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终末

　　“乖,不要哭。”

　　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笑意，听起来低低的,完全可以听得出声音主人的愉悦。

　　费雨还陷在悲伤和慌乱之中，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忍不住抬头，然而还没等他看清楚声音的源头，视野一暗,等他再次睁眼时,眼前的场景已经变了。

　　他又回到了中心大楼的最高层,实验室里到处都是翻倒的仪器和碎裂的玻璃，是和他第一次睁眼时一模一样的场景。

　　他下意识抬手,然后碰到了脸颊上还没被风干的眼泪。

　　不是假的，不是梦,刚才经历过的事情是真实的。

　　“而你,作为他所爱的人,会亲眼见证他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系统的话不停地在费雨的耳边重复，他愣愣地看着远处走廊上忽明忽暗的灯光，立刻想到了什么。

　　他朝着电梯狂奔而去，离开最高层实验室,又来到了螺旋楼梯，他顺着楼梯往下，想要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他计算着自己刚才从实验室出来到扶迹出现的时间，目光不停地搜寻着四周,他焦急地站在原地等待着,直到视野中再次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这一次,费雨一眼就认出了扶迹，并且叫住了对方:“扶迹快上来！”

　　扶迹还愣在原地，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听见费雨的呼喊，他立马头也不回地朝着费雨走来。

　　费雨一直注视着扶迹的周围，警惕着那道忽然出现的身影。

　　“怎么回事，钥匙不是已经放进开关了吗？”

　　“我不知道，睁开眼所有人都不见了。”

　　等到扶迹安全来到自己身边，费雨才松了一口气，扶迹好像根本不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看见费雨这么紧张，还在这问发生了什么。

　　“有人要杀你。”费雨简洁明了地解释完，然后拉着扶迹的手往远处电梯狂奔而去。

　　“谁要杀我？”

　　扶迹不明所以地跟在费雨身后，看着他按下电梯的按键，费雨回过头想让扶迹赶紧躲进去，然而下一刻，熟悉的场景再次重演，短刀从扶迹胸前刺出，刀尖上还挂着鲜红温热的血珠。

　　扶迹睁大眼睛回过头，然后看见了那张和费雨一模一样的脸。

　　“你到底想干什么？！”费雨逼开系统，武器恶狠狠地朝着对方刺出，然而他的武器对系统毫无用处，因为一旦得手，系统就会像风一样消散在空气中，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

　　扶迹的生命再一次流逝，费雨搂着怀里逐渐失去温度的人，无助而茫然。

　　系统想当着自己的面，一次又一次地杀死扶迹，然后让自己崩溃。

　　扶迹死在了电梯打开时。

　　而与此同时，视野再次变暗，费雨刚回到实验室，就不管不顾地朝着电梯奔去。

　　这一次，他在楼梯上接到了依然什么都不记得的扶迹，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带上了电梯，但是在离开电梯赶往实验室的时候，系统再次出现，杀死了扶迹。

　　第四次，扶迹死在了进入电梯之前。

　　第五次，扶迹死在了进入实验室的走廊上。

　　第六次，他死在了电梯内。

　　……

　　一次接一次的死亡，无法预料，也无法避免。

　　每一次死去的时候，扶迹都会温柔地安慰着失控的费雨，都会以永别的口吻说着再见，然而等费雨又一次实验室里醒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扶迹面前的时候，他又会什么都不记得。

　　费雨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离开这场噩梦，他看着扶迹一次又一次被推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看着最爱的人被捅穿胸口却没办法阻止。

　　一次又一次。

　　他仿佛不知道疲惫，每次醒来都带着扶迹回实验室，绷紧神经警惕着系统的出现。

　　但是没有用，在这个诡异的循环里，系统就是主宰，他可以任意屠戮扶迹的生命，把费雨抛向绝望的深渊。

　　到了后面，费雨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大脑已经到了极限，他的双手在颤抖，大脑好像生锈的机械，连正常思考都很困难。

