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开烟端着袍袖,指腹抚了抚趴在掌心中六承之上的夤夜行:“少安毋躁,很快就排到我们了。”
夤夜行蹭了蹭他的手指,又蜷在六承表面懒懒睡去了。
尺涯亭,顾名思义,天涯咫尺,乃是星棋盟驻守大型传送阵法之地。星棋盟大宗小派散布五境各处,为便往来,此中阵法繁芜,通往星棋盟的每一块地盘。
万开烟临至时,犹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东土境。
土境西畔是肃秋宗与商绝宗,肃秋宗他是无颜再往了,至于商绝宗,与万承宗素来亲近交好,万承宗对其了解不疏,最后一个去视察也不妨事,是以万开烟决定先从风华宗地界游起。m.33ýqxsś.ćőm
《固盟之策》中提到的很多治理之道,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与掌力,是无法去施行的。而万极掠对此,只会笑着视若无物。
白洇不允许他忤逆万极掠,万开烟此时才隐约明白,母亲是在保护他。
然而在万承宗内,他只能受困于万极掠的阴影之中,听闻窣飒的枝叶摇响、目睹幢幢的明暗影动,却拨不开身周重重牵丝,触不到漫天飞絮后那棵完整的柳木。
因此,他想亲自游历星棋盟各处,从七大宗门开始。一朝不能成烁日,至少还有爝火之光,可使见者眼目一明。
——
天地有道万,及至无非一。
合上手中《固盟之策》,此句被掩在了扉页。
风华宗的宗门掩翳于林壑蕙荃之间,若不能乘风过隙而徂,徒步极易迷失在榛曲藤萝之中。
一些方开灵不久,亦或修为尚弱的弟子,外出后独自循风寻回宗门便是其必修课之一。
万开烟向守门者道过来意,说自己风支技法修习存惑已久,特来向宗中弟子们讨教。
他本以为自己会先随人来到会客之处,如此便可顺其自然地探听些风华宗近来的热议之事,把握住与弟子们打成一片的捷径了。
不虞风华宗弟子当真是直爽率性,守门者寻蹊登山,直接将万开烟领到了搏风崖。
“素知贵宗弟子好战好胜,惯以此为修炼之法,没想到近年更未休反昌了起来。”万开烟着实禁不住,托出了肺腑之言。
守门者相当热情地揽过他的肩拍了拍:“少盟主,这就是我宗弟子公认进境速度最快的地方了。宗主说过,你既于我宗求过学,便同是风华宗弟子,大家待你皆如同门一般。所以,少盟主莫怯,前方就是你变强的起点!”
“诶——”万开烟还有话要问,守门者已兴致昂扬地将他向崖边推了出去。
……真是比记忆中的风华宗更有过无不及了啊。
万仞云天被推至眼前,万开烟浑身如弦不敢怠慢,足底顺势在崖边一踏,便欲借灵力轻身功夫飞跃于最近处的另一块崖台。
搏风崖形貌奇特,极殊于一般山崖。其裂如扇羽,断层极多,每一层都通往不同的遐迩或高下,每一道延伸于极的崖台都焕发着缥缈各异的景致。
万开烟方离足于地,全身已悬半空中,却忽觉长风裴回,颠转攘推,划然将其前蹈之势消磨殆尽。于是立时祭出六承,灵方急转,停于青纹一面,光华殊盛。
霎时疾风如矢,破开圉圉流风直前不曳,瞬息渡壑,敛息于崖台云烟之中。
万开烟点足收裾而下,风散云静,身周四方忽然响起扺掌之声。
循声四顾,只见立于其它崖台上的青衣弟子多双目放光望着自己,万开烟不免有些赧然:“过誉、过誉……”
搏风崖凌于孤旷之巅,自成灵通,此地风生万状,往来无常,既坚劲刚强,亦变化诡谲,风华宗弟子们于此修习驭风、争战之法颇有助益,见效甚速,是以此地常常多见修者往来,颇为热闹。
万开烟话音未毕,足下赫然又卷起一阵狂风,刹那烟云缭乱,树影烦响。万开烟惊然退避,袖下六承又是青光频烁,与身前这顽劣乖张的飓风交手缠斗起来。
万开烟一人兼修六宗技法,对风的领悟力自然比不上风华宗本宗弟子纯熟,很快便落入了狼狈掣肘的境地。
此风着实不同寻常,牵引之不能顺,推拒之难以拦,刁钻莫测,散聚无征,活脱脱一个玩闹嬉戏的稚子。
万开烟被挺挏得身形不稳,几番将跌,又被此风从另一侧掀了起来。
别无他法,他只能思量起自己拿手的技法来。
六承青光黯灭,转而通体明亮起一层玉白色的厚重光芒,于时如崇阜骤屹、大地落成,万物都向它驻足一望。
——《厚德》。
