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看着她发愣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结果不慎扯痛背上的伤,顿时秀眉一蹙,不做声了。
林傲雪见状,也顾不得心里紧张,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屋里,慌慌张张地将手里的药碗放在床头,嘴里还急声劝道:
“哎呀,你小心些,别扯着伤了!”
背上的疼痛很快舒缓了,云烟见林傲雪如此着急,眼里浮现出盈然笑意,她微偏着头,瞧着林傲雪快速朝她走过来,俯身将她稍稍散开些的被角拉紧了,她忽然问道:
“是你带我回来的?”
林傲雪牵被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去看云烟的眼睛,讷讷地“嗯”了一声。
“那,是你替我上了药?”
云烟又问。
林傲雪的眼神飘得更厉害了,耳朵也红起来。
“嗯。”
她闷闷地用哼哼回答。
云烟却不放过她,又来了最后一句致命一击:
“是你脱了我的衣服?”
林傲雪脑袋里嗡一声响,感觉好像有惊雷在脑海中炸开,一瞬间炸得她脑中一片空白,思绪断片,动作僵硬地杵在原地。先前她一门心思要替云烟看伤,故而没有旁的想法,也没有那么震撼的感觉,眼下云烟一提,她却突然觉得,“脱衣服”这个词好像变了味道。
林傲雪尴尬极了,她露在外边的半侧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蒙上一层潮红,她抿紧了唇,如果有容得下她的地缝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躲起来。
“是你脱了我的衣服吧?”
见林傲雪半晌不回答,云烟又追问了一句。林傲雪竟觉得云烟的目光灼在她的脸上,像火似的燃烧起来,让她觉得越来越热,几乎要烧穿了她的面具,直看进她的心里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像是揣了一头小鹿,怦怦跳个不停。
云烟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傲雪,看着后者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那眼里像是藏着什么东西,即将顺着她温柔的目光涌出眼眶。
她不是非要得到准确的答案,她心里早就对眼下的情况了如指掌,但她就是想听林傲雪亲口说出来。
最终,还是林傲雪败下阵来,她肩膀一耷,自暴自弃地回答:
“嗯,是我。”
云烟一下子就笑开了,她眼里流淌着温温软软的光,即便身负重伤,她却像是找到了希望似的,笑得格外开怀,她将胳膊从棉被里伸出来,朝林傲雪招了招手:
“你过来一些。”
林傲雪一脸疑惑,但却没有太过抗拒,只是心里羞窘莫名的同时,还有些发憷,她看着云烟脸上的笑容,总觉得对方的眼神饶有深意,好像算计着她似的,让她浑身发毛。
但林傲雪又不愿在这时候拒绝云烟的要求,她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犹犹豫豫地靠过去,稍稍凑近了些。
“再过来些。”
云烟还是觉得林傲雪离得太远了,她手伸出去都够不着。
林傲雪又挪了两寸。
“你过来!”
云烟摆出了凶狠的表情。
林傲雪脸皮一颤,在巨大压力之下丢盔弃甲,咬着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朝前迈了一大步。
“俯身。”
云烟又一次发号施令。
林傲雪感觉自己已经要窒息了,但她还是听话地向下靠了靠。
云烟算着距离,感觉应该差不多了,探手一抓,拎着林傲雪的衣领往下拉,林傲雪猝不及防,一下子失去平衡,整个人朝下栽,噗的一下半个身子都压在云烟身上。
好像用力过猛。
云烟被背上的伤疼得脸庞一皱。
林傲雪听见云烟倒抽冷气的声音,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撑着床铺要爬起来,岂料云烟虽然背上伤痕疼得厉害,却怎么都不肯松手,她抓紧了林傲雪的衣领子,瞪眼道:
“你别动。”
“可你的伤……”
林傲雪这下没有乖乖听话,挣扎着要起来,担心自己这样压着会让云烟背上伤情恶化,难以恢复。
云烟却不松手,继续扯着她,凶道:
“还不是你力气太大了,叫你别动,很痛的!”
