对你有所怨意,可能曾经怨过你不爱惜自己,怨过自己做不到和想像的那样去帮助到你,可那种怨意并不重,很容易就随着一缕秋风远去不见影踪。诺晴,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考虑结果,它并非什么冲动,而是一种潜在的本能,有些事情无论给我多少次的选择,我也是注定只会重复我最初有过的选择。”

  诺晴不语,像是没了完整的魂魄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

  韦妆于是又拽了她想走。

  诺晴没有继续抗拒,她跟上韦妆的脚步,两个眼眶却变得通红,似乎是有着感慨万千:“以前的我又怎么会预料到今天的自己?有时候人活着却比死去更加艰难。”

  “那也要活着!”韦妆咬着牙齿道。

  “可是小韦妆不知道,其实我还瞒着你一件事情。”诺晴又开口。

  “诺晴不想告诉我,那便瞒我一辈子就好,难道谁还没有一个秘密?”韦妆拉着诺晴走出房门,经过艾小巫身旁时,又伸出一手拽过艾小巫,她一人拽着两个,躬着背很是辛苦的前行。

  “父亲同颜将军商量将你掳去将军府,以此逼迫大哥娶颜婉儿的事情,我无意中有听到,当时我犹豫过,但被父亲发觉,告之我若是生事,五王爷心中便不会留出多余位置给我,而大哥喜欢韦妆,到时难免也会伤心,父亲不想看着我们兄妹二人都因为你而难过。我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听从了父亲的劝阻,始终半个字都不曾告之过大哥,更是没有提醒你一丁半点……小韦妆,你看人心就是如此,你永远看不清也看不透它的黑暗与自私险恶。如今我让你知道,你当真还想那么坚持吗?”诺晴问。

  韦妆心中诧异,但她脚步未停,瞬间思绪已经起伏几个轮回,很快,韦妆就有了答案:“当然坚持。左相大人是诺晴的父亲,你维护自己的父亲自然没错,尤其左相大人只是不想大师兄和你受伤,也没有想过将我杀死一了百了。站在我的立场左相大人不是个好伯父,但站在诺晴的立场,他确实是个好父亲没错。”

  诺晴听了,泪水又不受控制流下,心中百感交集,不明白韦妆为何是这样的一种性格,初见时,她就喜欢,相处后,她就更喜欢,即便事到如今,她对韦妆也是无法真正的怨恨,因为知道司马家会有这样的结局并不能够强加在韦妆一个人身上。

  韦妆两手拽着两个人往屋子外面走去,感觉到诺晴忽然变得配合后,整个人瞬间轻松不少,扭头看一眼诺晴,见她满脸泪水,劝道:“你真的不能再哭了,这些日子以来,你以泪洗面的时间太多,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你的眼睛会痛,而是怕你哭瞎,到时候不能亲眼看到颜婉儿怎么死,那就太遗憾了。”

  听韦妆如此说,诺晴便伸手擦掉眼泪。

  三人刚出房间大门,便见阿原和雷远,伊常,格叔四人站在屋檐下方等待着。

  “雷远大侠!”韦妆见到雷远,莫名又安心一分。

  雷远微微一笑,冲着韦妆伸出一手,展开手掌,掌心上躺着两粒黑色的小药丸,雷远道:“请韦妆姑娘和司马小姐赶紧服下解药。”

  “什么解药?”韦妆问,虽然提问,但因为对雷远深信不疑,自然的就松开了拽着艾小巫和司马诺晴的手,同时伸出两手拿起两粒药丸,她将其中一粒直接喂给诺晴吞下,剩下的一粒刚要自己吞服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停下,扭头看了艾小巫一眼,再扭头看向雷远,“为何雷远大侠没有准备艾小乌鸦的解药?”

  伊常卟哧一声笑,道:“这药就是艾小巫姑娘提供的,自然无需给她准备。韦妆姑娘您就赶紧把解药给吃了吧,唯院如今毒烟正在扩散,要是呛着了您,属下们不好向主子交待。”艾小巫倒是预料得没错,颜婉儿果然是先以毒攻,而艾小巫说她的解药可解百毒,不但没有夸张,而且说得比较谦虚。

  听伊常解释后,韦妆瞟了指尖的药丸一眼,又看向艾小巫:“那你之前给我吃的又是什么?和这药丸长得不太像啊。”

  众人好奇,便都盯紧了艾小巫。

  “逃亡之路很是辛苦,你容易饿,饭量很大,自然是让你不至于感觉饥肠辘辘的神奇之药。”艾小巫淡淡回答。之前的药,只有那么一颗很是珍贵,是防止韦妆万一受重伤继命用的,但艾小巫懒得解释。

