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刚刚褪去深冬的寒霜,山间潭水清澈见底,峰顶凝结着淡淡的云烟,在明朗日光的照耀下泛出一片薄紫色。以天都峰,光明顶为首的山巅直窜云霄,山顶修建起迂回凌空的阁楼,朱红的栈道犹如飞鸟般跃在峡谷间,搭建房屋的木头腐朽后再被修复,一年一次,这便是各门各派在黄山上暂住的居所。
作为连任十年武林盟主的金铁衣,早早便带着金府的随从站在山顶,理所当然的接收着众人的鞠躬问候,手下在他身后一字排开,乘着一股股吹来的山风,衣衫烈烈摆动起雄浑的气魄,教人一看便不由得钦佩武林盟主的气度。
金铁衣将众人满脸期待又按捺不发的神情尽收眼底,或许是因为又到了能真刀实抢的争夺盟主之位的时候,也或许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这些日子在江湖中作威作福的修罗教就地正法的痛快场景,人人眉间都洋溢着显而易见的喜色,来往间也能看到武林新秀正摩拳擦掌,一身的傲气怎么都遮盖不住。
金铁衣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像一个极有威望的长辈,喜悦的迎接着一批批到来的宾客,盟会大会的第一天只是让舟车劳顿的众人安心歇息的日子,一切的正剧都会等到第二日再拉开序幕。不知不觉间从早到晚,夕阳缓缓西下,原本车如流水马如龙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有最后稀稀拉拉的几人还在进山。
金铁衣弹了弹衣衫,随着夕阳落入山谷间,他挂在脸上许久的笑意也沉了下去,脸色如同日渐昏暗的夜幕。他微微叹了口气,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望,这一天下来居然平安无事,九华派没有来人,莫非当真是去了黑雾冢死无葬身之地么。
他把秦红药被擒的消息一放出去便在黑雾冢守株待兔,但白白等了两日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禁有些怀疑到底是萧白玉沉得住气,还是她们之间根本没有那么要好,不值得她来探查一番。
但盟主大会近在眼前,他还有更多其它需要准备的事物,他只在黑雾冢等了两日便不得不离去,不过他还是相当放心自己的徒弟,已经炼成的几十具蛊尸,怕是十个萧白玉都无法攻克它们。
只是因为黑雾冢环境特殊复杂,除非他亲自走一趟,不然哪个手下都无法靠近黑雾冢半步。金铁衣哼笑了一声,萧白玉是死是活都不大重要,他反倒还盼着萧白玉能活着来参加盟主大会,不然岂不是浪费了他精心准备的戏码。
眼见再无人上山来,金铁衣刚要转身回房,却像是故意要同他作对一般,静谧的山间小道上又传来了有规律的马蹄声,踢踢踏踏的,在夜幕笼罩人烟稀少的山上格外清脆。金铁衣深深吸了口气,才克制住想一掌拍折马腿的冲动,尽量带上笑转过身来,他倒想看看是哪个门派这么不知礼数,如此深夜了才来拜访他,既然这么不重视盟主大会,那这门派也用不着存在与武林之中了。
远远的便瞧见马车上竖着一杆大旗,一个玖字写的是龙飞凤舞,墨韵饱满,金铁衣勉强露出的笑怔了一下,紧接着嘴角便慢慢扩大,一天来总算有一回是真心笑得欢畅。他施施然的负手而立,含笑的眼不像是看着屡屡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仇敌,反而是自远方来的亲密友人。
马蹄声拐过一个山坳便出现在眼前,金铁衣看着那身雪白的身影,比起上次在九华山上交手时细弱了许多,如同峭壁上孤立无援瑟瑟发抖的枯枝,风一吹都会断裂。他笑得更加畅快,都有些等不及看到她怨怼却束手无策的眼神,听到她叫出软弱的咒骂声。
多么可怜啊,满心愤怒却无可奈何,这次来到盟主大会上自投罗网想必也是想着鱼死网破殊死一搏罢,可怜的就像是当车的螳臂。
不论是当初在茶馆的大火烧身,还是九华山上在众人面前出的丑,这些自己受到的折辱,一定要百倍千倍的从她身上讨回来。
马蹄声不急不缓,不多时已来到眼前,却没有半分停顿的意思,马身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擦过金铁衣的肩膀,马上的人甚至没有低头看他一眼。
陪同在金铁衣身后的随从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他们认得九华派的大旗,自然也认得擦肩而过的九华派掌门,谁也没料到她竟会如此狂妄,敢对当今的武林盟主视如不见。
