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戈樾琇熬过圣诞期,新年到来前一天。
洁洁带回了一个人。
下午三点左右时间,鲜于瞳和洁洁一起从车上下来。
“她很固执。”洁洁语气无奈。
因忽发事故洁洁一大早去了比弗利,那女孩就等在大门外,中午还是没离开,无奈之余洁洁把她带到了这里来。
问鲜于瞳找她做什么?
“我没能联系到他。”
自然,戈樾琇知道鲜于瞳口中的“他”指得是谁。
“所以呢?”懒懒问。
“我认得你的声音,那晚在篮球场上,还有双层巴士上,以及,他圣诞前天和我说的话,让我不得不把和宋猷烈失联的事情联想在一起。”鲜于瞳说,语气不卑不亢,很符合一名作为学校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做派。
按照鲜于瞳的话,宋猷烈圣诞节前天找过她谈话,戈樾琇很好奇宋猷烈都和鲜于瞳说了什么。
“宋猷烈都和你说了什么?”问。
回视她的目光充满敌意,嘴角抿得紧紧的。
看来,要撬开咸鱼头的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呢,她非常想知道宋猷烈都和鲜于瞳说了什么。
“你以为我把宋猷烈扣留起来,就像那次对你一样?”问。
鲜于瞳继续抿着嘴,脸上尽是不耻之神色。
“看来,你对我有很大的误会”假惺惺露出亲切的笑容,“我是宋猷烈的表姐。”
果然。
“啊?”抿着的嘴角松开。
以“我爸爸对他要求太苛刻了,阿烈现在正处于叛逆期,这样一来很容易让他产生逆反心理。”拉开话题。
细细追究,的确,宋猷烈近阶段的所作所为很符合一名处于叛逆期的男孩形象,至于她的所作所为——
“我是受我外公所托,在加上急于求成,所以才会对你做出那样愚蠢的事情。”如是告知。
戈樾琇和鲜于瞳一本正经道起歉来。
“我外公已经把我臭骂一顿了,在怎么让一个处于叛逆期的男孩变得听话这方面上,我没什么经验。”语气不无懊恼。
敌意从鲜于瞳眼里隐去,显然,她接受了她的说辞。
接下来,鲜于瞳告知戈樾琇圣诞节前天,宋猷烈找她谈话的事情。
那天中午,他们去了学校附近公园,宋猷烈和鲜于瞳道歉,宋猷烈说一开始他接近她的目的不纯,说如果她不是约翰喜欢的女孩就不会和她单独约会。
“单独约会?”不由自主提高声音。
宋猷烈和鲜于瞳有过四次单独约会。
“第一次在莫妮卡海滩,那次不巧让你碰到了。”鲜于瞳红着脸说。
剩下三次一次去看电影,一次去游乐场,一次去看沙滩音乐会,看沙滩音乐会那次……
“整场音乐会后面三分之一时间都是他背着我看的,人太多,我个头太矮。”甜蜜的语气溢出了舌尖,眼眸泽泽发亮,整个脸盘因喜悦向往变得圣洁。
戈樾琇知道,鲜于瞳和她妈妈不一样。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木然问。
鲜于瞳给出的时间线让戈樾琇心里隐隐作痛。
和鲜于瞳去看电影;和鲜于瞳去游乐场;和鲜于瞳去看沙滩音乐会都是发生在她天天下午往宋猷烈公寓房间跑的时日。
那些时日……
手机摄像头闪光灯亮起,即使心里不愿意还是努力对着镜头微笑;他拉上房间拉帘时她就知道他想看她想吻她想摸她,无需他开口就朝着他依偎过去,让自己看起来乖巧得就像一只小猫;他做题时她翻漫画页声都得控制力道,吃零食不敢肆意咀嚼就怕发出声音会打扰到他。
进入那个公寓房间时,戈樾琇已经不再是戈樾琇,一进入那个公寓房间,戈樾琇就变成了宋猷烈口中,脚踩普拉达踏进高年级生公寓电梯随传随到的那类女孩。
只要他想,她什么都愿意。
一切一切就只为那把公寓钥匙,天知道在他把公寓钥匙交到她手上时,她心里快活极了。
怎么能!
怎么能在她对他全心全意时,他却和别的女孩看电影,和别的女孩去游乐园,和别的女孩去看沙滩音乐会,还让别的女孩在他背上看完后面三分之一的音乐会?
鲜于瞳还继续用甜蜜的声音诉说着:
我最要好的朋友和我母亲叫我“贝儿”,参加夏令营的有一百二十人,其他一百九十九人要么叫我“鲜于”;“要么叫我安娜贝儿”;就只有他和我已故父亲一样,叫我“瞳”。
“瞳”这个发音从宋猷烈口中说出时该有多么的甜蜜,戈樾琇在心里想着。
回到那天黄昏。
浅色便笺上写着:瞳,生日快乐。
鲜于瞳的嘴巴还在一开一合着。
忽然间她烦了,不想再去继续听鲜于瞳的唠叨,她要回房间休息了。
不再去理会咸鱼头,自顾自回自己房间。
热牛奶加了少量安神剂,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窗外挂着一轮红日,远远的,像海市蜃楼中的沙漠落日,让人恍生出下一秒它将被热浪吞噬。
异于平常的落日应该和正熊熊燃烧的山火有关吧。
值得庆幸地是,两天前,洛杉矶政府已经排除山火沿着市区蔓延的可能性,英法美三国的消防力量也于昨天到位,在加利福尼亚州持续燃烧了一个月的山火有望在新年前后得到全面控制。
还有三分钟就到了五点半。
明天一早,她就会离开这里回到比弗利,按照戈鸿煊的说法那时宋猷烈应该回来了。
垂下眼眸。
好像,对于宋猷烈回来她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期待了。
之前,因为太期待他的出现,她都出现幻想了,以为宋猷烈回来,快步朝他跑了过去,想触他的脸,谁知道,指尖触到的是空气,压根没有宋猷烈。
鞋子也懒得穿,来到窗前。
用了一会时间,戈樾琇才确认那站在喷泉边的人。
鲜于瞳还没走。
鲜于瞳一动也不动站在那里想做什么?!