  “你当我傻啊?”韦妆不满的瞪了艾小巫一眼。

  “何必当你傻?你原本就傻。”艾小巫冷淡的瞟着韦妆,忽然伸手,轻击一下韦妆捏着药丸的手,韦妆不受自己控制一抬手,瞬间将药丸喂进了嘴里吞下,韦妆非常不满意的瞟了艾小巫一眼:“反正都是药,怎么不直接给我,非要经雷远大侠的手?”两种药都苦得入心,却害她吃了两回。

  艾小巫轻哼一声,淡淡道:“因为不知道解药还剩下多少,所以直接给雷远大侠去分配比较好,你与司马小姐中了毒并不要紧,只要冲出去,自然可以找到救治你们的办法,保护你们的人却是万万不能中毒。”

  “你说得虽然很有道理,可我听着莫名心慌。”韦妆一脸委屈地道。

  “灵剑派的弟子不多,月灵隐应该照顾得过来,偏偏你武功不会,轻功没有,内力全无,怪谁?”艾小巫斜视着韦妆,淡淡问道。

  韦妆眨眨眼:“你上回也说我没有练武的资质,自然不应该怪我。”

  关键时候,她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执起奇怪又好笑又无用的问题,雷远无奈地插话道:“两位,此时天黑看不真切,但唯院角角落落的毒烟正在漫延,而且再过一两刻,天空就该露出少许鱼肚白,想必颜婉儿已经做好部署,到时就会先命江湖人率先强攻,随后再领兵冲进来,我们的时间很紧迫啊。”

  司马诺晴听得心惊,眼前那么多人,她能够信任的却只有阿原和韦妆,暗暗瞟一眼身侧的阿原,见阿原正一脸坚定的看着自己和韦妆。

  “那我们怎么应对的好?”韦妆皱眉问,不再与艾小巫斗嘴,“既然颜婉儿做足准备而来,肯定会吸取在相府时的经验教训,我们想强行冲出去,应该比较困难。”蓦的又想起唯院那二十个不会武功的家丁和丫环,被南门扬非买回的时间不长,被牵连得实在冤枉,韦妆于心不忍,莫名牵挂着他们,“会武功的人想强行冲出去,或者不死也难免会受伤,那些没有武功的家丁和丫环们,凭白无故受到牵连要被牺牲,他们实在无辜。”权贵利益欲望面前,真的人命如同蝼蚁。

  “韦妆姑娘放心,已经安置好他们。这儿不同相府,只要我们顺利冲出唯院,颜婉儿是绝对不会再有心思和精力去管唯院其他的人与事,只会紧咬着韦妆姑娘不放才是。”雷远道。

  “这样啊……那就万幸了。”韦妆如释重负般点点头,目光扫过雷远,伊常和格叔一眼,道,“雷远大侠和伊常少侠,还有林飞云少侠,你们蒙着面会不会好一些?”她心中虽然依赖着南门扬非和他的侍卫们,但心中却怀着侥幸,希冀着不会牵连到南门扬非。

  雷远笑道:“怕是没有这个必要了,这会是一场恶战。颜婉儿能够找来唯院,她背后的势力自然已经掌握了大部分主动权,毕竟事发之后只要追溯下去,无需多少时日,对方就能查出主子与唯院其实关系匪浅,主子想脱身已经不易。”

  韦妆听了,心中顿时微有沉重起来。

  伊常打量着韦妆微有凝重的表情,问:“韦妆姑娘这是担心主子了?”

  韦妆看一眼伊常,还来不及回答,便听格叔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南门公子就算做了让他亲爹不开心的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忤逆之事,责罚一番后,过个一年半载,他亲爹也就不会再生气,最后父子依然还是父子么。”

  雷远看了一眼格叔,有些意外他居然会费心的安慰韦妆,而且韦妆单纯,虽然是司马晨星的小师妹,但与宫庭争斗从未有染,格叔的话说得像模像样,在山野中无拘无束受人宠爱与保护长大的韦妆必然会相信。

  果然,韦妆脸色很快由凝重转为放松。

  “雷远大侠,事不宜迟,现在我们怎么办?”韦妆问。

  雷远回头看一眼依旧暗黑的天际,再回过头来看向韦妆:“在前院林飞云已经准备好马匹,其他侍卫也在前院待命,此时我们先去前院与林飞云他们汇合。之前我悄悄去查探过,大概有五十个左右的江湖人藏匿在周围,再远一些,则是颜婉儿率领着约三百精兵在后,无论是江湖人或者官兵,单个来看,虽然武功同我们相比没有优势,但整体而言他们胜在人多,所以在江湖人冲进唯院之前,我们要按兵不动,绝不主动向外冲。”

  司马诺晴听了,心下生疑,忍不住问:“这是为何?难道不是趁着天黑冲出去更加妥当吗?”黑漆漆的才更容易隐身。

  韦妆看着雷远,竖着双耳等待着他的回答。

  雷远看了司马诺晴一眼,又看向艾小巫,笑道:“艾小巫姑娘如此提议,虽然她没有告之原因,但我相信她。”

  推给她来解释?艾小巫瞟一眼雷远。

  韦妆伸手拉了拉艾小巫的衣袖,问:“艾小乌鸦,你说说这是为何?”

