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的往事如万箭穿心般鈌入心头,直入骨髓,折磨一番后,他觉得心口空洞无物,仿佛被碎烬如地上的渺小尘埃,把他的心弦撼得杂乱无章。他的心好痛,痛得想令人哭吼。他浑身没知觉,此刻自己到底摆着一副什么脸孔?悲,怒,凄,还是惊?他不知道。在他耳旁只连绵回荡着霍萧枫的言辞,句句□□焚心,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刻入了段无情的心扉。
重游噩梦,霍萧枫亦不住泪流不止。他侧目看着段无情,看到段无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墓碑,痛哭流涕,仿佛离了魂,七魂八魄正在千里之外,只傻傻地跪在爹娘坟前,纹丝不动。
霍萧枫感叹一声,轻轻道:“谌霙,你的爹娘很爱彼此,但他们更爱你....所以你千万不要责怪他们,他们是被逼无奈啊。”
“你爹娘很爱你”,这一句,说到段无情心里去了。他全身不由得颤抖,徐徐扬手抚摸楚翌天和王素伶的墓碑,眼眶极尽红肿,不胜其苦的道:“阿爹.....啊娘.....”
霍萧枫在他身旁蹲下,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你的爹娘更疼你。你绝不能质疑这一点。”
段无情无言以对,只摸着爹娘的墓碑狂哭,哭得连嗓子也沙哑了,但他就是停不下来。每次他想起爹娘临终前,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他的泪珠就不听使唤,犹如洪水泛滥般猛然淌下。
以前,每逢他看见别人和爹娘共天伦之乐,他就难禁勾起对爹娘的思念,甚是羡慕,时而也会想,为什么每个人都有爹娘,就他没有?他们为何不要我了?
日子久了,段无情逐渐长大了,身边也有了谢氏姐弟,再也不是孤单一人。但爹娘一事从往至今仍旧是一根隐形的刺,深深嵌进了他的心底,每次□□就见一身血,所以段无情尽量不去想,不想就不会痛,渐渐学会了不把此事放在心上,随遇而安吧。
现在真相大白,段无情无地自容,觉得自己是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子。阿爹阿娘把生命都豁出去了,为了天下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然而,段无情竟对他们有过一瞬间的抱怨,他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
段无情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段无情磕下一个响头,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每次稽颡都发聋振聩,响起方圆十里。
二十几年来,这是段无情第一次向爹娘磕头。
亲眼目睹眼前的一幕,霍萧枫不由得满心感触,他等这一天,等了足足二十一年。
段无情徐徐举目,目光兀自凝视着墓碑,凄笑道:“阿爹阿娘....你们放心,我过得很好。我天天都有吃饭,我冷了会盖被子,我很用功修炼,我没有偷懒!我也有属于自己的朋友,你们不用担心我。”
霍萧枫欣慰一笑,柔声道:“若他们能听见你此番话,定会很高兴。”
段无情眼眶兀自一层泪,突然把目光落在霍萧枫身上,蓦地,对他磕了三个头。
霍萧枫吃了一惊,忙道:“谌霙,你干什么!”
段无情低下头,恳切道:“师傅养我,育我,教我法术,教我做人的道理,没有师傅就没有今天的我。这一拜,是我欠您的。”
霍萧枫摇头道:“你爹是我最尊敬的人,他帮了我很多,你是他儿子,我自然有义务照顾你。”
段无情抬眼望着他,心生无限的感激,道:“无论如何,在我心中,早就把师傅当成半个爹爹了。”
霍萧枫受宠若惊,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从未想过要什么回报,他也没想过,段无情会视他为父亲一般看待。
霍萧枫淡道:“行了,起身吧。”
段无情终于站起身来,又道:“刚才...我那么凶对您,对不起啊。”
霍萧枫噗嗤一笑,道:“傻孩子,我怎么会怪你呢?”m.33ýqxsś.ćőm
段三岁忽然上线,似个孩童一般抱着霍萧枫的手臂,笑道:“师傅最好了!”
霍萧枫微道:“整天油嘴滑舌。”
段无情道:“才没有呢!”