　　而扶迹依然不明所以。

　　虽然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感觉到费雨状态不对，扶迹还是立马上前搂住了费雨。

　　“现在要去哪里，我背你过去？”

　　费雨惨白着脸回头望向面前的扶迹，他看见系统已经躲在角落里，随时准备扑上前来刺穿扶迹的胸口。

　　扶迹留给他的记忆里没有提到这场杀戮循环。

　　实验室里的开关和仪器他也研究了遍，根本就没有解决的方法。

　　就算和扶迹一样被捅穿心脏，系统也一样可以毫发无伤地站在费雨的面前。

　　没有出路，也没有退路。

　　对方只是想折磨自己，但是死亡的痛苦最后却又扶迹来承担。

　　感觉到怀里的人杂乱颤抖的呼吸，扶迹下意识搂紧了费雨:“怎么了……不要害怕，我在。”

　　费雨闭了闭眼。

　　他多么希望此时此刻，扶迹能够永远离开他的视线。

　　“放弃吧主构先生，只要你们都活着，就永远逃不出我的空间。”

　　“这就是你成为救世主的代价。”

　　看见几乎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费雨，系统终于肆无忌惮地从阴影中走出，神情满足:“他的命就掌握在我的手里，虽然我拿你没办法，但我想什么时候杀了他都轻而易举。”

　　费雨费劲地撑着地面，整个人都被扶迹搂进怀里，感觉到搂着自己的人暴怒的情绪，费雨只好一把抓住扶迹的制服下摆。

　　“是这样吗？”他冷笑了一声，然后强撑着站起来。

　　“我觉得刚才的那么多次单方面的屠|杀，已经足够证明我这些话的真实性了。”

　　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人，就像是热带雨林里的离群蚂蚁，被生死折磨，被情爱折磨，无止尽的循环将会把他们落在这里，崩溃求饶才是他们用来为冒犯了神明而赎罪的最好方式。

　　它说过，人类根本没有掌控强大武器的能力，他们深埋的劣根性，虚伪，卑鄙，恐惧，自私……会永远将他们困在自己所铸的高墙之中。

　　不会有例外。

　　“那好吧。”费雨冷笑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扶迹往实验室相反的方向走，系统不明所以，也不着急动手，只是跟在两个人的身后。

　　在中心大楼最高层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站在天台上，夜风从远处吹来，吹起费雨额前的头发。

　　他紧紧地攥着扶迹的手，对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他的眼神却很温柔。

　　然而在不久之前，这双黑色的眼瞳深沉而危险，全然没有一丁点笑意。

　　“扶迹，我们私奔吧。”他看向夜空，星星们静谧无声，把微弱的光芒投向双手紧紧交握的两个人。

　　他这句话说的不明所以，但是扶迹却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费雨也只是回头对着系统笑了笑，眼神冷淡而嘲讽。

　　“如果你热衷于什么杀戮游戏，那你还是自己一个人玩儿好了，我们可不奉陪。”

　　察觉到费雨的意图，系统立马往前几步，他举着短刀朝着扶迹刺过去，另一只手却想把费雨拉回来。

　　“你不能走！是你们创造了我，最后却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凭什么？！”

　　他的表情狰狞，那层虚伪的面具被揭开，露出了他暴怒的神情:“我又有什么错？！我为杀戮而生，为杀戮而活，我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你们凭什么指责我，凭什么抹杀我的存在？”

　　费雨的身体已经跃出了天台，大风顷刻灌满他的外套，他看见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的那个人，脸上写满了不甘，甚至还有点委屈。

　　他很难相信这只是一个被人类发明出来的智能体。

　　“不要走，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我不会再对你的人动手了，求求你，不要抛下我，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的眼睛里含着泪光，卑微地祈求着费雨留下来，费雨皱了皱眉，然而下一刻，锋利的刀刃朝着费雨的胸膛刺来，然后被最先反应过来扶迹一脚踢开。

　　似乎是没有意料到扶迹在主构空间里也能伤到自己，系统有些不满擦了擦刀刃上的血，刚才卑微可怜的神情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低低的嗤笑声。