加了安神剂的牛奶白喝了,觉也白睡了,那个咸鱼头就不能为一名愤怒调节障碍患者着想吗?
一动也不动站立的人影瞬间点燃戈樾琇的血液。
血液开始沸腾,眼睛在找寻目标,最靠近她的是窗帘,手一扯窗帘应声落地,她在生气时力气总是很大。
即使把房间能毁的都毁了,可心情还是没能平复下来。
再次来到窗前。
该死的,鲜于瞳还站在那里。
三步做两步,戈樾琇来到鲜于瞳面前。
恶狠狠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想见宋猷烈,”声音不大却是很坚定,“我必须见到宋猷烈。”
四次所谓单独约会感情就这么深了?
问鲜于瞳为什么非得见宋猷烈。
“我要确认他没事才安心,还有……”好学生也知道害羞了,“见到他时,我会告诉他,不管是不是有目的接近我,我都不怪他,我……和他依然是……是好朋友。”
好朋友?
不仅仅是想当好朋友吧,宋猷烈那张漂亮脸蛋才是终极目标吧。
“这里距离最后一班车还不到半个小时时间。”好心提醒。
好学生固执得很:“我必须见到宋猷烈。”
“你要是搭不上最后一班车你妈妈会很担心的。”冷冷说。
来之前已经和妈妈打过招呼了,鲜于瞳如是告知。
丢下一句“那你爱在这里站多久就站多久吧。”戈樾琇脚步匆忙。
再继续面对鲜于瞳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对她下手,比如说把她丟到喷泉去,再比如把她当成沙发靠垫,狠狠朝她身上踹几脚。
数十步。
从背后传来:
“我必须见到宋猷有烈。”
自以为是的傻子。
加快脚步。
“不然你告诉我宋猷烈在哪里,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都可以把他找出来。”
我都可以把他找出来?咸鱼头哪来的自信。
停下脚步。
名字让人倒胃口,行为也让人倒胃口:每天攒34美分一个月下来就可以给妈妈做一顿大餐,然后再感叹世界是那么的美好。
转身,回走的脚步是慢悠悠的。
慢悠悠停在鲜于瞳面前。
手慢悠悠往前一指,调整,手指对准半山腰的一处白色建筑,那是提供给登山者的歇脚点,她之前陪戈鸿煊登山时去过一次。
指着半山腰的白色建筑,和鲜于瞳说宋猷烈就在那里。
“啊?”
“之前我和你说过,我爸爸对宋猷烈要求很严格。”
鲜于瞳点头。
为什么宋猷烈会在那个白色建筑里呢?
“那是因为他成绩考砸了;那是因为他离家出走了;那是因为他交了不该交的朋友。”如是告知鲜于瞳。
说到“他交了不该交的朋友”时目光牢牢锁定在鲜于瞳的脸上。
这次,鲜于瞳不敢迎视她的目光。
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阴暗面,当那个身上有着诸多光环的漂亮男孩某天和她有了交集,为了能留住他竭尽全力,比如说让他充分体验另外一种生活,以“自由向上积极”为名义,古今以来,多得是“有钱人家少爷和街头混混结成莫逆之交”“王子和平民女子私定终身”。
看着鲜于瞳,戈樾琇冷冷说:
“所以,我爸爸认为他需要冷静,冷静到他明白什么事情是可以做,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做的,这也是你一直打不通他手机的原因,阿烈以后要走的路和你们不一样,也别用34美分可以给妈妈做一顿丰富晚餐那一套在宋猷烈面前标榜自己多美好,而——”
加重语气:“而!和他一起到快餐馆打工的女孩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新尝试,这种新的尝试也称之为新鲜感,阿烈到我们家来就只有四岁,我和他一起长大,没人比我更加了解他。”
“新鲜感不能持久弥新,你要明白。”
看着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眸蒙上淡淡雾气,一直在沸腾的血液逐渐沉淀,心里不那么生气了。
嗯,可以收工了。
打发了鲜于瞳之后戈樾琇去温泉室,她让洁洁房间收拾完后再叫她。
离开温泉室再经过喷泉区时,喷泉区已经没人了。
鲜于瞳走了。
咸鱼头想必是恨不得马上飞奔到妈妈怀里哭鼻子吧?耸了耸肩。
这个晚上,戈樾琇被洁洁叫醒。
十一点时间,戈樾琇和洁洁离开度假区。
从度假屋通往高速公路不到半英里的路上堵满了车辆。
三十分钟前,洛杉矶市长签署紧急状态令。
正在睡梦中的人们接到撤离消息打开窗户,着火的山像一个巨大的火盆,仿佛下一秒火舌就会延伸至你窗前,惊恐万状叫醒家人,财物也顾不上,跑到车库,车子拐到公路,发现路上密密麻麻都是车辆,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山火,大力按着车喇叭,见鬼,快点快点!车喇叭声把不少孩子吓得嚎啕大哭。
车喇叭声和着孩子的哭声。
洁洁是在和丈夫通话时接到政府发送到她手机的撤离消息,洛杉矶属于地中海气候,风向是说改变就改变的事情,八点左右,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山火在风向驱使下杀了个回马枪,扑向洛杉矶市区。
伴随洛杉矶市长一纸紧急状态令,洛杉矶进入一级戒备。
