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经义在代县开了一家酒楼,是一家人的生活支柱,曹雯华勤俭持家,十分贤惠,而肖榆身为肖家独子,自然十分受肖经义和曹雯华的宠爱,没受过什么苦楚。
只不过在明国,商贾之道乃贱业,士才是社会的上层,因此肖榆自小就被寄予厚望,六岁时,肖经义就请老师来教他识文断字,诵读圣贤文章。
肖榆十岁时,肖经义更是想尽办法将他送入县学之中,准备让肖榆通过县学,走上科举之路。
但肖榆并不是个读书的料子,进入县学之中非常顽皮,闯了不少祸,要不是肖经义上下疏通,早就被退学了。
直到十五岁,才收起顽劣的性子,好好静下心来读书。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
这一天傍晚,肖榆夹着圣贤书,一路快跑,往常需要二三十分钟的路程,今日却只用了十分钟就回到了家中。
他实在忍不住激动亢奋的心情,更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父母自己在这次随堂测验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得到了老师的赞许,说可以参加县试了。
他满心期盼着,稍后的父母将是什么表情,恐怕本就睡眠不好的母亲,今晚定要失眠整夜,乐得睡不着觉。
肖榆拉开家中大门,怀着激荡喜悦的憧憬,夹杂着自豪情怀,满溢心间,宛若凝固当空的海浪,即将拍落。
但这一切,却在刹那间全数崩溃。
“啪嗒”
肖榆止住脚步,脸色当场大变,站在门口,他清晰听到了自己家里传出的压抑抽泣声音。
是母亲!
这是母亲的声音!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蓬!
他只感觉内心深处,仿佛有团火焰,瞬间膨胀炸裂,咆哮回荡心灵里里外外!
肖榆双拳攥的发出脆响,一步冲出,就要打开房门,却再次怔住,整个人宛若凝固雕塑,再也动弹不得。
“经义他怎么被县衙扣押了啊?怎么会呢?小榆快要回家了……他明天还得上学,不能耽误……”
“可,可为什么?”
母亲曹雯华的憔悴声音,隐隐约约,却犹如一道道翻滚雷霆,自天穹之上骤然劈落,狠狠劈在肖榆的心灵上。
肖榆怔怔地站着门前,几欲窒息,愤怒情绪暂时止住,脑海变得一片空白。
“父亲被县衙扣押了,难道父亲做出了什么触犯律法的事情?不可能啊,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了解的,他不可能触犯律法啊?”
肖榆脑海有些混乱,他喘息了数口气,待到心情恢复了一些,才敲了敲门。
“咚咚~~”
曹雯华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隐涵一丝疲惫与心悸。
房门缓缓打开,曹雯华头发有些散乱,脸色发白,眼眶泛红,却对着儿子肖挤出微笑:“小榆回来了啊,今天你父亲有些事情,就不回来住了。”
肖低声道:“母亲,你眼睛怎么红了。”
曹雯华将肖榆迎了进来,随手关上门,叹了口气:“有个远房亲戚生了重病,母亲有点感慨,没什么事。”
肖榆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母亲,我有些事想跟父亲说呢,他什么时候能回家。”
“明天就能回来了,你也别怪你父亲,他这几天太忙了。”
曹雯华指了指餐桌上的饭菜:“小榆,你先吃饭,我去看看那远房亲戚。”
“恩。”
肖榆脑海混乱,只得应了一声,坐在椅子上。
他心里一清二楚,这是母亲不想让自己担心,不愿因此耽搁自己的学业,才善意地隐瞒了自己。
不过母亲是对的,自己只是一个学生,面对森严如同天威的律法,大概仅能默默等待结果,无意义地担忧与祈祷。
可是,父亲正常做生意,绝不可能触犯律法,绝对绝对不可能,为什么会被县衙扣押。
肖榆缓缓坐在椅子上,本应正常温度的木椅,此刻仿似渗透着冰凉,让他的身体都微微一颤。
嘎吱,母亲走出房门,前去看望她口中的远房亲戚。
整个庭院也陡然转为死寂无垠的寒冷氛围,再也没了往日里的温馨和熙,仿佛沉沦黑暗深渊。
即使夏日炎炎,也有寒意弥漫通体。
即使面前摆着醇香热烫的饭菜,亦难以带来丝毫温暖。
肖榆一脸茫然的吃着饭菜,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也不清楚自己能做些什么,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一点点凋零崩塌,碎的一塌糊涂。
“原来,我就是个羸弱不堪、随波逐流、任凭现实敲打、任由命运摆弄的普通人。”
肖榆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
这一夜,肖榆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
是否睡着了,不清楚。
都在想什么,亦不知。
总而言之,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夜,甚至几度忍不住冲出卧室,仰天大喊。
可他没有,圣贤书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但心底深处隐隐有一道念头翻腾不息,这一念头,宛若天穹之上的狰狞雷霆,劈碎了他的喜悦激动,击溃了他的憧憬期待,并在无声无息间扎根在肖榆的内心深处、脑海里面、直达灵魂。
“无论如何,不论是谁。”
“假如父亲真的遭到不公平的对待,我肖榆要你们血债血偿。”
“咔”,房门响了。
“父亲回来了!!”