金铁衣快要溢出皱纹的痛快之意僵在了夜晚冷清的山风中,随着马蹄声一下一下的走远,被踩碎在坚硬的马蹄铁下,一匹接一匹的骏马自身边掠过,九华派来的人极少,她身后只跟了五名弟子及一辆马车,却没有一人当他存在。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渐渐收紧,山风忽然猛烈了起来,一股庞大的压迫力铺天盖地而来,惊扰了平静的骏马,马匹长长的嘶叫一声,前蹄高高的仰了起来。
萧白玉掌上用力一压,刹那间爆发出与她身姿完全不符的磅礴力量,顶着金铁衣的气势一进再进,狂乱的马匹登时安分了下来。
仿佛是波澜壮阔大海中的一艘帆船,本以为鼓起的风力能让自己顺利前行,却不想劈头盖脸压下一波巨浪,打的金铁衣受不住便要倒退一步。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又如何能示弱,硬生生的站在原地,被内力鼓起的气浪撞了个满怀,再汹涌翻腾的气血也也抵不过满心的惊诧。
本以为九华山上自己败了一招只是因为她出手偷袭,自己腿伤未愈,现下看来,莫非她武功早已高过自己么。怎么可能,明明在茶馆交手时她还差了自己许多,任是百年一遇的灵丹妙药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奇效。
交手只在一瞬,心中却明明暗暗过了千种思绪,金铁衣忽的撤下了防备,任由那股力道迎面而来,然而萧白玉内力收放自如,奔腾的气势如同烟雾般轻易的散开。她终于瞥了眼面色不太好的金铁衣,满眼都是冷淡的轻蔑,看透了他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他们的交手一触即收,周遭的人瞪大双眼也看不出是谁技高一筹,金铁衣吞咽了一口,扯出惯有的笑道:“近日不闻萧掌门消息,老夫还当萧掌门不问世事,一心只在九华山潜修,莫非萧掌门对审判修罗教一事也颇有兴趣?”
萧白玉露出一抹寡淡的笑来,看上去客气至极,口吻也是相当缓和:“的确有些兴趣,想看看金盟主如何无中生有,在天下豪杰面前变出一个活人来。”
金铁衣扶了扶胡须,像是终于扳回一城般大笑了起来:“萧掌门可是高看老夫了,活人变不出来,死人一个也足以让江湖群雄们称心如意,萧掌门以为呢?”
萧白玉稳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笼罩下来的夜色为她戴了一张朦胧的面具,任谁也察觉不出她牵在手中的缰绳已快被指尖揉烂。她轻轻的吐息了一口,天都峰上夜间冰冷的山风顺着喉管散遍全身,才能勉强不让声线战栗起来:“我当真希望,金盟主暗度陈仓的本领也能同口气一般大。”
萧白玉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缰绳一拨,马蹄声又踢踏的回响在山间,跟在她身后的几名弟子一直一言不发,她停便跟着她停,她走也一同起步,训练有素,谁也不曾给金铁衣半分面子,他目光沉沉的看着路过自己的马车,终究没有出声阻拦。直到她们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栈道上,金铁衣终是按捺不住咳嗽了一声,抬手缓缓揉了揉胸口,神情冷凝了下来。www.33ýqxsś.ćőm
一人自他身后走出,看似是跟在他身边的随从,却毫不顾忌的搭上他肩膀,一推一送间一股内劲传进他经脉,堵塞在他胸口的淤气刹时便通了。金铁衣被力道一激,面色涨红了起来,待喘过一口气后立即转身抱拳道:“铁衣不才,多谢公公相助。”
那人悠悠的上前几步,面目暴露在明亮的月光下,即使身着普通的束身长袍,依旧不掩他一身的华贵之气,举手投足都是一副养尊处优的典雅风度。只是那双手同他的外貌格格不入,手指异常的狰狞,指甲极长,乍一看如同大树峥嵘交错的盘根。
“都是为王爷做事,金盟主不必客气。”陈玄公漫不经心的摆摆手,目光依然落在空空的栈道上,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嗓音比他翘起的指甲还要尖细几分:“这位便是王爷心心念念的萧掌门罢,果然与众非凡,怪不得王爷要派本公亲自出马。”
金铁衣赔笑几声,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现下没了修罗教相助,她一个人能翻起多大浪。只是见她毫不在意的模样,莫非……修罗教那妖女尚还苟活于世?”
