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幼时,这儿的经济还不发达,是个没有评上“贫困县”的贫困县。每当放假的时候,爸爸会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和表哥从县城驶往乡村。我坐在后座,放眼望去,大片油菜花的色彩随着路上飞扬的灰尘一齐扑向我的双眼,我的右手抬起又放下,弥漫在我眼中的是蝶为其舞的袭人灿灿。
后来,我走出宛东,见识到了江心的四季,那儿的美含蓄也蓬勃,温柔又盎然。
宛东县在长江下游北岸。我自幼怕水,却总爱缠着爸爸带我去望江。大江东去浪淘尽,三三两两渔夫撑着破旧的桨半弓着身子摇晃着渔船,离岸边的人越来越远。我看得眼馋,也想坐上那摇摇摆摆的小舟,去探索长江的波澜壮阔,去触摸水天一色的边界线。
“九八年这儿发大水,到处都在抗洪。你是坐过这船的。”爸爸拽着我的帽子不让我滑向前,“那时候你才点点大......”
“比我现在还小吗?”我双手扑腾着问。
“是的,比你现在还要小。”爸爸把我抱起来,笑意盈盈,“你妈妈说,你怕水就是那时候被吓得。”
等再长大一些,我背着粉色的小书包和阿秋手牵手走进教室,当然是在还没打铃的时候。有时快要迟到了,阿秋就会拽着慢吞吞的我,红着脸吼道:“你快一点儿!我不要罚站!”
早读课上,我捧着语文书和全班大声一起朗读“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坐在我后桌的阿秋会偷偷踢我的凳子腿。
再大一些的时候,我和阿秋曾一起逃课,偷溜到江岸边,看着一望无际的江水,感受着涛澜汹涌、风云聚散。
后来我在江心市看到了和长江完全不一样的观澜江。观澜江碧波浩渺,江水粼粼,还有映月湖的琉璃千顷和杨柳丝丝。江心市美艳似画,又温婉如诗。
再后来,我在落日余晖下的观澜江畔与阿秋告别。我说,故山犹负平生约。
我在江心求学,又在江心定居,还嫁给了生长于江心的秦时远。在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像第一次看到江心的春天,百草权舆,万物明朗。
我是实实在在地喜欢过他的,我不确定有没有爱过他,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未免太少了点儿,不是我追着他跑,就是他拽着我不放。爱情绝不是这样的。阿秋质疑过我们的年龄差,我那时信誓旦旦地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其实现在想来,横在我们中间的问题不少,而年龄差确实是最小的一个。时远对我总是不冷不热的,婚后倒是好了些。但当我牵着他的手叽叽喳喳地制造话题时,他便挣脱开,然后皱着眉头拍拍我的肩膀,沉着地说道:“棉棉,你安静点儿。”我喜欢听他低沉的声音叫我的小名,很温暖。于是我不恼,安静下来待在他身边。当他不在我身前时,我就手机不离手,隔一小段时间就给他发一到两条微信。他回得少,我一开始还心急,后来也就习惯了,我会耐心等待他不咸不淡的回话。
我始终相信爱是可以培养出来的,他愿意娶我,就是对我曾经那一眼倾心最好的回复。
我搬进那套新房时有些不习惯,那套婚房装修得冷冷清清,客厅的大灯倒是亮得刺眼。每晚进家门时,我总想着在黑暗中摸索着先开小灯。还有沙发上灰色的抱枕和卧室深色的床单被套,和我自己家卧室里卡通的床单和堆满玩偶的沙发都截然不同。我始终不敢也不好意思问我的丈夫:“我们的婚房可以换颜色吗?”其实问一句也没什么,但我面对他时就是说不出口。我怕他嫌我幼稚。
我当然幼稚,妈妈说我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妈妈还说我总是长不大。不过也要谢谢我的丈夫,他让我一夜之间长大,在那个花好月圆的中秋夜。我们新婚时,时远经常加班。他一般都会让我先睡,但我不愿意,我就想等他。在他回到家的第一时间,我就兴冲冲地抱住他,我想让这个满身凉意的人能在回家的第一瞬间就被温暖包裹。他刚开始还蛮惊讶地问:“你还没睡啊?”然后也笑着接住我,心情好时会顺手摸摸我的头,心情不好时就拍拍我的背,然后把我推开。好在那一年是他的事业上升期,大部分时间他心情好。
我以为夫妻二人只要同床共寝就能举案齐眉,我们从不吵架就能白首同归。那一年的婚姻中,我都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我和我的丈夫鸾凤和鸣,松萝共倚。
我倒是忘了一个关键词——相敬如宾。
