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很安静,能听到蟋蟀的鸣声,也能听见风吹过屋檐下风铃的脆响,就是听不到人声。
从黄昏到深夜,何远的腺体上都是重叠的牙印。
傅嵊开门进来,站定在床沿边用奇异的目光看着何远。
半晌后,他单膝跪在床上,抹掉何远脸上湿漉漉的泪水,亲吻他的眉眼说:“该回去了。”
何远因为生理反应抽噎而呛住喉咙,咳了一下,傅嵊给他拍背,端来一杯水让他喝下。何远试图让声音变得平静正常一点,但开口就沙哑得一听就知道做过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索性抛却那点羞耻心,反正在一起睡了六年。
“回哪里?”
“回家。”
何远定定地看着傅嵊:“我以为你会跟我提离婚。”
傅嵊充耳不闻,扔给何远一套白衬衣+黑长裤,让他穿上后,打量片刻,烦躁地抽出一件床单将何远整个人裹起来抱小孩似的抱起,大步跨出房门。
何远搂住傅嵊的脖子,在他耳边继续说:“我不生小孩,傅嵊。我做过检查,医生说我的生殖腔发育并不完全,如果再退化一点说不定能分化成A。所以我不能生小孩。”
傅嵊偏过头来,冷冷地看他:“你是不能,还是不想?”
何远无言,傅嵊从没表现如此冷酷,他也有点捉摸不透傅嵊的脾气,傅嵊他现在过于阴晴不定。
傅嵊:“看来我刚才说的话,你全都没放在心上。”顿了顿,他又冷笑,有点尖酸刻薄:“不过也是,你心里没我,怎么会在意我的话?”
何远沉默,眼神有些恍惚,他确实没将傅嵊刚才说的话放在心里,不是不在意,而是在他的认知中,傅嵊冷酷理智如一柄钢刀,他是一名真正的军人,善于决策谋略,做任何事都习惯以利益最大化为主。
就像和北嘉的出现,傅嵊首先想的不是他们的婚姻是否会被破坏,不是何远会不会难过失望,也不是AO信息素百分百匹配、天生一对的爱情传说,而是高匹配率的O的信息素可以帮助他稳定信息素安全度过未来升迁的体质指标检测。
哪怕当初傅嵊为了跟何远结婚而自请前线打拼,但就算没有他,傅嵊还是会去前线,因为那儿是建立军功最快的地方,虽然有家族荫庇,傅嵊迟早也会爬上如今的高位,可是以傅嵊的高傲自负,他不会容忍自己一辈子龟缩在父辈的荫庇中做一个没什么实绩的军官。
傅嵊一向理智,他永远知道如何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所以和北嘉出现的时候,何远知道傅嵊总有一天会做出正确的决策。
“何远?你们是谁!”民宿庭院外突然有人充满戒备地呵斥。
何远抬头看去,见门口几辆车,还有一排穿着便装、身姿挺拔的人,中间则是终于从集市上回来的民宿老板女儿。
她满脸惊讶的看着庭院中间人高马大的傅嵊,对方面色冷峻,怀里抱着裹在毯子里的人,外头又有那么多凶狠的人杵着不动,她心脏吓得都快停掉了,该不会在她们家的店里干些杀人灭口的事吧?