陈玄公轻描淡写的扫了他一眼,神情不变却足以让人出一身冷汗:“本公做事金盟主都不信了么,想来本公也还没让个小女娃踩在头上作威作福罢?若不是本公,金盟主怕是要等到修罗教同烈焰堂联手起来反捅一刀都毫不知情。”
“是,是,铁衣失言,还望公公海涵。”金铁衣连忙低头,面上一片怯懦,丝毫看不出半点身为武林盟主的尊严。
陈玄公冷笑一声,笑声说不出的尖锐刺耳,分不清是嘲讽还是威胁道:“即便还活着又怎样,本公能杀她一次,就能杀她永世。至于这位萧掌门,她敢如此不给金盟主面子,本公自是要为金盟主报仇雪恨。”
金铁衣抬头看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旋即又深深弓下身去,敬畏道:“一切都要仰赖公公了。”
陈玄公满意的看了一眼他卑躬屈膝的模样,衣袖一挥,只踏出一步,身影已掠过朱红的栈道,没入了一片漆黑的阁楼中,眨眼不见了人影。暂住在阁楼中的武林各派一心养精蓄锐,是以都早早吹熄烛灯歇息了下来,唯有几间房刚进了人,还亮着微弱的烛光。
萧白玉进了房都没有放下一丝一毫的戒备,她运起内功将听觉放的很远,听着弟子们始终保持着沉默,借着马车的遮掩将金义楼送进房内,没有人多嘴一句,也没出任何差错。她略微放下心来,即使已经为金义楼做了精心的易容,就算他大摇大摆的走到金铁衣面前也不会被认出,但一来他伤势颇重尚未康复,二来为了谨慎其见,还是把他藏在了衣衫杂物堆中带了进来。
至于沈绘她们四人也在山脚下就分道而行,谁也不知这天都峰上到底有多少埋伏陷阱等待着她们,萧白玉便另她们几人丢弃马匹,自后山小路兜一个大圈上山。一面教她孤身一人做一回诱饵,说不定会骗的那些埋伏先行出手,另一面也算给她们留一条退路,不会被人一网打尽。
现在看来她这一心眼是留对了,刚在桌旁坐下来,烛火忽的就开始摇晃起来,萧白玉望了一眼关好的门窗,镇定的坐在桌边一动不动,肩膀已是紧绷了起来,定定的瞧着晃动越来越厉害的烛火。并未感觉到任何风意,火光却游动到了机制,整间房内忽明忽暗,明暗如同激烈争斗中的刀剑,陡然一撞间蜡烛嗤的一声灭掉,浓密的黑暗霎时涌了进来。
深冷的寒意自窗棱,门缝间挤了进来,缓慢又坚定,萧白玉在一片漆黑中眨了眨眼,清楚的看见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自门外蔓延了进来,爬过窗纱,刹那间结成了冰。白霜再攀上红木搭成的地板,一步步向她脚边逼近,寒意随着冰霜的蔓延而加重,放在膝上的手背都有了针扎般的刺痛。
但不曾发出一丝声响,木头猝然结冰,又在冰下渐渐腐朽破碎,却寂静的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萧白玉偏了下目光,立在桌上的烛台也覆上了一层冰霜,燃至一半的蜡烛显出几条裂纹,悄悄一晃,咚的一声断成几截砸在木桌上。
这一声闷响似是打开了什么机关,沉沉的静谧瞬间被打破,喀喀的开裂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只一眨眼的功夫,整个木桌便撑不住源源不断压来的内劲,都碎成了点点木屑撒了一地。但萧白玉依然好整以暇的坐在木椅上,她双手交叠坐姿不动,身下的木椅便如同有着钢筋铁骨,硬是不摇不晃,稳稳的支撑着她。
就连蔓延至她脚边的寒冰也止步不前,屋内结起的白冰越来越厚,唯有她周遭一圈之地还未被冰霜所侵蚀。门外是温暖的四月天,门内确实严寒深冬的冰天雪地,即便有内功护体,任谁也无法在这样的极寒之地久留,但萧白玉面色却不见青白,反而随着内力一层层的催动愈发红润了起来,冻结整间房屋的寒冰甚至有退去之势。
门外门内的两人彼此连面都未见到,内力却早已交锋了几个来回,内力的比拼如同深海下的汹涌波涛,面上除了腾起的薄红外再看不出其它,只有萧白玉自己清楚,与她交手的此人比起金铁衣,内力不知高了多少个甲子,只要她稍稍示弱,立时便会被铺天盖地的冰霜冻个结实,就连经脉也会瞬间凝固断裂,如同冰层下的木头。
此地果然卧虎藏龙,萧白玉不愿过早暴露自身功力,但运转起七层的内力只勉强能同来人斗个两不相让,若只有一人尚可应付,但比拼内力时倘若被他人偷袭得手,落个经脉尽断功力全失都还算好的。但就是说什么来什么,她耳廓微微一动,几乎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尽收耳中,声音陌生,明显是冲这间房来的,果然在此处埋伏的不只这一人。