连身前这顽童般闹腾的飓风,都为此安分了一息。
万开烟将施放着厚德的六承缓缓推入风的中心。
正四散游荡的风缕似乎感到威胁,张牙舞爪地挣扎起来。然而厚德沉重的引吸能力如套索钩绳,牢牢牵制住了每一道烈风;直到六承抵达风眼,零散者终于被整束成一旋完整的飓风,停驻于台中,不可移不可解,直到耗尽余力而消散平息。
“天地有道万,及至无非一”。
万开烟招回六承,玉石之光敛去,呈露出六个不同的纹印。
他以指腹细细摩挲了一番精致的纹路,若有所思。
四方更为热烈的抃呼之声接替了风的喧嚣。
——
由于在搏风崖的表现太过出色,万开烟来到风华宗的第一日便撷获了众多弟子的青眼相待,颇为顺遂地融入了这纯粹而澎湃的昂扬意气里。
他本不是为修行而来,于此地待了一段时日,对风技与《厚德》的领悟却也着实加深了几分。
据宗中弟子说,大宗主风阑夜与二宗主风破夜自今春木境药宗所设尝草会结束后,便极少留在宗中,大抵是忙于打理木境风氏罢。风华宗内而今由大宗主指派的首席弟子与其师父风由长老共同处理各项事务。
然而那被他们尊称为“大师兄”的首席弟子风郊,此时也正酣战在搏风崖,已有十余日未归主殿。
对这份痴战狂热的惊讶,在屡次目睹青衣弟子为尽全力与风搏斗不惜落下山崖、最后重伤被送往疗养处医治的情景后,便已泼洒得所剩无几了。
万开烟不任细细回想起当年自己于此地求学的光景,只觉也不过五六年逝水,莫非真是自己彼时太潜心,才未能注意到宗中竟是如此尚勇好战的风气么?
他时而游步于这景致殊逸的裔裔飞崖,那来起无处、冲撞无向、扑伏无踪的种种奇风,如今于他已是衍衍拂裾、掩冉绕袖,乖巧非凡。旁人见异,常谓他定是凶猛太甚,方得以压制此占崖为王的跋扈者温顺如雏。
彼时他眺览着崖外天远山簇、林郁地苍——因东邻木境,虽有薄白相披,这离靡生机犹然赏心悦目——对匆匆途经身畔而稍事驻足的青衣弟子道:“静心清修,也是一法。何以不肯暂休疾飙,于天地间缓缓飘拂摇曳一番呢?”
青衣弟子竟是无一能明白他言下之意,乃是靠静心引得诸风共鸣,而非强力将其顺服,俱是摇头不然:“不好,不好,这样太慢了。”
几句往来侃谈后,青衣弟子方说及,原来他们如此醉心搏斗争战,不过是在效法某一位前辈,一位在十五年前就死于水境覆灭之中的风华宗弟子。
据传他是大宗主约莫五十年前——上一个百年末,在一次崖战中救下的一个无辜卷入的幼童。
风阑夜并不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一个普通孩子,在数名高境修者的战场里,稍不注意便是齑粉血脍的下场,以他平素的性子,来不及救,也不稀得救。
令他侧目的是,此子露迹时,是自巉岩高处坠下,将投于他们数人战波的边缘;然而那粟砾般的身影却并未碎于坚石劲风,竟是在风波天险中勉力周旋起来。虽以一介草菅之躯,仍是不免落得重伤濒死,但终归是给了风阑夜救下他的时间——与理由。
彼时木境一类自称南柯徒的职业正是兴盛之朝,其人为备集施术所需用材,常招雇凡人持着特定器物为其于各种地处“捕风捉影”。那孩童家中贫乏,为助父谋生,也在卖力于南柯徒的行列。
许是他天赋异禀,善于出入各种山野险地,更善于涉足常人无法停留的风嚣之地,颇受南柯徒青睐,便多遣他陟走峻峭,虽难少危殆,但酬偿也更加丰厚。
风阑夜将他治愈后带回风华宗,为他赋了个新名:风随蒿,自此踏上修者之徒,长留宗中不再回返。
可惜风阑夜亲自教授了这便宜弟子一段时间,便又嫌枯索离宗去了。徒留风随蒿贯一着他的教诲,始终以战为事,日复一日、岁复一岁,切磋不辍。
相传风随蒿自开灵后,便以在风阑夜手下应招为修炼,风阑夜似乎从未教过他如何静修,还是他走后将弟子托付给众长老,风随蒿才渐渐学会了一些。
然而风阑夜离宗后,风随蒿仍执意在“挑战”之道上行进到底。
风华宗同寻常大宗大族一般,宗内修炼场地众多,而又有别的是,其中以试炼型为主,其它供以静思感悟、涵养灵力、温育宝物、博览群书、精研技法等类相对则更罕见些。
风随蒿用他二十余年的时间,将这些试炼之地挑战了个遍,并且每一地都要以最佳的战绩完成才肯罢休。
他便是如此,一程程战至了八羽巅峰。
万开烟有些讶然:“怎么听起来,这位前辈的进境如此顺利无阻?”
