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桑头也没抬,“拧绳子啊,你看这天阴沉沉的,可能会下雨,我们得另找个地方栖身,一会儿我背着你一起去找。着绳子也许会派的上用场。你手边有吃的,吃了我们就出发。”
“你没必要带着我一起去探查,背着一个人是很累的。”
“后半夜的时候我听见了狼嚎,还发现了几条毒蛇,以你现在的情况,把你单独留在这里很危险。”
易遥沉默一瞬,“既然恨我,为什么要考虑我的安全。现在你已经想起了以前,你难道不希望我死吗?”
林桑停下手里的动作,她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易遥,你说过我的出现是个错误,我想,不只是对你,我们出现在对方的生命里都是个错误,我们都在给对方带来灾难,你伤害过我,也救过我的命,我也不止一次地杀死过你,我们扯平了。等我们都安全从这里离开,过去的一切也都该结束了。”
“扯平?往后我们要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吗?”易遥苦笑着,他仰起脸,语调里却带着细微的哽咽,“然后成为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不然呢?”
“既然我们的过去可以结束,那未来为什么不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
林桑闻言一怔,她望着易遥沉默,“为什么你会希望自己的未来里有我,你不要忘记,你曾试图杀死我,而我杀死过你。”
“我记得。”
我都记得,我还是想要靠近你。还是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未来。
“……为什么?你爱我吗?”
易遥有点迷惘,“这是爱吗?我不知道,”他苦笑,“其实你说的没有错,我对很多人说过爱,对你也说过很多次,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你说爱是枷锁,爱一个人就会自愿地戴上这枷锁。我想爱也许不会让人自愿戴上枷锁,而是当人爱上了谁,就会无知无觉地走入这枷锁之中。在他还没有察觉到时,这枷锁已经与他融为一体,无迹可寻,更无法分割。”
林桑没有说话。
他静默了片刻,伸手拿起一旁的烤鱼,又指了指卷成筒状的叶子里装着的水,“这水是哪儿来的?”
“是树上的露水。”
易遥沉默地点头,两人都没继续这个话题,等他吃完了早饭,林桑的绳子也编完了,她背起易遥,拄着一根削尖了顶端的木棍,往森林的另一边走去。
他们往前走了半个多小时,左边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右边仍然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回程飞越的这片海洋周围有孤岛吗?”
“没有,不知道我们漂流到了什么地方。希望秦深派出的搜救队能早一点找到我们。”
易遥轻哼了一声,“你这么确定他会派人来救援吗?你确定自己对他有这么重要吗?”
“我对他当然很重要,能源源不断地为他的改革大业提供巨额的资金支持,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到?如果有人能给予我这种支持,我绝对不会让这个人出事。当然了,也有你的原因,不管你们关系怎么样,现在你是他在世上唯一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就算出事的人只是你,他也会派人来找你的。”
“他会吗?”
“你应该问问自己,假如现在遇到空难的是秦深,你是会放串鞭炮庆祝,还是会立刻去组织人找他?”
易遥忍不住笑了一下,“我会请人来吃他的席。”
林桑挑了挑眉,很快又言归正传,“如果这次的飞机事故是他国政府指使,你猜他们会不会派人来搜寻?”