  艾小巫却反手拽紧韦妆的手臂往院子外面走去:“雷远大侠不是说过他们胜在人多么?他们冲进来之前先放毒烟,自然是想事半功倍,我们就在前院等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喂些毒给他们闻闻,我们再离开不迟。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天微亮之时,我们再冲出去,颜婉儿只有完全确定冲出去的人有你,才不会多看唯院一眼,你担心的那些无辜的家丁和丫环们自然也就安全得很。”

  原来如此!韦妆内心充满着感动:“小乌鸦,我觉得你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人。”

  最好最善良的人?雷远与伊常相互看了一眼,韦妆不相信江湖上关于艾小巫的传言,只相信她心中感觉到的艾小巫,也不知道当危险迫在眉睫,艾小巫磨牙吮血,杀人如麻时,韦妆见到后又会受到怎样的冲击。

  “感觉最是不靠谱,容易被事实颠覆。”艾小巫淡淡回答。

  “呃?”韦妆不解,看了艾小巫一眼,细思着她话中的意思。

  一行七人朝前院走去,鼻息间的烟熏气息极为淡漠,虽然微有熏眼,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晰,但烟雾必然越来越是浓郁,却并不会呛人鼻喉,因为服了解药的原故,他们倒不觉得有何不妥,艾小巫的解药果然很是不错,雷远暗忖。

  “之前倒是不知艾小巫姑娘如此精通毒物之类。”伊常忽然感叹,“这毒烟吸入鼻尖,在下虽然不擅长毒药,但也略知一二,通过呼吸皮肤而中毒的毒药,越是高深恶劣的巨毒,越是气息淡薄,令人难以防范。而许多被人食用的巨毒也是无色无味,让人难以察觉。”

  艾小巫拉着韦妆前行,却是不语,韦妆则另一只手拽着诺晴,三人像是被串在了一起。

  此时的格叔似乎也有感而发:“此时我倒是突然有些期待起来,不知道艾小巫使出的毒药又是如何的厉害。”

  敌人就在唯院外面,他们在唯院中如同困兽无异,阿原垂着眼睑,紧跟在韦妆和诺晴身侧,内心也不知是该羡慕雷远他们的冷静还是应该恼怒他们的淡定。

  “几年前我有一笔买卖是南门图志的一个门客,武功二流,用毒却刁钻,南门图志有一处秘密的私宅罗家大院,里面有着各种奇异毒物均出自他手,我摘下他脑袋之时,觉得留下那十几个瓶瓶罐罐的毒药和解药似乎可惜,所以就连同他的脑袋一起带走了。”艾小巫淡淡开口,“后来闲来无事,偶尔会研究一下那些瓶瓶罐罐,天下毒药,其实万变不离其宗,相生相克,彼此制衡,不能说哪种最厉害,只能说哪种最适合。”

  “哈哈,受教了!”格叔难得一脸欢笑道,“如此的话,适合的更加好过厉害的。”

  这一点,所有人倒是不觉得有异议。

  不多久,七人来到前院,果然见林飞云领着二十个侍卫与几十匹马在等待,似乎为了不让马匹受惊嘶鸣,他们也在不停的安抚着马匹。

  天际尽头露出一道极浅的微亮,但黑暗仍然难以挥去,隐约中前院的气息严谨许多,即便韦妆他们到了前院,大家也都默契的一声不吭。

  雷远引领着韦妆和司马诺晴分别到了她们的马匹前站定。

  一共二十八人,二十八骑,此时分成两组,二十个侍卫一侧,而雷远,格叔他们护着韦妆和司马诺晴在另一侧,即将清晨的秋风凉意微重,二十八个人却是笔挺的站立不动,似乎只等天再亮些,似乎只等埋伏在外的江湖人一举攻进。

  站在韦妆身旁的艾小巫缓缓抬起头看向天际,第一道光线已然跃出,很快,天就要亮了。

  韦妆忽然伸出手,轻轻扯了扯艾小巫的衣袖,见艾小巫看向自己,韦妆以眼神示意向诺晴,然后未出声却用唇语道:雷远大侠他们必然优先顾及我,所以请小乌鸦一定要帮我照看好诺晴。