沈绘她们四人为了避人耳目自后山徒步而上,即使用上轻功也要费大半个时辰,看来是等不到她们赶来相助了。萧白玉极快的下了判断,一直压抑的力道突然间如同泄洪般自筋脉中奔涌而出,寒冰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散去,她一寸寸站起身来,重重压在肩头的力道被她硬抗了起来,凌空搭建在山壁上的阁楼都有些微微的摇晃,若不是正死拼内力的两人功力都已出神入化,控制自如,木质的阁楼怕是早已灰飞烟灭。
忽然间,耳中一直在逼近的脚步声蓦地消失,紧接着便是几声沉重的闷响,似是人肉之躯重重砸在了地上。萧白玉一怔,在内力交锋凶险万分的时刻还能抽出几分心力,暗想莫非是她们四人已赶上山来,提前一步除去了埋伏么。
“哼,萧掌门不论是武功还是心计都大大出乎本公意料啊,这一招黄雀在后真是令本公佩服,本公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明日萧掌门大展身手的时刻了。”随着话音一落,如同泰山压低般的力道也忽的撤去,满屋的冰霜猝然间退去,若不是窗棱还残留着片片湿意,无人会相信不久前此处还是一片冰雪霜盖。
萧白玉缓缓收功入体,深深的吐纳了一轮,平复着胸口有些急促的起伏,她暗暗心惊,门外这人与她比拼内力时尚还能开口说话,足见他尚未用出全力,这次倒是自己托大了,若不是她们赶来的及时,还不知是怎样一个结局,不曾想金铁衣身边竟多了一号如此厉害的人物。
紧绷许久的脊背都有些僵硬,她活动了一下脖颈,侧耳倾听片刻,确认那不知来头的人已远走,再没有任何响动后,才伸手推开木门,被冰封过的木头冰冷生硬,微微一碰都有刺骨的寒意。月色融融的照在栈道上,朱红的圆木泛着温润的光,迎着月光隐隐看到栈道另一头似有人影浮动,萧白玉神情松懈了几分道:“你们来的当真及时,辛苦……”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同她的呼吸,仿佛是锋利的刀锋劈下,所谓的镇定,理智都被一刀斩断,她怔怔靠在门框上,手指不知何时嵌在木门开裂的缝中,木屑顺着她指尖簌簌落下,留下一个个残缺漏风的孔洞。如同脸上那张永远完美,永远镇定自若的面具被一把扯下摔碎,那些不可见人的,压抑许久的脆弱,悲伤,恐惧,不安骤然暴露在烈日下,粘稠的血液被瞬间蒸干后,曝出千疮百孔的心脏。
蹲在栈道尽头的那人似是在毁尸灭迹,抹去那几具尸体上留下的所有痕迹后,才站起身向这边望来。那目光中陡然腾起的光芒瞬间盖过了熠熠的温润月色,她的面容只在月光下一晃而过,紧接着便是一阵风自身边掠过,两扇木门碰的一声合上,萧白玉手腕一紧,已被拥进一个温柔到近忽落泪的怀抱中,鼻尖抵上了她干硬褶皱的衣襟上。
萧白玉忘记了呼吸,却无可奈何的被她身上的气味所裹挟,呛人的硝石,苦涩的灰尘,咸如海风的汗渍,还有,还有……好像时时刻刻都萦绕在鼻间,不敢在夜间合眼睡去,因为在午夜梦回时都似乎能嗅到的那股冷香,许是经常被毒花毒草包围,越是剧毒就越是芬芳,浸染出独属与秦红药一人的体香。
有一个瞬间萧白玉几乎以为自己的指甲扎破了掌心,以至于能感觉到并不存在的剧痛,在肌肤上一跳一跳,如同跪在烈焰堂废墟中时失去的知觉又回来了似的,那时无法察觉的,烧破皮肉的灼烫,磨烂指尖的粗糙钝痛,一并涌了上来,甚至比当时剧烈千百倍。
她的掌心本当真会流出血来——若不是秦红药握着她的手腕下滑,五指轻柔又坚定的同她合掌相握,抵住了她不可自控的力道,凭她那样用力的攥紧双手,指甲许是都会应声而断。
萧白玉便是在这种模糊又不真切的疼痛中突然了然的,她拼尽全力才能泰然自若的站在金铁衣面前,不至于打烂他的胸骨,教他在见面的刹那便死无葬身之地;她硬撑着在几位友人面前打起精神,没有让她们瞧出半分的自暴自弃;她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一切的意义,只是为了等到此时此刻如此用力,又如此倾尽所有的一个拥抱。
她胸腔中酝酿着一场饱胀的暴风雨,没人看的出,因为她的神情太过无动于衷,绷紧的下颌线密密的贴在另一人的锁骨上,她没有闭眼,也不曾皱眉,就连双手也只惫懒的垂在身侧,任由另一人紧紧握着,没有任何回应的意味。
但那些人并不包括秦红药,当她因疲惫而变得极为沙哑的嗓音在萧白玉耳边响起时,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她突兀的戳破,自经脉血液中挤压而出,将已经空白一片的神智轰的支离破碎。