“我想不会,空难生还的几率太小了,像我们这样的情况简直是奇迹,他们不会认为这种奇迹会降临在我们身上,所以不会费力来找我们。”
林桑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又继续向前,天气愈发阴沉,很快就滴滴答答地下起小雨,不到几分钟,雨势转大,变成倾盆暴雨。豆大的雨点扑面飞来,吹的林桑连眼睛都睁不开,易遥解下身上的救生衣,举起遮在林桑头顶,有用但不多,雨水还是从四面八方扑来。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地势低,几分钟的时间,雨水就没过了鞋底。避雨的地方是找不到了,但至少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林桑抹了把脸,背着易遥往森林深处跑去。
林子里别有洞天,两人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雨,终于找到一个能遮雨的山洞。林桑把易遥放下,精疲力尽地靠坐在一边,也没管湿透的衣裳,就这么睡着了。
易遥手撑着地缓缓挪到林桑旁边,轻轻地拧动她还在滴水的头发和衣服,他自己忽然也感到一阵困倦和眩晕,他甩了甩头,坐回另一边去等着林桑醒来。
林桑没有睡多久,衣裳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实在是很难受,可现在没有能用来烘干的东西,连太阳都没有,只能等着它自己干了。她转头看了看一边的易遥,他闭着眼,脸色微红,歪头似乎睡着了。
林桑觉得有点不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烧,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烧很可能会烧死人,她不想拖着个死人。
一直到终于易遥才醒来,林桑拿出昨晚剩下的烤鱼——这些鱼被林桑包在救生衣里,一点儿都没淋湿,两人凑合着吃了顿午饭。
下午,雨势不减反增,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去才停歇。林桑他们已经走到了林子深处,现在天已经黑了,只能留在这里过夜。
凌晨的时候,易遥忽然发起了高烧,他烧的厉害,一直在迷迷糊糊地说梦话。
林桑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了眼。如果他就这么死在这里,难道不是很好吗,虽然她早上和易遥说清楚了,可是易遥真的能做到不再来纠缠她吗,如果他再发癫对自己造成伤害怎么办,但死人是不会再来纠缠她的,她也就不需要担忧这些问题。
这一刻,林桑再次真切地动了杀心。
“林桑……林桑……”
在她静立的时候,易遥断断续续地叫着她的名字。她以为易遥醒了,走近才发现他还昏迷着。
而昏迷中的易遥又回到了他最恐惧的那一天,他再次看到了林桑的尸体,而这次他用尽一切方法也不能让林桑再活过来,他只能抱着林桑的尸体失声痛哭,向所有他能想到的神仙祈求,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取林桑的新生,但如果祈求有用,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痛失所爱的人呢?
他始终认为眼泪是没有用的东西,但面对这个事实,他无计可施,剩下的只有眼泪。33ýqxsś.ćőm
林桑在一边看着易遥呢喃着她的名字泪流满面,忽然生出一种特别的感觉,就像有什么碰了碰自己的心脏。她垂眸沉思了一会儿,伸手脱去了易遥的上衣。
不远处有个地势较低的石坑,一整天的暴雨后,那里蓄起了一汪雨水,在月光下粼粼波动。林桑把易遥的上衣到水洼里蘸湿,再给他擦洗上半身降温。
来来回回跑了十几次,折腾了整个前半夜,易遥身上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他也终于从深陷的噩梦中醒了过来。
“林桑?”他半睁着眼看向眼前晃动的人影,一时间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奋力抬起虚软无力的手,想要紧紧地抓住她。抓住她,然后再也不松手,即使下一秒就要死去,他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林桑没有拂开他的手,“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桑,你不要死!”易遥依旧沉浸在刚才的噩梦里,他泪眼迷蒙地抱着林桑的手啜泣,眼泪都洒落在林桑手背上。
林桑忍无可忍,皱着眉把手抽回来,“我还活着,想替我哭丧还远不到时候,别哭了,我问你觉得怎么样了?”
易遥才醒过神来,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只是个噩梦。一股巨大的幸福油然而生,他忽然意识到,对自己而言,只要林桑平安地活在世界上就足够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我……我觉得头痛……好冷。”他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好像躺在冰面上,冷的哆嗦。
林桑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外套把他包裹起来,“好点吗?”