林傲雪被云烟一凶,听她说是自己乱动才扯痛了伤口,顿时不敢再动,以极为尴尬暧昧的姿势趴在云烟身上,她觉得窘迫极了,想不明白云烟为什么这么做。
云烟缓了一口气,心想着背上伤经过刚才那一折腾,估计裂了不少,待会儿得让这个呆子再替她看看,想到此处,云烟竟无端红了脸,白皙的肌肤上透出一层柔软的浅粉色红晕,让近在咫尺的林傲雪被美色迷了眼,看呆了去。
林傲雪目光迷离,开始走神,云烟见她如此,便抓着她的衣领晃了晃,待林傲雪惊惶回神,她又拽着林傲雪俯身向下,彼此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鼻息见温热的呼吸。
林傲雪的脸越来越红,几有要燃烧起来的趋势。
“傲雪。”
云烟轻声唤道,她的声音里蒙了一层柔软潮湿的雾气,听在林傲雪耳朵里,平添了一股温热妩媚的感觉,让林傲雪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浑身僵硬,她的肩膀甚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感觉云烟可能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心里有些害怕。
“你扒了我的衣裳,还看了我的身子,是不是,该对我负责呀?”
此话一出,裹着潮湿温热的呼吸扑在林傲雪的脸上,让她险些膝盖一软当场跪下。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已经不会思考了,她想不到什么言语来反驳云烟的话,但是又下意识得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
她支支吾吾,期期艾艾,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撑在云烟身侧的胳膊颤得更加厉害。
“怎么,你不愿意?”
云烟眼里擒着笑还带着两分狡黠,看着林傲雪整个一副魂魄出窍的傻样,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无法掩藏。
林傲雪眼睛都红了,她颤着胳膊缩着脖子,竭尽全力转动自己的脑筋,从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寻找能回答云烟这句话的言语。
“可是……你我都是女子,看过身子有什么打紧……”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理由,但在说出口后,她竟然像是被抽空了浑身力气似的,再也动弹不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自己无形之中剜去了一大块肉,有四面八方来的冷风不停往里灌。
云烟眼里笑意不减,她拉着林傲雪的衣襟,让林傲雪被迫凑近了些,反问她:
“谁说的同是女子就能随意看人家的身子了?”
林傲雪被这话一噎,再想不出反驳的话来,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愣愣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云烟乘胜追击:
“那你不想负责,岂不是要始乱终弃?”
林傲雪完全被牵着鼻子走,明明觉得云烟说得不对,却无论如何无法反驳,她张大了嘴,一张脸憋得通红,整个人懵得无法言语,半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心慌意乱之下,她口不择言地说道:
“可你也看过我啊!还不止一次!”
云烟扑哧一声笑了,一点也不掩饰内心的开怀,顺着林傲雪这话说道:
“是呀,所以我也应该对你负责。”
林傲雪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神情茫然地看着云烟,过于迟缓的思绪在艰难地理解这句话中的含义。
但云烟没再给她认真思考的机会,她忽然用力,将林傲雪的身子拉下来,猝不及防地将一个温热而柔软的吻印在林傲雪的唇上。
林傲雪猛地瞪大眼睛,呼吸凝滞,软糯甘香的触感让她的心跳忽然停止,一股热血冲上她的脑门,让她感到一阵剧烈的晕眩,手脚都被抽空了力气,险些跌在云烟身上爬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大仇未报,就莫名其妙的因为一个吻死在温柔乡里。
不知过了多久,云烟才将僵着身子的林傲雪放开,微偏着头,笑吟吟地看着她,眉梢一挑,道:
“如何?”
林傲雪浑身僵硬,太过紧张以至于没办法去品味这个吻的美好,她瑟瑟发抖,眼圈飞快红了,泪花盈在眼里,竟是分外的委屈。
云烟诧异极了,林傲雪此时的表现让她经不住怀疑,是否是自己操之过急,难道她的感觉出了问题,林傲雪对她的好,当真没有参杂别的感觉?林傲雪真的只是将她当做姐妹,半点旁的心思也没有吗?