“白玉,白玉,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那压抑而细碎的哽咽争先恐后的溢出喉咙,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到舌尖尝到渗入嘴角的咸湿后,萧白玉才近乎意外的眨了眨眼。
一道水幕固执的凝在视线中不肯落下,但分明每刻都在不停地滚落下来,大颗大颗的珍珠,圆润饱满,滑过颧骨,脸颊,嘴角,所经之处都一片湿漉。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悲戚的模样,眼尾甚至红过自身体里淌出的鲜血,不断涌出的水意是合起眼来都承受不住的重量,她也不愿合上眼,哪怕视线中只有一片朦胧的水光,她还是睁着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人。
其实目光所及只有她微微敞开的衣襟和纤细优美的锁骨,那锁骨上覆盖了一层晶莹的光泽,滴上去的泪冰冷急促,似是穿破了皮肉,滴在她炽热的血上。
“红药,我好痛苦。”她的声音模糊而平静,夹杂着克制不住的哽咽,却比天底下最厉害的毒药还要致命,秦红药骤然收紧了手臂,接住了她所有的泪,所有的伤。
萧白玉再没什么好坚持的,她身子一倾,终于跌进了另一双手臂中,她像是抓紧了即将离开的生命一般死死的攀附在这一双柔软又坚定的手臂上,随后,一切无依无靠的情绪都在刹那间轰然决堤:“红药,你再不能离开我……永远不能。”
秦红药反复咬着下唇,失去血色的苍白唇瓣被咬的鲜红,可无论如何也抵不过直灌鼻腔的酸涩,她紧紧拥抱着怀中不断颤抖战栗的女子,抚摸她弓起的细瘦脊背,触手可及的瘦骨嶙峋轻而易举的让她察觉到痛楚,那是比身体上受再多伤都要直入心扉的痛楚。
“我都明白,我也一样……我被困在火器室的地下密室中,很深的密室,上头压了不知几百层的砖瓦断壁,其实融开石壁到功力耗尽时只要稍微调息一阵,就能继续运功,可我一想到你,就一分一秒都多等不了,我……”
萧白玉忽然抬起头,不顾自己脸上一片湿濡的泪痕,狠狠的堵住了她的唇,一手按在她后颈,唇舌急躁的辗转了起来。舌尖反复舔舐过她干涸开裂的唇瓣,柔嫩的舌被她唇上绽开的死皮刮破,一时间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自己的,她的,都囫囵的混在一起,又急切的被一口口吞咽了下去。
无需她再解释什么,两人手心甫一重叠时萧白玉便感觉到了,她掌心无数凹凸不平的,粗粝的痕迹,那是不久前一一浮现在自己掌心的伤痕。伤疤在姜家姐妹无微不至的医术下完好如初,但再一触碰到她掌心同样的伤,当时不管不顾的在废墟中挖掘的软弱和真心,一瞬间暴露无遗。
当时的一颗心是如何仅存怆然,在仿若整个世间阴云密布的绝望和煎熬中崩溃。
在自己拼命挖开废墟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踪迹时,心心念念的深爱之人,也抱着同样的心情在废墟下的某个角落里努力着,只为了能再站在自己面前。
脚下踩过方才裂成无数碎片的木桌残屑,萧白玉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含着泪激烈的吻她,眼睫每一扇动都会掉下泪来。秦红药承受着她近乎疯狂的吻,微微张开唇,给予她极大的包容,任由她的舌在口中胡乱的搅动着,又忍不住心底的疼惜,便用力含住她的舌,不肯再让她乱动,柔柔的吮吸着,抚平她舌上被刮下的伤口。
萧白玉的唇齿刺痛着她的锁骨,手指和舌尖的温度又让她情不自禁的鼓胀起来,如同干瘪的植物吸到了饱和的水分,她的身体迫切的拥抱着萧白玉,让两人无往不利的理智都染上了情靡的绯色。
“但是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闪而过,因为有一把红锁。你们懂得。”
萧白玉喉中一哽,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却没有再前进一步,只认真的注视着她,即使有了情动带来的点点薄红,都掩盖不住她原本苍白的脸色,衣衫也是灰尘仆仆脏污破烂,内衬的黑裙都有了条条道道的划痕,露出底下皮肤上或深或浅的红痕。
