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对准噶尔的战事节节胜利,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车凌率部归附后,在平定阿睦尔撒纳的战争中出尽全力,所以前线的好消息偶尔一字半句从宫墙重重间漏进时,平添了嫔妃们的笑语。而后宫中也并非没有喜事,比如,继颖嫔生下和静公主之后,近年来恩宠寥寥的魏嬿婉忽然又有了身孕,着实让皇帝欣喜万分。
皇帝登基后进宫的嫔妃,生的清一色都是公主,只有潜邸的老人儿养着阿哥们,过后回想起来,皇帝一直郁郁惋惜。此番魏嬿婉有孕,不过三个月,启祥宫便传出来炩嫔爱吃酸杏儿酸枣儿的口风,后宫众人,无不隐隐猜测魏嬿婉怀的是个阿哥。皇帝听后龙颜大悦,当众便对魏嬿婉说,只要她生下个皇子,就立刻晋她为妃。
眼下宫中妃位上只有舒妃一人,嫔位上倒是有炩嫔、颖嫔、婉嫔、庆嫔、晋嫔、忻嫔六人,满满当当。四妃缺三的局面已有十余年,是时候添上一位了,加上魏嬿婉本已有和荣公主,嫔妃们在羡慕之余,便多了一番忌惮。
三月的时节,天暖气清。翊坤宫里又到了请安的时辰,由纯贵妃与海兰起首分坐下去,皆是早早到来,独魏嬿婉的位子是空的。因着她有孕金贵,嫔位上的几位都是以她为首,与意欢相对而坐。她下首的颖嫔便愈加藏不住气,冷冷开了腔“去年臣妾有孕的时候,便是有了皇后娘娘的恩典,日日晨昏定省也没断缺过,从未迟到。不像有些人,才三个月就敢这般偷懒了。”
意欢拨弄着桌上土定瓶中的几株桃花,慵懒地拂落满手艳粉色的花瓣,道“可不是么不过得了句生阿哥就封妃的许诺,连怀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爱吃点儿酸的,就把自己当炩妃了。只怕她那一日真成了炩妃,连本宫都要甘居其下了。”
意欢最是性情孤傲不服软的人,如懿明白,她如今说出这番话来并不是真得怕了魏嬿婉,而是确确实实地动怒了。
“便是真得生下皇子封为炩妃又如何”忻嫔撇撇嘴,眉间有凛然的风雪,“舒妃姐姐是什么家世,炩嫔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包衣奴才出身,就算封妃,妃位上也是要以舒妃姐姐为尊的。”彡彡訁凊
春日的阳光静静的,像一片无声无息拂落的浅金轻纱。如懿看着众人叽叽喳喳,微微一笑,温和劝道“炩嫔能有幸怀上皇嗣,自然是合宫之喜,相比之下晨昏请安都是小事。”她含笑转首,看着意欢,“舒妃也别太自谦了。凡事总有先来后到,况且皇上心里,对你的情分总是不同的。”
“有皇后娘娘这句话,不光舒妃姐姐,连臣妾也安心了呢。”
温婉轻柔地声音朗朗泼进来,让意欢已经漾开的笑容渐渐消散。众人诧异望去,只见魏嬿婉站在廊外,一树海棠衬得她身影纤纤。她不留痕迹地护着尚不明显的小腹,搭着冬雪的手轻移莲步,在如懿面前慢吞吞地屈膝下拜,婉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长乐无极。”
如懿一扬手,示意容珮将她搀起,安然坐在扶手椅上,婉和道“本宫还记得上次颖嫔有孕,借着忻嫔阿玛的供奉赏了你们无锡大阿福。谁曾想倒也真得应瑞,如今炩嫔又有了孩儿了。”
“臣妾福薄,只好借皇后娘娘的鸿福。”魏嬿婉哎呦一声,忽然掩唇欲呕,冬雪连忙给她递了一枚海棠果子慢慢吃了,她稍缓片刻,方娇声笑道“臣妾今晨便有些害喜,耽误了给娘娘请安的时辰,娘娘可别怪罪臣妾。”
如懿还未发话,便听颖嫔冷哼道“自从诊出来有孕,炩嫔便一日耽误一日不来的,皇后娘娘若真得怪罪,只怕也怪罪不过来啊”
