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雪,即使在北境也颇为鲜见,饶是当地人也没有不感叹的。听说,今岁各地都冷得很,江南一带的湖水甚至都有结冰的。
许是有龙气护着,自入冬以来,汴京城里尚且不见雨雪,却也不暖和,冷气丝丝缕缕地往袄子里钻呢,出门不过片刻,身体就要被冻得麻木僵硬,直愣愣往那一杵,与冰雕也不遑多让。
云不知飘去了哪里,地上罕见地没刮风。有经验的老人们一看这样的气象,无不说这是要降凇了。
这意味着漫长而酷寒的冬。汴京冷不到这种程度,从前是很少见雾凇的,两年前那次便同上上次隔了大几十年,不成想今岁竟又有这个苗头了。
这样的冷不是好事,雪灾是首先要担心的问题,朝中已就此问题讨论数日,一派人觉得理当未雨绸缪,一派人觉得这是未定的事,若没发生灾害,岂非浪费银钱?这一派以户部的人为首。
前者私下里暗讽,一遇上什么事要户部拨款,就和要拔他们的毛一样,殊不知如今国库里确是捉襟见肘了。
只因这些年天灾人.祸频频,一年到头不断的各种灾祸且不说,边境势力也蠢蠢欲动,虽然没有发生太大的冲突,但是一大笔军费是免不了的。朝中不乏裁军的声音,但冒不了头便会被众人合力按下去——若不养兵,总不能等敌人打上门来后任人宰割吧?
这些都还只是表面的。处在权力中心的人,皆察觉到了平静水面下的暗流。而这暗流,也终是在大雪降临汴京城的这一天破水而出了。
不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老百姓们得晨起劳作,官员们也同样要早起上朝。在这一点上,哪个阶层都是一样的。为官之人听起来这样体面,其实也没见得好多少,各有各的难处。况逢多事之秋,朝会更是从早到晚地开,每个人都忙得像个陀罗。
眼下又是一日清晨。
沈佩感到马车渐渐慢下来,心知这是到了宫门外的下马碑了。他掀开帘子,顿时有一股冷气钻了进来,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沈佩抬眼望去,只见天色昏沉,世间一切仿佛都褪去了颜色,唯有不管不顾往下掉的雪白得刺目。
“下雪了……”
他忽而想起了沈淑去世的那一日,也是这样冷,雪下得很大。忆及沈淑,他又忍不住去想那个思索了千百遍的问题,她离开的时候,是否仍怨着我?
可是终究不能知道答案了。
或许答案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求一个心安。这些年来,沈淑对他虽然不如幼时那般亲近依赖,但也是孺慕有加,所以他刻意地不去想这个问题。直至触摸到沈淑那苍白冰冷的面颊,意识到她再也无法睁开眼唤自己一声父亲后,沈佩才茫然地想,他或许是错了,大错特错。
“老爷,您撑着点伞。”车夫将伞递给他,顿了顿,又试探地说,“还是夫人心细,一看天色不好,临出发前叫人给送了伞来。”
他是罗妙的乳娘方嬷嬷的侄子,原本游手好闲,是靠他姨母安排才做了沈佩的车夫,姨母则要他在老爷面前时常为夫人美言几句。
沈佩没接伞,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车夫本想再多说几句,见不由讪讪一笑,临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老爷,路上滑,您慢点走。”
做下人的没有不会察言观色的,车夫从沈佩不冷不热的态度中觉出了他的不虞,自然不敢多言,心中却纳罕,老爷素来不管后宅事,对他们这些小动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的偏偏这次就发作了?他也没说什么要不得的话啊?
他不会知道自己这是被迁怒了,当天回去以后更是稀里糊涂地丢了这份活计。
宫门外已有许多官员在等候,此地开阔,没有能够躲避风雪的地方,稍站片刻都要受不住,来得早的更是冻到面色发青。
沈佩与同僚们互相一颔首,便也算打过招呼了。这样冷的日子里,大家都提不起兴致去寒暄。更何况,这些时日以来接连发生的事着实令人心中惴惴,交谈间难免会提到不该提的,只恐会因此招致祸患,倒不如什么都不说,谨慎一些总不为过。
说是这些时日,听着仿佛隔了许久,其实细细数来也还不到一旬,但这一旬里确实是发生了不少令人匪夷所思之事。
首先是一个地方官员任期未满便私自回京,他是不眠不休骑了三日三夜的马赶来的,没带随从,据说马也跑死了好几匹,形容狼狈,人也面黄肌瘦,乍一看还不如乞丐,若非他出示了能证明身份的告身,怕是连宫门都靠近不了。
这官员神智不甚清明,时常自言自语,偶尔还会抱头痛哭,冷静下来后,就说自己要觐见陛下以请罪。旁人告诉他如今是贤王监国,他便说要见贤王。他这幅疯癫模样,可没人敢让他去见贵人,还是周景云听闻以后起了兴致,决定屈尊一见。
也不知怎的,他入宫以后便安静了许多,神情中甚至透露出一种轻松之色,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则是他说得话。
他说他们那里两年前出了个会食人血的怪物,而他不仅不报,反而还与人同流合污瞒下此事,使得怪物在城中横行整整两年之久。直至怪物被高人所灭,他自觉罪不容诛,故上京请罪。
其罪行的确擢发难数,可若仅是如此倒也罢,将这官员重重发落了便是。但是这人接着却指认了国师及其弟子,说那怪物是他们的手笔。
天和真人已离京许久,眼下正是其弟子——也就是两年前去往青阳城的那一位——暂任国师,被人这样指认,他当即大怒,出手将人毙命。那人死时,面上难掩惊愕,可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似的。
弟子此举委实张狂,且有心虚之嫌。朝中不少官员本就看不惯这些道士,此事发生以后,弹劾他们的折子不出一日便累叠如山,周景云因为同国师等人素来亲近,也受到波及,被人弹劾“宠信奸佞”。
这些官员中的很大一部分,其实是三皇子周景琪的党羽。三皇子等人自以为拿捏住了周景云的把柄,欲趁机打压,却没想到被反将一军。
周景琪本人的确有几分聪颖,只可惜生性狂妄自大,一时得意忘形,不仅在醉酒后调戏宫妃,更是在诸多人面前以“朕”自称,言行间竟早已把自己当成了皇帝。彡彡訁凊
