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蔓延蒙络着清煌的灵光,恬然地将世间芸芸的影踪尽数收殓。
泥下销去万物的足迹,又迎来步步掷远的新痕。
“少宗主,”终是被一支唤声截在殿前,抬眸是守立者折塌眉角的踟蹰,“时值砌墟,归根殿内玄境不稳,异象频生——实是不宜来往。”
“我有要事须见宗主。”万开烟盱衡左右,玉瑛的清润光蕊都在瞳中燃成炽色。
“宗主近日不曾到访过归根殿。”守立者挠了挠鬓角,抹落几缕火屑,言态不免更细慎了些,“我等也不知他现在何处,少宗主不若去寝居找找?”
“不必了,”若非亲信——就连亲信,也未必掌握得了万极掠的行踪。万开烟收散了烘燥的怒意,眸间却落出另一种凌厉,“我自去问归根。”
万承宗之主殿有三,归根殿乃是其中地势最低、规模最宏的一座。在广袤无垠的前殿之后,深深廊影引向一片风影浩阔的巨庭。
那庭中,根络状的土灵千编万缠,纠葛作一株冲霄的灵光,又若发枝生梢,至绝顶顷刻四散,万千根络将整个归根殿笼罩在内,成就赫赫异象。
人若立在此根下,只如林樾里一焦冥,在泱泱的厚黄光芒中,只需一梢便能将其溺没。
如斯,便是“归根”玄境。
于“归根”布及的畛域内,任何消逝的生命都会回到尘壤的归宿。
在那足以苍白一切祈愿颂词的轮囷根须下,也许还能摩挲出一些早已死去的真相。
只是甫一踏入前殿,万开烟便肩脊一摇,狠狠地眩惘了一下。
他志在归根玄境,是以不管不顾,眸中铁冷,纵步掠身向殿后骋去。
然而前殿的合宇有如被折断楹柱、又扭曲成缴缠纠结的维绳,万开烟只觉像是穿过了一座四分五裂、却又完好无缺的崇岳,他看见破碎成片的天光云影,在眼前蹁跹、错综、胡乱拼凑,织出一道陆离诡异的裂痕,将自己从头到尾劈坼开来。
终于一声唾骨呕肠般的痛苦嘶吼,万开烟重重崩颓在大殿中央那一刻,身周的形色悉数翻了新页。
膝下的梨晶石道被跪作了翰墨铺陈的纸色,宣白绵延,列黑如阵——应是雕蔚者书写不尽的辞赋,细审去却又觉那个个方正墨块无一成字形,再凝目欲辨其具体时,竟忽见墨块如盘虬乍寤般解体,尽皆消失不见,化作万缕墨色脉络,江河奔流般在这方玄境里夭矫骋骛起来。
万开烟如同一只游鱼被笼在其中,这一刹,恍似也倾摇举堕、被四面八方的浪潮扑了个鳞碎鳍折。
连忙敛目甩了甩头脑,抛泻出神智中砀突的潮水,复又放眼四览,六面纸墨仍是初见模样,行行列列墨块似字非字,岿然安置。
收拾一身几欲坍圮的骸骨,踩着满膝的裂石缓缓将自己立起,万开烟看见足下渺渺的涟漪,才惊觉这玄境并非六面方形,而是珠形圆宇——不,那看似圆润的弧壁间,又横斜着许多折痕,更像是一种无数平面拼接环围而成的似圆非圆的境宇。
可他目光一移,那些折痕仿佛又消失不见,弧壁依旧光滑。
不可思议地再次定睛谛视,道道折痕又清晰深刻地四处横亘,只是此次的数目较方才稀少了些,流转拼接的平面形状也变得不同。
万开烟几乎褫气,这铺天盖地的纸墨变幻堪比天阙倾覆般向他一人临面压来,他仿佛置身一个一无定则的世界,不知沉浮、不辨八方,甚至不能笃定自己是否真的峙立着。
他妄图走动,却早已忘记如何抬步。只能将海市檐角的目光继续游移向新的蜃楼。