易遥轻轻环住她的腰,闭眼靠在她怀里,林桑第一次愿意和他靠的这么近,他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云端,这是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没体会过这样的幸福。一阵困倦袭来,他安心地闭上眼,陷入了沉沉的梦中。
第二天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易遥痴痴看着还在沉睡的林桑,忍不住抬起手,虚虚的描摹她的眉眼轮廓,真想以后的每一刻都能像现在一样,能和她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林桑的睫毛轻微地抖动了几下,似乎要醒了,易遥赶紧收回手闭上眼装睡。
林桑睁开眼,看见易遥还没醒,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她轻轻扶起他,让他靠着墙接着睡。
昨晚后半夜又下了雨,外面的树梢现在还在滴水,今天恐怕找不到干燥的树枝生火,不过这个山洞暂时还算安全,毕竟昨晚没有野兽来侵扰。
林桑沉默地看着晨曦中的旭日,不知道高寒月她们在那里,是不是还活着,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她也把寒月当妹妹看的,所以她一直不敢去想另一种可能。
易遥看着林桑的背影,她被朦胧的晨光笼罩其中,山间的雾气蔓延到洞口,围绕在林桑身边,这一刻的她恍若降临尘世的神女。易遥忽然想起以前,他腿部中弹,林桑也是像现在这样背着他,一步步地走出那片林子。
无论她是不是出于自愿,又或者出于什么目的,但她的确一次次地拯救他于死亡之中。
林桑是他生命中无可替代的神女。
“林桑。”他轻声叫她。
“嗯?”林桑转过身,“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易遥看着她,“林桑,能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你想知道什么?”
“上次地震被压在废墟下的时候,你提起过孤儿院的护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设计杀他?”
林桑笑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我记得我说过吧,他是自己掉到水里淹死的,和这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过去你已经全部知道了,你的过去却不能坦诚地告知我吗?”
林桑沉默片刻,收起了笑容,“当年孤儿院另一个八岁的女孩儿被他侵犯致死,但因为他家里有关系,这件事就被压了下来,他甚至都没有被追责。”
“死去的那个女孩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她曾经给过我一个肉包子。”
林桑一出生就被遗弃在垃圾桶边,是路过的人把她送到了福利院,那个年代的福利院都很穷困,孩子们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在她五岁那年,院里来了一个新的护工,他年轻英俊,又很富裕,经常会给院里的孩子们一些从没见过的零食,林桑听院长说过,新护工的家里人都是做官做生意的,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跑到这个荒僻的孤儿院来,工资没几个又没前途。
那时候的林桑又黑又瘦,再加上心脏病,多走几步路都会倒,她没有朋友,孤儿院里的孩子们也常常欺负她,比如在她到食堂前偷偷吃完她的饭,又或者抢走她唯一的玩具。林桑变得更加孤僻,她不爱和人说话,只是自己躲在一边用石头在土地上画画。
这天,她的晚饭又被其他孩子抢走了,她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深夜,她饿的睡不着,在外面晃荡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女孩儿。
现在林桑已经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了,更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她只记得那个女孩儿衣衫凌乱地从新护工的宿舍出来,然后给了她一个香喷喷的肉包子,那包子真好吃啊,直到现在她也没吃到过比那个包子更香的东西。
那时候的肉包子可是个稀罕东西,“我吃了你的肉包子,可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那女孩儿一笑,“我不要你给我什么,我以前也常饿到半夜睡不着,饿了是很难受的,我还吃过树皮呢,可真难吃。”她坐在林桑旁边,明亮的月光下,她锁骨下的吻痕清晰地显露出来。
“你也被人欺负吗?”林桑摸了摸她那块发红的肌肤,“他们还咬你吗?”
那姑娘咯咯笑起来,她笑够了,压低声音对林桑说,“以前是总有人欺负我,但现在他们都不敢了,我偷偷和你说啊,新来的护工哥哥是个大好人,只要脱了衣裳给他摸一摸亲一亲,他就会帮我教训那些欺负我的人,还会给我好多稀罕吃的,昨天我还吃到蛋糕了呢。”
林桑懵懂地看着她,“那他怎么还咬人呢?”