在洛杉矶政府拟定的撤离区域中就包涵戈樾琇现在居住的度假区,山火来势汹汹。
政府一再发短信提醒撤离民众,往靠近海滩方向撤离。
因洁洁接到信息时间早,戈樾琇处于撤离人员的第一集团,车子终于上了高速公路。
车进入高速公路,在汽车喇叭声和孩子的哭泣声中,戈樾琇回头看,山火把周遭照耀得宛如白昼,巨大的火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半山腰扑,前一秒还可以看到位于半山腰处的白色建筑,下一秒白色建筑就处于浓烟当中。
今天下午,她还和鲜于瞳说宋猷烈被她爸爸关在那幢白色建筑里。
心里模糊想到。
高速公路也不平静,不时间有车辆变道超车,消防车急救车在应急车道上逆向行驶,一路上警笛声不绝于耳。
距离市区还有两英里的三叉道上,两辆车迎头相撞,其中一辆越过高速护栏往着山谷坠落,在坠落过程“砰”的一声,瞬间,大铁盒子变成燃烧火球。
在世界变成黑暗之前,戈樾琇听到自己的尖叫声。
尖叫声落尽。
是另外一拨熟悉的声音“宋猷烈就在那里。”沿着那个声音,她看到位于半山腰的白色建筑。有着黑漆漆瞳孔的女孩说“不管他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他。”
不,不会的,不可能。
思绪进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中)
新年钟声响起时,戈樾琇在威尼斯湾的度假屋里。
很多时候,戈樾琇更愿意把“间歇性休克”称之为“睡一觉”。
这次,那一觉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刻,用洁洁的话来说“菲奥娜”被吓坏了,在她间歇性休克期间,洁洁用了一个塑料垫板才强行阻止她牙关打颤。
充足的睡眠有利于她精神状态,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以此来延续她的“睡觉”时间。
在戈樾琇醒来的一个多小时前,洛杉矶市长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洛杉矶市的山火已经得到控制。
不久之后,媒体公布了更加详细的数据:这场山火洛杉矶出动了五架大型灭火飞机,六百一十名消防警察,山火过火面积达到九千英亩,烧毁房屋具保守估计不下五百,两千五百户以上的居民连夜撤离,有半数居住在比弗利上的居民自发离开。
截止下午四点半,山火前方现场还没传来人员伤亡报道。
前方还没传来伤亡报道,戈樾琇一颗心稍微松懈了下来。
电视屏幕正在播放山火得到控制后部分区域状况,她之前住的度假屋为这次山火的重灾区之一,三分之一房屋受到山火波及,庆幸地是该区完成了人员全部撤离。
画面再切回洛杉矶市区。
莫妮卡海滩上,密密麻麻的人正在一边看落日一边等着新年到来,当夜幕降临时,洛杉矶一年一度的跨年大型音乐会在莫妮卡海滩拉开。
六点二十分,山火现场前方传来第一例伤亡报道。
戈樾琇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画面。
新闻播报员的嘴巴正一开一合着,洁洁出现时戈樾琇手中的遥控器掉落在地上,一定是电视声音太大把洁洁引过来。
洁洁关掉电视。
手一挥,把一边的电话座机拍倒在地上。
洁洁重新打开电视机,把声音调小。
“你走。”戈樾琇和洁洁说。
戈樾琇卷缩在沙发上。
一名消防员刚刚被证实为这起山火的第一名死者。
电视画面在山火现场和洛杉矶市区来回穿插着。
七点五分,因这次山火关闭部分跑道的洛杉矶机场解除紧急戒备,全面开放机场跑道。
七点十分,莫妮卡海滩的新年音乐会拉开帷幕,七点半,在洛杉矶著名DJ的倒计时声中,长滩岛盛名的新年烟火秀让电视画面万紫千红。
八点,戈樾琇接到戈鸿煊的电话,因洛杉矶机场航道关闭他现在还滞留在机场中转站,不能及时陪她跨年。
要陪坨坨跨年,这是外公定下的规矩。
阿烈要陪坨坨、小姨要陪坨坨、爸爸也要陪坨坨。
今年,一个都没在。
贺烟是她让洁洁打电话不让来的,贺烟的出现只会让她的状态更糟,至于宋猷烈……
缓缓闭上眼睛。
几天前在海湾公路用挪威语念十四行诗的少年似乎变得遥远。
闭着眼睛,耳朵听着新闻播报。
戈樾琇没在播报员口中听到山火新的伤亡报道。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九点、十点、十一点。
十一点零五分,洛杉矶电视台特派前往山火现场报道的记者结束了连线,从前方传来的消息是暂时无新的伤亡报道。
无伤亡报道就好,喃喃自语着。
但,那也是暂时无伤亡报道,万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关掉电视。
周遭就只剩下来自于威尼斯海滩传来喧闹声,人们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
距离新年还不到五分钟,戈樾琇接到外公的电话。
这通电话来得真是好。
絮絮叨叨和外公说了一些事情,还傻气问外公新年愿望真的能实现吗?以很虔诚很虔诚的心去期盼新年愿望能实现吗?