她眼中的神光蓦然黯淡下来,心里酸酸涩涩的,目光也微微垂落,轻轻松开林傲雪的衣领。
林傲雪得以脱身,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扶着床尾的柜子站稳,眼里神色慌乱,心跳很快,快得几乎要从胸口里抖出来,她用力按压、潜藏起来的贪念与渴望,像是被撞破了阀锁,争先恐后地喷涌出来,化作吞天噬地的野兽,要将她吞没。
她非常害怕,怕自己失控,怕这些潜伏已久的情绪左右她的理智,让她一旦沾染,就再也放不开。
“你好好养伤,别再乱动了,药凉了,我去给你温一下。”
林傲雪飞快说完这句话,旋即一把抓起床头的药碗,顾不得药汁抖落溅了满手,拿着药碗逃也似的冲出屋子。
房门咔哒一声扣上,云烟沉默的视线凝望着昏暗下来的屋顶,林傲雪一走,像是带走了满屋的温暖和阳光,让她忽然觉得很冷,寒气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灌进她的胸口。
静默中,响起一声绵长而无奈的叹息:
“可是,明明已经走开了,谁让你又要回来救我呢?”
既是林傲雪要对她这么好,让她没办法放下心里日渐升腾的感情,让她再也按捺不住冲动的情绪,让她像是着了魔似的,不顾一切想与林傲雪在一起。那么,即便林傲雪对她心怀抗拒,她也要披荆斩棘,闯进林傲雪心里。
来日方长,徐徐图之。
林傲雪抱着双膝蜷在炉火前,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两眼发直地盯着药罐上噗噗跳动的盖子和不断蒸腾起来的白色热气,连药汁溅了出来,她都没能发现,直到一股热气冲起药罐的盖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才猛地将她惊醒过来。
她紧抿着唇,手忙脚乱地揭开盖子,将那盖儿侧着放,露出一道缝隙,以免汤药再扑出来。
她心里纠结极了,惶恐的心绪渐渐平息下来,第二壶药也快煎好了,但她还是不敢回那屋子里去。
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怎样的神情去面对云烟,与云烟当面,又该说些什么,如何才能让自己不再那么被动,不再那么慌乱惶恐。
经过刚才那一件事,她们之间确乎有了改变,她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假用姐妹的面具,蒙骗自己的内心。
但她也做不到冷着脸,将云烟彻底推拒开,一旦云烟有个什么好歹,像今天这样,她毫不怀疑,自己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一旦关乎云烟,便突破了她理智的防线,让她一次又一次做出超乎常理的举动,直到再难割舍。
哪怕明知道那是个危险至极的女人,她也还是做不到划清界限。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这铺天盖地的惶恐与喧嚣而至的痛苦中,又有那么一丝无法忽略的,欺骗不了自己的欣喜在偷偷作祟,让她压抑的内心产生唾弃自己的情绪。
大仇未报,何能掉以轻心?
大仇未报,何能任性逍遥?
想到蒙冤死去的爹娘,想到被北辰贺抓走的隋椋,林傲雪的双眼渐渐清明起来,即便她心里真的装进了那个人,逃不脱,舍不掉,也不该在这时候考虑这些儿女情长。
林傲雪在炉火前坐了很久才平复好自己的心绪,她定下心神,将温好的药端起来朝云烟的屋子走过去,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因为她自己纠结的心情耽搁了云烟的伤。
她来到屋前,犹豫了半晌才终于鼓足勇气推开屋门,外边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很暗,林傲雪粗粗看了一眼,以为云烟已经睡下了,便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悄悄点了桌上的油灯。
柔和的灯光照亮了屋内并不宽敞的空间,是温柔的颜色,林傲雪挑了挑灯芯,随后又端着药走向床边,床上的人闭着双眼,眉目柔和,眼睑微微颤动,在林傲雪靠近的时候,似是感应到什么,眸子缓缓睁开。
云烟的目光里有两分朦胧的色彩,她凝望着朝她缓步走来的林傲雪,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暖黄色的灯光,显得静谧又温柔。
林傲雪的心猛然一颤,心神像是被那双眼睛里粘稠的深情吸引了,拉扯着她,一点一点坠入深渊。
无法反抗,不能逃离。
“我以为你睡着了。”
