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谢殷迟救了他,但最感谢的是殷迟没让他死在那座别墅里。
殷迟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认真地说,“其实你就算最后没离开,多半也不会在别墅里被痛死,不过没有灵魂的身体会不会饿死,我就不知道了。”
顺道跟他提了提醒来后的事。
曲折:“……饿死也算了。”
“你跟我一起回人间吗?”曲折问。
殷迟摇头,看着脚下的路摁了摁太阳穴:“我实在不太喜欢你这条路。”
这条由痛苦铸就的路,站在上面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痛苦。
不同于殷长夜的爱铸就的那条红色的路强烈的排他性,这条路来者不拒。
只是上来的人都得受一受刀子一片片割肉一样的痛苦。
这种程度的痛对于刚刚才经历人间炼狱,现在身体都还是麻木的曲折来说只是毛毛雨。
对于殷迟来说也不会太难以忍受。
但他疼痛阈值高,不代表他喜欢痛苦。
回到人间还要在这条路上走不短的一程。
殷迟察觉到自己可以自由切换到其他玩家的路的时候,就果断抛弃了曲折:“我重新找条路,你自己走。”
曲折看出了他的毛病,捂着缺了心脏的胸口,无奈道:“忍忍不行吗?”
“可以不忍,为什么要忍?”殷迟奇怪反问。
他一向对自己很好,尤其是在不喜欢的事上,从不勉强自己。
从不勉强自己的殷迟很快丢下曲折换到了新的路上。
大概是因为他这算是考核通过的优秀考生重回考场,因而可以自由在还没重回人间的玩家百味汤铸就的路上切换。
就是切到谁的路没法控制。
殷迟新换的这条路是马大婶的。
她瞎着一双眼睛,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路的两旁,是两面长长的、颜色混浊的墙。
从墙里不断伸出胳膊。
那胳膊苍白浮肿,像是被炮胀的死肉。
密密麻麻的胳膊从两边的墙壁里伸出来,惊悚又可怖,看一眼都仿佛会造成精神污染。
殷迟试着感受了一下脚下的路,这种感情……约莫是母爱。
马大婶从灵魂里剖出来的情感,是他对马路文的爱。
殷迟站得远,墙壁里伸出的胳膊并不攻击他,只认准了马大婶,疯狂抓挠她。
马大婶身上许多缺了皮肉的地方,就是被这些胳膊给活生生撕扯走的!
刚刚开始走这条路时,墙壁里的胳膊还是隔了很远的距离才有一条。
随着马大婶越走越远,那些胳膊们的数量也越来越多,行为越来越疯狂。
马大婶什么都看不见,但正因为看不见,触目所及只有黑暗,反而更加恐惧。
她瑟瑟发抖地喊:“是哪位神仙,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老太婆一把,我想回去救我儿子。”
马大婶眼瞎了,所以看不到就在距离她颤颤巍巍的身体一个手臂远的地方,一张脸从两个胳膊间浮了出来。
不,不是脸从胳膊里浮了出来,而应该说嵌在墙里的,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先前那些从墙里伸出的怪物一样的肢体,都是它地胳膊。
当那张眼熟的脸从凌乱如同海藻的头发后露出时,殷迟并不觉得惊讶。
——是马大婶碎片幻境中河边淹死的女孩子。
——也是向马大婶索取食物,吃掉了它一双眼睛的食客。
或许还是马大婶的某位熟人。
“俊芳,你不认识我了吗?”嵌在墙壁里的女人唇角似笑非笑,轻轻问她。
惊雷划过脑海。
严俊芳是马大婶出嫁前的名字,已经许多年没人喊过,他们都叫她老马家的。
这个叫她旧日名字的人,是谁?
“……你是谁?”老人战栗惊惧地问。
“小妹,你怎么把大姐都给忘了?”女人声音幽幽,又柔又滑,眼神却怨毒地似乎要生啖人肉。
“小妹”和“大姐”两个称呼一出,马大婶脸霎时褪色成石膏一样的惨白。
“你、你不是——”喉咙里跟堵了淤泥一样,再也说不下去了。
女人怨毒地笑了笑,替她补充完:“不是被你找来的人强/奸,然后投河死了吗?”
“我没有,不是我!”马大婶惊惧地大喊。
“对,不是俊芳你找的人,你只是将我那天要经过那里去砍柴的事告诉他们了。”女人咯咯笑着,“小妹啊,淹死在水里后的每一天每一夜,我都在想,我怎么这么没出息,至少也该提着刀,把仇人的心肝给剖出来看看,再去死呀!”