心窗打开了,霍萧枫亦如释重负。他们两在坟前坐下,霍萧枫打开了剩下的那坛酒,递给了段无情,道:“这是你爹最爱喝的,尝尝。”
段无情接过来,闻了闻,徐徐喝下一口,此酒很浓,很醇,很刺喉咙,但又很香滑若丝绒。
“这酒好好喝啊。”
霍萧枫淡笑无言。
他们两就此坐在墓碑前,彼此闲聊,霍萧枫说了很多楚翌天小时候的故事,比如,他如何半夜三更偷溜下山,被杨囵发现后打了他十棍子。又有一次,楚翌天竟敢偷吃要来接待贵宾的美酒佳肴,还吃得干干净净,被杨囵拿鞭子追着打。在这方面,段无情可像足了他爹,都是那么爱捣蛋,没个正经,不羁恣意。
段无情越听越觉得滑稽,原来阿爹也是捣蛋的一把好手啊!
至于他娘,霍萧枫只知道他是药圣王千阅的独女,她和楚翌天完全相反。王素伶生性娴雅多姿,温柔体贴,从不会像楚翌天那样胡来。
说到王千阅,段无情忽然想起小时候,好像有位爷爷老跟他玩,不禁问道:“师傅,我小时候有位老爷爷尝尝陪我玩,他是不是...”
霍萧枫颔首,道:“没错,他就是你的外公。他不跟你相认,也是为了尊重你娘的意愿。”
段无情笑道:“那,哪天有空,我想去见见他。”
霍萧枫颔首微笑:“好。”
半晌,夕阳将至,霞光萦绕。霍萧枫的脸色陡然有变,微微蹙眉,问道:“你现在既已知道你是赤龙者,你有何打算?”
赤龙和九莲红一事岂能儿戏,换做是别人定会仔细斟酌下一步该如何走,但段无情这个天塌下来顺手当被子盖的人,闻言霍萧枫的问题,竟然只说了一句:“没打算。”
霍萧枫严正道:“谌霙,赤龙关系到九莲红,换言之关系到苍生命脉,不许如此草率。”
段无情挠了挠头顶,道:“可是师傅,我能怎么办?我又不知道九莲红在哪里。”
霍萧枫道:“现在你不知,但你是找到九莲红唯一的线索,假以时日,你必定能用得上,所以你一定要慎重处理,知道吗?”
段无情面露不悦,沉道:“可是九莲红害死了那么多人,我不想要。”
霍萧枫感叹一声,道:“我懂,可是有很多时候,我们的人生不由我们自己选。赤龙不会选错人,竟然他愿意进入你体内,就意味着他相信你是最佳人选。再说,这也是你爹的意愿,你不能辜负他。
竟然霍萧枫把话说成这样,段无情只能接受:“那我现在该如何?”
霍萧枫道:“首先,你的身份千万不能泄露给外人。九莲红牵连甚广,尤其此刻异族突然开始再有动静,我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
提到异族,段无情脸上的嬉皮笑脸陡然抹去,蹙起眉头来。在梦霞山的时候段无情就跟异族结下了梁子,此刻又发现原来他们是害死爹娘的罪魁祸手,新账旧账一起算,纵然段无情再大度也不能做到这般宽容,他严肃道:“对了,数月前他们在梦霞山捣乱一事,抓到人了吗?”