终于,在危远的彼端,一块通体素白的六面菱方扶持住了他摇摇欲坠的目光。
它蘧蘧地转动着身形,无论略览细观,都一如这朴拙亦精妙的形色,毫厘不移。
那白方好如一座滚尽沧浪、流衍百川的沉石,只是入眼的顷刻,竟便唤起他心间汹涌的烟云,隐幽而激烈,趻踔成一缕缕葳蕤的火焰。
那是……
万开烟有些张皇地束了束双瞳,百脉里灵力俱被引燃般汩活奔遁起来,又愈演愈沸,滚滚蒸腾。灵力驰骤得一程比一程迅猛,前轹后聚,身前六承之方的虚影乍明忽灭,竟似要被那玄冥的共鸣应感生生从体内扯出夺去一般。
遽急收神勒止体内灵力,有若与大块争夺江河,万开烟冷汗连缀,生平初觉这寻常如臂指使的内蕴,此时就像是他人之物般不可持握。
掌间缰绳愈发薄弱,刳尽自身的全力,也只不过是纤丝当中轻轻一破的风沤。
六承之方宛如断枝倾坠般向那闲闲白方飘疾而去,万开烟举袖欲拦,却牵连起遍体筋脉痉挛的酸痛。
六承之方的顶面,夤夜行短如菁芽的前肢死死地攀在上倾的棱痕处,激激流风将它比纸屑更纤薄的六瓣羽翅抹得凌乱不堪,却仍紧扣腋窝不肯松手,竟是要凭尘芥之身为万开烟抢回六承来。
“阿夜!”万开烟一焦,又极力扬臂去拢那已然飞远的形影。
下一刻,千寸光色都倒卷回指尖。万开烟神思一恍,六承竟已悠缓悬于掌影间。
——不,不是六承。
万开烟眶眦渐瞠,自己掩合在掌中的,分明是适才还远在天边的那块白方!
石火一烁,他蓦然想起自冰原回返便修习不辍的《厚德》——并皆怀有卓荦的引吸力量,到底是它挹去了六承,还是六承领来了它?
指垣下,素白灵方映入眼瞳的一面,一片灰荧荧的印纹正柔柔摛光。
来不及思考至简至玄的妙理,万开烟在蒙茸的光影中瞥见了失恃于侧的夤夜行,才赫然惊觉——
只见夤夜行自翅至腹,近乎半身都化为耿耿的银灰色——原来那是一道散布墟尘的印纹,而每岁砌墟节的滥觞,正是手中这不知其名的白方。
夤夜行抖落漓漓星雨般的墟尘,又聿皇曳姿,撞入万开烟怀中不再现身了。
白方依然悬游得闲逸,灰荧荧的印纹置如银镜,又似琢霜剑,孤静的历。
前殿之央、玄境繁赜、六面灵方,这难道是……
夙龄的忆景翩然掠过眼前,年幼的弟子们井然有序地踏入归根殿,如同涉过薄不盈寸的流潦,履着一层层绵延的鳞沦来到了开灵秘地。
只不过,开灵秘地虽同处于归根殿前殿,却并非此时所见的模样——万开烟再次四顾一番纸幕墨链,终复凝睇于怀袖白方,笃然自己未尝到过此玄境。
难道,它亦与开灵境同属于开灵秘地么?
心神不由自主地沉于目下,宛若昃日骎骎地落入虞渊。
晦明濛茫的目光中,灵方冉冉旋动起来,始徐徐如拂羽,忽尔激激如掣电。
光芒渐明渐炽,万开烟已然觑不清掌间的状貌,唯余汪湟的感应仍在赓续——只是已浑然心惘,所持者究竟是六承,还是那白方?
——
寒意丝丝缕缕蔓延开,湛碧的琨瑜蓦然破碎。
惊醒于一片斑驳的光色里。
耳际随即漱过一缕流濑:“少宗主总算醒了。如何,可还有不适?”
万开烟定了定神,眼梢破灭万千烟岚。错愕催其卒然起身,揪住了来人的前襟:“照碧!父亲他在何处?!”
照碧笑如鬓边青玉,拨柳般移去万开烟的指掌:“宗主事务缠身,托我向少宗主带一个任务。”
万开烟拂袖扼腕:“什么任务?”