“你、你们是谁?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报警了,你——”
“是我。”何远摘下裹住头顶的毯子回头,目光温和的说:“没事,他是我……我丈夫,他们都是我丈夫的人。”
女孩眼睛一亮:“何远?”她看了看外面的人,又看向傅嵊,突然兴奋得脸红,捂着嘴偷偷笑。
何远见状就知道她估计想到什么奇怪的电视剧情节自顾自兴奋上了,忽而察觉傅嵊低头轻声说:“你今天跟她一起,她抱着你胳膊,你笑得很开心。”
何远一愣,看来傅嵊到达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还早,而且派人监视他。那么不管他会不会回来拿身份证,估计都跑不掉,可能还会激怒傅嵊。
“我们没什么。”
傅嵊哼笑了声,正是因为知道没什么,他现在才能表现得心平气和。
何远被带上车,傅嵊全程没看他、也没再说话,只将他搂得很紧。之后汽车开向机场,那儿还有一个私机降落场,傅嵊之所以来得那么快也是因为他直接坐私机过来的。
私机是从朋友那儿借来的,傅嵊他到底处于上升期,没有正当理由不能调用军队里的私机,只能找人借,好在到他这地位也不难借。
何远此时已经累得撑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降噪耳机一带上就直接睡过去了。
等他再醒来,发现已经回到公寓,没穿鞋就下床,在屋里四处走动,没见到傅嵊的身影,但环视周围熟悉的装修和家具,何远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站立在原地思索几秒,忽然朝阳台的方向快步走去,猛一拉开厚重的窗帘,刺眼的阳光瞬时洒落进来,待熟悉光亮后,何远睁眼看过去,瞳孔一点点撑大,毫不掩饰震惊。
却见蓝天白云似乎距离相当近,远眺全是空中飞行器、空中道路和林立的高楼大厦,金属与现代设计感十足,俨然是一座非常现代化、机械化的城市——不,应该说这就是外环的首都。
此前无论是他教书的大学还是居住的华裳公寓,包括军区大院都很少见到很重的现代化科技元素,那些地方是首都的内环,多年来始终保持过去的模样,保持一种慢节奏的、所谓情怀与旧时代相交融的风格,所以很少看见空中飞行器和空中道路。
这里不是华裳公寓?
何远意识到这点,他缓慢回头看向屋里生活了六年的装潢,从房间格局到桌椅的摆放,从银灰色的地毯到缺了一个角的影视柜,明明不是原来生活的公寓却处处都是熟悉的痕迹,一种可笑的荒诞感油然而生。
何远感到惊恐,头皮发麻。
傅嵊到底在干什么?他打算做什么?
何远下意识回卧室,但见卧室里相同的位置也有一个电子管家,他看了眼就知道不对,傅嵊猜到他的利用后肯定第一时间回来调查,尤其调查电子管家,按照他的脾气,必然会砸损电子管家。
为了确认墙上的电子管家是不是华裳公寓的那个,何远输入程序查询,发现果然是一个新的电子管家。
他松了一口气,说明这个屋子、这间房里的东西并非一模一样的复制。但下一刻,何远觉得更惶恐,不管怎么说,傅嵊还是复制出了另一个‘家’。
谁会刻意复制一个连缺了角的影视柜都一模一样的‘家’?
何远尝试拉开大门,然而大门紧锁,无法强行破坏,甚至会启动警示器,因为下一刻他就收到一个来自傅嵊的通讯,通讯里傅嵊淡声告诉他乖一点别胡闹。
何远不敢置信,他被傅嵊关在首都外环一个跟以前装潢一模一样实际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被傅嵊囚禁了!
而傅嵊居然让他别胡闹?!
“傅嵊——!”何远低吼:“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通讯视频里的傅嵊冷静地看他,背景是他的办公室墙,黑灰色,冷硬固执一如傅嵊本人的脾气。
何远问:“你只是生我的气吧?你不可能囚禁我一辈子的傅嵊,你不能这么做,我有工作有亲人——”
“你不是自己辞了工作吗?你不是孤儿吗?”
何远哽住,表情僵硬。
傅嵊仔细地看他,像是将他每一分表情一寸一寸的描摹刻印在眼瞳里,有一种难言的尖锐,刻得何远脸皮抽疼。
傅嵊耐心说:“你的亲人只有我,我会陪你,我保证下了班就去找你。不必要的应酬会推掉,你不喜欢和北嘉不喜欢其他O,我也已经尝试使用新型抑制剂……所以何远,你还有什么不满?”