  艾小巫淡淡的看着韦妆,看懂了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闭紧着嘴不回应,眼神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了韦妆:不是每一个人的死活我都会顾及,你拜托也是无用。

  韦妆伸手摸了摸自己鼻尖,艾小巫对她确实很好,可她若是想哀求艾小巫什么,都是对牛弹琴,她只好又看向阿原,用眼神示意阿原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好诺晴,阿原自然看得懂韦妆的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远处天际,彩霞忽然变得明媚,虽然不见太阳跃出云层,但天确实亮了许多,黑暗被驱逐散去不少,原本黑暗的前院,就算隔了一段距离,众人也已经能够清晰的看见彼此的眉眼,以及脸上细微的表情。

  “呼”的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来自院墙之上,院子中的所有人抬起头,果然见二十几个江湖打扮的人涌上了墙头,他们蓦的见到前院的人与马,表情似乎都是一惊,充满了意外。

  然而,“砰”的一声,雷远应声倒地,紧接着,就见格叔,伊常他们也相续‘砰砰’倒地。

  “铛”的数十声,剩下没有倒地的侍卫们抽出了身上佩剑,纷纷已极快的速度围拢到了韦妆他们周围。

  韦妆骇了一大跳,禁不住整个人弹跳了起来,张大嘴惶惶的看向距离极近的躺在地上的雷远他们,满眼的不能置信,在她心目中,南门扬非的侍卫们,谁都可能最先倒下,但雷远却没有可能,雷远可是大侠啊!此时唯一的安慰,可能就是阿原还能够笔挺的站立在诺晴身旁。

  墙头上的江湖人见状,彼此间很快互递了一个眼神,用力一挥手中的长刀,跃下了墙头。

  艾小巫轻身一掠,跃出人群,迎向那二十几个江湖人。

  “前院只有一半的人,另一半的人显然会从后院攻入了,是准备来个两面夹击不成?”艾小巫目光慢慢扫过那二十几个江湖人,“原来江湖人称‘流云只等闲,出手必留芳’的正派乔百非也是非常心甘情愿为人鹰犬。”

  中间一名中年男子闻言,似乎微有意外被人认出,打量艾小巫几眼,看她清瘦,又是个姑娘,腰上倒是不见缠有软剑,而且江湖传言艾小巫和无心一战后被仇敌给掳走进行不止百种的虐杀,所以神形虽然与传说中的艾小巫有些类似,但未必就真的是艾小巫,而且颜婉儿有交待过韦妆身边都有些什么对手,却是只字未提及过艾小巫,各种猜忌之后,乔百非无法断定艾小巫真实的身份,但心怀期待与侥幸,冲着艾小巫抱拳拱手道:“在下与姑娘应该不曾见过,倒不知道姑娘如何识得在下,若是有过渊源,在下必然是要念些旧情的。”彡彡訁凊

  乔百非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内心却未必如此作想,艾小巫十几岁出道杀人,见识过的江湖人不知多少,体会过的人心更不知多少,自然不会相信乔百非的话。

  喉间咕噜一声,艾小巫淡淡道:“江湖人中只要微有薄名,我大概都能够认出。”

  “哦?”乔百非眼神掠过艾小巫,瞟一眼她身后被侍卫们保护起来的韦妆和司马诺晴,只听又‘砰砰’几声,又有几名侍卫倒下,可见毒烟起了作用,虽然没有预料他们居然聚集在前院,确实有一半的同伴正从后院攻入,想必一路无阻之下,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他们就能赶来汇合,如今再与这个身份未明的姑娘闲聊几句,胜算自然更大,思及此,乔百非笑道,“姑娘难道是风音阁的门下?关于江湖任何人的信息,那自然是最为清楚。”

  “风音阁?”艾小巫淡漠的瞅着乔百非,淡淡道,“风音阁有些名过其实,在江湖上微有薄名,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倒是不及乔百非。”

  “姑娘夸赞了。”乔百非笑道,因艾小巫的话,眼神微有了得意之色。

  艾小巫淡漠的瞟着他:“利益总是熏心,我也就不劝你们什么了,希望你们上面没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无两三岁的幼子。”

  乔百非一愣。

  却在此时风声疾过,二十几个江湖人急匆匆的正从后院赶到前院,见到前院的情景之后,他们纷纷落地,与乔百非那二十几人前后照应对望,看似已将韦妆他们围困住,从后院赶来的人群中,有一个身着金色衣裳的男子特别打眼,韦妆只是一眼就想起来了,进入城门之时,他就想要截杀过自己,正是金蝎教主金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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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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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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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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