即便这样,即便已经疲惫不堪,即便身上伤痕累累,都不舍得拒绝自己莽撞无理的索求,一双美眸中只有自己一人,深情而纵容。看着看着,干涩的眼眶又觉有雾气弥漫,萧白玉彻底败给了自己的心,什么规矩什么绳墨都可以不要,不管不顾的俯下身去与她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鼻尖抵在她脖颈间,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对不起,你肯定很累了,我还这样……我去打水给你洗一洗,很饿吧,我给你拿食物来。这么多天,你一直被埋在地下么,我当初应该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找到你了。”萧白玉伏在她身上细细碎碎的念着,秦红药微微笑着,也不打断她,轻缓的抚摸着她披散下来的长发,双眸眨动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随时都会合上。
“你还说我,你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抱起来都不那么舒服了,必须得喂你吃很多很多……”她声音越来越小,被困在地下数日,强撑着赶来黄山,又出手为她情理了一波杂碎,早已连呼吸都疲惫万分,说到最后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抚摸着长发的手也悄悄滑落了下去。
萧白玉靠在她胸口处静静的听着她有力的心跳声,好一会儿后才眨去眸中的雾气,抬起头来望着她宁静安好的睡颜,轻轻凑上去吻了吻她的面颊,唇齿微动,似是许诺,又似是在告诫自己:“我再不会让你离开我。”
“但是现在,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那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只能在文章的最后看见了。”
“我知道,因为有一把红色的锁,作者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让我们先回忆一段之前的美好了。”
【本以为按萧白玉现在的身体状况,昏睡上个五六日也极有可能,却没想到第三日的一早她便醒了,她睁眼后定定的瞧着房檐好一会儿,清楚了自己身在何处,才一手撑着床铺想让自己坐起来。但手掌刚一用力便是一阵钻心的剧痛,她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绷带包扎的完好,她熟视无睹,硬是撑了起来,穿鞋下地。
衣裳倒是换过了,身子也是干净的,但许是因为陷入昏迷,也不好给自己清洗,发丝上还粘着脏污,抬手一摸绷带上都染了一层灰。她推门而出,门口守着人,闻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沈绘抓了抓头发,目光小心翼翼的在她身上转了几圈,也不怎么敢直视她的双眼。
萧白玉抿起唇角,开口竟是和颜悦色的模样:“小绘,帮我打桶水来好么。”
被点了名的沈绘赶忙应了一声,走出几步又回头道:“萧姐姐是想沐浴么,你的手……不方便吧,我帮你好了。”
“不碍事。”萧白玉本不愿去想,却偏偏提到了她的手,看着那绷带,砖石瓦片碎在手心的模样便历历在目,好像带着她又回到那片烟雾弥漫的废墟中,尘埃蒙了眼臂,也一同蒙住了她的理智,让她似疯魔似狂热般的掘地三尺。
“怎么不碍事,手不想要了么?”姜流霜从一旁走近,向下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绷带,一眼就瞧见了上面隐隐渗出的血迹。姜流霜着实想打人,便把怒气都发泄在了那些无辜的绷带上,她擒住萧白玉手腕撕扯绷带换药的模样活像是扒皮:“你要是还想握刀,就注意点你自己的伤,别出去坏了我名声,说我连这点伤都治不好。”
“怎么不碍事,手不想要了么?”姜流霜从一旁走近,向下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绷带,一眼就瞧见了上面隐隐渗出的血迹。姜流霜着实想打人,便把怒气都发泄在了那些无辜的绷带上,她擒住萧白玉手腕撕扯绷带换药的模样活像是扒皮:“你要是还想握刀,就注意点你自己的伤,别出去坏了我名声,说我连这点伤都治不好。”
萧白玉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反抗,姜流霜读懂了她的眼神,顿了顿还是继续道:“你把那片废墟翻遍了,什么都没找到。”