何远低声:“我不是只有你,我有亲人。”
“哦,是吗?”傅嵊兴致缺缺,露出虚假的笑容:“不要再骗我,何远,你明明说过自己是被收养的孤儿,成年后就跟养父母划清界限。你只有我,不要为了骗我而撒这种谎。”
何远紧张得咬肌明显僵硬,抬眼盯着傅嵊,面无表情的说:“我没有撒谎,傅嵊。你查过我,你知道真相,我哥他知道我消失一定会担心——”
“该吃午饭了。等会儿我会过去,你想吃点什么?还跟以前一样,菜我买,你负责炒。”傅嵊低下头,刻意转移话题。
“傅!嵊!”何远感到一股气从脏腑里蹿出来,他沉声说道:“季常是我哥,他没死,我们一直保持联系,他找不到我一定会报警。你别把事情闹大,堂堂傅少将囚禁一个beta被警察抓获,传出去很难听。”
“可我不相信你。”傅嵊声音很轻。
何远瞳孔紧缩,盯着傅嵊。
傅嵊一字一句:“不管是王元燿还是他那对父母都查不到我头上,就算报警,你我是合法婚姻的关系,又能拿我们怎么样?何远,你不会想让我为你出具一份精神病鉴定书的。”
何远愕然。
傅嵊囚禁他、威胁他,甚至连伪造他精神病的手段都想好了。
他疯了。
何远此时才真正感到恐惧,以前的傅嵊虽有一些身为A的自负毛病,对他还有一定的尊重,民宿里的傅嵊情绪过激了些但总算处于可以沟通的正常状态,然而彻底冷静下来的傅嵊却让他觉得可怕。
因为这样的傅嵊根本无法正常沟通。
傅嵊主动切断通讯,何远愣怔原地,半晌后抱着头缓缓蹲下来,思索片刻便找遍全屋,想找到可以连接外界的通讯,然后他就发现网络正常但明显被监控,一旦发现他有意联系外界企图逃跑就会迅速切断并通知傅嵊。
何远试图不着痕迹地侵入网络掌握控制权,却遇到阻碍,对面有人防守着他,而且是很强劲的大手。
他伪装自己,在周围游来走去,风平浪静,没有遭到攻击和遣返,一旦跨越安全线,立刻被扒下隐形代码并集中火力攻击,屡次试探都失败,何远只好放弃这条沟通外界的路。
除了联系外界尝试逃跑,一切正常,可以自由上网、采购,甚至与他人沟通都可以,只不过是在监控下的沟通,他怎么也做不到自如发言。
何远没什么网瘾,他喜欢研究代码、开发程序,却不沉迷网络,其实也更喜欢看书、做饭和种花,他喜欢一切在现代年轻人看来很老的爱好。
即使没被囚禁,他也很少出门,可不代表他愿意被限制自由。
何远静坐沙发一角,好半天一动不动,直到开门的声音传来,他稍稍抬头,看到黑色的军装衣角伫立在眼前,光滑的银质腰带上反照着自己的面孔。
傅嵊捧起他的脸:“我回来了。”
何远无声地看他。
傅嵊:“菜都买回来了。以后我会让人准时送过来,你想吃什么可以提前说。不想做饭也可以,订餐,或者叫人做好了送过来。”
何远有些疲惫,直截了当:“你打算关多久?”
傅嵊顿住,摸了摸何远的脸颊:“听话,先吃饭。”
何远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冷静并试图劝服傅嵊:“我们谈谈。”
傅嵊:“先吃饭,我下午还有事需要处理——方高旻死在他家那辆私运玉石毛料的卡车车轮下,牵连出不少人,你惹出来的事还记得吗?”
何远眨了眨眼,到底有些心虚,他不怎么敢跟傅嵊讨论那些他故意设计的事,无论设计得多漂亮,或多或少都有利用傅嵊的痕迹在里面。
但沉默片刻,他还是开口:“你那天说,方稷回来了?”
傅嵊露出了然自嘲的笑,稍纵即逝,何远没看见。
“他找过我。”
“找你帮他?你答应了?”
方稷不同于方高旻,他是被方家倾全力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在南方六年的政绩很漂亮,否则不会那么快就能调回中央。
同样的,他在那边攒下的资源也足够丰厚,至少对傅嵊或是王元燿那位父亲而言,南方系的资源确实很吸引人。
“何远,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唯利是图?”傅嵊突然好奇,“你这么怕我接受方稷投来的橄榄枝,怕我不顾你跟方家的恩怨,不顾你们之间横亘几条人命就跟方稷联手合作——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何远垂眸,避开傅嵊的目光。
傅嵊突发奇想:“如果我真的接受了方稷的合作,你会怎么样?”