她的声音很沙哑,几乎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云烟眨了眨眼,视线渐渐清晰,望着林傲雪仓皇之中,却不曾回避自己的眼睛,她温软地笑了起来,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道:
“感觉到你过来,我就醒了。”
林傲雪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是酸酸涩涩的疼痛,又夹带着疯疯癫癫的喜悦,让她几乎一瞬间热泪盈眶。
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脆弱,这么爱哭。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喉头动了动,险些没能挤出声音,好在她的声音虽小,却足以叫云烟听清:
“药已经温好了,我喂你趁热喝了。”
云烟看出林傲雪的局促不安,她心里有些失落,但又满足于林傲雪举手投足间表现出的温柔,她深深地看了林傲雪一眼,没再紧逼着她,只乖巧地点了点头,从鼻息间吐出一声:
“嗯。”
林傲雪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云烟扶起来,因为云烟伤在背上,不宜靠坐着,她便细心地揽过云烟的肩膀,让云烟择个舒适的角度靠在自己怀里。
她像以往云烟喂她喝药时那样,一勺一勺,细心地舀着汤药喂给云烟,云烟心安理得地享受林傲雪得来不易的温柔,没有去问林傲雪问题的答案,也没有去求证自己在林傲雪的心里是怎样的存在。
一碗汤药很快就见了底,云烟仰了仰头,看向林傲雪,脸上露出两分无奈又可怜的神情,试探着说道:
“背上有些疼,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林傲雪端着药碗的手猛地一颤,险些将药碗直接脱手扔出去。
她眼里闪过一瞬的慌乱,却又在真正失态之前找回了理智,她轻轻咬了咬牙,脸上神情不动,视线却撇开,沉闷地点了点头:
“好。”
云烟唇角的笑意越渐深了,先前因为林傲雪拒绝的态度而筑起的失望也一点一点消散开去,至少,这个人还是关心她的,她在林傲雪的心里,依旧有着一些重量。
眼下,这样便足够了。
林傲雪没看见云烟的眼神,因为惴惴不安而忽略了后者眼里浓浓的深情,她将药碗在床头放好,小心翼翼地扶着云烟的肩,在用力深吸一口气候,才颤着手拨开云烟的衣领。
明明与下午做着同样的事情,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心里像是被点透了什么似的,明明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却叫她心里乱糟糟的,连带着脑中的思绪也开始混乱起来。
她满心愧疚,怀揣着不安又躁动的期待,用力将真心隐瞒,竭尽全力控制着颤抖的双手,一点一点褪下云烟的衣衫。
光洁如玉的肩头,那狰狞的鞭痕依旧刺目,再一次狠很刺痛了林傲雪的心,和灼伤了她的眼。
鞭痕继续延伸向下,那纤瘦的背上,横七竖八地亘着足足五道皮开肉绽的伤痕。
因为先前过于剧烈的动作,导致有三道伤疤都裂开了,渗出猩红的血,浸染了洁白的里衣,留下斑驳的痕迹。
林傲雪的心很痛,痛得几乎痉挛起来。
她用力咬紧牙关,才让自己勉强忍耐住心里翻涌不息的酸楚和绞痛,但脸色却白了两分。
云烟背对着她,但觉林傲雪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静谧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敏感地觉察林傲雪异样的情绪,微微侧了侧头,轻唤一声:
“傲雪?”
林傲雪猛地回神,她咬着唇,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神态仓惶地拿过桌上的药膏,用手指挑了一些起来,指尖颤抖地轻轻涂抹在伤痕上。
云烟的背轻轻一颤。
“疼吗?”
林傲雪艰涩地问道。
“不疼。”
云烟违心地回答。
“怎么可能不疼,伤得这么厉害。”
林傲雪显然不相信云烟的话。
“呵……你既然心里有答案,又为何要问我呢?”
云烟摇头笑了。
林傲雪沉默下来,再不做声了。她小心翼翼地将药膏仔细地涂抹在云烟的伤口上,末了,还犹疑地问了一句:
“像这样的伤,有办法不留疤吗?”
正常来讲,都是会留疤的吧,林傲雪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但她又回忆起云烟会制那种不留疤的药,故而有此一问。
云烟转过头来看她,眼里笑意盈盈的,温声问道:
“伤在背上,又没有人看,留不留疤有什么关系呢?”