魏嬿婉听了,只是摇一摇手中的银线暗花手绢,“娘娘不怪罪本宫,那是娘娘看重皇嗣的缘故,这心思与本宫爱护皇嗣是一般的。难不成颖嫔还要越俎代庖么”
“你”颖嫔被她如此挤兑,一时语塞。
还是海兰轻轻磕了一下茶盏,淡淡开口“皇后娘娘面前,自然无需旁人置喙。只是炩嫔,皇后娘娘才是皇嗣的嫡母,嫡母看重皇嗣之心,并非一介妃妾能相提并论的。即便你是皇嗣的生母,也不例外。”
这一席话,是无比辛辣地提醒了魏嬿婉她此刻的身份。如懿虽未开口,可魏嬿婉看着她的眼神,十足十是一个当家大妇对卑下侍妾的目光。想着如懿也不过是由侍妾而及后位的,心口便似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揉搓着,酸痛得透不过气来,脸上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笑容有稍许褪色。
半晌,她才勉强陪笑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皇嗣嫡亲的皇额娘,自然非臣妾这个生母可比,是臣妾失言了。”
多年的恭顺听命,原来一朝生了异心,也是这般的轻而易举。如懿看她一眼,淡淡一笑“什么嫡母生母的,本宫听得头都大了。只要心中有尊卑上下,本宫何须在这些小事上留心。”她话锋一转,又道“这孩子临盆是在九月呢,炩嫔便是九月初九重阳节的生辰,孩子生在母亲的生辰附近是福气,炩嫔可要小心养胎,凡事都要仔细些。”
魏嬿婉骤然听见如懿提起自己的生辰和皇嗣出生之事,忙撑着一脸笑容“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忻嫔与颖嫔都正当宠,年轻气盛,便也不大肯让着,嘴上贺喜,脸上笑容却淡淡的。如此,大家说笑一晌,便也散了。只海兰留了下来,忧心忡忡“炩嫔越发不听话了,日前她还给母家送信,要母家的兄弟佐禄帮她寻找生男之法。昨日夏棠又来禀报,说炩嫔偏爱酸食,害喜得极严重”
“才三个多月就害喜这样严重,你觉得她的龙胎真得安康么”如懿打断她,把玩着手中一枚腌的极酸的海棠果子,慢慢吃了,“方才我见炩嫔虽然妆容看不出什么,但唇心微紫,显然胎气不稳。你我都是有过身孕的,这害喜太早了太严重了并不算什么好事。再者,即便她这一胎是皇子,也未必有生下来的命数。”
海兰微微一怔,转而笑吟吟道“姐姐说得极是。上次炩嫔让人去寻接生嬷嬷,如今已经安排在启祥宫的后殿围房里了。我已经打听过,姓田,家中有个重病的女儿和一个儿子,急需钱财,我命人将她家人都看管起来了。”
田姥姥田芸角如懿闲闲地拨弄着手中的青碧描金茶盏,浅碧色的云雾银峰蒸腾着白蒙蒙的水汽,映出她薄薄的笑意“竟是如此。那便是她了,炩嫔这一胎若是公主便留着,若是皇子,怕是没那个福分了。”
时近盛夏,京中晴日无云,已经渐渐酷热。准噶尔的战事落了听,皇帝心心念念的,除了魏嬿婉的孩子,便是天山一带不肯驯服的寒部和江南的不服士子。前者,寒香见的到来难以阻止。后者,文字狱牵连之广,如懿亦不敢插手。但她妹妹岚楹嫁在了西林觉罗氏,只有让乌拉那拉家多多照顾了。
这一年的京中,没有七月流火,只有炎炎暑热。在这样燥热的天气里,便是皇帝三日里有两日都在启祥宫陪着,内务府更流水价儿地送上好的安枕安胎的鲜花吃食过去,魏嬿婉的精神还是渐渐委顿不振,害喜愈加严重,容颜也愈加憔悴。
当然,魏嬿婉从来不会在皇帝面前显露出自己的萎靡。每日里,太医院的齐鲁都要为她熏艾保胎,而巧手的冬雪也要花费一两个时辰为她上妆来掩盖苍白的脸色。
与此同时,钦天监也将测算结果禀报皇帝,道“天上紫微星泛出紫光,乃是祥瑞之兆,炩嫔娘娘这一胎,必定是上承天心、下安宗祧的祥瑞之胎,贵不可言。”