迷迷糊糊的肖榆,耳朵一动,猛然睁开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眸,自床上一跃而起,却轻轻落下。
他站在父母屋门口,手掌搭在门把手上,一动不动,里面有声音传来。
“经义,你怎么样,怎么样?”
“唉,有人在我们酒楼吃过后中毒了,差点身死,我们被明月楼的给设计了,若不是破财消灾,估计现在还回不来呢。
只不过如今这清风楼已经抵押给明月楼了,家中没了经济来源,恐怕以后要受点苦了。
雯华,如今小榆要准备县试,这件事就暂时不要告诉他了,让他一心准备县试吧。”
“我明白的。”
......
凌晨时分,约有五点左右的卧室里。
“嘀嗒”
一滴液体,沿着脸颊,砸在地上。
肖榆瞪着通红眼睛,嘴角抿着扭曲弧度,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嘴巴微微张开。
仿佛一座火山,轰隆的一下全数爆发出来,喷薄冲霄,无声咆哮!
……
第二天,肖榆如往常那般走出家门,但他没有前去县学,而是稍作伪装,来到县城中的一处三教九流出入的地方,拿出些碎银子,来打探关于清风楼昨日发生的事情。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而清风楼的事情也并不是十分隐秘,不一会儿,便有消息返回。
看着传回的消息,肖榆忽然眼睛瞪得溜圆,身体前倾。
在他脑海中,有这么一个画面,昨日清风楼快要打烊,忽然,有两个中年男子抬着一个瘦弱的青年男子来到清风楼,在经过一番交流后,其中一个按着父亲肖经义的脑袋,时不时还拍两下父亲肖经义的脸颊。
没发生肢体冲突,也未曾激烈打骂。
之后,两个中年男子抬着瘦弱的青年离开,约有半刻钟的时间,便进来两三个身穿公服的差役,与肖经义道了两句,然后便带走了肖经义。
肖榆沉默坐着,可眼里却满是盛怒,嘴角甚至噙着暴躁,右掌忍不住发力,青筋爆裂!
心中的愤怒,潜藏在心底深处的黑暗,以及以往诵读的圣贤文章、圣贤道理在心中激荡,彼此争锋。
......
天色渐渐昏暗,一团团乌云罩住了皎洁月光,弥漫阴暗。
肖榆走到家里的大门外,吸了口气。
他今天没上学,托同窗罗楠代自己请了假,一时无碍。
“罢了,且先回家,看看父亲怎么样。”
肖榆心里一紧回到家里,便看到到了坐在餐桌上,看着书籍,面色一如往常的父亲肖经义。
“小榆,回来了啊。”
肖经义神色如常,撂下书籍,微笑着迎向儿子:“今天在县学怎么样,县试可快了。”
肖榆怔了一怔,随即走到餐桌旁,坐在椅子上。
肖经义坐在肖榆旁侧,轻笑道:“小榆,怎么心情不太好,昨晚父亲有个朋友聚会,我跟那老友喝到了凌晨才结束。”
肖榆注视着洁白汤碗,轻声道:“心情还行,就是县学氛围确实有些压抑,父亲,你昨晚喝酒了吗?”