“近两日有一个叫星折壑的小子从鸣鸷谷偷逃出来了,少宗主不如去接应接应,以免人又被那群乌鸢叼回去,啃得骨头都不剩。”照碧话已带到,负身时却忽又飘袂如烟萝,于桌面上揾下一张灵光珑璁的纸页,“对了,鸣鸷谷一向不是什么善茬,少宗主拿上这个,也好多叫些帮手,更为稳妥。”彡彡訁凊
……
土境西,商绝宗。
遥遥幽弦漾,琴音缥缈成微茫烟岚,在淡月晦紫的夜幕下,悄然吹过几重山。
烟岚引着前路,窈杳变幻着,化作穷途。
衣角拂过层云与凛风,却仍满目霞蔚,远眺天涯。
琴音兀自闲闲拂拭着长夜的寂静,悠远轻盈,仿佛不曾知觉在夜色那端的人影——已然何等迷惘。
前方似是隐约着万顷曙光,便也无谓了足尖下冷峭的山崖。
直到一步踏向苍茫的烟景——
霎时,一声凌厉的箫音穿透幽夜,如同一只疾掷而出的冰石,与那漫漫琴音的暗鳞狠狠一击,划然激射开山碑崩裂般的磔砉之声。
崖边的人影倏然清醒过来,却顷刻又惊怖于眼前云天,足下一趔趄,终究未免栽下了崖去。
许是怔忪太过,她还未及惊呼出声,便忽又听闻那箫音一转,虽犹然激越,却少了几分锋锐,而宛如一道冲破初冬、满携碎冰的寒波,所过之处,卷起万树银柳、十里星涛,将她款款接在一片皦白熠煜的渊怀内。
惊魂未定地从地面跪起时,盈谷的银白浩浩袅袅地铺入眼帘来——
这是……歌皓首?
她如梦方醒,果然折身便望见一道湛紫的身影,连忙惶然称谢:“多谢少宗主出手相救!”
商落郁只向她摆摆手,清透如冰的紫瞳始终瞻在一处茫昧的云巅。
“有心遣音,无胆露面么?”嗓音仍是少年的清稚纤韧,出口却若不可熔炼的寒铁冷玉,在霜气凛冽的灵力中掠过遥夜,冻遍远山。
扶疏银柳曳起一串珊珊脆鸣,来人白衣玄纹,目覆黑绸,怀抱奇琴,从容如游赏般行临上前,疏疏笑道:“据闻少宗主霞姿月韵,今日一见,果真令人心折。”
瞳目虽眇,心眼尚明。面前少年瞧着年不过十五,却已是身量纤长,一束如月白衣,处处淡紫轻绸,冷艳而孤逸;然拂腰长发竟是皓白若雪,缠系着几株紫晶叶琭簌,又添了几分颜色。
商落郁那同样奇异的湛紫瞳珠却率先睐向“他”怀中的奇琴,琴身色泽沉暗,却似蕴有某种冷隽的韵致,无声漫漾;弦丝灵光清浅,晔晔如璇。整张琴瞧不出质地,只觉似木非木,似铁非铁,似石非石。
却仍是撷获少年一句不禁的称赞:“好琴。”
冷余笑了笑:“此琴铸成时尚止七全,少宗主若喜欢,日后想必能得手一张更完美的来。”
商落郁眸角光动,竟是倏而转得凌厉逼人:“琴是好琴,拨奏恶曲,便非善人!”