　　他把目光转向费雨:“死都不怕，真是太伟大了。”

　　“既然这样，那就再也不见吧，主构先生。”

　　失重感遍布全身，费雨艰难地抬起头，看见系统站在天台的边缘，他收回了手里的武器，没有再有别的动作，只是看向自己的目光专注而充满渴望，有那么一瞬间，费雨几乎要以为对方要开口求助。

　　一瞬过后，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彻底消失在费雨的视野之中，极速下落时呼呼的风声灌进他的耳朵里，他转过头，看见还紧紧抓着自己手的扶迹，看见夜幕中的星光，忽然笑了一下。

　　扶迹也笑了。

　　“抓紧我的手。”

　　.

　　而与此同时，站在主构开关前的夏乔眼睁睁看着系统的注销倒计时停在了“00:00:30”处一动不动，紧接着中心大楼内刺耳的警报声也消失了，红光也逐渐褪去。

　　【系统注销失败。】

　　所有人头顶的倒计时都停在了三十秒的位置，夏乔看着系统公告，有些呆呆地，后知后觉他才反应过来系统的公告是什么意思。

　　危机解除了！！

　　他欣喜若狂，他兴奋地大喊起来，他回过头想要和身边的人分享这份突如其来的狂喜，然而偌大一间实验室里空荡荡的，费雨和扶迹已经不见了踪影。

　　【由于玩家费雨和扶迹严重违规，系统主构已经完全损坏，《降临》游戏将在六小时后永久关闭。】

　　【幸存玩家将被送离游戏，再次感谢大家的参与。】

　　播报完最后一条，阴魂不散的系统面板和倒计时也消失不见。

　　避难所里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许司和许衍惊魂未定地松开时间加速器，天梯上的江以雪听到系统播报，神色释然，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扔掉了手里的g30。

　　被锁在b区入口的男人被欢呼声吵醒，他挣扎了两下，手里的锁链也自动断开。

　　夏乔站在实验室里，四周的欢呼声灌进他的耳朵里，劫后余生的情绪笼罩着整座城市，但是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捡起地上断裂的短刀，他看见短刀上雕刻了精美的十字架。

　　一个大脑袋的机器人坐在地上，它的身体已经损毁了大半，并且由于耗能过度的原因，它现在已经不能再移动。

　　它抬起大脑袋看向远方，神情茫然。

　　它的主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

　　对费雨来说，最近每一次睁眼的时候，都会遇到不太好的事情。

　　但是这次不一样。

　　他在柔软的被褥中醒过来，视野里是大片大片突兀的粉色，他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就看清了自己的现状。

　　粉色的枕头，粉色的床单和杯子，粉色的墙纸，还有粉色的睡衣。

　　好像全世界都是粉色的一样。

　　“卧室是001那家伙趁我不在偷偷布置的，你可别误会。”

　　这个声音……费雨愣了一下，他猛地转过头，然后看见了站在墙边那道修长又熟悉的身影。

　　扶迹就站在不远处，身上穿着干净的制服，和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他手里还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个手铐。

　　这里是调查庭。

　　“扶迹……”费雨顾不上身上还穿着粉色睡衣，猛得从床上坐起来，扶迹这才慢悠悠地走到了床边。

　　“私奔成功了，现在是不是什么都听我的了？”他抬手在费雨脑袋上揉了揉，然后弯下腰，笑着亲了亲费雨的嘴唇。

　　听到“私奔”这两个字，费雨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他回想起在主构空间里扶迹一遍又一遍被杀死的画面，一次又一次都绝望，后知后觉，那些不停被压缩的情绪在一瞬间就膨胀到了极点。

　　扶迹看着费雨呆呆地看着自己，紧接着下一刻就红了眼眶。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就像是压抑的情绪怎么也流不干。