林傲雪哑然,她抿紧了唇,眼里犹犹豫豫的,显出些挣扎。
又是这副委屈的样子。云烟心里一叹,她真是拿林傲雪毫无办法,这人的盔甲简直毫无疏漏,让她无从下手。
但在云烟无奈地准备给出回答之时,林傲雪却忽然开口:
“我不希望它留疤,我心里难受。”
林傲雪很难得的直抒胸臆,让云烟闻言后愣了好一会儿,旋即,一抹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像盛夏阳光中的红莲,美丽又妖娆。
“如果没人给我上药,那肯定是会留疤的呀。”
云烟狡黠地眨了眨眼,为难地说道。
林傲雪猛地抬头,眼里盛着一蓬惊喜,急吼吼地开口:
“那我每天都给你上药,直到它好。”
云烟笑得开怀,开心得应了一句“好”,而后无所顾忌地扑进林傲雪怀里,在林傲雪惊惶地想要后退避开的时候,及时说了一句:
“你再动我伤口又要裂了。”
林傲雪就像是被点了穴似的,一下子僵住,再也动弹不得。
她保持着极为别扭的姿势将云烟抱着,小心地注意着不触碰到云烟背上的伤,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开口:
“你这伤,哪儿来的?”
云烟在林傲雪怀里窝着,有些昏昏欲睡,她这几日因为伤痛的缘故,都睡不好,又有许多事务纠缠着她,让她难以安心养伤,长久下来,身体已经撑不住了,此刻靠在林傲雪怀里,她倍觉安心的同时,困意也随之来袭。
却在困倦难当之时,忽听林傲雪问了这么一句,她眨巴着眼,微仰着头看着林傲雪没戴面具的那半边脸颊,柔和的眉眼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脑袋朝林傲雪肩头靠了靠,这才回答:
“我做错了事,被我爹打的。”
林傲雪眉头一皱,眼里爆射一蓬凶光,恶狠狠地怒道:
“怎能如此!多狠的心才能下这么重手?!”
云烟见她态度这般激动,唇角的笑容又深了两分,她凝望着林傲雪干净的侧脸,突然问道:
“傲雪,你会给我报仇吗?”
林傲雪没想到云烟会突然这么说,她愣了一下,低头看着云烟的脸庞,后者眼里有温柔的笑,但那擒着笑意的嘴角,却让林傲雪感觉到有血从她心里淌了出来,哗啦啦散了一地,没人去帮她捡起来。
林傲雪呼吸一窒,她咽了一口唾沫,眼里的光芒荡漾开来:
“可那是你的父亲……”
她犹豫着,有些无法理解这样的情绪,又是怎样的缘故,致使血肉至亲之间,有如此无法纾解的矛盾。
“如果我说,我恨他呢?他在我身上施加的,又何止是区区五个鞭子?不是每个父亲都疼爱自己的女儿。”
云烟从没有与谁说起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但她遇见了林傲雪,即便她还没能真正闯进林傲雪心里,与其心意相通,但她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因为她从林傲雪身上,找到了旁人从未给予过她的东西。
而此刻,她想从林傲雪身上,获得更多的,令人安心的温暖。
林傲雪凝望着云烟的眼睛,云烟眼里依旧带着笑,却从中透出令人心悸的悲苦,让林傲雪心里剧烈颤抖的同时,下意识地开口:
“我会,如果你恨,那我就替你报仇。”
她连自己身上的仇还没报,就想着要替云烟报仇了。
她甚至没有问谁对谁错,只要是伤害到她怀里这人的,不管是谁,一定是错的。
这一瞬间,她忽然不在意云烟的身份,不在意她们彼此之间的立场,云烟的脆弱和痛苦刺激着她,让她没办法置身事外,如果云烟身处的环境令云烟饱受折磨,那么,她想方设法,拼尽一切可能,也要救云烟出来。
林傲雪的话如同一片暖阳,突兀地洒进云烟心里,将裹在云烟心头的冰霜悄无声息的融化,露出她心底最柔软的,也最真实的脆弱。
那一双盛着微笑的眼眸里飞快聚起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忘记了自己已有多久没有落泪,哭泣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情绪,它能将人心中的软弱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所以她从不在人前哭泣,甚至人后,也隐忍着,连她自己也不肯面对自己的脆弱。
直至此时,林傲雪那霸道却温柔的言语,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冲进她心里,从此生了根,再也不能抽离。
她抬手环住林傲雪的脖子,在林傲雪仓皇无措的目光中,将脸颊埋进林傲雪柔软的脖颈间,像个孩子似的磨蹭着林傲雪温软的肌肤,眼泪汹涌地溢了出来,沾湿了林傲雪的衣襟,也沾湿了林傲雪的心。
“你说了这样的话,不负责已经不行了哦。”
云烟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哭腔,嗡嗡的,像是笼了一层雾,林傲雪没有听清,她低头询问:
“你说什么?”