青衣弟子个个双目炯炯:“这就是‘挑战’的力量啊!”
万开烟只好收语。
风随蒿修至八羽巅峰后,宗内的试炼已经无法再磨砺他,他挑战过各大境界高深的长老,也云游四方寻找境界相仿的高手以战论道,最终又回归挑战风阑夜的起点。
值得一提的是,同样是八羽巅峰,已然历经百战的风随蒿在风阑夜面前却依旧毫无胜算,不管休养、再战多少次,结果都是雷打不动的失败。
万开烟不禁从中品味出一丝晦邃的向往来。
或许,较于励志人物风随蒿,这些风华宗弟子真正崇敬拜服的,正是他们强大到堪称诡异的宗主风阑夜。
以试炼、战斗为修炼方式的风尚,想来应是原就出于风阑夜之始,只是盛热于风随蒿之作。而风随蒿也是更贴合寻常人的标帜,是众多弟子有迹可循、有象可仿的崔嵬。
只是,自上一个百年后,便再未有人突破九羽,修者们似乎都隐隐感觉到了某种来自天地的限制。风随蒿亦然,他徘徊在八羽巅峰,即使是挑战风阑夜这样的强者,也几乎不能令他再有寸进了。
那时,风阑夜仿佛看出他本不该止步于此,对他道,土境之北的越三百岛,奕世供奉着一件圣物,其力或有望助他动摇壁垒,依理进境。
风随蒿离开风华宗时,约是十六年前,风华宗弟子却并未能得到一个称心的有志者事竟成的结局,因为风随蒿再也没回来过。
如无意外,他的尸身应当匍匐在冰层之下,与千千万万个或有名、或无名的修者凡夫一并绵延成万里皤色,不辨彼此。
在天地的凛冽之中,再强大的人力,都是如此苍白。
只是人争胜慕强的心,迂回低昂,从不曾被彻底打败。
走在旋吟的远风里,游览着渐渐瑰秘的暮色,万开烟蓦然想起了自己在冰原传承考验中布下的人间。
他有些惝恍,一人尚可独善其身,又何以能润泽万千呢?
沿着崖畔行落晚照,万开烟的思绪犹如流云散缕,缓缓向天倪蔓开,其中一缕浮然是:在风华宗的修炼方式上,发挥奠基与引领作用的无疑是风阑夜,可那甚少为宗中弟子所提及的二宗主风破夜,又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他可能坐视这样的疯狂不加劝阻?
万开烟自然是知道风破夜的,数年前初至风华宗便已有所识晓,遑论其本身也算是悬隐域声名遍耳的“第一说客”;便是凭万开烟无所刻意而了解的此诸尘迹,他也难以认定风破夜会是一个与风阑夜一样好战善战的人,相反,他构想中的风破夜,恰是喜静厌动、君子动口不动手之流的佼佼者。
传说风破夜喜爱云游,影踪飘忽,行停不定,是个好管闲事之人——缘其每因游说之举而声名轩扬一时,当事者多为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大宗大族偶也有之,却极少闻见他对自己的家族宗门做出过什么出谋划策的贡献。
不过这并不能减损风破夜结满天下的善缘——如此看来,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高妙的贡献呢?