“喝了,不过我只喝了一点点。”
肖经义言之凿凿,脸上露出缅怀神态,更描绘着昨晚的聚餐情形,勾勒出了一位位活灵活现的老朋友。
肖榆抿了口汤:“可你回来那么晚,未免也太累了。”
“不累,不累。”
肖经义叹了口气,欣慰道:“其实累点倒是没什么,只要你能考上秀才,比什么都强。”
闻言,肖榆肩膀微微一颤。
不累?这怎么能不累!明明在外边遭到欺压,可回到家里仍要装作毫无愁绪的样子,更百般考虑自己,照顾自己,关心自己。
真的不累吗,恐怕不是的。
肖榆继续抿着汤,模糊不清道:“可我觉得你太累了。”
肖经义摇头失笑,看了看儿子肖榆:“小榆真是长大了,但父亲真不觉得累。
等以后你自己成家立业,大概就明白了。
况且人生哪能不劳累……虽然累点,但也开心,生活总有盼头。”
说着说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愤懑,想要喘息两口气,可儿子正在眼前,他便努力维持正常神态,不露异状。
客厅内渐渐沉默。
肖榆抬头看了看父亲肖经义。
那双眼眸隐约泛着红血丝,眼袋明显,鬓角已有数根白发,脸庞略有褶皱,尤其是额头上有着一道道皱纹,尤其是嘴角发红,似乎是上火导致的状况。
肖经义也看着儿子肖榆,面带微笑,鼓励道:“坚持住,快要县试了,等你县试结束后,就可以彻底放松一段时间。生意上的事也不用你担心,你就好好玩,好好放松。”
“好。”
肖榆点点头。
肖经义颇感欣慰地拍了拍肖榆肩膀,举起右拳挥了挥,脸庞流露激励与信任,便如同以往一样,慷慨激昂地鼓励儿子:“小榆,我相信你!”
“恩。”
肖榆默默抿嘴,一会儿母亲又端了些饭菜过来,一家人吃过晚饭之后,肖榆便回到卧室里。
恍惚间,他靠着墙壁,怔怔出神,仿佛感到了一股压抑沉闷的心疼。
这么多年以来,怕是家里的重担全都压在父亲肩膀上,让他不敢掉以轻心,不能随意松懈,更是独自扛起所有事情。
为他,为母亲,为家里遮风挡雨。
肖榆终于明白,究竟什么是父爱。
那是伟大如若汪洋的深沉,那是坚固宛若钢铁的顽强,那是炽烈仿似阳光的灼热,平日里根本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父爱如山,低沉且内敛含蓄。
但不可否认,这股深沉的感情,永恒不息,从不离开,时刻围绕着身边,始终陪伴着自己经历人生。
“父亲,那些人给你的欺辱,儿子帮你拿回来……帮你百倍拿回来。”
肖榆一点点抬起通红眼眸,脸庞淡漠如若寒川。
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没钱没权没势。
但幸好他还有唯一可以倚仗的东西——飞刀,曾跟随一个江湖人学到的飞刀之术,随着这些年有些忘了,但他可以重新捡回来。
这一刻,肖榆明白了一些道理,放弃了一些东西,更决定了要做什么。
第二天,肖榆依旧如往常般前去县学,但在县学中他尝尝拿着一把小刀对着一根木头雕刻着,回到家中,他也会在自己的屋中瞒着父母偷偷练习。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在离县试还有半个月的时候,肖榆终于准备行动。
这一日,正午时分。
阳光暴晒,温度迅速高涨,好似炎热夏日忽然席卷大地,空气间都弥漫热浪。
其实这只是特殊的升温现象。
不同的是,一直正常上学的肖榆,便如同不正常的气候,不在县学,而是站在代县偏僻处的一个不知名仓库的旁侧,静静等待。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直到下午时分,终于有一辆马车,驶向仓库,停在破旧仓库的正门口。
两个中年男子,下了马车,走向仓库门口。
肖榆眯着眼睛,隐匿在远处的树荫里,眼里划过一丝深思。
他难以肯定这两个中年男子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因为距离太远,难以辨识具体面貌。
但无论如何也要一探究竟,不能再拖延下去。
这般想着,肖榆缓缓吐了口气,带上面罩,悄悄走向仓库。
仓库门口,暴晒的午后阳光,让空气都在散发闷热。
肖榆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装作路过的样子,往里瞧了一眼,紧跟着闪身进入其内,犹如兔子般灵敏。
乍一进入,便是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仓库内的空气,实在太清凉了,好似仍然停留在初春季节,这里绝对储藏了不少冰块。
肖榆躲在一个堆满破旧五品的架子后方,眯着眼眸,四周观察了一番,心脏噗通噗通极速跳动,也有些紧张。
诚然,他怒火滔滔,想要为父亲拿回尊严,让那欺辱父亲的樊淮付出代价。
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学生,哪里经历过这样的热血决定,忐忑也实属正常。
倏然间,蕴涵亢奋情绪的声音,传荡仓库内。
“哈哈哈,狗子,这间仓库就要归我们了!”