既是夫妻,为何要如宾?说实话,他从未真正冷落过我,他也在尽丈夫的职责。他对我的关心虽然永远不及时,但从未落下过。比如我不舒服时,他就算再忙也会打个电话问候,虽然只是平淡地问几句话,但我确实没什么大事。只有一次,我痛经得厉害,想打电话告诉他回来时记得买盒布洛芬,他加班忙到没有接电话,于是我发了微信和短信。但让我失望的是他仍然忘记了这件事。他回到家时,我撑起身子和他四目相对,看到他愣神的双眼流露出的歉意,我忽然委屈得湿了眼眶。我什么也没说,我清楚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从未和他发过脾气。但我就是难受。
时远在那晚少有地主动拥抱了我,然后马上出门为我买药。在那一瞬间,我的难过与小小的不满随即消散。
其实,在我们第一年的婚姻生活中,我委屈的时候不少,可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这件事,不是因为他忘了买药,而是因为在不久之后我无意中得知那晚不仅是我的生理期,也是何静回江心的日子。
宋宁在江心安顿好后,何静也随夫回到了她的家乡。所以当时我的丈夫满心想的大抵都是他曾经的爱人,从而忘了等他回家的我。
时远是优秀的,他样样都比我强。
我曾独自咽下一次又一次失败的饭菜,把最后成功的佳肴装进便当盒,精心打扮后提着饭盒去他的单位。他没有接我的电话,我也不知道他的办公室具体在哪儿。公安局不是谁都能闯进去的,我尴尬地拿着手机对门口站得笔挺也忍不住向我投来好奇目光的安保人员说:“我可以站在这儿等一下吧?”
还好遇到了准备回家的周淼,他是时远的发小儿,恐怕也是时远同事中少有的几个见过我的人之一。他把我带到了恢宏大楼内,为我指了路。我看着大厅中的长廊,想到时远看到我和吃到我做的食物后露出的笑容,竟抑制着自己欣喜又紧张的情绪,敲了下他的办公室门,又推开。
时远在看到我时确实是惊讶的,但好像只有惊讶,没有过多的表情。他接过我手中的保温盒,淡淡地说了句“谢谢”,又说了几句应付我的话,我不记得了。我看着他淡然的表情,又想看他尝一尝我费了些劲才敢放入食盒的菜。可是他好像很忙,双眼紧盯着电脑,整理着繁杂的文件。我想,他实在太忙了,没有和我温存的意思,我也该懂事些,于是便主动离开了。
我关上他办公室的门时,说不难过是假的,那时我们新婚宴尔,其实我很想抱抱他,在他耳边说想他。
我走在公安局冰冷的长廊中,心想,我拥有那么优秀的丈夫,应当懂事,应当温柔,应当贤惠,应当感恩。
后来我对当时的自己的想法有些不明就里,我要感恩什么?
在我的人生中,我始终该感恩的都是父母、朋友和我自己。
我和时远差了九岁,我喜欢的东西,他都不喜欢。我是看着迪士尼的电影长大的,上海迪士尼刚开业时,我兴奋地摇着他的手又蹦又跳,他嘴角虽挂着笑,眼里却只有揶揄:“小孩子才喜欢吧?”于是我不好意思再邀他陪同。
在我生日那天,阿秋陪我去了迪士尼。我开心地买了一对玩偶,是《玩具总动员》里的胡迪和翠丝,他们曾陪我度过美好的童年。我想,我的丈夫大概不会感兴趣,但还是满怀期待地捧着这两个我童年梦里的主角来到他面前。他听了我说出的天马行空的故事,似乎想忍耐,但又实在忍耐不了:“你多大了,幼不幼稚?”我哑然失笑,被他似笑非笑的眼光看得不好意思,我想,我确实有些幼稚。
我捡树叶是幼稚,爱吃糖葫芦是幼稚,我看到乐高玩具走不动路、在广场上和小朋友一起吹泡泡、对着漫天繁星编造梦境都是我幼稚。妈妈经常这么说我,那么我的丈夫这么想我也无可厚非。可是我好像忘了一件事,妈妈说完我会给我买糖葫芦,会买好看的裙子让我下次去迪士尼穿,会在逛街时看到精致的玩偶就拍照发到微信上问我想不想要。
我在妈妈眼里永远是小孩。
而我在我丈夫眼里是个幼稚的大人。可是时远他真的很优秀,我有再多的不愉快,在看到他时都会烟消云散。
他对我挺好的,我想,是我做得还不够。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我在我们婚后的第一个跨年夜买了一束向日葵送给他。他从未送过我花,那我就主动送给他,反正我们之间都是我在主动。我们第一次拥抱和第一次亲吻都是我主动,那么送束花又怎样呢,反正是我喜欢他。
时远单手接过我的花,带着我回了他家。在楼梯间,我们碰上了对门的那户人家。一个老妇人正领着她的小孙女出门,那小姑娘扎着辫子,很是可爱。她看到时远手中的向日葵,开心地指着花笑。
“这是向日葵。”老妇人笑着教她说道。
小女孩儿踮着脚想够那束花。
时远犹豫了一下,把花递给了她。“好了,摸摸就行了,还给叔叔。”老妇人拍了一下小女孩儿的头,又和我们寒暄道:“什么时候搬婚房去呀?”
