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棉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普普通通的脸蛋。穿着礼服化了妆后的她也不过如此,在上大学时,她就见识了不少美女,这些莺莺燕燕环绕在她周围,说不自卑是假的。都说音乐学院的学生是有艺术气息的,可惜她没有,放在人群中就是普通路人甲的颜值,放在音乐学院更是惨不忍睹。这是她给自己的评价。
“小赵老师,演出还有一会儿,您先坐。”剧场的一位工作人员带着挂牌,挪了把椅子到她旁边,又奉承似地说道:“您穿这身真是太美啦!”
赵无棉礼貌的笑着:“谢谢。”
她跟美实在沾不上边。标准的圆脸,没有精致的尖下巴,不大不小的眼睛,只有一簇簇卷翘的长睫毛稍微出彩一些,不够挺翘的鼻子和不丰润的嘴巴。"天下美女那么多,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这么想着,拿起手机,看着微信列表里的红点。
“预祝女儿演出成功!”爸爸妈妈在三人家庭群里发了个玫瑰表情。
“小演出啦。”她回到。
“姐妹!等我一下,马上到!”是阿秋的微信。
“你给我快点,我要上台了。”
阿秋秒回:“马上马上,已经在门口了!”
赵无棉的手指点在秦时远的消息框上,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下午4点25分,赵无棉给他发了一张可爱的表情包,然后对方没有再回音。
赵无棉的脑中浮现出秦时远穿着警服,一脸严肃的样子,即使在家里,他也不会有太多表情。有时加班到很晚,赵无棉也等不来他的电话,只能主动联系他,还得怯生生的问:"时远,什么时候回来?"
秦时远一般都是不急不躁的回答她:"还有一会儿"或者"还不一定。"然后就是"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如果她是个旁观者,她会认为这是一种不对等的关系。在她二十四五岁的时候,还是个快乐的单身狗,赵无棉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婚姻,丈夫会和她打闹,会因为家长里短和她吵架,会在冷战后和好如初……总之,所有平常夫妻会有的生活情节,他们都会有。现在的赵无棉作为当局者,看着如今自己置身的真实婚姻中,发现这与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秦时远比她大了九岁,沉稳干练的他极少和赵无棉嬉戏打闹。两人都在家时还好,一上班就没什么交流了,赵无棉一开始还相当矜持,秦时远不找她,她就憋着气也不说话,可惜她天生没出息,没过三天又忍不住问长问短的。就这么相处着,也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真的是殿堂吗?或许时间再长一些,就成了坟墓呢。
赵无棉自认为是个现实的乐观主义者,她本身就是个好脾气,平时生活中几乎没和身边人发过脾气。
赵无棉觉得,她对秦时远已经极尽温柔了。
赵无棉二十六岁时,身边的同龄人大都结婚生子,只有她和阿秋每天疯疯癫癫不着调。父母着急了,母亲每天唉声叹气:"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还不嫁,越大越难嫁啊。"
赵无棉纠正她:"妈妈,人不是非要结婚生子的呀。"
"不结婚生子,你的人生哪里算圆满?等你老了,就你一个人,到了晚年多凄惨?"
"可是我没有结婚对象呀,我去哪里找?"赵无棉转移问题。
"你去接触呀!你让单位的叔叔阿姨们给你介绍——说起来,你入职也半年了,没有一个人给你介绍吗?这老干部局可是最容易接触到资源的地方,你在单位人缘是不是不行?"
又来了。
赵无棉暴躁的挠着头发,父亲忙打圆场:"这种事急不得。"
"不急才怪了。"母亲瞪着眼,"到了大龄剩女,更难嫁了。"
"我已经是大龄剩女啦!"赵无棉玩着游戏,心不在焉的说。
然后换成了母亲暴躁的挠头发。
单位的叔叔阿姨和爷爷奶奶们总是有热心的,终于有一位和蔼的爷爷,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捧着茶杯转悠到了赵无棉的办公室,他啜着茶叶,问她:"小赵啊,你成家了吗?"
"小赵还是单身呢!曹老,有没有合适的优秀青年介绍一下呀?"同办公室的主任抢着说道。
"哦,那正好,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曹老笑吟吟的坐在了窗边的长椅上。
赵无棉压住激动的心,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显得落落大方。
"我有个外甥,是名警察,在市局上班。人品是没有问题的,相貌也端正,就是年纪大了点,小赵介不介意?"