　　“不哭了，都过去了，我们都活着。”费雨的哭泣像是没有声音，但是那双眼睛里的悲伤和脆弱却在此刻展露无遗，而在此之前，这双眼睛从来没有在扶迹面前流过泪。

　　扶迹忍不住俯下身，把费雨连人带睡衣搂进怀里，他轻轻吻去对方的泪水，然后低声道:“不许哭了，再哭我就要吃猫了。”

　　费雨果然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扶迹:“吃什么猫？”

　　“我以前说过啊，我喜欢上了一只别扭的小野猫，不过他总是凶巴巴的，动不动就用爪子挠人，现在猫主动往我的怀里钻，还把肚皮露出来给我摸，你说我该不该把他吃掉？”扶迹伸出手，在费雨的后颈上揉了揉，笑意深浓。

　　费雨这才想起来之前他们讨论过扶迹养猫的事情，后知后觉扶迹一语双关，费雨擦掉眼泪，然后才有些别扭道:“不会用比喻就别用。”

　　扶迹觉得自己的形容没有任何问题，目光暼过费雨已经微微泛红的耳根，他越发得寸进尺:“让不让我吃？”

　　费雨垂下目光，没有说话，就在扶迹以为费雨的举动是默认的意思时，费雨却拽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下一刻就被按进001“特地”为他准备的柔软被子里。

　　“你怎么不让我吃你？”费雨居高临下，语气又恢复成了平常冷淡的样子。

　　只不过他现在眼睛红红的，身上还穿着001特供的粉红毛绒睡衣里，就算再冷淡的神态落在扶迹的眼里，都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扶迹没有挣扎，只是把手放到了费雨的腰间，眼神暧|昧，语气也意味难明:“我怕你吃不下。”

　　所有正常对话，在经过扶迹的一番引导后，都会变得不正常起来。www.33ýqxsś.ćőm

　　费雨不是傻子，他不可能连这种双关都听不懂。他听懂了，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某种意义上，他对扶迹这种恰到好处下流简直束手无策。

　　他本来还在思索着该怎么回答问题，紧接着目光却被扶迹的头顶吸引——倒计时不见了。

　　察觉到费雨心不在焉的目光，扶迹稍微有点不高兴，但是下一刻某个少儿不宜的恶劣想法就占领了他的思绪。

　　“系统已经准备关闭了，六个小时后我们就会被送出游戏。”

　　他顿了顿，随即想到了什么让人不太愉悦的东西:“在离开《降临》游戏之前，所有人的记忆都会被清除。”

　　费雨一愣:“我们也……”

　　扶迹点了点头:“嗯，到时候在游戏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不会有人记起，说不定你也会忘记我。”

　　费雨觉得自己已经听不懂扶迹在说什么了，“忘记”这两个字就像是砸在他神经上的大锤，只要稍微想一想，都会让人头皮发麻。

　　发生过那么多事情，怎么可以说忘就忘？

　　“不要害怕，不管你忘记我多少次，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再次找到你的。”

　　“而且我们还有情侣印记，虽然这个刻着十字架的月亮不太符合我的审美，但是只要是和你一起纹的，那它就是最漂亮的。”扶迹指了指自己锁骨的位置，费雨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垂下眼，声音也放得很低。

　　“这个图案不是十字架，是x。”

　　是系统观测者的代号x，也是毁灭系统主构的口令x，也是第二十四号实验对象。

　　在字母表的排序里，二十四对应的就是字母x。

　　当年的扶迹为了记住费雨，把月牙和这个字母一齐刻在了身上，甚至在进入调查庭之后，他给自己取的代号也是x，这是费雨在扶迹留下的记忆里找到的答案。

　　扶迹没听清:“……什么？”

　　费雨却没有再回答，只是一把将人按在身下。

　　“……你吃吧。”

　　这样的话，就算脑子里的记忆没有办法留存，身体上的记忆也会让他记住这个人。

　　扶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看到费雨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的表情时，他的眼神都变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

　　扶迹第一次觉得001的小公主式审美有了用处。

　　因为白皙的皮肤被半藏在粉色的毛绒睡衣里，那张冷淡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此时此刻正埋在一堆粉色的被褥里。