“当然能。”外公是这么告诉她的。
和外公说新年快乐,以还算愉悦的语气说她要去许新年愿望了。
来到窗前,面朝天际,身体站得直直的。
好了,她要许新年愿望了。
在许下愿望之前,她得让诸神看到她的虔诚。
只是,要怎么告诉天神们,她的心现在很虔诚很虔诚呢?
想来想去……
闭上眼睛。
戈樾琇什么都没有,戈樾琇就只有命了。
“如果可以,戈樾琇愿意以生命去交换。”
云端上的天神们,你们看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
如果可以,让戈樾琇的生命去交换从山火前方传来的“无伤亡报道”,不是暂时的,是一直一直的,可好?
云端的天神们。
不管什么时候,戈樾琇的生命,你们随时随地都可以要走。
伴随从威尼斯海滩传来的新年倒数声。
“砰”的一声。
缓缓睁开眼睛,盛大的烟火把海平面变成了万花筒。
新的一年到来了。
从这一刻起,戈樾琇的生命不属于自己了。
临睡前,戈樾琇让洁洁打电话回比弗利。
从比弗利传来的消息是宋猷烈回来了,在新年钟声响起前回的家。
那就好,那就好。
这一晚,戈樾琇睡得并不安稳,天蒙蒙亮,她打通了洛杉矶政府针对这场新年山火开通的热线。
还有无伤亡报道。
再次从梦中惊醒时,间隔不到半个小时。
戈樾琇打开网页,网上还是没有新年山火新的伤亡数据,寥寥几则都是说部分被派到现场消防员已经回到市区。
戈樾琇比谁都清楚,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叫醒睡在沙发上的洁洁。
洁洁端来了混有安神剂的热牛奶。
喝完热牛奶,戈樾琇一再叮嘱她,一旦从山火前方传来新的伤亡消息第一时间叫醒她。
那杯热牛奶让戈樾琇一觉睡到隔日黄昏。
没被叫醒就意味山火前方无新的伤亡报道。
在她睡觉期间,戈鸿煊来了一趟后走了,贺烟带来了两名佣人一名厨师,家庭医生也来了,问宋猷烈来了没有,洁洁告诉她宋猷烈现在在学校。
对的,今天是复课的第一天。
问宋猷烈的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洁洁说没有。
没有很好,宋猷烈学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个特别好。
不放心,戈樾琇打算再拨通山火热线电话,发现手机怎么也打不通,改成上网查询,结果和她今天早上看到的差不多。
电视台针对山火前方从昨天的滚动插播到今天的整点更新一次消息,“部分消防员已撤离现场”“无新的伤亡人员”“洛杉矶政府正在对山火造成的损失进行评估”翻来覆去都是这些。
从厨房传来的食物香味提醒着戈樾琇,来到威尼斯海湾后她还没吃过饭呢。
这一晚,戈樾琇的睡眠还算可以。
次日,针对那场新年山火的报道变成了早中晚三个时间段,网上也差不多,洛杉矶政府也撤销了山火热线。
依然是:无新的伤亡。
截止到第三天晚间十点,那场山火已经过去七十二小时,依然是无新的伤亡。
那七十二小时时间戈樾琇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喝完水睡觉,醒来问洁洁山火也没有新的发展,从洁洁口中得知无新的伤亡人员后吃饭,吃完饭就睡觉,在困意即将袭来之前想拿手机给外公,给宋猷烈打电话时发现手机没有了。
洁洁说她手机坏了,戈樾琇这才想起她之前不小心把手机摔到地上,洁洁说她手机摔坏了,说很快会给她带新的手机来。
再一个黄昏到来,已是新年的第四天。
踩在地板上的脚步轻飘飘的,落在地板上的影子看着摇摇欲坠的模样。
戈樾琇来到窗前。
从这扇窗望出去是威尼斯海滩,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两样,从海滩不时间传来的笑声似乎在传达着,生活已经重回轨道。
问洁洁宋猷烈有没有来看她。
“有,只是很不巧,你在睡觉。”洁洁如是告诉她。
点头。
困意再次袭来,真奇怪,她这几天怎么老是想睡觉。
在戈樾琇的一再要求下,新年的第六天她才回到比弗利山。
晚间十点离开的,这个时间点让她觉得奇怪,但她提不起劲去问为什么。
载着她的车是从后门进的,她没问那是为什么,倒是洁洁说解释说那是因为戈鸿煊最近和好莱坞新生代人气女星走得近,这召来了各路狗仔,为了保险起见车才从后门进入。
一直以来,对于戈鸿煊的独生女,外界只闻其人不闻其身,媒体想要拿到她的相关信息难比登天,也对,谁愿意昭告天下,SN能源首席执行官的独生女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
回到比弗利山已是近十一点半时间。
戈鸿煊接她回的房间,虽然她很想去见宋猷烈,但介于时间太晚也只能作罢,以及,她最近状态就像冬眠期的动物,这会儿还想去沙滩走走下一秒就打消了念头,只想睡觉。
你看,她今天明明睡了一整天,可一看到床就哈欠连连。
“爸爸晚安。”打着哈欠说。