“快了,年后就搬。”时远笑道。“哦。”老妇人点点头,开始催促小女孩儿归还花束。小姑娘当然不愿意,她紧握着花茎,嘟起了嘴。老妇人皱起了眉头。祖孙俩开始僵持不下。时远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那她拿去玩吧,一束花而已。”老妇人道了谢,领着小孙女走了。我们俩默契地都没说什么,这束向日葵就这样与我们无缘了。真可惜,我送他的这份新年礼物没能留住。如果是我,也会把花送给那个小女孩儿吧,一束花而已。但是,如果他能在这几分钟里看我一眼,也许我会心甘情愿再跑出去买几束送给他。
是我矫情了。
还好我的矫情止于那个桂花飘香的中秋。我在那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听着我的丈夫诉衷情。
“何静,你后悔吗?”
“我要是没风度会把你让给他?”
“我跟她,只是合适罢了。”
“当初跟她交往时,我就害怕自己坚持不下去。”
“今天家宴,我也没去......我就想来看看你。”
我终于能正视压在我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了——我的丈夫不爱我。
今夜清光似往年。
我的丈夫说他跟我只是合适罢了。
我们真的合适吗?我们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合适的点,都被我主动磨平、掩盖。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所以不合适也会变成合适。
在听到他的第一句话时,我脚底就生起了寒意,腿肚子和手指尖止不住地颤抖,泪已经模糊了双眼。好在路灯昏暗,我又站在那棵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下,婆娑树影遮住了我平庸的脸、我懦弱的神情和我发抖的身体。即便何静向我走来,那树影也能很好地掩盖我无用的悲痛。但我的自卑好似从眼中溢出来了。她真的很漂亮。
我快速抹去眼泪,自卑也化为虚无。我坐在无人的家中,清明的蟾光陪了我一夜。我摘了戒指,删去了朋友圈和相册里的一张张照片。即便很多年后,我也不愿去回想那一夜是如何度过的。当时我紧攥手机,欲哭无泪。我坐在沙发上弓着背,手脚都在发麻,凌晨时分,好像还对着垃圾桶呕吐了两次。还好不过是一夜,我就消化完了自己的情绪。其实,说是消化,不如说是强吞硬咽。
直到坠兔收光,我想通了。
日子总得过下去。我也习惯了在我们俩的婚姻中我总是自我消化的一方。我以为自己缓几天就能好,但没想到,我对时远的抗拒程度比我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我开始后悔了,我该提离婚的。好在我有出差任务,他又要去省委党校培训。那四个月简直是我最清净的时光。
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我毫不回避地想。那是因为我遇到了林衍。那么好的林衍啊。
和他相处的那小半年,真是何似在人间。他能记住我所有的喜好,他从不对我的幼稚嗤之以鼻,他温和得像初春的江心。韶华如驶,我和林衍短暂地相知又分别,那是我前半生蹉跎的岁月中描绘完写意山水后的留白。对于林衍,我对他做过此生最卑劣的事——我隐瞒了已婚的事实。我触犯了道德的底线,还差点儿把他拉下水。
那么干净的林衍。
时远在中秋那晚问我,林衍有什么好。
我站在窗边回过头看他。我的丈夫想的是但愿人长久,我想的是天涯共此时。我们在同一片月光下,我早已与他离心。
过完中秋,我和他依旧维持着水波不兴却暗流涌动的日子。国庆长假,阿秋告诉我她要结婚了。时远坚持带着我回了宛东,这也是他第一次回我家。
金秋10月。宛东的秋天是奔放的。
我一直看不透时远,我不明白他究竟想要什么。他前一天对何静念念不忘,隔一天就敢拉着我的衣角说爱我。我不相信他,他就死拽着我不放,甚至到后来拿我和林衍的那两张照片来要挟我。最后,林衍走了,我依旧困于这场荒唐又绝望的婚姻。
时远第一次来宛东,他很好奇地看着周遭与江心截然不同的小县城,他牵着我的手在爸妈的带领下左看右看,又问道:“长江在哪儿?离这儿近吗?”