“不过小妹你生就豺狼习性,鬣狗心肠,大概也是没有心肝的。就算剖开肚子,多半也只能看到一幅猪肺。所以我先前找你要了一碗猪肺汤。”
“你先前做的汤我都不喜欢,食材用得不好,现在我自己来取了,你高兴不高兴?”女人幽幽说,水肿的胳膊死死抓住了马大婶。
指甲在她肚子一划,就像餐刀切开热黄油那样,轻而易举切开了马大婶的肚子。
女人用指甲造成的伤口并不大,这当然不是想留马大婶一命。
只见她两只手捉住这条伤口,往两边狠狠一撕!
在马大婶的惨叫中,女人生生撕开了她的肚子,然后从气若游丝的老人身体中,掏出了一副肺!
“唉呀,没了一双眼睛,又没了肺,活着也是痛苦,倒不如我帮小妹你解脱。”女人笑吟吟地说,也不管马大婶的垂死哀求,墙壁里渐渐渗出水来。
水渗得很快,转瞬就将倒在地上的马大婶头颅包裹了进去。
窒息濒死的痛苦让她努力想要挣扎求生,然而被撕开肚腹,扯下肺叶的伤势,又令她连抬头都是奢望。
最终,这位精明算计了一辈子的老人,即将淹死在成功通关的路上的时候。
墙壁里的女人笑看着这一幕,轻轻说:“多谢小妹你用姐姐血肉做的那碗汤,否则我还上不来这条路呢。”
马大婶眼睛睁大,不甘又悔恨地死了。
她死后,墙壁里的女人娇笑道:“小妹你总认不清自己。这百味汤必得用最浓烈的感情入汤,否则路就够不着终点。你最浓烈的感情又哪里是什么母爱,分明是嫉妒啊……嫉妒我比你受爹娘喜爱,嫉妒我有了好姻缘,嫉妒其他人比你漂亮,你身体里的嫉妒那样多,为什么偏偏选了个排不上号的母爱呢?”
女人嘻嘻笑着,驱使墙壁吞噬了马大婶的血肉,而后消失不见了。
在马大婶尸体消失的那一刻,脚下踩的路也开始消失,看够了热闹的殷迟适时换了一条路。
这回他运气不错,换到了皮真的路上。
皮真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殷迟。
吸了吸鼻子,把脸上眼泪抹干净:“殷哥,您怎么会来我这儿?”
“是有什么要帮忙吗?”皮真问。
殷迟帮了他很多,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力所能及的地方他肯定义不容辞。
“没什么,只是借你的路走一走。”
“您随便走。”皮真这样说,勉强止住的眼泪又像水龙头里哗啦啦的水一样,滚了出来。
殷迟感受了一下脚下的路,是温暖的情感没错。
皮真抽抽噎噎哭了一会儿后,不好意思地说:“让您看笑话了,我就是走上这条路就想起了我奶奶,她以前最喜欢给我做蛋炒饭了,我去外地上大学前,还说过等以后也要做给她吃。但她没等到我回来,人就没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前不久才见了,你先前还怕她怕得要死。”并不会安慰人的殷迟耿直地说。
皮真想起他们关于食客的猜测,心情稍稍振作了点,就是还有些遗憾:“都没能说上一句话。”
殷迟随口道:“不用遗憾,这里是【死亡游戏】说不定以后你们还会见面。”
皮真抽了抽嘴角,艰难地说:“那……那还是算了……”
虽然他是真的怀念奶奶她老人家,但多来几次,他觉得自己可能受不住。
这条路快走到尽头的时候,殷迟突然停了停,转头看向左前方。
“殷哥,怎么了?”皮真警醒地问。
殷迟摇摇头:“没什么。”
就在殷迟看的方向,卞水玉疯狂在通道上奔跑。
每跑一步,她脚下桃粉色的路就更艳更红一分。
不是路变红了,是她脚下流出的血将路染红了。
卞水玉扶着墙壁,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一定要跑出去!她一定要跑出去!