萧白玉低了低眼帘,似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微微的叹息,其实她没有当真陷入醒不来的昏迷中,即使一度身子当真疲惫当真虚弱,也一直保留着些许理智。她怎么可能让自己放心的睡过去,秦红药三个字于她来说就是悬在头顶的铡刀,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思念担忧都在心底化作深不见底的黑色河流,日日夜夜绝望的歌唱。
她只是听到了她们在她床边的低语声,听到了弟子们来探望她时浅浅的啜泣声,还有许多的人在关心着她,她不能倒下去,不能让别人看着她的脆弱露出或同情或悲伤的眼神,一切都还未有定数,她一定要坚持到得知结局的最后一刻。
“我知道了,谢谢你,流霜。”萧白玉顺着她们的心意勾了勾唇角,示意她们放下心来,自己已经没事了。姜流霜撇过头去,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谢我什么,我又不是为了你才说东说西,只是潭月怕你痴了傻了,我才多废话几句。”
萧白玉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沈绘的帮忙,刚包裹好绷带的手安静的放在身边,三千青丝浸在水中,总算摆脱了那满头的灰尘火气。只是在姜流霜转身离去时她闭着眼说道:“那也帮我谢谢潭月,还有,潭月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她什么都知道。”
明显听到姜流霜的脚步声踉跄了一下,憋了半晌也憋不出什么,气急了便丢下一句话:“你自己去谢!”,紧接着就像是落荒而逃般的出了房门。萧白玉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来,温度适宜的清水自发上浇下,在发丝水幕的遮掩下,她勾起的唇角一点点落了下来,仿佛温度再高的热水都融不化她心上的坚冰。
洗漱完毕后她亲自去见了一回金义楼,原本还争锋相对的两人忽然平和的面对而坐,许是因为心里愧疚,也许是因为重伤未愈,金义楼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只是讷讷的向萧白玉问了一声好,便束手束脚的端坐着再无他话。
萧白玉打量了他一眼,衣袖轻轻一抚坐了下来,语气并非他想象中的咄咄逼人,反而平淡到冷漠的地步:“你既然伤好了,便下山罢,我这里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金义楼蓦地抬眼看她,却在心底吃了一惊,面前的女子看上去脸色比自己还要苍白,她似是比上次见面消瘦了好几圈,搁在桌上的双手也被绷带裹得严实,莫非是受了重伤?
但这扑面而来的气势却是半点都不曾少,在她冰冷的注视下都要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金义楼压住了手臂,想遮挡起身上不由自主起的鸡皮疙瘩,一面喏喏道:“我明白萧掌门是被冤枉的,我也了解了父亲的罪行,父亲那样的做法……我一定要阻止,我不能让父亲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希望萧掌门能助我一臂之力。”
萧白玉微微眯起双眸,眼中忽然锋利起的寒光让金义楼打了个寒噤,只得更深的低下头去,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但他心中明白,若她当真想动手,自己怕是连瞧都瞧不清她的动作便一命呜呼,心中不知已默念了多少句老天保佑。
“你打算怎么做?”萧白玉放在桌上的双手交叠,有着绷带碍事她都不能攥紧拳头,只能硬生生的按住自己喷薄而发的杀意。她多看面前的男子一眼,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去,若不是他的父亲,秦红药何至于失踪,何至于让自己沦落到求生不能的境地。
她的话像是坚硬寒冷的冰雹般砸进耳中,每个字都让他忍不住颤抖,金义楼紧紧扣住了身下的木椅,让自己坐的更加端正些,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口道:“是,不久前两位姑娘拿来一份账本给我看,的确是父亲的那本,盟主大会近在眼前,若是能当众戳穿父亲的阴谋,您的冤屈自然也就明了。”
不自觉中连他连敬语都用上了,萧白玉冷笑一声道:“那是你父亲,当众戳穿了他,他就是真的身败名裂了。”
金义楼忽的抬起头,双手握拳砰的一声砸在桌上,眼中怒意汹汹:“父亲亲自下令追杀我,若不是萧掌门肯收留我,我早已曝尸荒野,我同父亲之间,早已没什么情分可言!”