妈妈很喜欢他,依旧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依旧迁就他的江心胃。
我想,妈妈已经知道了什么。她支开了爸爸和时远,把我拉到了我小时候的卧室。我看着卧室里兔八哥图案的窗帘和黑色的旧钢琴,还有书架上已经积灰的童话故事书,一晃眼,我都快三十了。
妈妈已然对我和时远的事了解了个大概。但我不清楚爸爸是怎么对她说的。
“你还跟他闹离婚没?”
我摇头。
有那两张照片,我就永远闹不起来。
“他对你好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就只能沉默。“应该是挺好的吧?”妈妈试探地问,“我看着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的。”“你前面受了委屈,我知道了。”妈妈双手握着茶杯,杯中是醇厚的江心茶,好像是时远刚给她泡的,“如果他一直这么对你,那我也支持你离婚。可是,棉棉啊,你的错更严重啊!”
我坐在窗边,秋天的暖阳令人燥热。
“时远其实也可以了,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样?知道你出轨了还愿意接纳你——”
“妈妈,不要把你的思想强扣在我心里。”
“你不听我的,以后也要后悔。”妈妈开始不高兴,“你还年轻,年轻人就是任性!”
“我有我的错。我不需要他来原谅我。”我也不高兴了,“他可以不原谅。”
“你们两个离婚,吃亏的是谁?还不是你?!”妈妈眉头紧锁,“女孩子跟男人是不一样的。你离婚了,嫁的只会一个不如一个!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的生活为什么非要和嫁得好挂钩?难道我的人生就只有结婚生子吗?”妈妈气得重重地放下了杯子。“不结婚生子,等你老了怎么办?那时候我们都不在了,谁来关心你、照顾你?我和你爸爸以后走了都不放心你!”
这句话让我有些控制不住眼泪。“时远是个好孩子。”妈妈缓和了语气,她是心疼我的,“棉棉啊,你奶奶让我告诉你,婚姻的基础不是爱情,是责任和担当。你不要陷在死胡同里走不出来了。人这辈子,还长得很哪......”
我知道,妈妈的想法也是爸爸和奶奶的想法。他们是最爱我的亲人。在我的人生路上,一切都离不开他们的支持,唯独对这场婚姻,他们集体反对我的想法。
阿秋告诉我她要结婚时,我嫌高铁不够快,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
“你和他才认识多久就要结婚?”我实在不可置信,“殷鉴不远,我的教训还不够你看的?”
“嗯......我们认识很久了......”阿秋有些不好意思,“大二的时候,我谈过一个不同系的老乡,我跟你说过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我有些印象,随即反应过来。阿秋陪伴和参与了我的前半生,除了大学那四年,我们不在一座城市。“相亲那天看到是他,我俩对视的第一眼就都笑了。”“你不早说,我白操心了。”我放下心来,“那也可以多谈段时间吧,非得这么快结婚吗?”阿秋不以为然地挑挑眉,又转移话题:“你和他怎么样?”
“就那样。”
“棉棉,我觉得,你不要太拧巴了。”
我停下脚步。“既然你跟林医生已经不可能,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呢?我到现在也不喜欢秦时远,但这段时间他对你已经可以了。”
“阿秋,你也这么觉得?”“是的,”她点头,“我觉得,你是不是太倔了点儿?他是有错,但他的错和你的比......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忽然委屈到不行。“如果......如果他对我好一点儿,我就不会去医院,我就不会遇到林衍。如果他能有一次回应我的欢喜,我也不会在面对林衍时爱上他......如果我当时有幸福的婚姻,如果我有爱人的话......”
“是,这个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打断她,“......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所有经历,你是最清楚的一个,你是最了解我的。可是你现在也这么说我。”
阿秋不再说话。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连你也这么说我,看来真的是我的问题。”我又说,“你也觉得是我不知好歹,是吗?”
“我没有这么说。”阿秋面对着阳光,“我问你,你愿意辞了你现在的工作,随林医生去西藏吗?”