“哈哈,还是淮哥智慧。”
“那是当然,...”
肖榆静静听着,眼眸闪烁寒芒。
这两道声音的来源,正是樊淮与李狗。
听着听着,肖榆渐渐明悟。
以明月楼的能力,能够强取豪夺的商家不算太多。
生意好的他惹不起,生意差的也瞧不上,选来选去,便盯上了自己父亲肖经义。
因此那明月楼的主人习飞宇便用钱雇佣几位泼皮来找父亲的麻烦。
......
偌大的清冷仓库,四处摆放着陈旧物品,架子上已经摆满,这些物品随意地堆砌在地,显得有些凌乱。
樊淮与李狗,站在仓库中央,随便闲聊。
声音回荡在清幽仓库里,渲染空无一人的静谧。
樊淮乃是一个富态微胖的中年男子,披着正装,配上那一张国字脸型,显得颇有气度。
李狗略显瘦削,眼眸有些阴翳,穿着深黑短袖、深灰长裤。
“狗子,这仓库虽然归咱们了,但咱们可没有钱了,还需再凑些钱。”
樊淮皱眉道。
啪嗒,李狗说道:“淮哥,我看我们缺的前还要出在那肖经义的身上。
我听说肖经义有还有一个儿子,即将面临县试,只要我们还去找他的麻烦,他吃得消,他家里也吃不消!他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家里。”
说着,李狗的眼神中流露出残忍目光。
樊淮抱着双臂戏谑道:“狗子,你刚说肖经义有一个儿子,我想到一个好主意,等他儿子放学后,接他上车,随便转上一圈,然后再送回去。”
“估计肖经义得吓个半死。”
“县试临近,发生这样的事,为了以防万一,肖经义也得向我们妥协。”
樊淮一边说着,一边低笑,脸上略有得意。
“啧啧!”
李狗目光闪亮,慨叹道:“淮哥,这主意很好,还是你有智慧!”
话音刚吐一半——咚!
一声闷沉响声,响彻仓库之内!
什么声音?
樊淮与李狗相视一眼,惊疑不定地看向右侧架子,这道声音正是自摆满零碎电器的铁架子后方传出。
“淮哥,我去看看。”
李狗脸色警惕,盯着距离他约有四五米远的铁架子。
樊淮点点头,紧张感消散了不少,李狗可是一位经常打架的人,哪怕有毛贼闯入,也不需畏惧。
忽然,三道寒光闪过,成品字型,直奔两人袭来。
李狗经常打架,反应灵敏,骤然向右闪去,一把飞刀扎在他的左肋之上,而后面的樊淮则完全来不及躲闪,飞刀的冷光一闪,就同时贯入樊淮的体内。
一道直接贯穿肋骨,刺入心脏,樊淮浑身一抖,而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还不能李狗有所动作,又有两道飞刀袭来,李狗连忙躲闪,但左肋受创,影响了他的速度,他只躲过了一把飞刀,另一把扎在了他的右腿上。
“啊,是谁,是谁~~”
李狗倒在地上凄厉的喊叫着。
还没等他搞清楚眼前状况,只见一个戴着面罩的少年从架子后走了出来,双拳紧握,眼中满是血丝。
李狗喜欢好勇斗狠,经常没事找事,打架斗殴,激动了也拿刀砍过人,还经常随身带着短刀装逼。
但是,李狗很清楚,杀人是要偿命的,哪怕喝的再多,他也不敢真去杀人,他长这么大,不知多少次打的头破血流,却从来没有杀过人。
此时此刻,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说道:“英雄,英雄,饶了我,饶了我,我不知何时得罪了英雄,但一定是我的错,我把这仓库给你,还有我多年的积蓄,都给你,只要你饶了我...”
李狗一脸恐惧,口中喊叫个不停,估计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李狗还没说完,便目睹眼前一个似乎稚嫩的拳头填满视野,然后就是天地翻转的晕眩,脑海嗡嗡炸开,思维意识一片空白。
咔嚓!
他鼻梁骨断了。
蓬隆!
他撞在后面的架子上,撞的架子倾斜。
“李狗,你给我回来!!”
肖榆歇斯底里地狂吼一声,右掌抓向李狗的胸襟,将即将向后跌倒的李狗抓了回来。
嗤啦!