何远眼睫毛轻颤,似乎陷入两难抉择,眼前一个问题两个选项,傅嵊和他所仇恨的方稷合作他会怎么办?是顾虑傅嵊还是继续一意孤行并站在傅嵊的对立面。
分别于天平的两边,一时之间辨不出哪方重、哪方轻。
傅嵊轻笑,他是不是该庆幸何远至少犹豫,没有毫不留情的抛弃他而选择复仇?他是不是该感谢自己在何远心里的分量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轻?
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愤怒!
傅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何远,我在你眼里真就是这么卑鄙的一个人?不论你跟我的关系,方高旻涉嫌杀人,我也不可能徇私放过他,更不可能答应方稷抛过来的橄榄枝,何况你还是我的法定伴侣!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包庇一个杀人犯?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为了利益牺牲自己的妻子?”
他不想谈这些,原本决意掩盖过去,只要不说不问不提及,两个人的关系就还能回到从前,他就可以装作不知道那些残酷的真相,但何远偏要提!
傅嵊暴躁不已,被刻意压抑的负面情绪源源不断泄露出来。
他不由在心里反复质问何远为什么骗他,何远为什么利用他,六年里有无数机会可以倾诉,为什么何远从不说,为什么何远宁愿自己策划复仇也不愿意向他求助,为什么何远……不能信任他?
“从公从私,从法理从道德,我不会跟方稷合作。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可你仍觉得我会接受方稷背后的南方系资源。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些东西出卖你,和你站在对立面?何远,你到底……到底有没有心?”
何远头皮麻了一下,也有点想炸:“傅嵊,你问我要心,问我要信任,那你为什么故意隐瞒和北嘉?你为什么打着将他留在身边应付外界的想法?”
傅嵊:“我说过我要用他的信息素——”
“你是真不知道AO高匹配度信息素之间的吸引力还是跟我装傻充愣?你从十几岁开始训练对O信息素的抵抗力,你应该更深刻明白一直压抑发1情期的A遇到高匹配度的O会更加难以克制。方高旻是人渣,喜欢故意说恶心我的话,可他有一点说的很对,你能抵抗一时的生理天性,不能抵抗一辈子,一旦你破戒,你就会越陷越深,直到我变成你恨不得除之后快的麻烦。”
傅嵊怒瞪着何远,眼里似乎燃烧着两簇血红的火焰,他一字一句说:“第一次被诱导发1情期,你以为爷爷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将和北嘉扔进禁闭室将我们俩关在一起,还找你过来?”
何远攥紧拳头不言语。
傅嵊:“因为我差点掐死和北嘉,我自残,我说我要你,他们让你过来,想用你的信息素迷惑我,让你劝服我接受一个陌生的Omega,而你,当真把我推给一个Omega!何远,那个时候我真的恨你。”
何远:“你捱不过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你捱不过的时候。”
砰——!
巨响猛然响起,吓得何远心脏砰跳,差点就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愕然地看着一脚将钢化玻璃桌面提出裂纹的傅嵊,不由对眼前这个浑身充满杀戮暴戾的傅嵊感到一丝恐惧。
傅嵊指着何远说:“你用自己的揣测定我死罪,何远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警察枪1毙犯人还得费劲找证据,找他们犯案的证据,你倒好,你用自己的揣测直接给我判死刑。何远,你不能因为你哥被方稷辜负就觉得天底下所有A都一样,你不能用你哥的事例来照模子把我们俩给套进去!”