次日,卡罗娜来了,带着行李包来的。
带着行李包出现的卡罗娜戈樾琇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事情。
不,不,她好不容易才离开那个有着四四方方围墙的地方。
“我不走。”她和卡罗娜说。
“我们不走,这次,卡罗娜是来陪菲奥娜的。”卡罗娜和她说。
心里松下了一口气。
虽然,她口头上对于专家认定的精神诊断书不屑一顾,但实际上,她心里在乎极了。
那张可以自由出入任何正常人可以出入场所的精神诊断书是她靠自己努力得来的。
当卡罗娜提出接下来都得听她的要求时,戈樾琇答应得很爽快。
那个时候,戈樾琇所不知道地是,新年后第二天,鲜于瞳的母亲就来到比弗利,每天静站于她家大门前,要讨回她的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戈樾琇也不去关注山火后续报道了,也不去好奇为什么周遭变得奇怪了起来,很多很多事情她都不去理会了。卡罗娜让她睡觉就睡觉,让她吃药就吃药,让她听音乐就听音乐,带她去散步就去散步,一起做运动就做运动。
戈樾琇也有一次想偷偷溜出去看宋猷烈,但没成功。
当然,她是不可能告诉卡罗娜去看宋猷烈的,这样一来她和宋猷烈私底下很要好的事情也许就败露了,卡罗娜外表虽然有一副邻家姐姐长相,但实际精明得很。
暗地里,戈樾琇是相信的,宋猷烈也在想方设法来见她,但是呢,因不久前他才闹出“离家出走”事件戈鸿煊对他看管很严,目前最要紧地是,宋猷烈尽快把学校第一名夺回来。
世界忽然间变小了起来,非常非常的小。
小得戈樾琇以为这个世界只住着她、卡罗娜和洁洁三个人,在她身边的要么是洁洁,要么就是卡罗娜。
戈鸿煊来看过她两次,贺烟来了三次,在贺烟面前以很自然的语气提起宋猷烈。
“小姨,阿烈最近怎么样了?”问。
贺烟一脸沮丧神色。
看来,她猜对了,戈鸿煊气还没消。
(下)
这天黄昏,这是一个礼拜天,卡罗娜接到电话得出去一趟,剩下洁洁陪在她身边。
卡罗娜不在,洁洁就容易对付多了,她偷了洁洁的手机伪装成睡觉的样子,在洁洁去找手机时用洁洁的手机给宋猷烈发短信。
时间有限,给宋猷烈编辑的短信很短:我想见你。
发完短信,心里一个劲儿催促,快回短信,宋猷烈快回短信。
庆幸地是,宋猷烈没让她多等。
还不到一分钟,宋猷烈就回了短信,约了见面地点。
看来,她的甜莓也想她。
她的甜莓,这个称谓让戈樾琇心里头酸酸涩涩的,好像,她很久没这样叫他了。
这会儿,她正是特别想他,最近阶段,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慌得很。
确认约定地点后,戈樾琇删除了她和宋猷烈的短信,把洁洁的手机放回原位,再把假发套到玩偶头上,让玩偶代替她睡觉。
时间不多了,也懒得换衣服,穿好鞋,往阳台门走去,走了几步折回,最近戈樾琇都不敢照镜子。
折回镜子前,如她所料,镜子里的人苍白如鬼。
以这么苍白的脸色去见她的甜莓,不好。
戈樾琇找出了口红。
沿着宋猷烈所说的约定路线。
后知后觉,戈樾琇才想起宋猷烈指定的见面地点是溺死过人的游泳池,几个月前那名叫做尼基塔的少女就死于这泳池里。
尼基塔她见过的,哥伦比亚女孩,参加过选美在当地小有名气,以为凭着自身美貌可以在好莱坞大展身手,谁知……
不想了,不想了,现在想这些对她没好处。
加快脚步往游泳池走去。
穿过花园就看到游泳池了。
狼狗时间,大片南美热带植物枝桠往着空中伸展,在要暗不暗的天色里张牙舞爪,像怪兽的巨大触须。
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游泳池号称在比弗利山占地面积最大,戈鸿煊花大价钱在游泳池周遭囤积了数十万吨白色细沙,再从南美空运大量植物,力图把它打造成比弗利山的热带海岛花园。
尼基塔没死之前,这里很受戈鸿煊和他朋友的欢迎。
尼基塔死了之后,此处无人问津,除了管理员,佣人们也不爱来,溺死在游泳池里生命年仅十六岁。
骤然间——
“鲜于瞳比尼基塔还小一岁。”这个她不久前和宋猷烈说的话。
再打了一个冷颤。
低着头,目光不敢再投向别处,快步穿过一簇簇高大灌木。
终于,脚踩在游泳池沿上,一边是湛蓝色的水,一边是白色细沙。
游泳池四角边的灯已经亮起,周遭安静极了。
再走一小段,戈樾琇就看到那抹站在棕榈澍下的身影。
那抹身影背对她站立,和几颗棕榈树一起倒映在天蓝色的水面上。
可……可真想他啊。
心甘情愿被约束在那个小世界里,都是为了能早点见到他,他说了,要另租一个公寓房间,一个有洗手间的公寓房间。
虽然,他和鲜于瞳的四次约会,以及四次约会的时间点惹恼了她,也惹伤心了她。
可,她心里盼着,他再次把公寓房间的钥匙交到她手上。
那一定会是一个美妙的时光。
一步一步往着他所站方位,跨步不敢太大,就深怕把她眼眶里的泪水惊动了。
她才没那么脆弱。
才没有。
细细数来,他们有差不多两个礼拜没见面了吧?