"我不介意呢,"赵无棉保持微笑,"只要聊得来,上下五千年我都能接受。"
曹老哈哈大笑:"好呀,找个时间,你俩认识认识。小赵啊,不是我吹,我外甥可是青年才俊,他被选入过江心市的十佳青年呢!"
"曹老,你外甥确实优秀啊,但是为什么还没成家?这你可得跟我们小赵说道清楚。"另一位阿姨说。
"说起来你们别不信,他身体健康,也没有不良生活习惯,就是工作狂!就为这工作拼着,才耽误了自己的事,不然能年纪轻轻就成了副处级干部吗?"曹老有些自豪的笑着。
"那曹老,你们之前没有给他介绍过姑娘吗?"赵无棉小心的问道。
"当然有啦!三十多的人了还不结婚,家里也着急啊,每次给他介绍呢,不是说工作忙,就是说过几天再看,被他真么一拖,居然拖到了现在!"
"哟,这该不是心里有人了吧?"主任皱着眉头。
"不会不会,"曹老连忙否认,"他就是懒得花时间,他一心就只有工作。"
"那人家怎么肯见我?"赵无棉耸耸肩,怎么听着都不靠谱。
"这次他答应啦!我妹妹,哦,就是这孩子的妈妈,前段时间跟他闹了一番,说再不带个媳妇儿回来就断绝关系!"
办公室的人都笑了,赵无棉也跟着尴尬的笑。
"小赵,只要你同意,这事儿包我身上了,如何?"
"谢谢曹老,我没问题的。"
"好,我到时候就找你!"曹老满意的喝了口茶,又去别处转悠了。
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嘴上说着着对婚姻爱情的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有一定期待的。
赵无棉还记得第一次见秦时远,那天阳光很好,老干部局的茉莉花开的正盛,在院子里散步,就能落得个"弄花香满衣",赵无棉带着一身馥郁来到办公室外宽敞的走廊,看到曹老又抱着茶杯来串门,他站在在屋里,背对着门口,正在高谈阔论。赵无棉被院子里的花香四溢感染的很开心,她蹦蹦跳跳的进了办公室,随即撞进一双沉静的眼中——
办公室窗户大开,阳光照进来,洒在了这双眼睛的主人身上,坐在沙发上的秦时远一身警服,刚毅的脸上带着客气的微笑。黑色的警服衬的他有些严肃,硬朗的五官线条与他肩上银色的警衔标志相得益彰,被光一照,就这么照进了赵无棉心里。
"小赵来了。"主任笑着招呼,"来看看,这位是曹老的外甥。"
曹老转过身,大声说道:"小赵啊,来认识一下,我外甥秦时远。江心市公安局副局长。"
赵无棉感觉耳朵有点热,她有些局促的打了个招呼:"秦局长好。"
秦时远客气的站了起来,笑笑说:"你好。"
低沉的声音荡过赵无棉的耳边,再悠悠冉冉的浸在心里。
赵无棉那天有些兴奋,她没有对父母说这件事,但第一时间告诉了阿秋。她迫不及待的打着字:"姐妹,我相亲到了一个极品!"
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实在太重要了。即便在后来的很长时间,赵无棉在秦时远那碰的刺也不少,但在之后又会马上想起那天阳光正好的午后,秦时远端正的坐在沙发上,眼中明明无笑意,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带着疏离,却毫无悬念的留在赵无棉的脑袋里。
“小棉花!”一声大喊,赵无棉思绪消散。她闭了闭眼睛,回过头对大喊的人嫌弃的说:“你能不能不用那么大声叫我的小名!我要社死了。”
“哎呦,你这个人咧,忘本的很。自己的名字还难为情啊!”阿秋拎着两袋奶茶,递给了她一杯。
“我不喝奶茶。”
“我知道,我给你点的果汁,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好吧。”
赵无棉接过果汁,满意的点点头:“辛苦秋秘书了。”
“不用客气,赵局长——”阿秋阴阳怪气的说,忽然正色:“哎,说起来,你家秦局长呢?”
赵无棉的眼睛似乎有一瞬间的暗淡。
阿秋看在眼里,流星是一闪而过的耀眼,赵无棉刚刚的眼神正好与之相反。
“哦,他要加班。”赵无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们的工作嘛,你知道的,加班是常有的。”
“好吧。”阿秋不置可否,“官大嘛,就顾不上自己的小家了,是吧?”