霍萧枫语塞,眳睛失色。彰明较著,因该是没抓到人,凶徒成功逃之夭夭了,不过追捕落空也正常,异族背后不知修炼了什么邪功,一向来如风,去无影,诡异不在话下,还隐隐透出一股令人臲卼不安的气场,阴气浓稠。世间除了无界和阴曹地府有如此氤氲的阴气以外,就只有异族了。
地府的阴气全来自天下的孤魂野鬼,人死后统统都会到下面去,根据你生前所做过的一切善恶,阎王爷会告诉你投胎之路。若你生前十恶不赦,你连投胎的资格也没有,直接打落地狱,一共十九层,罪状越令人发指,下的层楼就越深。若你生前平平凡凡,没犯过不可饶恕的错,但也没立过什么大功德,你就能投胎“人道”,从返为人。如果你生前功德无数,仙道大门便会为你敞开。
当然,只有封神之路另作别论。要飞升上神,岂能是立过一两次功德就能如愿的?所有神界的大神都见过世间的沧海桑田,经历过千次万次的摘胆剜心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无界与地府不同。无界的阴气全然因为幽灵凝聚,这些幽灵算不上是亡魂,也算不上是普通的精灵,他们黑白两道都不是,六界无人愿意接纳它们,只有无界是他们的容身之所。他们虽生在六界之外,但从未害过人,向来都安分守己,一心想修炼成型。
仅有异族的阴气是来自屠戮无辜者。
异族向来的所作所为都是残暴不仁,如狼似虎,仿佛害人是天大的乐趣,他们杀人灭族从不须理由,想杀就杀,真够变态。
自楚翌天逝世后,九莲红就没了下文,若被墓琅知道段无情是楚翌天的儿子,以他的聪明,一定会联想到当年楚翌天把赤龙传给了段无情。
霍萧枫脸色怛然可掬,道:“异族向来阴险狡猾,宋掌门已派人把梦霞山里外彻搜,但都找不到那几名异兵的踪影,想必他们早就逃了。”
闻言,段无情不住内心怒意,道:“别让我再看见他们!”,段无情冲动之下动作大了些,一个拳头打落膝盖上,令本已恢复了七八成的伤口立刻回来讨债,一阵刺痛无声涌至,段无情当场整个人蜷伏起来,喊了几声疼,扬手揉了胸前几下。
灵溪派来信说段无情下落不明的时候,霍萧枫当场被吓得心吊起三尺高,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腾云驾雾直奔梦霞山,双足未站稳就仓促急问宋承剑事情究竟,语气竟有质问的意思,平时恭敬彻底隐去。虽段无情只失踪了短短三天,但在霍萧枫眼里,除了楚翌天逝世的那晚,这是他过得最漫长不堪的几天。幸好段无情平安归来,否则,纵然用裂天把梦霞山砍出一分为二,冒着得罪灵溪派的风险也要把段无情找回来。
若段无情遭遇不测,霍萧枫如何跟死去的楚翌天和王素伶交代
段无情醒过来时,霍萧枫本想对他的鲁莽大骂一顿,怎么可以如此冲动?完全不顾自身安危。但瞧段无情血色尽退一脸难受,霍萧枫又骂不下去。现在段无情自作自受又触碰到了伤口,霍萧枫终于忍不住舌头,说道:“你看看你,逞什么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下次不能如此鲁莽。”
段无情仍然揉着伤口,龇牙咧嘴,闻言霍萧枫此言的语气仿佛在说自己很喜欢送死的样子,立刻反驳:“师傅,您从小就教导我不可见死不救!当时情况危急,若我不帮宋灵生挡那一掌,他还活得了么?”
霍萧枫道:“救人固然重要,但也要看情况,尽力而为。”
段无情被剧痛折磨之际,嘴里兀自没个正经:“好歹我也是宋灵生的长辈啊,若我不帮他那不就成了笑话吗?旁人一定会说我贪生怕死,以大欺小!何况,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这儿吗?事实证明了,我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闻言段无情的侃侃而谈,霍萧枫真拿他没办法,摇头道:“你这个鬼灵精,才几岁啊,就成了别人的长辈了。人家宋大公子虽年纪比你小,但做事有分寸,从不会横冲直撞,这一方面你应该跟他好好学学。”
段无情舔了舔舌,正经下来,恳切道:“师傅,我知道您担心我,我保证,以后不会那么鲁莽了,别生气嘛。”
段无情每次惹祸都会对天发誓以后不敢了,山盟海誓来来回回起码二十多遍,但段无情生□□锄强扶弱,疾恶如仇,只要不合他眼,纵然跟他扯不上一丁点关系,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把麻烦揽上身,好听一点,就是行义事,不好听,就是多管闲事。性格天生的,无法改,有其父必有其子,在段无情眼里容不得一丝不公这一点,像足了楚翌天,只有那双圆润明亮满目星辰的眸珠有王素伶的影子。
霍萧枫默默叫悦,不由得再看楚翌天的墓碑一眼,笑着心道:“师兄,谌霙真的长大了。也越来越有你的影子了,你跟嫂子无论此刻在何处,都可以安息了。”
霍萧枫捋须,看着段无情对自己哈哈大笑,心生释然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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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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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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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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