话音既末,箫音即已矫然衔上。少年手中箫管亦是一纯清亮紫色,通体似紫晶水玉琢磨而成,箫音一曲坚劲奇肆,亦不失清冽泠然之质,好若潇潇轻雾开出万千冰凌,一瓣瓣飞射而驰掠,将周遭百尺银柳轩轩激扬而起,每一缕都作蔓舞鞭刺,掣曳如风般向冷余劈头笼去。
笑意悄然散为银屑,冷余立时展臂横琴,跃指如蝶,用上七成力拨弹出几个迅烈的音节,与身周樊然缠围而来的几缕银柳铮然相击。
旁侧的金衣弟子连忙死死捂住双耳,远远辟易开来——苦了她因受罚至此,灵力几乎尽封,此刻正与凡人一般孱弱。
但闻几声裂帛闷响,那畔冷余跄然一退,便已身处银柳四槛的囹圄中,无隙可脱。
心中讶异却盛过面上色惊,她方才虽仅使出七成力,论境界总要高出商落郁一二,可那几道等闲足堪碎石断玉的琴音,抵上此诸柔若无骨的银柳,竟只不过将它们偏折寸许,倒似蚍蜉撼树了般。
“以音曲摄人心神,迫人行不道之事,已是罪无可赦,遑论此地乃我商绝宗宗内,更不可轻饶!”商落郁瞳如绮珠,厉色为其再点一层绚烂灼芒,却寻索不见半分更深的奕采,昳丽得纤尘不染,瑰玮得毫无生机。
冷余盘足兀坐下来,落潮琴横陈于膝,默倚着她的从容:“少宗主稍安勿躁,我可不是为犯戒而来,反而是欲为友宗排忧解难——少宗主若不信,大可看看此人的双目。”
她信手一扰弦,便惹来那弟子一声低呼。商落郁循声侧目,果然睨见她双眸乍泄的数缕金芒。
然而那金芒又遽急地黯淡下去,像是露白之人仓促的翻手遮掩。
“窃贼不少见,叛贼未必无,而少宗主却听说过‘瞳贼’么?”冷余自弦上采去一缕幽窈的笑意,“若要审谛,还请少宗主从自己宗内开始罢。”
金衣弟子眸中异光已熄,面色却似残喘的灰烬,欹侧竭蹶着赶上前来。
商落郁栖迟了一眼,紫瞳仍是清澈见底地回照出冷余的形影:“这弟子固然可疑,却也轮不到旁人越俎代庖、先斩后奏,你二人还是一同受讯罢。”
冷余终于寒弦乍裂般低低嗤笑出声,溅落开几点零星凇霜:“据闻少宗主于音曲一道,独修声法,不喜律吕——这‘歌皓首’之谷遍生奇银以为草木佳卉,其分量非菅芥之可比,远胜于凡铁粗石;甚至尝偶见于志异,道此地银蔓柔茵其实皆重逾千钧,寻常引风为籁,喜自歌自吟,极难为外力所扰——少宗主虽也奏曲,曲中却俨然无情,而曲声之势强若狂澜与疾矢,竟也与曲中乐律相和相应,以致如臂指使之效,故可轻易攘动此诸银植遣为己用……”
琴音冉冉地浮出弦上,褪去了对峙时的铁衣劲力,不过只如清风明月中闲来一抚,七音成调,更成此刻浮云一状般的心绪。
尘埃发出幼眇的应和,银灵撇曳,如琪树忽崩,燕雀鸾鹤俱四散飞去,那道道掷地为栅的银柳缓缓抽出,复又柔软成猗靡模样。
冷余拂衣而起,琴袂宴宴:“却不知,寄情通感,才是乐律所诞的初衷。”
适时,金衣弟子已近旁侧,终于睹清冷余形容,才想起什么似的,瞿瞿指认道:“他、他就是前些时日护送开灵弟子回宗的音宗使者?!”
冷余桎梏已解,闻言只幽淡一笑,蘧蘧然转身离去。
商落郁持箫未追,眉间缠卷过一缕思绪,随即化作齿间凛冽:“我确然不通‘情’理,可也悉得,无情,则无心魔。”
冷余自是反掌洞穿了他的破绽,他又何尝难于识察,冷余看似与他一般“心境空无”,实则不过是深邃的仇恨侵蚀后的一片虚漠。
“情本该是良药;”商落郁低眸挲抚着紫晶箫身,对映剔透的镜瞳里早已不知该如何流露生色,“这世道如炼毒之炉,将人情尽矫饰为冶艳礜石。”
银砌的物华招回清风来娓娓低唱,河汉流淌过山阿静静飞霜,无人应答。
待冷余的身影涣于夜际,商落郁方开口问金衣弟子:“看你服饰,应是案卷阁中整理籍册的弟子,缘何会在歌皓首、又缘何会为那人琴音所蛊惑?”
金衣弟子戚戚道:“我本一向尽忠职守,整日伏身案牍,一日里不在阁中的时辰都极少。然而前些时日,夜里弟子多已散去,我尚迟留于阁中,适便听闻了阁外奏起的琴音。众人似乎都并无什么异样,可我听了一晌,便忽然难以自控地想要去探看一些隐秘,后来……据旁人说我偷闯入了密卷之间——以我微身,只是踏入便已非小过,遑论我还翻乱了众多纸案册卷!幸而阁主念我多年劳勤,只是将我暂封灵力,遣于风鹤岫思过三月。”
“然而风鹤岫已是万籁森然,要在那里稳持心境、使自己免受荡涤之苦便几乎令我耗竭全力,所以今夜再闻那琴音时,我仍然未免受其惑乱心神……”
风鹤岫毗邻歌皓首,琴音靡靡如丝,操偶一般将她引离岫口,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此处山崖。
商落郁迩来常块然于歌皓首聆籁,寻商绝宗弟子数问便知,是故才能及时出手救下即将仆崖寻死的金衣弟子。
商落郁眸光微敛:“他前后所奏琴曲,可有相类?”