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她有很多事情要问他。
最先要问地是:在十五号公路上,害怕吗,累吗。
看看她要问的话多傻啊,走了五百英里路能不累吗?
那就问别的事情吧,比如说在十五号公路上看到的星空肯定特别漂亮,没有霓虹灯,没有高楼大厦遮挡,必然很漂亮。
停在他背后一步之遥所在,这个距离刚好可以让她的手够到他。
只是,他在想什么呢?
她的甜莓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连她到来都不知道。
拨了拨头发,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缓缓伸手。
在指尖即将触到他肩膀时。
他转过身来。
灯光折射在他脸上。
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这是这么了,这是这么了,宋猷烈为什么要用那种眼光看她。
直把她看得——
不由自主伸手触摸自己的脸。
对了,她近阶段脸色不好,那么糟糕的脸色再配那么深的口红,观感的确不好。
别,请别用那种看怪物般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是。
脚步倒退着。
她倒退一步,他就往前一步。
不,不要。
都说了,不要用那种看怪物般的目光看着我。
我只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我不是怪物。
继续倒退着。
瞅着他。
看到我眼里的哀求了吗,嗯?
求你了,求你不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这世界上,就只有你。
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你用那种看怪物般的目光看着我时,才会让我这般的难受,这般的生不如死。
目前,戈樾琇已经很艰难了。
脚后跟踩空。
看来,已是无路可退了。
站停,看着他。
他也站停着。
站停,看着她,缓缓伸手,指尖落在她的嘴角处。
问:“戈樾琇,为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就那么好笑的吗?”
啊?
为什么笑啊?是啊,她刚刚是笑来着,至于为什么笑,那是因为他就在眼前,嘴角不由自主扬起。
扬起的嘴角忘收回了。
只是,不可以笑吗?
“丑死了。”手缓缓从她嘴角收回。
一颗心宛如掉进冰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当真以为她好欺负。
往前一步,想也没想,扬起手。
巴掌声清脆。
这是她第二次打他了,她又打他了。
目光落在他的脸颊上,心绞痛。
一下秒。
他手往前一伸。
飘向游泳池的身体宛如一片落叶,在背部触到水面上时戈樾琇才意识到,她被宋猷烈推到游泳池里了。
身体沉入水底时,戈樾琇一颗心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许下新年愿望后,她的命就不属于自己的了。
这样也好,这样以后就无须担心害怕。
她也算是兑现自己诺言。
只是——
宋猷烈知道她不会游泳的,知道她不会游泳还把她推到游泳池里。
这分明比要她的命更加难受。
惨然一笑。
这一定是给予她的惩罚,让那个陪着她长大的孩子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她的生命。
这样也好,这样一来,戈樾琇就解脱了。
希望,在天堂能遇到妈妈。
在思绪坠入黑暗之前,有一只手牢牢拽住她的脚腕。
迷迷糊糊中,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说着“如果可以,我但愿从来就没有离开格陵兰岛。”
黑压压的暮色在眼前展开,这不是天堂应有的颜色。
环顾周遭,周遭无人,游泳池四角的灯亮着,比她出现时光线还要亮上一些。
她躺在游泳池沿上,一边放着她的鞋,湿漉漉的衣服头发鞋子都在提醒着戈樾琇:她是掉到……不,是被推到游泳池里了。
看来,她没死成。
从游泳池爬起,穿上鞋子,慢吞吞回走。
房间通往健身室的走廊上,她碰到了洁洁,洁洁指着她又指着房间,表情像见鬼般。
看来,洁洁还没发现躺在床上的是假人。
冲洁洁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戈樾琇把阳台门密码换了。
当晚,戈樾琇做了噩梦,下半夜,发起了高烧。
高烧第四天,外公来了。
她答应外公,等病好了就和他去日内瓦。
第六天,她可以吃少量的流食。
第七天,她问刚散步回来的外公笑什么。
“阿烈很奇怪。”外公说。
宋猷烈怎么个奇怪法她懒得问,是外公自己告诉她,阿烈一直在扯头发,外公手指她窗前方向:“刚刚就在那里,阿烈一直扯头发,一直扯头发,我上去问他为什么,那孩子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接下来外公问她连阿烈也不见吗?