何远也哑了嗓音,指甲掐进掌心,他不想跟傅嵊吵架,就算最害怕傅嵊会像方稷那样选择天命O的时候,他也抱着自尊不肯跟傅嵊撕破脸皮,可现在面对傅嵊的指责,他却无端生出委屈和恼怒。
“我哥那么惨烈的例子还不够我警惕吗?傅嵊,你指责我凭揣测定你死罪,那我问你,和北嘉追求你,你为什么没有拒绝?你们认识的那一个月,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敢说你那个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比起我,你的父母朋友更喜欢和北嘉,和北嘉长袖善舞,更懂得如何当一个体面的将军夫人。而我,不求上进,不喜社交,不得你父母朋友的喜欢,相比较起来还是和北嘉更省心不是吗?尤其他还是一个跟你百分百契合的O,你有一定几率会深爱他——”
“在这无数优越的前提条件下,你敢说,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
傅嵊沉默。
何远嗤笑,“你选择和北嘉出于最优利益的排解,你本来就是会看在利益的份上做出最优选择。所以傅嵊,你觉得我不信任你很难以接受吗?”
傅嵊:“你从没说过这些话。”
何远指出来:“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说,说开了就是撕破脸、撕破关系的时候。”
“撕破关系?”傅嵊念着这几个字,轻踹着有裂纹的钢化玻璃,眯起眼睛说:“你想跟我撕破关系?”
何远:“我骗你,你瞒我,不撕破还能怎么粉饰太平?”
傅嵊可以委屈一时,可以自卑一时,也可以一时不追究,不揭开谎言,可是他不可能一辈子不闻不问,两人之间的问题会成为一道不可愈合的伤疤,不去撕开脓疮,伤势就会越扩越大,随时间而痛不可抑,直到足以杀死两人。
傅嵊深呼吸,忽然背对何远,抬手盖住眼睛,不想看见何远,他想冷静一下,他怕被何远的三言两语激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时间静悄悄的过去,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何远倚靠在沙发上,蜷着手心,整个人疲惫不已。
良久,傅嵊说:“和北嘉的出现不是偶然。”
何远一怔,抬眼看他。
傅嵊:“你有你哥的例子在前,所以不相信我能抵抗生理天性。我、我的家人朋友,不止有方稷这一个例子,A和B在一起难免会受生理天性影响,多数结局惨烈,少数割掉腺体沦为平庸,或者使用抑制剂,或者幸运的没碰到信息素契合的O,所以可以携手走一辈子。”
他回头看着何远说:“我的家人、朋友,不相信我们能长久,因为他们看过太多例子。爱有多深,之后就有多决绝,前后对比,反而变成浪子回头的正确抉择,无论A为B付出多少,都会被当成年少荒唐。你也一样,何远,你跟他们有区别吗?你也会觉得我为你做的抗争都是年少荒唐,你眼里的我,有一天会跟自己的O开玩笑似的说起曾经为一个B要生要死,然后乞巧讨好生气吃醋的O,你是这样想我的是吗?”
何远动了动嘴巴,想反驳,却口干舌燥。
“你是这么想的。”傅嵊平静地说:“你以为我会为利益出卖公理背叛你,你以为我曾经为你自请前线是为了拼军功——是,我是理智多过感性,我迟早会去前线,去那里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军功,为了升迁为了权利,但是何远,你不能完全否定我就是为了你提前申请去前线,我九死一生的时候拼命活下来想的人是你,信念是你。”
“你不喜欢交际,安于现状,和我的家人格格不入,从来没有表现过想要融入的热情,你彬彬有礼,我没办法强行改变你的爱好,不能逼你上进,不能逼你进我的交际圈……我原来还怕你太纯良,斗不过那群人。”傅嵊露出嘲讽的笑,应该是想起何远欺骗他的事。
“我的确动摇过,怀疑过,我想知道你我到底对不对。”顿了顿,傅嵊又说:“也可能是你太温和,让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走。”www.33ýqxsś.ćőm
何远眨了眨眼,喉咙口像被什么堵住,有点难受。
他盖住眼睛,掌心里有温热的液体浸湿。
“所有人都说AO天生一对。”傅嵊沉默了很久,说:“但是不行。我试过,不行。那一个月里,我放任和北嘉追求,一是为了解决疑惑,二是和北嘉并非偶然的遇见,他被我的政敌推送到我身边。”
傅嵊蹲下来,握住何远的手腕将其强硬的拉下来,掐住何远的下颔,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何远,我已经用事实证明我可以抵抗生理天性,你没有理由再判我死罪。”
何远小幅度的摇头,咬牙说:“我不信。”
他想道歉,因为傅嵊很诚恳,但他就是不相信,那一个月的隐瞒彻底引爆他对A的信任。傅嵊跟和北嘉来不及发生什么,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傅嵊还能抵抗生理天性吗?