那女孩儿也困惑地皱起眉,“我也不知道,他有时候会咬我,还叫我也亲他咬他。”
两人在月夜下坐了一会儿,散了之前还约定明天还在这儿见面,她一定给林桑带小蛋糕来。
但第二天她没有来,后来也再也没有来,因为她死了。
她的尸体是从新护工的宿舍抬出来的,他连裤子都没穿好,身上还沾着血,而那盖着尸体的白布也被血渍浸湿了。趁着院里乱哄哄的,林桑偷偷掀开白布看过,那尸体上全是咬痕,□□到处都是血。
那时候的她被吓坏了。
新护工丧魂落魄地去找了家里人替他摆平,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后来不这件事就无声无息地了结了,就像那女孩儿被扔在野外的尸体。
第二年,院里一下子富裕起来,翻新了儿童宿舍,又新加了一栋楼,院长、副院长还有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他们的腰包都鼓了起来,都在城里买了房。
林桑依旧被院里的孩子欺负,但不会再有人在她挨饿的时候给她送肉包子了。
饥饿能摧毁人的神智,她受够了这样每天吃不饱的日子,终于有一天,她放弃了逆来顺受,学会了反抗。那天中午,她把那个总是抢她饭的男孩按在地上,拼命地用拳头砸他的鼻子。
心脏病限制了她的行动,她无法像别人那样剧烈运动。但那时候她想,就算一会儿要心脏病发作,那也要在死前拉个垫背的。
一拳又一拳,就像她曾经被抢走的一碗又一碗的饭。
那男孩已经晕厥了,他满面鲜血,身体不住地抽搐,周围的人都被吓住了,他们都呆呆地看着,没有一个人敢来拉住林桑。后来还是赶来的院长拉开了她,其实他也知道林桑一直被欺负,但只要没有闹出太大的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天之后,林桑被罚了三天禁闭,等她出来之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她。那个差点被她打死的小胖子还会给她送吃的。她常在半夜偷跑出去,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在后山挖了一个比她身体大一点的洞,然后找回了那具已经腐烂的尸体,把她埋了进去。
她总听人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虽然不太明白死人在土里会不会安,但人死后总得埋起来。
又一年过去,林桑渐渐地吃胖了一点,不再像以前一样面有菜色,到了八岁那年,她的美貌终于显露出来。那个从不搭理她的新护工忽然给她送了些稀罕吃的,又说他房间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叫林桑今晚去找他。
林桑一看见他,就想起那个女孩儿惨烈的死状,想起她被扔在后山无人收敛的腐烂尸首。
深夜,林桑依约到了他的房间,他拿出很多林桑从没见过的食物,哄骗着她脱衣服。
林桑脱下了衣服,然后在他凑过来亲吻她的时候戳瞎了他的眼。
“那个护工有过猥亵儿童的前科,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因为太害怕误伤了他的眼睛,没有人会相信我是蓄意的。而且我那时候年纪太小了,根本定不了刑,最后进少管所呆了几天,从少管所出来之后,所有的孤儿院都不愿意要我,护工的家人也雇人报复过我很多次,为了平安地活下去,我就流浪到了贫民区,在那里过了八九年后,我的亲姑姑找到我,叫我回去接手她的公司。”
“就为了当年的一个包子,值得你这么做吗?”
林桑轻轻笑了笑,“你觉得她当年给我的仅仅只是一个肉包子吗?我杀死那个护工确实有替她报仇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那时候我已经被那个护工盯上了,只要他不死就一定不会放过我,我迟早会和那个女孩儿一样的下场,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安全。”
易遥沉默片刻,“你的父母当初为什么遗弃你?”
“因为我的亲生父亲是个嫖客,亲生母亲是个□□,因为一次交易她有了我,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五个月了,黑市打胎风险很大,正规医院又太贵了,所以她把我生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当年她本来准备把我养到六七岁就卖给那些喜欢幼童的有钱人,但因为我有心脏病,她担心我活不到那时候,会浪费她的钱,干脆就把我扔了。至于我父亲,他寻欢作乐的时候染了艾滋病,早就病死了,姑姑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但她很看不起我,后来找我回去,只是因为她快死了,但却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来接手公司。毕竟比起别人,我和她至少还有血缘关系。”
易遥看着林桑,的心里充满了怜惜,尽管他清楚林桑不需要他的怜悯,他沉默良久,“失去你这样的女儿真是他们的巨大损失,他们不配拥有你。”
林桑笑了一声,“他们当然不配。”
易遥也看着她笑起来,气氛陡然轻松起来。
“你饿了吗?”