钦天监素来观察天象,预知祸福,皇帝十分相信。这话传到如懿耳中时,皇帝已经让内务府开始准备魏嬿婉封妃的典礼了。如懿知道钦天监的喜报不过是阿谀奉承讨得皇帝欢心,当着皇帝却也不说破,只是一笑而已。
秋风飒飒,红叶落索。寒霜满天,霰雪如织。今年的雪落得极早,九月便已有了淡淡的银色妆裹。这年的重阳,因为魏嬿婉的生辰和皇嗣的缘故,几乎成了她的主场。觥筹交错间,一袭宝石蓝片金葡萄花彩宫装衬得魏嬿婉窈窕宜人,她不能饮酒,便握着一柄刺绣洒金牡丹团纱扇,与皇帝谈笑风生。
次日如懿去看皇帝,他的喜悦仍未消退。午后的养心殿安静的近乎寂寞,皇帝独立于窗下,长风悠然,拂起他衣炔翩翩,如白鹤舒展的翅,游逸于天际。他的背影肃肃,宛如谪仙。
皇帝的沉醉,在于窗边长几上的的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是三个阿哥的名字,烫金红纸写就,以鲜艳浓烈的色彩来映衬皇帝此刻的心境。他兴奋地看向如懿,满眼沉着与喜悦“皇后,你来看看,哪个名字好听”
“瞧皇上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做皇阿玛了,可见皇上真真儿地喜欢令嫔妹妹的孩子。”如懿缓步过去分享着他的快乐,并肩立于他身旁,指着托盘一一品评“阿哥名字都是内务府选了吉祥的字样儿来,自然都是好的。璐、琝、琳三字,都是美玉之意。屈子九章有云,冠切云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宝璐。臣妾觉得,永璐就很不错。”
皇帝反复咀嚼了片刻,笑容清湛,握着她的手道“皇后博学多识,永璐。被明月兮佩宝璐,这样好听的名字,朗朗上口,炩嫔必定也喜欢。”
如懿递上一盏还冒着热气的荷花莲子羹,送上细细暖意“深秋时节,皇上纵使高兴,也别在窗前站太久了。这莲子羹用的莲子都是夏日里摘下来的,用蜜糖封了,和着荷花花瓣做的,皇上不如尝尝。”
皇帝就着如懿的手喝了一口,不禁赞叹道“好香莲子,怜子,喝起来正合时宜,皇后有心了。”
“臣妾不过是妇人的小心思,哪里比得上炩嫔妹妹的龙胎体贴圣意呢”有清风乍起,如懿身上浅紫色棠棣花样的袖口随风展开,飘飘若举,宛如蝴蝶扑扇着阔大的翼,她微笑着道“炩嫔妹妹的孩子,怕就是在这几日了吧”
皇帝侃侃而谈“钦天监说吉时就是今日,只是齐鲁说还没有动静。其实只要安然生产便罢,若能在吉时,自然锦上添花”
皇帝话音未落,只见李玉匆匆进来,打了个千儿道“启禀皇上、皇后,启祥宫夏棠来报,说炩嫔娘娘发动了。”
皇帝顿时喜上眉梢,抚掌笑道“好好李玉,摆驾启祥宫”
魏嬿婉是在乾隆二十年九月初十的晌午发动的。与往常不同,除了接生的嬷嬷和太医伴随在侧,连钦天监的监正与监副也守在偏殿,候着星象所昭示的祥瑞之胎的诞临。
皇帝坐在偏殿,听着魏嬿婉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呻吟,连连搓手不己,急道“朕不便进产房,李玉,你去唤个嬷嬷来问问,是什么缘故,怎么还没动静”
如懿按住皇帝的手,安抚他道“皇上别急,您若是心急了,叫炩嫔妹妹听见,岂不是更加害怕么您的心定了,炩嫔才好安心生产啊。”
皇帝的口吻不安且不耐,道“这话方才太医也说过了。可接生嬷嬷们说孩子的胎位不大好,不容易生,朕怎么能安心呢”
李玉看出皇帝的焦急与担心,忙劝道“皇上安心,炩嫔娘娘己经生产过一次,这次不会有碍,一定会顺顺利利生下小阿哥的。”
钦天监监正忙赔笑道“李公公所言甚是。炩嫔娘娘胎气发动的时候也是个上上吉时呢。微臣已经算过,只要在申时前后出生,那么炩嫔娘娘这一胎无论男女,一定贵不可言。”