鲜血从脚掌伤口流出。
这条桃红色的路上,竖着许多把刀刃朝上的尖刀。
这些尖刀从最开始的稀稀落落几把,刀尖也只透出路面一点,到现在密密麻麻一片,半个刀身露在外面,几乎一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这些竖在路上的尖刀很眼熟,跟幻境碎片里的男生割腕自杀时用的刀一模一样。
卞水玉还知道,跟秦恒死的时候留下的刀也一样。
情况越来越危险,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时刻,卞水玉却没办法不让自己去回想那个七年前死了的人。
——秦恒。
这个自从拿回记忆后,就纠缠着卞水玉的名字。
卞水玉跟秦恒是上下楼的邻居,她从小跟在这个哥哥身后长大。
跟貌不出众,学习成绩也一般的卞水玉不一样,秦恒从小就出色。不但容貌清俊,轻松考取了最好的大学,还毕业两年就开了公司。
他就像小说里的男主角,年少有为,天之骄子。
卞水玉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恋他,但发觉的时候,隐秘的心事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遮蔽了心湖。
她在暗处偷窥着秦恒,看他上了最好的大学,看他交了女朋友,看他公司拿到了投资。
在秦恒和女朋友谈婚论嫁的时候,剧烈的不甘炙烤着卞水玉的心。
在强烈的不甘之下,她被【死亡游戏】选中。
【死亡游戏】里的道具无法在现实使用,但[灵魂之种]是例外。
它是规则本身,在现实不受制约。
靠着抱大腿,她在经历了二十一场游戏后,终于激活了[灵魂之种],靠山送了道具给她,让她安安稳稳成了神选者。
无数的玩家里,神选者才几个?
卞水玉彻底埋葬了过去无能懦弱的自己。
她回到了现实,用[爱情之种]的力量轻而易举让秦恒移情别恋,对她誓死不渝。
那时候她多高兴啊,高兴里还带着乏味,觉得自己暗恋了那么多年的男神也不过如此。
即使再聪明,也不过就是一个轻易可以用力量控制的普通男人。
想是这样想,卞水玉却没有解除[爱情之种]的影响,放过他的想法。
毕竟是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就算现在不稀罕了,玩够了吊着当个备胎享受优越感也行。
那时卞水玉这样想。
卞水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称不上善良也够不着恶毒,在还没完全学会做一个人的时候进了【死亡游戏】,任务世界的无序,触目可及的死亡,【理想国】的肆意放纵,还有成为神选者后被人追捧的快乐,让本就意志不坚定的她迅速堕落,享受起了操纵其他人命运的快乐,也不再把人命当回事。
但她那时候还没真正沾过人命。
卞水玉手上的第一条命是姚蜜,一个大她三岁的女孩子,秦恒原本谈论婚嫁的女朋友。
不,或者她也不是第一个,她肚子里跟秦恒一起孕育的那个孩子,才是第一个。
卞水玉放任自己的追求者去教训她,亲眼看着她身体里流出鲜红的血。
那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终于吞噬了她的生命。
被伤势和痛苦拖累,精神紧绷的卞水玉看着这条桃粉色的路上从自己脚下流出的血,恍惚中几乎觉得这就是当初姚蜜身下那一滩怎么流也流不尽的血。
“她是自己流产死的,跟我没关系!我没想过让她死!”在接连不断的疼痛刺激下,卞水玉近乎崩溃地大喊。
她很后悔,如果早知道秦恒会因为姚蜜的死清醒过来,甚至为了那个女人自杀,以至于化成鬼在游戏里一心要杀她,她怎么可能放任那个女人去死?
不,她甚至根本不会去招惹秦恒,她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种下了恶因,这一番苦果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从路上伸出来刀刃越来越长,在不慎踩中一把长长的刀,痛得钻心腕骨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哀求秦恒放过她。
“我是因为爱你啊,这条路是由对你的爱凝聚的,阿恒哥哥,你一定要对我这么残忍吗?而且,这难道只是我的错?你自己说过爱我的,也是你自己抛弃她的,你就没有错吗?”卞水玉疯狂质问秦恒,然而这条由她对秦恒长达十几年不见天日的暗恋凝聚成的路空空荡荡,秦恒没有给她回答,更没有放她一马。
一点点将自己的脚从刀刃上□□,哀嚎着的卞水玉脸上露出被逼到墙角孤注一掷的狠辣:“好,这是你逼我的。”
“你想杀了我给那个女人报仇是不是?我偏不让你如意!”女人的脸狰狞扭曲,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愤恨。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信封,在寄信人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名字签好,信封无火自燃,瞬间烧成了一滩灰烬,一秒之后,这灰烬也仿佛被一只大手抹去,再也找不到信封一点痕迹。
这只信封来自于卞水玉的靠山,也是给了她好几个道具,让她一路安安稳稳走到现在的人。
信封里有一张交易卡,使用之后她就能安全从这里逃出去。
但卞水玉到底还没蠢到底,交易卡是某种规则产物,而【死亡游戏】里所有跟规则沾边的东西,随意签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因此她一直对这张交易卡小心以待,就算再信任靠山也没签。
但现在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陷阱不陷阱的?