易遥摸了摸肚子,“有一点。”
“我出去找找有没有能吃的野果。”林桑转身出去,很快就消失在林子里,大概两个多小时候,她抱着堆被鸟啄过的果子回来,还有一大截竹子,她把果子递给易遥,然后用石头把竹子砸成一截一截的,准备明早用来存接露水。
下午的时候她去外面拾了一堆被晒干的树枝,晚上两人生起火来驱赶野兽。
晚上临睡前,易遥支支吾吾地说他还有点冷,暗示林桑能不能像昨晚那样抱着他。
“那边有火堆,嫌冷就往那边挪。”
“……我也不能抱着火堆睡啊,火堆怎么能比人更温暖。”
林桑翻个身,懒懒道,“别得寸进尺。”
“哦。”易遥悻悻地闭上嘴,开始安静地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桑把易遥背出去,把他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叫他拿着竹筒收集草地上的露水。她则背着易遥昨天编的藤条篓去爬树摘果子,天光大亮的时候,两人都获得了丰富的‘战利品’。
中午,他们在山洞里啃果子的时候,易遥问林桑,“你身手这么好,是不是专门练过?”
“那时候我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哪儿有闲钱去练这个?”
“那你怎么这么会打架?”
林桑笑着叹口气,“因为住在贫民区的那几年我每天都在打架,如果打不赢,不仅当天辛苦赚来得到那一点钱会被抢走,连我自己都会被迫变成那些男人的玩物。那时候我住在一间又破又小的房子里,那门一踹就倒,我每晚睡觉前都在枕头下压着两把菜刀。我十三岁那年,有个男人半夜闯了进来,我砍断了他一条腿,然后把他阉了。”
易遥哈哈大笑,“你这么干没有人报警吗?”
“他们敢吗?这些男人都不干净,警察会把在抓我之前先把他们锁走。”
“哈哈哈!那后来呢?他有没有找人报复你?”
“还能怎么样?如果他找人来报复,我就告诉所有人他现在是个太监,对他来说,这种事情如果被别人知道,他也没脸活着了。他当然不敢找人来,为了不让我把这件事说出去,他还得替我挡住那些男人。”
“真是物尽其用。”
易遥既觉得好笑又替林桑觉得心酸,十三岁,那么小的年纪,却每天都因为自己的容貌而担惊受怕,甚至没法睡一个安稳的囫囵觉。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是觉得我需要同情吗?”林桑抓了枚果子扔给他,“快点吃,吃完了接着编你的藤筐。”
救援队迟迟不来,两人在这岛屿上又呆了五天,每天都过着‘女耕男织’的生活。林桑对这片林子逐渐熟悉起来,她每天都早出晚归,带着削尖了的木棍进林子里叉兔子,每天至少能抓到两只兔子,易遥行动不便,就在山洞里削树枝、编藤筐、磨竹筒。
每天早上林桑出去打猎的时候他就到洞外收集露水,下午就用藤筐布置点简单的机关,时常能抓到些斑鸠,运气好的话还能猎到野鸡。
林桑不擅长厨艺,只负责剥皮拔毛,至于烤制就交给易遥。
易遥对林桑的厨艺之差感到吃惊,“你这些年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厨艺怎么会这么差?”
“你以为我那时候每天吃什么?”
易遥疑惑地问,“难道不是买了菜自己回来做菜吗?”
“水电煤气不要钱吗?买菜卖肉就更贵了,我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开一次火炖肉。”
“那你吃什么?”