漏夜之时,万开烟忽觉肤腠上流淌过一阵奇异的轻风,若有似无,酥润而绸温,触之即想见桃林飒飒、夜雨淅淅、清溪潇潇、雾霭霏霏……他不任讶然而欣喜地从冥坐中醒觉过来,想细细捉摸这令人怡然之至的好风从何而来。
然而在心无旁骛的感辨之中,风丝渐渐吟成了一道人声:“哎呀呀……想不到,能够夜半留在搏风崖休憩的,竟是一个外人。”
万开烟惊惕,那声音即道:“莫紧张,我不在你身外,而在心内。”
万开烟奇惑不定,却也自有判断,复又遂此缓缓阖上了双目。
原来,这声音的主人竟是风破夜本尊。
只是他此刻并不在风华宗内,万开烟所触知的,乃是他留在宗内各地的“风华”,唯有能心通此风之人,可通过“风华”与身在他地的风破夜言谈交流。
搏风崖风诡气谲,修者于此只敢动应万变,不敢静以安身。曾经有太多想要冥夜于此坐修的弟子,无知无觉间落下山崖,轻则伤残,重亦有身亡者。
“‘风华’是本门功法《扶摇》八重境界的技名。”风破夜娓娓道,“而九重境技名为‘静动’——少盟主天资甚是高卓,能旦夕之间明了动中亦需取静之理——‘静动’之意,想必便是我家兄长……以及我,迟迟未能突破九羽,而又遇此百年限制,再无进境之机的锁钥了吧。”
风阑夜动过而静不及,风破夜则反之。
万开烟心领神会,却仍是不免犹疑:“前辈,您二人之道如此互补,为何未能相互成就,也未能共同影响宗中弟子,使他们并取进益呢?”
风破夜潇然无奈地叹了一声:“兄长成材于天赋,而我只是得益于兴趣……夙昔今朝,我的影响力当然都比不上他。何况他是一个无比极端的人,正如他每次出手都并不思‘取胜’、而必以‘摧毁’为目的——在‘动’之一道上,他一定要走到极致,或许即使真的再进无可进,他也不肯方寸回头。”
流风仍如溪缎牵萦在心间,漾漾浮动着风破夜的话音:“这次离宗之前,他为宗内各处试炼之地都灌注了大量灵力,使其皆得以威力大盛,这才引得后生们如此狂热……我别无他法,只好在这些地处留下了‘风华’,若有弟子能够暂放执意,息宁心境与风同游,便能受‘风华’之引领,潜感玄妙了。只是何曾料到,第一个被‘风华’发现的人,竟然是你,少盟主。”
万开烟腆然讲了几句谦辞,随即按捺不住自己的疑窦:“素闻前辈以游说为能事,莫非不曾想过劝说风宗主么?”
听这小辈说起自己的本行,风破夜不禁佻达地“嘿”了一声,随后便是几道狷介的笑,最终都流入一川百转的叹息:“行出于心,动心方能劝行。这世上多的是心志坚定者,只是凭一腔意气,心境仍有隙可乘;而坚定到心境纯一,甚至形成外向心境之人,却绝无仅有,连我遇上,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前辈的意思是,风宗主便是那心境纯一、外向心境之人?”万开烟得了应是,不禁致诘下去,“可是,何谓外向心境?晚辈尝为修炼心眼之力而约略了解过心境之理,以为心境纯一便是持志不肯动摇之意,可如今听前辈语中释意,二者似乎又有所分殊?”