摇头。
她最近不想见的人可多了:戈鸿煊、贺烟、卡罗娜。
宋猷烈自然也在这拨她不想见的人之一。
头靠在外公肩膀上,说外公,我希望自己能快点好起来。
等好起来了,她就可以和外公离开这里。
她都快要窒息了。
高烧刚好,戈樾琇就开始张罗和外公前往日内瓦的事情。
第三天,得到医生的允许,定了机票。
隔日,打点行李,这个一个礼拜天,一早,洛杉矶上空囤积着厚厚云层,气象局昨天就开始播报,近期加州有望迎来连场大雨。
前往日内瓦的航班定在中午十二半点起飞。
怕大雨堵车,九点戈樾琇就让司机把行李搬到车上去。
再怎么说戈鸿煊也是她的爸爸,离开前得和他打声招呼。前往戈鸿煊房间途中,戈樾琇听到佣人们的对话,其中一名佣人说那个孩子的妈妈今天也来了,一边说眼睛一边看着东南方侧门方向。
也许,她应该继续往戈鸿煊的房间方向,可是,没有。
脚步轻飘飘往侧门方向,越走越快,因为她听到洁洁在叫她,很快,洁洁就会发现她了。
在距离那扇门还有数十米距离,索性跑了起来。
侧门是采用拉闸式。
力气大得很,“唰”的一声,门被推到一边。
风雨欲呼则来的天色下,一妇人站在那里,黄肤黑瞳,容颜憔悴,双手形同枯枝,妇人身边还有一只牧羊犬。
手里紧紧拽住包,一步步,来到那妇人面前,轻声问:女士,你一直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妇人目光如秃鹰般牢牢锁定在她脸上,手指着那扇门:“你说这里是你家?”
点头。
瞬间,妇人目光像焠了毒的箭。
摇头,倒退。
但晚了,妇人的手牢牢扯住她的包:“是你,一定是你。”
说什么,她听不明白。
摇头,嘴里喃喃辩解到:“不,不是我。”
“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害死我的贝儿。”妇人的声音就像金属器。
贝儿,贝儿是谁?她压根不认识什么贝儿。
“女士,你说什么?”小声问,小声解释,“你误会了,我不认识什么贝儿。”
可是呢,妇人很固执,不听她的解释。
声音更加的凄厉,一字一句挤出:“是你,是你害死了贝儿,你把贝儿还给我。”
忽然间。
有一个声音在戈樾琇的耳畔:“我最要好的朋友和我母亲叫我贝儿。”
这是鲜于瞳的声音。
鲜于瞳,安娜贝儿,贝儿。
不,不,不可能。
那场山火只有一名死者,那名死者是一名消防员,死于山火的那名消防员的葬礼电视台还转播过,除此之外,没别人。
摇头,大力摇头说女士一定弄错了,一边说一边去掰开妇人的手,她力气已经很大了,那妇人力气比她还要大。
看来,这位女士很中意她的包,那就把包给她吧。
扯下包,戈樾琇往门口跑。
从背后传来:“安德烈,去咬她,是她害死贝儿的。”
眼前发黑,脚步发软。
黑白灰三色的牧羊犬阻断她的去路,后面是妇人凄厉的声音“安德烈,咬她!是她害死我们的贝儿。”
汗流浃背。
那只牧羊犬竖立起来前足都要到她肩膀,眼睁睁看着它朝她扑过来——
一抹身影挡在她和牧羊犬之间。
是洁洁。
洁洁和她大声说:菲奥娜,快跑。
好的,好的,快跑。
拔腿就朝那扇大门跑去,单脚跨过大门,就和迎面而来的人撞在一起。
抬起头。
是宋猷烈。
宋猷烈也在看她,眼神像另外一道金属利器,不,不,她的耳朵已经在一个劲儿嗡嗡叫着了,不,不不,不要……
眼前一黑,一头跌进黑暗世界里。
半个月后,戈樾琇主动让卡罗娜把她带到重症监控室,一个周遭墙壁都垫满泡沫,只有一张床一个窗户,到处都是监控的白色盒子。
住进那个白色盒子,这样一来,她就伤害不到别人了。
过去半个月里,她分别用花盆,动电缆,用刀具伤害了三个人。
花盆砸伤了一名园丁,那根电缆本来想把那名洗衣工的脖子勒断,但没成功。
至于刀——
刀刺到洁洁身上了,她不知道刺到洁洁身体的那个部位,她只知道洁洁一直在流血。
洁洁用沾满血的手触摸她的头发,说菲奥娜的头发可真漂亮,说菲奥娜别怕,洁洁不会死的。
眼泪大颗大颗滴落在洁洁脸上。
“洁洁相信菲奥娜不是故意的,洁洁更相信菲奥娜的灵魂是善良纯洁的。”这是洁洁在昏迷前和她说的话。33ýqxsś.ćőm
洁洁昏迷了两天。
洁洁醒来的那天,戈樾琇住进了精神疾病中心的重症监控室,一个周遭墙壁都垫满泡沫,只有一张床一个窗户,到处都是监控的白色盒子。
白色盒子门一关,世界就只剩下她和那扇窗。
尾声:
戈樾琇离开重症监控室时已是夏天,她在那个白色盒子里度过自己二十岁生日,生日那天,她只见了卡罗娜。
二十岁生日的第六天,卡罗娜带着她离开那个白色盒子。
之后,戈樾琇和卡罗娜去了柬埔寨。
在柬埔寨,卡罗娜成为一名外语老师,而她成了一名法国文物学家的助手,与其说是助手倒不如说是帮忙背包裹的,走南闯北日晒雨淋,一回到营地就倒头大睡。
戈樾琇和卡罗娜在柬埔寨呆了近半年。
离开柬埔寨,卡罗娜回洛杉矶,戈樾琇去了洁洁老家。
洁洁顶着大肚子到机场接她。
离开洁洁的老家,戈樾琇去了更多国家等多的地方。
她到过的国家,住的酒店,刷的卡,甚至于在旅途中遇到什么人,谈了什么话都被制作成数据,交到那些心理权威手上。
戈樾琇二十一岁生日是在摩洛哥一个只有三十户居民的小村子度过,住在石头砌成的房子里,包着当地人头巾,吃着烤羊腿。
她给其中一户人家当了半个月的放牛工,户主得知她过生日特意给她烤了羊腿。
吃羊腿期间,有人上门提亲,前来提亲的是平常看她不是很顺眼的阿普杜拉大叔,阿普杜拉大叔不情不愿告知:他的二儿子喜欢她。
这可就不妙了。
第二天,逮了一个机会,戈樾琇混在一辆旅游巴士里离开那个村子,车子开了一段,想起她还没拿到工钱呢。
算了,不是吃了羊腿吗?