李狗的长袖衬衫,被扯得四分五裂。
肖榆索性一把抓住李狗的脖子,脸庞弥满暴怒,血红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茫然双目。
“为什么。”
肖榆脸色愈发扭曲,苦苦压抑。
“为什么偏要这样?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
肖榆脸色渐渐狰狞,快要压抑不住自己。
“什,什么?”
李狗脑袋满是空白,迷茫地望着肖榆的血红双眸。
刚刚那一记拳头,打的他脑袋里面犹如锣鼓喧嚣轰鸣,混乱不堪。
一股寒意渗透浑身里外,一缕骇然侵袭心灵深处。
李狗只觉得脖子快要断掉,被掐的几乎窒息,鼻孔流淌血液,眼角似乎也有泪水溢出,浑身上下都在瘫软,难以反击。
可怕!
太可怕!
他吓得几乎失禁,惊骇欲绝地告饶,艰难嘶声道:“别,别动手,好好说,你有话好好说啊!”
下一刹那。
“我想。”
“我想跟你好好说。”
肖榆脸庞渐渐颤抖,一点点抬起泛红双眸,直到最后发出一声再也压抑不住的狰狞咆哮:“我也想,我真的想,可我做不到啊啊啊啊啊!!!”
咚!
他右掌松开,高高抬起,左掌顺势捏住李狗的脖子!
怒!
暴怒!
无与伦比的情绪,宛若汹涌暗流之下的磅礴火山,终于彻彻底底地爆炸!崩塌!喷薄!
毫无忌惮,肆意炸翻天穹!
撕裂限制,崩腾无尽狰狞!
咚咚咚咚咚!
肖榆那高高抬起的右拳,青筋暴露,血脉贲张,宛若高悬九天之上的雷霆,瞬间劈裂大地,狠狠砸在李狗的左脸颊上,疯狂地砸了足足五下!
嘭!
一颗颗染血牙齿,抛飞空中,衬托李狗的崩溃神态,毫无抗衡之力。
嘭嘭嘭!
伴随着十数次狂暴猛砸,闷沉声音响彻仓库内,李狗被打的脑袋都快炸开,身体早已瘫软绵绵,思维意识几乎沦为休克,而肖榆再次深吸气,体内力量集结右拳。
唰!
右拳划出一道曲线,斜斜捶落!
清幽的仓库内,本应清冷无人的仓库中央,却满是零乱不堪的零碎物品,架子也倒在地上。
肖榆怔怔地望着李狗,左掌松开。
他的短发上、脸庞上、以及纯白短袖上,全都溅满了显眼至极的鲜艳血液,湿湿的,温温的。
“我……我杀人了?”
肖榆心里一颤,呆呆地看向自己的一双手掌,左手满是鲜血,右手倒还相对干净些。
可是,当他翻过右手,手背上却沾满血液,与洁净手心对比明显。
肖榆看了看双手,又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面目全非的李狗,和不远处插着两把飞刀的樊淮,一时间,心中颤抖不已。
“我,我,我真的,真的杀人了?!”
“哈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不想这样的,我不想的,不想的....”
肖榆瘫坐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脸颊,身躯都在轻轻颤抖,嘴中喃喃自语。
他本来只是想借用飞刀之力,远远的来给李狗和樊淮一个教训,但当他听到李狗和樊淮还不准备放过自家时,一股难言的愤怒之心底深处勇气,燃烧了他所有的理智。
当时他唯一的想打就是一定要让这两个对自家纠缠不放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什么律法,什么圣贤道理,被他的愤怒之火焚烧一空。
肖榆心里明白,自己杀人之事传出以后,就已注定了结局。
“呵呵,”
肖榆惨笑一声,只觉得浑身发麻,强自缓缓站了起来,四处望了一圈,然后深深喘息了一口气。
自己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杀人偿命,这是明国的铁律,无人能改。
自己这一生怕是完了,怕是要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对不起,父亲,母亲,我对不起你们。
肖榆目光无神,摇摇晃晃地走着,失魂落魄地离开仓库。
哗啦,仓库门拉开,夏日的和熙阳光,自外侧照射而入。
“不行,不管结果如何,我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在阳光的照射下,肖榆心神恢复了些许清醒,他连忙回转仓库,小心翼翼的将尸体藏起来,整理现场,而后擦拭身上的血迹,再找到了一些破旧的衣物换上。
离开仓库后,肖榆化作一乞丐买了一点火种,随后再次潜入仓库之中,点燃仓库内的木架和满是血迹的衣物,等大火熊熊燃起后,肖榆便再次离开仓库,在周围找个地方藏了起来。
不一会儿,熊熊燃起的大火被周围人发现。
“走水了!走水了!”