酒后失仪、霍乱后宫、大逆不道……这些罪名可比周景云的“宠信奸佞”严重得多。而且说到底国师纵容怪物作乱之事死无对证,而弟子无杀的那个官员本就死不足惜,周景云“合情合理”地做出惩戒后,此事竟然就这么被翻篇了。
现在紧要的是该怎么处理三皇子。他是皇子,纵然周景云如今监国,也不能说发落就发落。本应该请示瑞元帝,可皇帝如今龙体抱恙,众人也不敢去打搅,这件事便被拖到了今日来议。
一盏茶的功夫过得好似有一个年头,众官员在外等得身心俱疲,好容易才熬到卯时。
大臣们次第入宫,从宫门到大殿的路上不能点灯,冬日里亮得又迟,眼前便是一片昏黑,上了年纪的走不快,总会被后面的踩脚跟。好在能参与朝议的官员,少说走过千百回这条路,说不准比自家后院某些地方还熟悉,倒也出不了大错。
众人皆摸黑默默前行,连脚步也放得很轻。一片阒然之下,依稀可闻落雪之声。
及至大殿,众人只觉踏入了另一方天地,冻得僵硬脆直的身躯也渐渐回软。外头虽冷,可这一路急行下来身上竟也发了些汗,打湿了贴身的衣衫。
还不待他们稍喘一口气,周景云便进来了,众人连忙行礼问安。他一向来得比较早,因为瑞元帝从前也颇为勤政,他不能比自己的父皇来得还晚,这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在表面功夫上,这位“贤王”素来做的无可挑剔。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野心,他这是借着“监国”之名行“掌政”之实,差得就是那一道传位诏书了。
朝会开始,臣子们依次上前禀奏。有些人尽管看不惯周景云的僭越之举,但却不得不承认他有治国之能,若换成是周景琪在这个位置,只怕会弄得一团糟。
周景云有条不紊地安排完所有待议之事,见众人沉默下来,便问是否还有本要奏。言下之意,如果没有,那就要处理三皇子一事了。
就在这时,有一个侍御史出列:“臣有本启奏。”
离得近的人见出来的是个御史,眼皮不由一跳,开始在心里默默反思最近自己是否有什么出格之举。
众人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本朝御史的权力很大,可“闻风弹事”,换言之,他们弹劾一个人并不需要证据。在座的官员几乎没有没被弹劾过的,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犯了大事的都已经不能站在这里了,但平白无故惹一身腥也是挺不痛快的。
周景云:“准奏。”
侍御史顶着众人紧张的视线而面不改色:“臣要弹劾户部尚书中饱私囊之罪。”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哗然,这可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怪不得户部日日哭诉国库紧张,这钱都给他们贪了,国库能不紧张么?
户部尚书的反应更加激动,他面色骤然变得惨白,却还是强作镇定地说:“王爷明鉴,臣从未有过如此行径!”
周景云倒是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来,沈佩在下面默默观察着,心中不由叹了口气。他是御史大夫,可这么大的一件事居然没有人上报给他,可见御史台里面也不干净了。再结合周景云的态度,不难猜出这件事是谁的手笔。
更要紧的是,户部尚书是三皇子的舅舅,他若倒了,谁得利还不明显么?
沈佩终究没说什么,这位二皇子决心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
户部尚书贪墨是头等大事,御史可以弹劾,周景云却不能就这么定罪,他没理户部尚书,转而问侍御史:“可有证据?”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侍御史竟真的有证据,都写在折子里了。
高进喜把折子拿过来,众人只见这位王爷隽秀的面容愈发阴沉。周景云肖母,平日里又惯常摆着一副温和的神色,好似没什么架子,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深切地意识到他是那位威严专断的帝王的儿子。
周景云看完,神色莫测,只摆摆手让高进喜把折子递给为首的几个重臣看。
待包括户部尚书在内的几人看完后,周景云才同户部尚书说:“兹事体大,且待查证后再做定论,既如此,便劳烦尚书去大理寺做客几日,”他的态度仍是很平静,甚至带有几分客气,但反倒是这种态度叫人觉得不寒而栗,“若尚书所言为实,本王亲自去迎尚书回来。”
他没说如果查出来证据都是真的会怎么样,给人留下了无尽想象。
不管清白不清白,户部尚书知道,自己一旦落入这笑面狐狸的手中,就无法逃脱了。是他看轻了周景云,想想也是,既韬光养晦十几年,一朝不再隐忍,那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容许猎物逃脱。
他是猎物,三皇子是,便连那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是。
他对周景云行了个礼,一字一顿地说:“臣遵旨。”
此事一出,朝会也开不下去了,高进喜宣布散朝。众臣回身离开,一抬首,便见雪仍在不管不顾地下着,且愈演愈烈,仿佛要将这天地都吞没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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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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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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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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