他知晓萧白玉不会如此轻易的相信他,正要说些什么表明诚心时,萧白玉却站起了身,她单薄的身影却映下排山倒海而来的阴影,被这片阴影笼罩的男子闭上了嘴,哼都不敢哼一声。
“既然如此,你便同九华派一起前往盟主大会,三日后动身。”
萧白玉转身离去的背影干净利落,丝毫看不出她这种面色应有的虚弱,金义楼呆坐了半晌,回过神来才发现后背的衣衫都已湿透,竟是短短几句话之间就已汗如雨下。
短短三日过得极快,萧白玉打点好了九华派的一切事物,事无巨细的过了一遍,周城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听着她一一嘱咐。他有点奇怪,师父往日也常常出山,却没有一次像这回般仔细谨慎,即使这一回盟主大会上要揭穿金铁衣的真面目,但他们不是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了么,何必如此细致的嘱咐派中之事。
就好像……就好像师父不会再回来了一样。
周城忽然涌起一阵惧意,也顾不得突兀不突兀,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在师父脚边用了磕了一头道:“师父放心,弟子们一定誓死保护你,这一次盟主大会不会让师父有任何危险的。”
萧白玉没有担心此行的危险,倒是先被自己徒弟吓了一跳,她拍了拍周城的肩膀,语气平和道:“起来罢,你们的心意为师都知道。”
周城咬着牙站起身,心中那份惧意丝毫没有消减,忽听师父又开口问道:“城儿,今年你就年满二十了吧?”
“是,弟子自八岁起跟着师父,如今正好十二年。”
萧白玉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徒弟,勾出一抹淡笑,却什么都没有再说,继续转身检查着九华派的事物,自新入门的弟子到每月的账簿,一一过目。周城并不清楚师父问话的含义,自然也不会觉得师父只是感慨时光飞逝忽然想要追忆一番,他只能在心底暗暗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保护师父平安。
周城本以为师父要精挑细选一批弟子陪同她出山,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师父除了自己便只带了五人,虽说无一不是九华派武功顶尖的子弟,但同其他门派出手便时三五十人比起来,实在太过寒酸。当他费尽心思劝师父再多带些人手时,师父只是含笑道:“为师现在的功力高过金铁衣不知多少,便是一人不带也打得过他,但若是中了他的阴谋诡计,便是带一百人也回不来。”
就连孟湘前辈都被师父留在九华山上,委托她坐阵九华派,孟湘前辈再不愿意也抵不过师父一句,若是孟前辈不在九华派,我离开了被贼人釜底抽薪,岂不是腹背受敌。待到一切都打点好准备出发时,师父都没有告知暂住在九华山上的那几位友人,周城犹豫着想要提醒,却被师父一个眼神堵了回来。
只是当他们几人牵着马走到山门时,却见四匹马早已立在那里,四个整装待发的女子亭亭玉立,神情各异的看向迎面走来的他们。
萧白玉挑了挑眉,还没开口就被沈绘扑了个满怀,小姑娘抱着她的手臂摇摇晃晃的笑道:“我就说萧姐姐想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走,我真是神机妙算。”
楚画牵着马,一手拎着两个包裹,怎么看其中一个都属于正扑在萧白玉身上这人的,她欠了欠身子,一丝不苟道:“即使萧掌门不愿与我同行,我也会自己找上门去,金铁衣杀父之仇不可不报。”
姜流霜一个翻身上了马,她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哪有这么多话好说,快点走,若是没有本姑娘给你们照看着,怕你们连金铁衣的面都见不到就中了这毒那毒。”
姜潭月虽没有开口附和,看她的表情也是深以为然,她还是不大会骑马,所以这次她同沈绘共骑一匹。姜流霜自然动过反对的念头,有堂姐的马不坐,做什么要和别人同骑一匹,但看着这几日她屡屡与自己保持距离的动作,这念头还是被她混着黄莲一起吞了下去。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没有跟萧白玉说话的机会,直到她们都安静下来默默看着她时,她脸上才露出许多天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扯了扯缰绳道:“你们真是……一起走罢。”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没有跟萧白玉说话的机会,直到她们都安静下来默默看着她时,她脸上才露出许多天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扯了扯缰绳道:“你们真是……一起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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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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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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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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