不行的,不行的。
傅嵊牵住何远下巴的力道收紧,似乎想凭此威吓何远收回他抗拒的态度,但何远固执的回望,死也不肯后退示弱一步,一点也没有以往好说话的温和脾气。
何远是读书人,总在事关原则的时候死守原则,死不后退,让人又恼又恨。
“好,你不信!”傅嵊说:“我瞒你是事实,为了权利让你委屈是事实,但你骗我、利用我也是事实,我不问……不追究……”他其实还是想问到底利用占几分、爱占几分,但忍了忍还是像上次那样没敢问。“我们就当扯平不行吗?”
何远想说这种事能这么算吗?
但傅嵊封住他的嘴,决意不听,就像之前不问一样,他知道何远的打算,有些问题不能永远粉饰太平下去,但是有些事更不能完全揭开,他宁愿这些事像根刺一样扎在心里,总比□□连心都没有了好。
何远的脸颊有些红,因为被吻的时间过长,气喘得也有点急。
他反手抓住傅嵊的手,抬眼看他,摇摇头,很诚恳认真地说:“傅嵊,我是喜欢你的。”
傅嵊试图缩回手,不想听下去:“那就好,没有什么异议。话题到此为止,你饿了吧?还是先吃饭吧。”
何远不容他退缩:“但我梦里一直都是全身严重烧伤的季常,跟方稷一家三口和乐幸福的对比。我很害怕,傅嵊。我一直都觉得有一天你会跟我说,或者我跟你说,我们离婚。”
何远想再说下去,被傅嵊急匆匆地吻回去,吻到何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才抱着何远呢喃:“算了,就这样,我再也不问,你也不说,我送走和北嘉,我会让爷爷别再插手我们之间的事。你跟季常……你想报复方稷——方稷没那么好惹,他不是方高旻那种蠢货,如果你实在没办法放下仇恨,我会帮你。我真的会帮你,何远,你别……别再说那些话了。”
何远回搂住傅嵊的肩膀,温柔地蹭了蹭傅嵊,指尖露出一根针管,里头装着透明液体,那针管是傅嵊用来打抑制剂的,还是放在原来的地方。
傅嵊按照原来的屋子一比一打造,连抑制剂的注射筒都放在同样的位置,何远轻易就能找到。因为是一比一打造,所以连电子管家都是同一个款式。
电子管家有一个睡眠模式,安装有使人深度睡眠的无害液体,当程序打开时,液体会被催化成气体发散进空中,而如果将液体取出,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指令就可以了。
傅嵊不知道这些家用电器的小秘密,哪怕他将原来的电子管家砸碎了送去化验,也仅将注意力放在程序指令编程上面。
何远将针头对准傅嵊的脖子,轻声说:“傅嵊,我们离婚吧。”
傅嵊绷着脸,额头青筋爆出,眉头微微跳动,脸颊抽动,显而易见他在强忍因何远说出这句话时几欲失控的情绪。
“不可能!”傅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何远,你死都别想!”
忽地,脖子有一点刺痛,对危险极其敏感的傅嵊反应极为迅速,头也不回,反手精准握住何远的手将其扯下来,何远吃痛,注射针筒滚落地毯。
傅嵊捡起那根针管,凝神看了几秒,随手将其扔进垃圾桶,回头看向缩在沙发,因偷袭失败而害怕却忍着不发抖的何远,心想他怎么敢呢?怎么每次都在抛弃他之后还敢露出那么可怜的模样?
“多少次了?何远,你抛弃我多少次了?”傅嵊摇摇头,喟叹着说:“我就不该求你。我应该……”
何远紧张地抠着手背,警惕地盯着傅嵊。
“艹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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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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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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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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