“你行了。”赵无棉吸了一口果汁,是清甜的梨汁。
“小赵,”一位看着很慈祥的奶奶走了过来,“今天穿的真好看。”
是穿的好看,不是长得好看。赵无棉一边敏感的捕捉着字眼,一边站起来笑脸相迎:“王主任好。”
王主任看了眼阿秋:“你们好。”
“她是我的好朋友,吴雨秋。”
阿秋也跟着站起来打招呼。
“小吴,”王主任点点头,“小赵啊,你老公今天来了吗?”
“没有呢,他在加班。”
“哦?今天市局有加班吗?”王主任一愣,又马上改口道,“那估计又是临时有事了,哎,他们这一行就这样。”
“是的,反正我们以后也会有很多演出,有他看的呢。”
“是这么回事。”王主任笑呵呵的看着她们两个,又打量着赵无棉,“哎,你们年轻人啊,怎么样都好看。不像我们,老咯。”
“对呀,年轻的时候大家都一样,”赵无棉不卑不亢的说,“但不是谁到了您这个年纪还会有这么好的状态,我要尽量向你们看齐呢。”
“你呀你,就是嘴甜。”王主任眼里的笑意更加明显,“行了,你先招待你朋友,我去那边看看。”
“好,待会儿我再找你们玩。”赵无棉笑盈盈的说。
“哎,是你同事嘛?”阿秋戳戳她。
“算是吧?反正就是退休干部嘛。”
阿秋羡慕的说:“我觉得你这份工作真不错,每天在老干部局吃喝玩乐……”
“吴雨秋,”赵无棉不满的打断她,“我纠正你几百次了,我的工作是丰富老干部们的日常生活,不是吃喝玩乐。”
“是是是,”阿秋敷衍着,“总之是个好工作没错啦,资源也好,不然你哪会攀上市公安的副局长呀……”
喝进嘴里的梨汁凉意蔓延,又流进喉咙。
"阿秋。"赵无棉轻声问,"你也觉得是我高攀了他?"
"啊?"阿秋愣了一下,"我开玩笑的呀,就随口一说的!"阿秋有点紧张,他们俩开玩笑从来都随意,不知道刚刚的话会戳中好友的内心,"你别往心里去,棉棉,你们俩有什么高攀之说?都是为人民服务嘛!而且他比你大那么多,是他占了便宜,对吧!"
"你别这么紧张,"赵无棉推了她一把,"我没有这么敏感的,我只是……"
阿秋一动不动,等着她说出后面的话。
"算了,我就是敏感。"赵无棉泄了气,"我也就跟你说说,你知道我俩各自的条件,他真的比我好太多。"
"你认真的?"阿秋有些不可置信,"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一直是真么想的吗?"
"嗯。"
后台熙熙攘攘,不同的交谈声混在一起,还伴随着舞台试音响伴奏的杂音,奏成了一首听不清主旋律的交响乐。
"你从没跟我说过,"阿秋开口,"你们都结婚一年了吧?为什么突然不自信?他是不是对你不好了?"
"没有突然,我一直都这么想的。"赵无棉实话实说,
"就算你一开始会真么想,已经结婚一年了,这种想法也该消除!"阿秋瞬间严肃了起来,"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种自卑心理,你有这种心理也是他当丈夫的无能。"阿秋越说越激动,"这段时间,你大大小小的演出也有好几场了,她这个当丈夫的来看过一次吗?"
"阿秋!"赵无棉按住了她的手,"越说越严重了,你真是……"
"我早该觉得不对劲。"阿秋冷冷地说。
"没什么不对劲啊,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棉棉,我平时跟你开玩笑,今天要正经的告诉你,你没有配不上他。你年轻漂亮,家境良好,就算他勉强算个官宦世家?你也是书香门第。你俩学历也是对等的,哦,他还比你大那么多,是他高攀了你!你知道吗!"
赵无棉看看四周,做了个手势:"小点声啦!"