“心境一道,玄之又玄。修者徒将心眼之力视作次等灵通、辅助之能,便也只当心境是左右心眼境界的环扣,粗粗有得便草草了之,极少有人肯主动修行心境。”说及此处,那吟淌风破夜话音的风声里,油然落落出几折欢畅的笑音来,“——然则我又何尝不是因为太感兴趣,才肯投身此道,数十年不回头呢?少年郎,既然你我有‘风华’之缘,不如我便将我所研习领悟的这‘风华’之技传授与你罢。”
万开烟有些惊愕:“可是前辈,‘风华’不是贵宗功法八重境技么?晚辈眼下尚止六羽而已……”
风破夜叹道:“此技实与灵力境界无关。只是等闲而言,修者往往进境八羽才堪堪具备能够领悟‘风华’的经验基础。然而纵是许多前辈也极少在此技上深究,偶尔使用,多流于浅显皮毛,不切要旨。可见此技别有玄妙,更在灵力本身之外。”
风破夜自顾自地讲解起来:“每个生灵生来就有‘灵’,像是一缕缕丝蔓,决定着它们的本能与认知。生灵对外界之物事做出反应时,本然已有的‘灵’便会活动产生‘念’,‘念’大多是飘浮不定、即来即去的,生发后不久便会消散。然而有的念会留下来,附着在原有的灵丛中,其中一些会形成新的灵,另一些会与旧灵交织纠缠,难以辨别……如此,便构筑成了生灵的意识世界。”
“心境是一种超越实体的存在,它的性质比灵与念还要缥缈。心境是灵念的倒影,或是镜池,或是可着染的一缸白浆……心境并不会原原本本地映照出灵念详实的模样,而是对于某一灵念、或某一类相似的灵念,留下一种印象式的痕迹——也许是一块阴影,也许是一个图案,也许是某种声响,也许是一缕气味……许多一闪即逝的念,虽然并未留存在灵丛中,但其出现时在心境中映照出的‘倒影’,仍旧可能因为对已存灵念产生的影响,而在心境中保留下来。”
“那些行医的修者,惯于将人初诞时的心境比作一环澄净剔透的琉璃,此便是所谓的‘赤子之心’。而人的灵念,无疑是所有生灵中最繁最杂的一类,所以,世间绝大多数成人,不论普通人还是修者,心境都是浑浊不堪的。只是修者由于心眼进境受到心境的限制,不得不适当修炼心境,才多比普通人清明一些。”
万开烟不禁问:“既然心境并非实有存之,我们又是如何能修炼心境的呢?”
风破夜诧异地轻诃道:“小子头脑转挺快,我刚要讲此节。不若你自己思悟思悟?”
似是正合其意。万开烟尚未应声,便陷入了覃思之中。
他冥冥有感,他即将在此地斩获一些世间绝无仅有、可荡尘破俗的领悟。
“我明白了,修念即是修心。”万开烟恍然道破,忽如见千里瑕滓涤净,月白风清。
风破夜亦如有所觉,话音竟肃穆了几分:“正是。心境并无实体,也无法实化;论虚实,它甚至不能称为镜鉴,而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不管是一缕游荡的灵念还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有灵念的地方就有心境,只会根据灵念的状态呈现不同的景象。心境本身是无可修炼的,正如要想改变镜中之物,只能于镜外整饬;要想修炼心境,便须得修炼心境映照的原体——灵与念。”
“心境纯一,为所铸就的,是信念。当那一缕或一束信念强大到无法为其它灵念所撼动、侵犯,便足以将其它灵念的影从心境中驱逐,独留下与此信念有关的一切——这意味着,于此人而言,任何无关于此信念的灵念都是虚设,是随时可以消散的浮云朝露。而一腔意气者,岂有如此矫然决绝?”
“当一些灵念强大到足以影响外界生灵时,便会形成外向心境。外向心境不作威时,也比寻常心境更易感知,一些裸露在外的极端灵念,如某些极致的怨戾,有时连感知浊重的凡人都能看见其外显的黑气。而其主也可以通过对外向心境的收发,使他人不同程度地接受自己的感染。最严重者甚至可能永久被改写灵念,无法复原。”
“‘风华’此技,春风浓桃李,冬风老山川。我多年究其精髓,乃知其发挥威力的根本,正在于心境——”
如无意外,“风华”这一由他穷究了一生的灵技,风破夜几乎可以滔滔不绝地讲到天明。
任他如何通晓心境之理,也料知不到——万开烟猛然跪地向山崖一叩首:“多谢前辈赐教!”
风破夜愣住了,彻头彻尾。
待他回过神来时,万开烟已经复盘坐进入了冥思的状态。
蔽月的崖上唯余残风来去,徒留一缕缕萧瑟的凉吟。
“真是……后生可畏啊。”
——
十日后。
少盟主已经离开十日了。
在与风回合的间隙,搏风崖上的青衣弟子仍不时议论起十日前的那个一夜之间——
暖风遍野,叆叇尽开,每一棵草木都贲华结彩,每一朵鲜花都自披明光,在皓日下莹朗,在玄夜里清昱,在绝崖上盎然敷荣,在劲风中,安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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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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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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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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