那辆旅游大巴载着一车日本游客,于是,她跟着那些人来到日本。
日本应该是戈樾琇呆得较长的一个国家,等她变成洁洁口中善良纯洁的姑娘时,她还会到北京去。
那座妈妈出生的都城。
每次,途经机场,当看到写着北京的航班信息,戈樾琇都会驻足,默念:等我。
戈樾琇二十二岁生日时,她终于摆脱了数据生活。
在二十一岁到二十二岁这一年间,戈樾琇回去过洛杉矶两次。
一次是去更新护照,一次是去参加卡罗娜的婚礼,这两次,很不巧她都碰到格陵兰岛来的孩子。
更新护照是在年初。
在戈鸿煊一再要求下更新完护照她去了比弗利山,那是礼拜四,见完戈鸿煊因要赶飞机不能耽搁,匆匆忙忙离开。
车子一驶离私人公路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机车,比弗利住宅区街道很少会见到机车,加上开机车男孩姿态煞是好看,人的眼睛天生会被美好事物牵引。
下午四点左右,红色机车上英姿飒爽的男孩,风一般穿梭在南加州特有的明亮色彩街道上,越过路易斯威登广告牌;越过普拉达广告牌;男孩和机车的身影映在亮红色的法拉利宽银幕广告牌上,像夏日时节的靓丽影像。
不由自主,让司机车开慢点。
目光追随映在亮红色的法拉利车广告牌上的身影,逐渐近了,是深蓝色的校服,光是从这幅身板就可以猜到,是那款会让校园女孩夜不能寐的男生。
目光往上,触及——
吓了一跳。
迅速别开脸。
是宋猷烈。
怎么会是宋猷烈?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学校上课。
催促司机把车开快点。
街道两边风景飞逝而过。
再回过头去,宋猷烈和他那辆红色机车已经变成一个小点,小点飞快朝着山顶,很快消失不见。
掉回头。
目光直直望着前方。
参加卡罗娜的婚礼是在年末。
由于飞机晚点,她赶到时婚礼已经来到尾声。
这次回洛杉矶戈樾琇没和戈鸿煊打招呼,戈鸿煊和卡罗娜爸爸有点交情,怕在婚礼上碰到戈鸿煊,戈樾琇躲在会客室里,让人给新娘子传话。
很快,穿着礼服的卡罗娜出现在会客室里。
了解完她最近情况,卡罗娜问戈樾琇要不要和你表弟打声招呼。
啊?眼睛打着问号。
卡罗娜拉着戈樾琇来到窗前。
在一众宾客中,戈樾琇第一眼就看到宋猷烈。
白色礼服,头发打着发蜡,站在紫罗兰花墙下,不可方物。
目光聚焦在那片紫罗兰墙上,说不清是在看花,还是在看站在花墙下的人。
花墙下的人目光环着人群,缓缓往着上方的会客室。
一吓,匆匆忙忙离开窗前。
卡罗娜和她说,她也没想到宋猷烈会出现在她婚礼上。
请柬发到戈鸿煊办公室,来参加婚礼地却是宋猷烈。
“也许我爸爸没时间。”戈樾琇和卡罗娜说。
没在婚礼现场逗留太久,离开前戈樾琇让卡罗娜不要告知任何人她来过。
二零一二年,一月,戈樾琇在一家旅行网站上看到这样一张图片。
图片地点为新西伯利亚的一个站台。
站台旁边有一个路标,在标注着摩尔曼斯克的地标下面,写着:我,在这里找到爱情,结婚了。
一名途经这个站台的旅人把路标连同那行字拍下,传到了旅行网站上。
二零一二年,二月。
戈樾琇来到了摩尔曼斯克。
这个下午,她上了摩尔麦斯克那趟只朝着南方方向开的列车。
列车抵达终点站。
睁开眼睛,对面坐着一名卷发的年轻小伙。
车厢就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年轻小伙和她说:我怕你睡过站,又不知道你要在哪站下车,所以,我跟着你到终点站。
“你跟着我到终点站做什么?”冷冷问。
“我怕你迷路,找不到你住的地方。”年轻小伙笑着和她说。
年轻小伙说得没错,她睡过站了。
两人一起下车,一起往下走。
走了一段,戈樾琇看到了不冻港。
初来摩尔曼斯克,一名计程车司机和她说:坐上那趟开往南方的列车,就可以在下午四点看景,在下午四点看夜景是一件美妙浪漫的事情。
这天,戈樾琇和一名陌生小伙在下午四点钟,看了一场夜景。
年轻小伙给她买的热咖啡很好喝。
这一年,戈樾琇二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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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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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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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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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回忆杀.金丝雀吃了猫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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