阿秋撇了眼周围,呼出了口气。好在没人注意这边。
赵无棉盯着自己把玩裙角的右手:"阿秋,我时常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那是因为我也确实一无是处。"
"好的婚姻就不会让你这样想。"阿秋没好气的说道,"还有,你不是一无是处。"
"这跟我的婚姻没有关系……"
"小赵老师?"有人打断了不愉快的谈话。
"我在这。"赵无棉站了起来,长长的礼服快要拖地,她又不自然的把裙子往上拎了拎。
"演出开始了,你们是第二个节目,准备一下。"工作人员走近她说道。
赵无棉拿起小桌子上的琴谱,对阿秋说:"你在这等我,我去集合同事们。"
9月底的江心已经是初秋,江边的寒风伴着观澜江的浪花,凛凛的袭击着岸上的市民们。江心大剧院内的空调开的很足,而在后台等待的演员数量众多,大家都有些热了,纷纷把手中的谱子当成扇子为自己制造凉风。
这次演出的演员们大多在中年的样子,大家都化着舞台妆,一张张浓妆艳抹的脸和一身身花哨的礼服裙拥挤在狭小的后台里。赵无棉拿着琴谱穿梭在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人群中,一会客气地说声"让一下",一会又要小心翼翼的注意脚下不要踩到别人的长裙,也因此每经过一个小群体,都会有人看向她。
赵无棉又觉得脸有些发烫了,她下意识的把右手拿着的琴谱遮住半张脸,一边快速寻找着自己的同事们。
在集合了一部分演员后,仍然有五六位没有到场,赵无棉拿起手机想在群里喊人,一位叔叔皱着眉头说:"你在群里说别人未必能看到的。"
赵无棉尴尬的说道:"那我打电话。"
"你现在喊一声不就都听到了吗?"叔叔又提议。
赵无棉为难的抿了抿嘴,刚刚在人群中寻找同事,都让她觉得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喊,她会更加社恐。
"那个,我还是打电话吧。"她觉得自己此时发出的声音有些懦弱
"小赵脸皮薄,不愿意喊呢。"同办公室的姚主任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我来叫他们。"说着就转头大声呼道:"市老年干部局的同志们!!来这集合!听到了吗!!"
赵无棉感激的看了眼姚主任,顺便揉了揉耳朵——主任的声音真够有穿透力的,下次主唱换她好了。
演出终于拉开了序幕,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挺胸抬头走向舞台中心,赵无棉看着女主持高挑的身材和标志的脸,心生羡慕,多美的女孩子呀。
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了赵无棉黏在女主持背影上的目光,她看着手机上的微信,是秦时远发来的:"我在台下,晚上一起回去。"
赵无棉心一动,嘴角飘了起来,伸着脖子往观众席看。可是舞台的灯光聚集在两位主持人身上,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她看不清什么,于是又低下头回微信:"你今天不是加班吗?"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微信没有动静。身后的阿姨们聊天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进耳朵里。
"这个女主持真是蛮漂亮的,之前那场演出也是她吧?"
"是经常见到,好像是个大学老师呢,这是才貌双全啦。"
"哎呦,这不是何静吗?她老公才厉害呢,前几年南州市刚上任的副市长,可是当年我们这儿出的最年轻的一个副厅级,叫什么来着······反正就是他夫人。"
"宋宁是吧?确实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
"对对对,就是他,哎呀现在干部是越来越年轻化了。"
"那可真是郎才女貌啊,这姑娘长的多漂亮啊。"
赵无棉仰着头看了眼窃窃私语的阿姨们,又把目光投向台前,想多看几眼女主持人。
两个主持人说完话,第一个节目的演职人员们依次上台,女主持拿着话筒向后台走来,赵无棉看着她窈窕的身姿和渐渐清晰的脸,当真是个美人。
"第一个节目时间比较短,各位准备好哦。"赵无棉好不容易把眼睛从美女身上转移开来,看向拿着合唱谱的叔叔阿姨们。
"小赵啊,待会儿别忘了上台顺序。"指挥的周老师拍拍她,开始给合唱团整列上台的队伍。
耳边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赵无棉侧过头,余光看到那位叫何静的女主持向她们走过来。
何静走路一直直视着前方,在经过赵无棉时,轻轻的瞥了她一眼。
赵无棉也下意识的看了眼她,只看到她被阴影遮的若隐若现的瓜子脸。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秦时远回的信息。
"工作提前完成了。"
赵无棉抬起手摸着自己的圆脸,又回头看了眼坐在凳子上休息的何静。
"既然她老公在南州,她怎么还在江心的哇?"姚主任站在赵无棉身后,又问着八卦的阿姨们。
"诺,刚被调回江心,又出任江心的副市长了哦。"
"哦呦……南州可是省会城市,这是暗降哪······"
阿姨们压低了声音,赵无棉伸长了脖子也不再听得到一点清楚的信息了,她只能耸耸肩,继续给秦时远回信。
"下一个节目就是我们。"她发道,"是等我演完就回家,还是看完这场演出再走?"