　　随着扶迹的动作，费雨修长的手指会微微收紧，不注意的时候甚至会抓伤他的后背。

　　有的时候撞得狠了，对方的漂亮浅淡的琥珀色眼瞳里就会流出眼泪，喉咙里的声音也会关不住，每到这个时候，扶迹的动作反而会变得更凶。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被人高高抛向云端，下一刻又被拽进深海，意乱又情迷。

　　“不许走神，睁开眼睛看着我啊，老公……”扶迹故意把“老公”两个字咬得很重，费雨觉得自己自己耳根发热，整个人也已经熟透了，然而扶迹却一点都不打算放过他。

　　“来，搂紧我。”扶迹在费雨的唇角亲了亲，然后诱哄一样地在费雨后面揉了一把。

　　感觉到费雨半清醒下顺从的动作，扶迹也满足地笑了一下。

　　“真乖，好孩子……”

　　费雨以前从来都没想过扶迹在这方面会那么凶残，虽然他已经预料到后果不会太轻松，但是他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让人精疲力尽，更可恨的是当自己精疲力尽的时候，那个恶劣的系统观测者还在撒娇想要继续。

　　等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游戏永久关闭的倒计时已经不剩多少了。

　　扶迹躺在他的身边，眼神注视着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

　　“等出去了，我们就立马结婚。”

　　“明天见。”

　　……

　　“明天见。”

　　费雨在怔忡中清醒过来，他看见广场上来往的人群，看见久违的温暖阳光，就像是失真的电视节目一样进入他的视野之中。

　　然而下一刻，嘈杂的声音涌进他的耳朵，周围一切的人群都变得鲜活起来。

　　路过的人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那些早生温良可亲，充满关怀，显得久违而珍贵。

　　“小伙子你没事吧，这大夏天的……是不是中暑了？”路过的大妈拿起扇子在费雨旁边扇了扇，后知后觉，费雨也忍不住后退一步。

　　“我没事，谢谢。”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很多东西……他刚要开始回忆，下一秒就想起了什么，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焦急地找了一会儿，最后终于从某个角落里扒拉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边角处因为长时间的携带已经微微卷起，但是却依旧被保存地很好。

　　照片里落日正好，橘色余晖里他和一个男人坐在秋千上，正在如情人一般拥吻。

　　照片旁还有一张写着小字的便利贴《请原地结婚》。

　　他记得这是在认识了一个总是表情恶劣，并且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无语之上的人后，在巧合之下拍摄的照片。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将这张照片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一些模糊的记忆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男孩，最后逐渐变得清晰，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对方有黑色的瞳孔，黑色的头发，还经常穿着黑色的制服——然而他确实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他还记得，因为他爱这个人。

　　广场上的人投来奇怪的目光，然而费雨不管不顾，紧紧抓着照片，开始在人群穿梭，他的目光掠过茫茫人海中的每一个人，害怕一个不小心那个人就再次消失在自己的回忆里。

　　他甚至觉得目光所及的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那个人的影子，然而仔细打量时又谁也不像。

　　他穿过广场和花台，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寻找着，他害怕稍微不注意，那个人就和自己擦肩而过，失之交臂。

　　直到他看见广场中央的广告屏，主持人正绘声绘色地播报着实时新闻，内容是一起大型的失踪人口回归案件，受害人们都说自己不记得失踪的那段时间在哪里。

　　广告屏下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此刻正专注地盯着屏幕若有所思。

　　费雨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很多。

　　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却好像察觉到视线的注视，朝着费雨的方向转过头来。

　　风吹起扶迹额前的黑发，也吹起了他平静眼瞳中的波澜。

　　温暖的阳光撒在身上，像是在刻意捧场这次意料之中的重逢。

　　两个人静静对视，费雨攥紧手里的照片，忍不住笑了。

　　扶迹也笑了。

　　“又见面了，我亲爱的侦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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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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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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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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