云烟用力环紧双臂,忽然带着泪水笑了起来,摇头回答:
“没什么。”
林傲雪听得有些莫名,她偏着头思虑一番,又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爹是谁。”
云烟没有抬头,她像只小猫似的在林傲雪怀里蹭了蹭,哭累了,有些困了,声音越来越轻:
“你还没准备好,等你当上将军,我再告诉你……”
林傲雪最终还是没能听到答案,因为云烟已经睡着了。
她垂下头,轻轻搂着云烟,后者沉睡时的眉目十分温软柔和,这一次没再做梦,唇角甚至还噙了两分笑。
林傲雪伸手去将云烟眼角最后一滴没有落下的泪花拭了去,扶着云烟的身子,让她轻轻躺下,又仔细地拉过被子盖在云烟身上,这才取了药碗,放轻了脚步离开房间。
为了方便照看云烟的伤,林傲雪没有回客栈去,她估算着先前郭文成告诉她的大军开拨的时间,应该还能在云烟这里寄住几天。同时为了不给云烟惹麻烦,她尽量白日里不出门,万一给人撞见了,平白毁了云烟的清誉。
她只在半晚上回去过客栈两次,叫小二准备了足够的食材,悄无声息的搬回云烟的小院,一连住了小半个月。
云烟的伤渐渐好转,林傲雪如她自己所言,每日都尽心尽力地替云烟上药,从没有哪一次懈怠了,只是那日之后,她们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个仓惶的吻,这成了她们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云烟的宅院里每天都会有无数只小信鸽飞过来,停留在窗台外边,林傲雪就负责将信鸽腿上的小竹筒取下来,给云烟递过去,她从没有哪一次,动过要翻看这些消息的心思。即便她知道,此刻躺在她手心里的小小竹筒中,也许承载了许许多多令人惊惶的隐秘。
她将竹筒转交给云烟,云烟看过之后,又会回一些消息,同样是经由林傲雪的双手绑在信鸽的腿上,又送出去。
见着云烟背上的伤一天天淡了,林傲雪非要让云烟将那祛疤的药拿出来抹上,云烟拗不过她,每每林傲雪给她上药时,因为太过认真,反而没见着云烟不断上扬的嘴角。
这天,林傲雪一如既往地替云烟上完药,又帮着云烟换好衣服,院外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响,林傲雪愣了愣,与云烟对视一眼,见后者眼里也露出疑惑的神情,显然也是不知道是谁人会来这宅子里。
云烟犹豫了一下,示意林傲雪待在屋中暂且不要出去走动,然后自己起身出了屋门,去院外将大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小厮,云烟识得,是北辰泠府中的下人。
见那人朝自己行了礼,又探头探脑地朝院内张望,云烟柳眉微蹙,疑惑地问道:
“你找谁?”
小厮躬身回答:
“不知林千户可在云姑娘府上?”
云烟心里疑惑北辰泠怎么那么确定林傲雪在她屋里,但她还是没有立即将人赶走,北辰泠向来做事都有其根据,不会无缘无故地派人来寻林傲雪,便又问:
“你找林千户有何事?”