此时第一个节目已经结束,主持人再次登场,这次只有女主持。
"快,大家准备好。"指挥站了起来。
赵无棉看着对话框,秦时远还没有回她,也没有出现"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她有些失落,自己可是几乎每次都随秒回他的消息呢。
这时阿秋拿着奶茶走了过来:"下一个是你吗?"
"嗯。"赵无棉点点头,把手机递给了她,"帮我拿手机。"
"请欣赏江心市老干部局合唱团带来的混声合唱:《在希望的田野上》。指挥:周平,钢琴伴奏:赵无棉。"
周平带领着老干部们鱼贯而出,赵无棉看着大家把队伍站好,再走上台。舞台上的灯光照的人发热,她的眼睛对着台下一扫而过,但没有看到秦时远。
赵无棉挑挑眉,老实的坐在了琴凳上,看向周平。
指挥与钢琴伴奏对接好眼神,两个人都点点头,钢琴声由弱到强的飘向整个音乐厅。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歌曲就结束了。台下响起不热烈也不敷衍的掌声。不热烈是因为节目不会惊艳到观众,不敷衍是因为台下的领导们礼节性地表达。赵无棉站起来扶着琴,和指挥一起向观众鞠躬致谢,在直起身的时候,终于惊喜的看到了第三排座位上秦时远沉静的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赵无棉不自觉地向他微笑,过了两秒,发现他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后台的位置,她只能把这尴尬的笑容继续献给观众。
第一排的最左边的男领导年纪有些大,看起来已经昏昏欲睡了。
赵无棉心里笑着他,还有十个节目呢,慢慢熬着吧。
演员们又依次走下了台。
"这么短呀,这就完了。"阿秋把手机还给她,"有你微信。"
赵无棉迫不及待的打开手机,看到秦时远两分钟前发给她的消息:"看完吧。"
"今天辛苦大家了,想看完演出的呢,可以去后面那几排坐着看哈,想回家休息的就直接回去吧。我们过几天再排一些新的曲子。"周平拍拍手说着,又看向赵无棉,"小赵啊,辛苦了。我就先回去了啊······走了各位,明天见!"
"明天是周末!"赵无棉笑嘻嘻的提醒道。
"哎呦,我给忘了。那就周一见!"
"没事儿周老师,你要是想来上班我们也没意见。"合唱团的成员们打趣着,又乱糟糟的互相打着招呼离开后台。
赵无棉收回笑容,拉着阿秋跟着大家走:"阿秋,我们要不把演出看完再回去吧。"
"你要看完吗?你不累呀。"
"秦时远说他想看完再走。"赵无棉把手机给她看,"我们看完再送你回去。"
"我可没兴趣,我就是来看你的,既然你老公来陪你了,那我就先走了。"
"别呀,一起嘛······"
"赵无棉。"一个好听的声音打断了她。两人同时看向声音的主人。
"嗯···你好。"赵无棉抬起头看着比她高了半个头的何静。
"你们的曲子很好听,你弹奏的也很好听。"何静笑盈盈的看着她。
"谢谢,"赵无棉也笑了,"何老师,你好漂亮。"
"你怎么知道我姓何?"她抿嘴一笑,"你认识我吗?"
不念主持词的何静说话不再刻意的字正腔圆,能听出点江心人的口音,带了些江南女孩的嗲意。
"哦,我刚刚有听到同事们说的,他们都在夸你才貌双全呢。"
何静把额前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才貌双全可真是不敢当,不过听着还是挺开心的。"她友善的笑了一声,"我刚刚看到秦局长在台下看你演出呢,这是丈夫来为你助阵呀?"
"你认识他吗?"赵无棉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常来看我演出。"
"嗯,我们以前是同学。"
"哈?这样啊。"赵无棉惊讶的和阿秋对视了一眼。
"是呀,我丈夫和他也认识。不过说实话,我们工作之后联系少了,关系确实也淡了。但是他也太不够意思了,连结婚也没通知我们。"
"我们结婚没有大操大办的,只是两家人一起吃了个饭。"赵无棉不好意思的说,"改天请你们来我家做客!"