皇帝长嘘一口气,稍稍轻松几分“太医说过炩嫔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皇子。朕已经想好了皇子的名字,永璐。等皇子出生,朕即刻晋炩嫔为炩妃。”
钦天监监正连连道,“璐,美玉也。炩嫔娘娘怀上此胎之时,紫微星华光闪耀,皇上取此佳名,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日影一点一点推移,眼看都快酉时了,魏嬿婉的孩子却迟迟生不下来。钦天监监正的额头上满是大汗,皇帝的眼神也越发冷冽。酉戌之交,魏嬿婉的呻吟声随着一声痛厉的呼叫戛然而止。皇帝有过几多子女,听到这一声痛呼,便知是要生了。然而期待中的儿啼声并未响起,只是一片难堪的静默。
李玉伸长了脖子向外探去,轻声道“听这声音像是生了呀怎么还没儿啼声呢”
他的话音未落,隐约有几声惊惶的低呼响起,偏殿的门骤然被推开,接生的嬷嬷和太医们跌跌撞撞进来,哭丧着脸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皇帝的脸色倏然如寒霜冻结,厉声道“怎么了是不是皇嗣不好”
为首的正是田嬷嬷,她吓得瑟瑟发抖,回禀道:“回皇上的话,炩嫔娘娘产下了一个小阿哥。”皇帝神色一松,尚来不及迸出一个笑容,田嬷嬷又道“可是小阿哥才离了娘胎,就没了气息,已经离世了。”
皇帝大惊之下踉跄几步,跌坐在紫檀座椅之中。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目光在殿中搜寻不断“小阿哥,朕的小阿哥呢”
夏棠抱了一个小小的襁褓在怀,含泪上前道“皇上,小阿哥在此,只是无缘了。”
皇帝的手微微发抖,想要去掀开盖着孩子面容的白绢,却无论如何也拈不住那白绢。到底是如懿扶住了皇帝,掀开让皇帝看了一眼,只见孩子面颊青紫发黑,双眼紧闭,显然是被脐带勒住活活窒息而死。如懿挥挥手,勉力道“好好抱下去吧。”
皇帝目光如被烈风扑灭了的火苗,颤颤巍巍,已忍不住落下泪来。他的气息像哽在喉头一般,抽搐着道“小阿哥怎会如此”
一众接生嬷嬷吓得筛糠似的乱抖,如何说得出话来。如懿看看齐鲁,叹息道“皇上,臣妾在家中时,便听说过婴儿在母胎时,容易被脐带缠住脖子,使婴儿窒息而死。而除非生产之时,太医也难以察觉。”
齐鲁的汗水滴落在地上,洇出油腻腻的水光,他惶然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况且炩嫔娘娘年近三十,身体自然不如年轻时适合养育”
话音未落,皇帝一眼瞥见立在一旁的钦天监监正,立刻飞起一脚踹向他身上,那监正如何敢躲避,生生受了这一脚,滚落地上。
皇帝双目通红,既怒且伤心,道“你们不是说炩嫔这一胎怀的是祥瑞之子,上承天心,下安宗祧,还说紫微星泛出紫光,是祥瑞之兆如今看来,全是一派胡言”
那监正连滚带爬地跪起来,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皇上皇上微臣夜观星象,不敢胡言啊且微臣也说了,阿哥在申时前后出生是最吉祥的,至于为何绕颈而死,微臣微臣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啊”他痛得龇牙咧嘴,却实在不敢痛呼出声,只得咬着牙道,“皇上要责罚,微臣自甘领受。只是微臣也不知为何如此,但求死个明白。”他磕了个头道,“皇上,微臣请问炩嫔娘娘生辰何时”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如何说得出话来,扬了扬下巴。