这小厮明显训练有素,颇有城府,没有去探究云烟与林傲雪之间的关系,恭恭敬敬地回答:
“北境起了战事,大军提前开拨,郡主派在下来提醒一下林千户。”
云烟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缘由,她愣了一下,才打发了那小厮回去,转身迅速回到屋里,将小厮的话转述给林傲雪。
林傲雪原本靠在窗前翻看兵书,骤然听闻云烟此言,急得跳脚,明明距离郭文成给她说的时间还有三日,怎么就突然要开拨了,林傲雪手忙脚乱,急匆匆地收拾了一番,就惶急地从后院翻出云烟的宅子,赶回客栈去。
一到客栈,林傲雪又马不停蹄地收拾了一些东西,将那被她藏起来的金钥匙小心地收起来,装进包裹里。
她刚刚整理得差不多了,屋门便被人敲响了,林傲雪大步过去开了门,见郭文成站在门外,眼里隐有怒色:
“你这小子这几天跑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要掉队呢!”
林傲雪讪讪地抓了一把脑门,口里解释说自己去这几天出去打探了一下远方表亲的下落,所以总不在客栈里。
听了林傲雪的解释,郭文成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他扫了林傲雪屋里一眼,催促道:
“你快些收拾,一个时辰之后,到城门集合。”
郭文成说完,就先离开了客栈,他还要去见一见大军领兵之人。
林傲雪叠声应了,快速拿好自己的东西,去找客栈掌柜交钱退了房,将一个小小的包裹背在背上,匆匆离开客栈,朝城门处行去。
五万大军已经集结在城外,城门处只有几个禁卫,林傲雪来的时候,郭文成远远就看见了她,朝她招了招手。
林傲雪快步走过去,在郭文成身边,还有一个穿着金甲的年轻男子,他的相貌颇为俊朗,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眉宇之间浮现着一股倨傲之意,林傲雪视线扫过,猜想此人便该是即将领兵出征的五皇子了。
待她走近,郭文成便向身侧之人言道:
“殿下,此人便是林傲雪,他一身武功颇为精湛。”
五皇子北辰博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多浓厚的兴趣,显然对郭文成所说的林傲雪武功精湛并无多少认同。
对此,郭文成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林傲雪也没表现出不满,她例行朝北辰博行了礼,北辰博转过身去,言道:
“既然人已经来齐,就走吧。”
早在林傲雪和郭文成过来集合之前,五万大军已经完成了誓师,喝了摔杯酒,五皇子并不打算打好和林傲雪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没将他们当做自己人。
如此明显的冷傲疏离,林傲雪和郭文成都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得到。
林傲雪心里冷笑,北辰贺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或者说,北辰贺其实也没将多少筹码压在这五皇子身上,北辰贺想要的,不过是有个人去分走北辰隆的兵权,至于那个人是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能听他的话。
但这个五皇子如此性情,且不说他能不能得到军心,去了北境之后,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倨傲的人得有倨傲的资本,林傲雪忽然有些好奇,这北辰博上了战场,究竟能不能有与他脾性相符的作战之能。
一想到她领了北辰贺的命令要保护这个人,林傲雪就觉得非常头痛。
北辰博领着林傲雪和郭文成两人出了城门,跨上战马,一声令下,五万大军开拨,朝着北境启程。
林傲雪拉着马匹的缰绳,在动身之前,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却在这一眼看过去时,猛地愣住了。
但见城门里,街道旁停了一辆马车,车帘掀了起来,露出车厢里静坐着的一个红裙女子。因为距离太远了,她看不清马车里那人的样貌,但她却能轻易地认出来,那穿了一身红裙的女子,是云烟。
云烟朝她挥了挥手,她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谁也没有说话。
明明看不见彼此脸上的神情,她们的目光又好似穿过了遥远的距离,冥冥之中对在一起。即将别离的愁思一瞬间汹涌如洪流似的卷上林傲雪的心间,让她险些情不自禁地想走过去,再见一见那个人。
林傲雪握着缰绳的手稍稍松了一些,却在此时,郭文成忽然朝林傲雪唤了一声:33ýqxsś.ćőm
“林千户,该走了!”
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军队里的人都已动身,城门前只剩下郭文成、林傲雪和其余几个禁卫,林傲雪抬声应了,旋即翻身上马,再回头时,那道路旁的马车已将帘子放下,车辙一动,缓缓远去了。
林傲雪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这是一种阔别了十余年的乡愁,在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就纠缠在她心里。
这愁思不是起于京城,而是由来于方才那马车中的人。
有云烟的地方,就是她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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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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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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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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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十二章 回程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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