“馒头啊,它又便宜又顶饿。后来我有钱了,当然也用不着自己做,直接请厨师来做。”
易遥摇了摇头,“跟你比起来,我好像过的好多了,至少我没缺过钱花。”
林桑耸了耸肩,“倒是也不能这么算。比起你受的精神攻击,我宁愿忍饥挨饿,起码不会变成你这样的变态。”
易遥不说话了,把烤好的兔腿撕下来递给她,“吃吧,别说话了。”
傍晚,两人一起坐在山洞边看落日。
望着那轮巨大的残阳,易遥喃喃道,“真美啊,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看落日。”
“那的确是值得纪念。”
“你呢?”他转过头看着林桑。
“我吗?陪我看过日升日落的人太多,记不清了。”
易遥的欣喜凝滞在脸上,他真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晚上两人又一起看星星月亮,月上中天的时候,天上竟然有流星划过。
林桑拽了拽他袖子,“有流星,你还不快许个愿?”
易遥看了看漫天闪烁的星光,又看着林桑,要是能这样和林桑过一辈子就好了,就算要永远呆在这荒郊野外他也愿意,不过他知道林桑是不会愿意的。
他闭上眼许愿,希望救援队能早点来,林桑和他都能早点回去。
“你不许愿吗?”
“我许过了。”
“你许的什么愿?”
林桑笑了笑,“你很好奇吗?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说算了,不说我也能猜到你许了什么愿,你一定是祈求高寒月和你的下属平安。怎么样,我猜对了吧,你要不要猜猜我许了什么愿?”
“我猜——”林桑拖长了调子,忽然笑道,“我猜你许的愿望是,我们能快点回去。”
易遥收了笑容,懊恼又疑惑,“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呀。”
“我知道,我问你怎么猜到的?”
林桑转过来看着他,两人之间的距离猝然拉近,她轻声说,“是你自己说的呀。”
易遥连呼吸都停滞了,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桑,“我什么时候说过?”
林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着看着他,“易遥,也许现在的你真有一点明白了什么是爱。”
她向后退开,转身回去睡觉。只留下脸色酡红的易遥坐在那里,他伸手抚上扑通狂跳的心脏,在月夜下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天清晨,他看到林桑的时候竟然会觉得羞涩,还会脸红,说话的时候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和林桑一起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为什么现在反而会觉得不好意思。
林桑照例出去采野果抓野兔,临近中午的时候,易遥恍惚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他挪到洞口,真的看到了挂着国旗的直升机。
“嘿!这里!”他挥手呼喊着,直升机缓缓降落在远处,十几分钟后,一队全副武装的人员抵达了山洞,为首的竟然是秦深。
他看到易遥,呆了一瞬,脸上闪过惊喜和愕然,他环视一周却没有发现林桑,脸色又变得异常苍白,“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他问的异常艰难,此刻的脸色也很难看,易遥可以肯定,如果他说没有,秦深一定立刻昏死过去。
他仅存的那一丝戏弄之心也消散了,他知道秦深是爱着林桑的,失去所爱之人的恐惧他体会过,看他一副几天没休息的样子,实在没必要再吓他了,“林桑也在,不过她刚刚出去打猎了,中午才能回来。”
秦深愣了一瞬,高悬的心终于落地,他痴痴地笑起来,“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们快去林子里找她,快!”
易遥沉默了片刻,“她的那些下属还活着吗?”
“活着。”
不过十几分钟,林桑就从林子里回来了,她本来也没有走远,一听到直升机的声音就往回赶了。
“林桑……林桑!”秦深扑过去,握着她的肩膀仔细打量,确认她身上没伤后,猛地把她搂进怀里,“太好了!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林桑毫无音信的时候,他无数次向上天乞求过,他愿意用自己剩下的所有寿命去换林桑平安无恙,那种锥心剜骨的痛苦他再也不能承受第二次了,现在她毫发无伤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是让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了。
林桑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她推开他,微微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这几天一直在亲自找我吗?你也太胡来了,你不在国家大事交给谁?”
秦深不说话,只是凝望着她,又哭又笑的,状若疯癫。
林桑摇了摇头,转向他的助理,“和我一起乘坐飞机的人找到了吗?”
“林小姐放心,在飞机失事的第二天,救援队就已经找到她们了,她们都活着,只是目前还处在昏迷中。”
林桑心上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她舒了口气,“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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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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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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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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