金衣弟子断然摇首:“第一曲我识得,乃是寻常古曲《听盲》。今夜这一首,更幽微诡秘、无从捉摸,我甚至回想不出浩繁卷帙中一曲疑似的来。”
商落郁指尖微叩,紫晶箫发出一声冽鸣:“果真是禁曲。”
“他先以《听盲》将你找出,再对你设下留音,待你赴罚于风鹤岫,便凭禁曲令你自戮。”商落郁字隙俱净澈,无绪到教金衣弟子不寒而栗,“这一切的按据——你的双眼,何时染上此异样?”
金衣弟子霎时惶然失色:“不知、我真不知晓!我寻常几乎无日不在案卷阁中,鲜少参与生分事务,也从未见染眼疾之类,更不尝知觉双眼有过什么异样……”
“蹊跷。”商落郁声如击璧,略一沉吟,便又滴为涓浍,“你且先回风鹤岫,此事我须请宗主析察。”
——
三日后。
商绝宗,拂棠殿。
殿狭地偏,雕蔚却不减。此处非为密谈之事不可启用,殿中万籁,不啻言语跫音,至殿外皆化为棠花飞雪,无以探之,故名“拂棠”。
“那日我感记了她瞳现异状时的殊气,今日再于风鹤岫察探时,心眼所析却悉已平常——应是让那异瞳‘逃匿’了。”商落郁玉声微寒,肃色却似雕偶,栩栩如生而毕竟未生。
“那‘瞳贼’的诡谲之处,这仅是其一。”客座中有人一身朱衣,悠悠接过冷余递上的一只暗朴木匣,神姿自逸,任由这行止纤毫毕现地影入另一双未声的瞳,“商宗主,贵宗‘瞳贼’之患亦非止此一人——乃至整个星棋盟,皆若螲蟷暗伏,难以搜寻。盟主有言,此匣中之物正是对付祸患的关键。”
商繁扇侧目冷余:“原是有盟主任命。纵使如此,也不该不由分说伤我宗弟子性命。”
“宗主见怪。”冷余行了个足恭的礼,“余彼时除异心切,不晓他法,便自生一计诱得一人现形,却未料盟主是求得我这匣中之物便自有谋策。而况余耳闻少宗主近日正于歌皓首悟籁,若当真是余一时心迷为错,少宗主或也可及时阻止,这才未多顾虑——诚然,此事余固有过,宗主尽请责罚。”
商繁扇凝注一瞬,复捩目去瞧欺朱:“此人所修禁曲,也是为除‘瞳贼’之患而备?”
语末眸边锋芒掠过睫上,一霎枯枝满霜。
“有何不可?”欺朱冽然反诘,薄衣下座竟势比地主冷峭,“盟主尝引智预看,眼下星棋盟祸殃在酝、沴孽将生,少不得与这‘瞳贼’有关。我此来非止取物,亦有戒饬各宗自清自惕之意。至于这位音宗弟子,禁曲也好常曲也罢,此际但能于伏祸有所助益,便也无必急遽追究——商宗主,你说呢?”
商繁扇不由沉吟,思及自己执掌音宗的亲姊——商夕吟,重重顾虑却只流转出更濛茫的迷雾。
一旁商落郁指尖微动,紫晶一声凛音清促,如击金冰,正欲驳斥“不可姑息”——
商繁扇却俄然将他揽至身后,琭簌纷鸣:“值此危殆之际,各宗自应勠力同心,以伏祸为首要事体。冷余既是音宗所遣使者,又有盟主亲自委命,自然不宜死缠不休。”遂睇冷余:“你便自去悛慎阁领一日的罚,也好教宗中弟子心服。”
冷余舒行一礼,仍是谦恂笑道:“谢宗主仁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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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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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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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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