在信封燃烧交易卡消失之后,卞水玉身体上的伤痕突然飞速好转。
被刺穿的脚也仿佛突然丧失痛觉,在她□□后急速愈合。
没了伤势和疼痛的干扰,发了狠的卞水玉让自己不去看地上寒光湛湛的恐怖刀尖,飞速向前奔跑。
她仿佛被人取走了痛觉,再踩在刀尖上,也能苍白着脸把脚□□,等稍稍愈合后继续往前跑。
而在【理想国】中,一个玩家之间组织的宴会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来来往往的人不是穿着手工定制西装,就是穿着长长的晚礼服。
礼服上坠着硕大宝石,外界一颗足以卖出天价,被当成无价之宝的各色宝石,如同不值钱的玻璃,尽数点缀在来宾身上。
而这些参加宴会的玩家们甚至没有多投给这些珍宝一个眼神。
这是自然的,在【理想国】中,这些最多也就值几个金砂,真正受人追捧的是可以避开死亡的道具和神鬼莫测的能力。
到场的人很多,因为宴会的组织者“骑士”据说和神殿有关系,在场的玩家抱不上神殿大腿,但抱一抱骑士大腿还是可以的。彡彡訁凊
如果能得到一两个他们指缝里漏出来的道具,不就发达了吗?
怀着这种想法的人很多,因此这宴会看起来格外热闹。
“骑士”自然是宴会的焦点,他端着高脚杯,正在跟一个现实中小有名气的歌手交谈。
看着歌手吹捧讨好的脸,他的心里控制不住地升起了一股自得。
在外面谁会多看一眼他这种小人物?
可现在呢?现实社会里再鼎鼎有名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也得对着他低头赔笑。
看着面前举止优雅,一看就出生优渥的女性惴惴不安地来给他敬酒,“骑士”想着她微微露出来的雪白胸脯,心痒了起来,没什么遮掩地摸了一把女人的手。
被人怂恿着来敬酒的女性惊愕睁眼,完全没想到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酒会主人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涨红了脸,祖母绿耳坠垂落到素白纤细的肩上,脆弱又美丽。
这个美丽的女人目光忍不住望向四周人群,期望有人能够伸出手帮她一把。
然而被她的目光扫到的人都若无其事低下头,偌大的宴会厅,居然渐渐安静地落针可闻。
“骑士”嘴角勾起得意的笑,伸手就打算把这个不太有眼色的女人拽到怀里亲几口,既然她不愿意在这里被他摸手,那他还非得亲一口试试,看她敢不敢反抗!
人群里,一个微胖的男生咬着牙,挤出一句国骂:“草他妈的!”
他的同伴,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压低声音:“别引起注意。”
男生张了张嘴。
女生冷静地说:“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哪儿能忘。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会以穿着礼服的女性被迫成为情人,而“骑士”又多了一个情妇结尾的时候,刚刚抓住女人手的“骑士”突然一声惨叫!
“我的脚!”宴会厅的人下意识往他的脚看过去,就见那包裹在鳄鱼皮皮鞋里的脚突然大股大股渗出鲜血。
那血多得可怕,很快就染红了“骑士”身下那片光可鉴人的瓷砖。
大部分人下意识看向离“骑士”最近的女人,怀疑是她身上携带了什么道具,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里是【理想国】!
【理想国】禁止使用任何会对玩家造成伤害的道具。
【死亡游戏】虽然不做人,但在游戏之外,对玩家的保护力度并不低。
包括模糊现实身份,在【理想国】禁用攻击性道具,禁止玩家互相伤害,现实里更是一刀切,完全禁止使用道具。
事实上,“骑士”虽然不规矩,但向他敬酒的女性如果坚定拒绝,他继续骚扰会酌情收到扣除金砂的惩罚,如果情节严重,会直接被丢入一些死亡率不低而奖励没多少的副本。
可惜被骚扰的那位小姐没有勇气拒绝。
在【死亡游戏】对玩家的保护体系中,唯一拥有豁免权的就是神选者。
【死亡游戏】制定的规则可以完全压制仅仅只是拥有[灵魂之种]而没有成为神选者的玩家,却不足以完全压制神选者。
而神选者的消息虽然只在很小的圈子内流传,但并不代表没人知道。
知道消息的人自然而然猜测女人会不会是一位神选者。
然而看了看她惊骇欲绝的神色,和先前被轻薄都不敢反抗的姿态,又将这猜测给扔到了脑后,开玩笑,神选者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既然不是这个女人,难道是宴会里隐藏着神选者,暗中对“骑士”下手?
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向神殿宣战吗?
一条条猜测滑过参加宴会的头目们脑海,目光交接之间,纷纷心照不宣地选择坐观事态发展。
也并没让他们等多久。
哀嚎的“骑士”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扯下鞋子。
直到那双精致的手工皮鞋被扯了下来,其他人才发现“骑士”的脚掌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贯穿伤,就如同被一把无形之刃给穿透了脚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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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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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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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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