"好呀。"何静歪了歪漂亮的脑袋,"等会又到我了,我先过去了,回聊。"
两人目送何静婀娜的背影离去,阿秋赞叹道:"我刚刚就注意到她了,她真的好漂亮。"
"是的,我刚刚听叔叔阿姨们说,她老公是刚调过来的副市长呢。"
"那年纪得很大了吧?"
"反正肯定比她大。"
阿秋坚持不要当电灯泡,赵无棉只能给她叫了个车回去。送走阿秋,她又看了眼手机——没再有消息,她叹了口气,踩着不舒服的半高跟往观众席走去。
赵无棉弯着腰溜进阴暗的一排座椅边,费了半天劲找到了秦时远,松了口气,坐到他旁边。
秦时远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手,又眼无波澜的看向舞台,似乎在认真看节目,又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今天怎么有兴致来看演出?"赵无棉凑近他问。
"下了班就来看看,正好接你回家。"他淡淡地说。
赵无棉心里甜滋滋的,她握住秦时远温暖的右手,撒娇道:"那我们回去吧,还有很久才结束呢。"
"来都来了,就看完吧。"
赵无棉点点头,乖巧的坐在一旁,两人便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演出不过是歌舞朗诵,没什么太大的新意。赵无棉有些无聊的刷着手机,不时的看一眼身边的秦时远,他一保持着靠在椅背上的姿势,面无表情的看向台上。赵无棉又拽了拽他的衣袖:"你是不是认识何静呀?"
"嗯?"秦时远斜过身子听她说话,但眼睛看着舞台。
"今天的女主持人,何静。"赵无棉朝他耳朵说道,"她刚刚跟我打招呼来着。"
"哦,是认识。"
"都没听你说过呢。我刚刚近距离看她,她真的好漂亮呀。"
一支舞蹈结束,充斥在音乐厅里的巨大的背景音乐声得以终止。
秦时远终于移开了眼睛,又点点头:"嗯,她是很优秀。"
"那你们关系不好吗?她说你们俩是同学,结婚都没叫她。"赵无棉刷着朋友圈问。
"也没有,我们俩结婚不是没办酒席嘛。"秦时远的调整了个姿势,右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食指和中指轻轻扣着。
"我也是这么说的。"赵无棉有些懒散的靠在他右臂,"你认识她老公吗?听他们说是刚调过来的副市长哎。"
秦时远没有说话。何静亭亭玉立的站在舞台上,声音娓娓动听:"我们常把国与家联想到一起,方方正正的国字,像是一片热土,而家就是热土中那块珍贵的宝玉。国乃家之因,家乃国之果。爱家先爱国,爱国如爱家。请欣赏歌曲演唱《国家》。"
主持人聘聘婷婷的走下舞台,赵无棉回过神来,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真是风姿冶丽。
"见过几次。"秦时远低沉的声音传来。
"啊?"赵无棉愣了会神,反应过来,回道,"哦,那他们很般配。"
"你怎么知道他们般配?"秦时远看着她反问道,"你又没见过的。"
"我在后台听阿姨们说的,"赵无棉不以为然,"那你带我去见一次好了。"
"算了吧,这种应酬,只怕你尴尬。"秦时远淡淡一笑。
演出热热闹闹的结束了,赵无棉迫不及待的站起来,牵着丈夫往出口走。来到剧院大堂,两人才停下等人流减少,秦时远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一下有些皱的警服。
赵无棉看着灯光下的秦时远,身躯凛凛,棱角坚毅。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工作中,都是一副沉稳持重,坐树不言的样子。赵无棉仰慕自己的丈夫,所以总是觉得平平无奇的自己配不上他。父母曾打趣说她都快三十了,却稚气未脱,难为秦时远还能看得上她。这些话都像层薄薄的灰蒙在自己心底。旁人也是这么看的吧,平平无奇的妻子,和卓尔不群的丈夫,他们一点也不般配。
赵无棉忽然想到了刚认识的何静,秀外慧中,温婉端庄。
自卑感又一次油然而生。
"你没有配不上他。"
"是他高攀了你。"
阿秋的声音在脑海里飘过。
"你在想什么?"秦时远不疾不徐的问,"呆呆的干嘛呢?"