我没吭声。
“我想,你不会。我自认为还算了解你。好不容易考来的工作,又有不错的生活,我想,你是安时处顺的。那么林衍会为了你做什么吗?好像也没有。”阿秋摊了摊双手,“大家都是成年人——”
“阿秋,我们说偏了。关于我的婚姻问题,不应该扯上林衍。”“当然跟他有关系。你们中间横着一个他。”“是,我遇上他之后就不想再维持自己的婚姻了,即便我心里清楚我们两个根本没可能。但是我不爱时远了,我们婚姻的问题在这儿,我们两个之间没有爱。”
阿秋停了半晌,又问:“婚姻的基础是爱吗?”“不是,是责任和担当。我妈已经说过了。”
“我同意阿姨说的。”我深知,我的家人和朋友们劝导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秦时远。他们想让我过得好。
奶奶的身体恢复得很不错,时远陪她散完步,又自告奋勇要去做晚饭,让我陪奶奶去客厅聊天。此时天还未黑,我透过低矮的窗看向院子里的邻居们,北窗高卧,怡然自得。
其实小县城的生活也很不错。
奶奶又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时远,笑眯眯地问我:“你们两个人现在还好吧?”
我坐在一旁按着遥控器。
“您应该问过他了吧?他又是怎么说的?”“时远说,你们挺好的,就是他还不太会照顾你,一直让我说你小时候的事,还问你喜欢吃什么别的菜。”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哑然。
“时远对你是真心的。”
“您之前说过了,我知道了。”
“嫌我烦啊?”奶奶摸着我的手,“我老了,你爸妈也老了。不知道再过几年,我能不能抱上重孙子。”
我没再说话,奶奶就一直踮着脚轻轻地摇着摇椅。
“这日子啊,怎么过都是过。我最大的心愿呢,就是你和无悔能过得好,过得开心。”
我望向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你明天可以睡懒觉了,”我听到奶奶说,“时远非要明早跟我学做糖葫芦,他说外面卖的不干净,到时候你又闹肚子。”
晚饭做好,我看着时远随意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然后快速洗完手坐到了我身边。
我的手边多出一杯花里胡哨的奶茶,杯身的图案好像有些眼熟。
“昨晚我看你一直盯着那家店门口放的饮料,刚刚就顺手买回来了。”他替我插好吸管,“少喝点儿,多吃菜。”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印象。马路边新开了家奶茶店,年轻人们纷纷拥在门口,我不过是看人多,所以多望了两眼。
“奶奶,明天可以再教我做粉蒸排骨吗?”他又问,“妈说棉棉只爱吃您做的。您用了什么调料?”
“无悔也爱吃我做的,”奶奶慈爱地笑着,“明天我做给你看,跟外面的可不一样呢。”
我和家人们说晚上要去见一个同学,然后独自来到长江畔。这些年,我时常观望月下的观澜江,但很少看到夜晚的长江。我始终不明白我的婚姻到底是如何维持的,我也不懂为什么时远的态度能转变得如此大。既然离不了婚,我终究是要和他走下去的。那么,在之后的漫漫人生路上,我们俩对对方的感情态度是否又会再次转换?我会被他持之以恒的温情打动,他会对我长久的冷漠生厌,然后我们又开
始新的纠缠与不甘。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不要在个别的人和事上寄托太多的希望,否则人迟早会失望。因为人和事的有限性,根本无法承受我们对无限希望的期待。”
我不知道未来的路,只能无数次抬头望月。
月有倦时落栖枝。
我的人生没有结局,我的故事就止于此。
国庆假期结束前一天,我再次独自来到长江北岸。
时隔一年,我回到养育了我的宛东县,立于奔腾不息的长江边。我想起江二医院的展现墙内林衍写的话。
“观澜水不休,我心永不已。”我生长于长江边,常听到人们在劳碌时欢快地哼着一首悲伤的歌曲。“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或许再过几年我会淡忘与林衍有关的回忆,我所有的惆怅与遗憾都将消逝于滔滔不绝的江水中,分散在居诸不息的岁月长河里。又或许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在星奔川骛中,我会再度怀疑脑中那模糊的记忆。
林衍是否真实存在过?他是否只是当时年轻的我困在风雨如晦的婚姻中惟日为岁,从而心生出的一个幻想?
六岁时我站在长江边,看到的是大江东去,奔流不止。
如今我又望向长江,天低吴楚,眼空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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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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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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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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