“快,快来人,这人走水了!”
“多提点水,往周围泼,要不然烧到其他地方就更难控制了!”
“对对对,宋老二说得对,按他说的做!”
“快快快!”
......
顿时,周围一片嘈杂,肖榆看准时机,趁机离开此地,买了身新的衣物,再将旧的衣物给处理了。33ýqxsś.ćőm
傍晚时分,一条静谧空幽的街道上,肖榆坐在小湖湖畔,右手无意识地紧攥着。
他心里清楚,即便自己改换衣服,遮掩面容,但在经验丰富的差役眼下,也难以隐蔽一切踪迹,他没把我能逃脱县衙的眼睛。
也许一切该来的始终要来,怎么躲也躲不过去。
肖榆感到恐惧,他既有些恐惧律法的制裁,也有些是惧怕前途渺茫的人生,更惧怕自己再也没机会见到父母。
“父亲,母亲,我对不起你们。”
肖榆摇摇脑袋,望着湖面。那泛着涟漪的波纹,好似映照他的内心波澜:“可,可能没法呆在你们身边了。
可,可我不甘,我不甘,不甘...”
哗啦,一条鱼儿,自小湖里跳跃而出,划出一道曲线,重新掉落湖水里,溅射水花。
好似挣脱樊笼的生命,终究要掉落回去。
“呵,无论普通人的抗争,再怎么热火朝天,最终依然要被冷冷大海狠狠拍下。”
肖榆眼眸漠然,望着湖面。
“这感觉,还真是复杂。”
肖榆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的洁净双手。
这一双手,洗了足足二十遍。
“我这双手,沾着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肖榆低笑一声,他嘴角噙着冰冷笑意,眸光恢复镜湖般的宁静,宛若深藏一切繁乱的情绪。
回家,夜里了,该回家了。
肖榆拍了拍裤子,活动一番拳脚,望着夜幕下的涟漪湖水,眼里闪过一丝留恋。
或许,他以后再也看不到这小湖,也没机会再经过这条街道。
好可惜。
真的好可惜。
夜空上的皎洁月光,洒落而下,照着静谧小湖,照着面无表情的肖榆,映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唧唧。
少许夏蝉鸣叫。
唿唿。
和熙闷热的暖风,吹拂四方。
……
肖经义与曹雯华正坐在餐桌上,相对无言,死寂沉默,隐涵一丝难以接受的愤懑与怨气。
可当肖榆回来,瞬间改天换地一般。
所有愁绪便如烟雾消散,无影无踪。
肖经义脸上洋溢笑容,搓了搓手掌,抱了抱肖榆:“小榆回来啦,快坐下,坐着。”
曹雯华也笑道:“小榆回来了,今天怎么样。”
肖经义给儿子拉开椅子,待到肖榆坐下后,继续道:“距离县试可快了,准备的怎么样。”
肖榆轻声道:“没问题。”
说着,他仔细看着爸爸肖经义,那双隐涵红血丝的眼眸,那即将生长白发的鬓角,那纯朴厚重的关切笑意。
“县试吗,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参加了。”
肖榆摇摇脑袋,沉默着一言不发,看向搁在桌子上的美食,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最珍稀贵重的食物。
“妈妈做的食物。”
肖榆抿着嘴。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汤碗,好似捧着最宝贵的古董文物,一口一口地轻抿着,不忍心大口吞咽,只想细致品尝。
“今天太累了吧,让你注意休息。”
肖经义在一旁笑着,手掌搭在儿子肖榆的肩膀上,感慨道:“等你考上秀才,就可以好好放松了。”
肖榆低笑道:“我知道的。”
肖经义没察觉到儿子的异常,继续畅想道:“儿子终于长大了,马上要当秀才了,父亲为你感到骄傲。”
肖经义不吝自己的鼓励。
……
卧室里,肖榆坐在平日里练字的书桌旁,拿起书看了起来,可心思却完全没在书上。
良久,肖榆站了起来,轻轻躺在被窝里,盖上被子,双眼闭阖,嘴角挂着一丝无怨无悔的笑意。
管你什么人,又有什么道理,只要伤害了我想保护的人,我必定会不惜一切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今日所为,我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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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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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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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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