赵无棉回过神来:"哦,我……"
还未说完,何静经过秦时远身后,在离他们俩有些距离的位置,朝赵无棉招了招手。
赵无棉开心的挥手致意,接着就看到何静被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揽住,由于他是背对着他们,赵无棉没有看到男人的样子,只见到他挺拔的背影。秦时远回过头,不到两秒又转过身来,挑挑眉,拉着赵无棉:"走吧。"
"不去打个招呼吗?"
"下次吧,现在人多,挤过去麻烦。"
两人走出大堂。江心大剧院建在江边的观澜广场内,宽阔的广场在月光和路灯的交替中显得亮堂堂的,赵无棉极少和秦时远一起在这温和的夜景下散步,恋爱半年,结婚快一年,也没风花雪月过。她以前只当是丈夫太忙,结了婚后发现,他就不是卿卿我我的性子。但也就是这带着冷漠的自持,持续的吸引着女孩的心。
"你今天忙了些什么?"赵无棉没话找话问道。
"也没什么,主要是会多,市里在强化民警教育培训。"秦时远淡淡地说,"你下午不是说胃痛吗?现在好了没?"
赵无棉默默翻了白眼,亏他想得起来。这种不痛不痒的关心让她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笑呵呵的:"早没事了,不然今晚还能这么蹦哒吗!"
秦时远嗯了一声:"我猜也是。"
远远的,何静夫妇俩互相揽着腰走向广场另一边的地下车库,赵无棉指了指他们:"他们真的很般配哎。"
秦时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认同的说:"是啊,天作之合。"
那我和你呢?
赵无棉心里默默的问了一句,但她没有宣之于口,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他们俩感情好好。"
秦时远漫不经心的看向她,半晌,似笑非笑的说:"你可够八卦的。"
赵无棉怔住了,她跟在秦时远身后,脑子机械的想着刚刚他说话的语气。她不想让自己太敏感,只是那人的眼神和语态透着不可忽视的讥讽。是她哪句话说的不合适吗?
夫妻俩上了车,没再多说一句话。生活中好像经常这样。她有时兴致盎然的跟他分享一些事,他要不草草敷衍,要不冷言冷语的浇灭她的热情。
马上就是中秋佳节,街边的商场橱窗贴满了节日期间的活动和福利,有创意的更是在店门口摆放着巨大的月球灯或兔子玩偶,吸引着行人们的目光。五花八门的街景飞快的闪过,又出现一排排新的色彩,赵无棉一直偏着头看向车窗外,倒有些目不暇接。于是她闭着眼放松了一会儿,又望向镶在夜空中的黄澄澄的月亮
"怎么不说话?"秦时远的低沉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嗯?"赵无棉回过头,"说什么?"
"你不是一向话多吗?"秦时远盯着前路,漫不经心的说道,"怎么忽然这么安静。"
赵无棉沉默了两秒,又问道:"你觉得我话很多?你是觉得有些烦是吗?"
"我可没这个意思,"他否认道,"我是怕哪又惹你不高兴了。"
"你会怕这个?"赵无棉自嘲的笑笑,"即使我不高兴了,也没见你哄过我。"
秦时远偏过头看了她一眼。www.33ýqxsś.ćőm
"那是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你说出来,别让我莫名其妙。"
他说话的口气并不坏,但赵无棉只觉着胸腔内酸意上涨。
车厢内又是一阵静默。
"没有。"赵无棉轻轻的说,"就是有点累。"
"哦,"秦时远又瞥了她一眼,随即点点头,"今天是有点累,那等会回去早休息。"
"嗯。"
"还有,过几天中秋,妈说那天晚上有家宴,大概长辈们都会到。"秦时远打了个弯,小区的大门印入眼帘,"我看了那天是周末,你要是没事就跟我提前过去。"
"好。"赵无棉淡淡的应着,在车子停下来时,下了车又看了眼夜空。
中秋前的月光亮的像盏日光灯,但可惜当它洒下来想要沐浴这座城市时,还是被城市喜爱的霓虹灯淹没了。
在结婚前的每一年中秋,赵无棉都是和自己家人一起过的,即使在江心市待了这么久,也没忘记月是故乡明。
她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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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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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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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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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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