李玉会意详细说给钦天监监正,监正掰着指头,眉心紧锁,算了片刻道“皇上,炩嫔娘娘生于雍正五年,今年正逢流年对冲。”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又道,“此刻正是酉时三刻,天色欲昏未昏,正是日暮时分,而皇子属阳,若能在申时左右出生,便会贵不可言。可从炩嫔娘娘的生辰来看,命相极阴,才克住了小阿哥在此时出生,结果断了性命啊”
这样的场景,已不是第一次。皇帝的面色变了又变,两颊边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仿佛有惊涛骇浪在他的皮肉之下起伏而过。良久的静默,几乎能听到众人面上的冷汗一滴滴滑落于地的声响。
皇帝的声音极轻,但却仿佛来自寒谭般幽冷“十三阿哥赐名永璐,随葬八阿哥园寝。”他顿一顿,“一众接生人等,照料炩嫔生产不力,一律出宫。钦天监监正,妄言乱上,革职,永不再用。”他说罢,遽然起身离去,衣袍带起的风拂到如懿面上,拂面生寒。
炩嫔克死皇子的流言,还是不可避免地传扬出去。虽说怀的是个阿哥,但皇帝封妃的承诺早已随着盛怒而成了一纸空文。一直到魏嬿婉出月,皇帝都再没有入启祥宫半步,甚至在她终于可以给如懿请安之后,还下旨让她去宝华殿给十三阿哥跪经,洗脱自身罪孽。
乾隆二十年的冬天仿佛格外寒冷。因着皇帝的少来,后宫众人如同坠落在深寒冻冷的井底。太后自端淑长公主归来,早已不再过问六宫之事,只在慈宁宫颐养天年。
偶尔后妃请安,太后也难免道“炩嫔卑贱,皇帝忌讳着也就罢了,总不能为着她一个人不祥,就连后宫妃嫔都冷落了。皇后,你是六宫之主,得着空闲,该提醒着皇帝。”
如懿紧一紧身上的石青攒珠银鼠大氅,为难地轻叹一声“臣妾何尝没劝过旁人也罢了,忻嫔是刚入宫没两年,先前受宠深厚,如今连见皇上一面也难了。就是臣妾这里,皇上来得也少了。臣妾想着,皇上还是心疼着十三阿哥,总得过些日子才能释怀。”
冬日时光便这么一朵朵绽放成了春日林梢的翡绿翠荫。乾隆二十一年的御苑春色最是撩人,粉壁花垣,晴光柔暖,春心无处不飞悬。可这些都是旁人的热闹,对魏嬿婉而言,便是旁人的锦绣缀在了苍白无声的画卷上,绽出最艳最丽的锦色天地。
三月十二,草长莺飞,历书上这一年最好的日子,固伦和安公主正式下嫁已晋升内阁学士的章佳庆桂,皇帝下旨依和敬公主旧例遣嫁。
彼时,永瑾的第一个孩子已经满了周岁,皇帝的嫡长孙爱新觉罗绵恒。如懿平平安安地嫁出了自己的长女,万事满足,于是在一个春雨绵绵的四月天,推开了启祥宫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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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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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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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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