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傲雪后背当中那一箭伤得最重,箭矢透胸而过,险而又险地擦过她的心脏,好在林傲雪福大命大,这一箭虽然险,却还是没要了她的命,但若再偏半寸,即便仙神下凡,也难以救回她的性命。
为了方便云烟给自己看伤,林傲雪在云烟的搀扶下坐起身,云烟将伤药给她小心翼翼地涂上,又再一层层卷上纱布时,云烟的沉默的目光中藏了一抹别样的情绪,而背对着云烟的林傲雪没有觉察。
重新换好了药,林傲雪又在云烟的照料下再次趴好,云烟替她牵了牵被角,语调轻缓地哄了她睡觉。即便伤口很痛,镇痛的药草总有时效,林傲雪却没将那份痛楚表现在脸上,听话地侧着头,闭上眼睛。
待云烟端着药碗出去,林傲雪才又睁眼,眉头轻轻蹙起,强忍着伤口一阵阵的疼痛,一夜无眠。
因为林傲雪的伤,云烟得以暂时留宿在军营,但又由于她没有了军医的身份,是为了照看林傲雪而来,北辰隆就在靠近林傲雪住处的地方给她搭了个临时的帐子,派了两个卫兵看守。
当日晚,云烟桌上点着油灯,明明灭灭。帐中没什么陈设,云烟伏在桌案上研究药方,针对林傲雪的身体状况给她配药,当她细心将不同的药材对比剂量混合在一起,她身后的阴影处又浮现出那身着黑袍的人影。
“云姑娘,那密信之事,如何收尾?”
先前被他抓到的小卒和那一封没来得及送出关外的密信都已经间接透露给北辰隆,北辰隆抓了人,还在审问,更具体的东西该如何安排,还需云烟进一步定夺。
云烟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她继续碾磨药粉,同时轻声回复:
“她的人伤了我的人,怎能不付出代价?”
“那此事……”
黑衣人有些犹豫。
云烟将一小盅碾好的药粉兑入药罐中,面不改色地回答:
“拔除戎维。”
她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却让身后黑衣人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他眉头一皱,面上露出犹疑之色,急声劝道:
“此事牵扯甚广,贸然行动恐怕引火烧身,云姑娘可要三思。”
云烟唇角抿起,自带了三分媚意的容颜衬着眼中冷锐的寒芒,竟给人一种冷艳又肃杀的感觉。
“你们只需要将消息透露给北辰隆,以此人多疑之心,必要几经求证,届时再进一步放出消息,如此,则可假北辰隆之手,进攻戎维,待其起兵,再送一道消息出关,让那边明白,我的目标只有戎维,如果她还想继续与我合作,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黑衣人还欲再说什么,但云烟心意已决,他几番思量,也找不出错处,便躬身行了礼,悄然告退。
待黑衣人退去之后,云烟抿唇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仿佛有冷芒穿梭在她眼底,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格外冷峻,红唇翕动,她喃喃自语:
“人生一世,处处都谨慎小心,渐渐磨平棱角,忘记了意气风发是怎样的滋味。”
她抖了抖手里的药罐,冷笑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戎维人伤了傲雪,就该付出代价,我小心了一辈子,莽撞一次又如何?”
第二天一早,云烟又早早地来给林傲雪看伤,林傲雪一夜没睡,状态很差,看起来竟比昨日更虚弱了。
这段时间,云烟几乎已经成为林傲雪的专属医师,自是知晓林傲雪处在怎样的状态,她心里很焦虑,但营地里药材有缺,能用在林傲雪身上的药有严格的管制,在喂林傲雪喝了药粥之后,云烟就回了一趟医馆,又取了些药材,私心地将最好的伤药都用在林傲雪身上。
如此数日,林傲雪背上箭伤结痂,开始长肉,疼痛减缓了,林傲雪却又要忍着奇痒,不能下床,不能训练,养伤的日子度日如年。
好在有云烟时时陪伴,让林傲雪心里好受许多,便尊听医嘱,乖乖养伤。
一连十余日,林傲雪的伤在云烟的悉心照料下渐渐好了,云烟却日渐清瘦,林傲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不知如何劝说云烟让她自己多多休息,每每她要开口,云烟就像能提前预知她的打算,伶牙俐齿地给她绕了弯子,最后竟还让林傲雪哑口无言。
几次三番,林傲雪无可奈何,便不劝了,想着自己好好养伤,她的身体好了,云烟自然不用再操心。
林傲雪的伤开始见好,北辰隆那边对密信的追查也有了进展,那意图将密信送出关外的小卒被北辰隆的手下抓获,为了防止他服毒咬舌,北辰隆的暗卫提前卸了他的下巴,将他一口牙齿全部敲掉,又经过一番严刑拷打,终于从他口中撬出一些消息。
他将自己背后的线人的居住之所坦白,当北辰隆秘密派人前去将小卒口中所言的线人抓获,此人的身份却让北辰隆感到极为震惊。
北辰隆带了人亲自前往地牢,看着被捆绑在木桩上,一身鞭痕却依旧咬紧了牙不肯松口的人,他眼里透出凶戾的冷芒,冷声喝道:
“尚武!”
木桩上被五花大绑的男子体型壮硕,已被折磨得气息奄奄,他微垂着头,听到北辰隆的怒喝之声,他费力地抬了抬头,眼睛里却是一片灰败之色,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冷漠平静,就好像对自己身处的环境和即将到来的遭遇,都有所预料,故而放弃挣扎,一心求死。
他没有说话,就只平静地看着北辰隆,灰暗的瞳孔里没有半点光亮,任由眼前之人暴怒愤恨,他却无动于衷。
“你为什么这么做?”
北辰隆得到消息之后,不仅抓了尚武,更是悄无声息地派了暗卫去他宜平的老家,将暂住在他家中的未婚妻也一并抓了来,他甚至还从尚武住的地方,搜到了鄱岩驻军的布防图,以及邢北关外各个哨口的具体位置,和换防时间。
如此机密的东西在尚武手中,一切已不言而喻。
人证物证具足,尚武就是邢北关里的奸细,去年邢北关形势如此危急,其中很可能有尚武作为蛮族眼线,并为此做出的贡献。
但这一切让北辰隆感到非常不解,尚武先前上战场的时候,极为勇武,和林傲雪一起并肩作战,表现出极大的爱国热情,甚至在夺回鄱岩的战役中,尚武还身中数刀,差点死在鄱岩。
后来蛮兵攻城,尚武又一次身受重伤,好几个军医连夜守着,费尽心力,才将他救回来,这些北辰隆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才想不明白,如果只是为了取信于他,尚武何故做到如此地步?
他的声音里饱含愤怒,也充斥着疑惑和难以置信的惶惑。
尚武睁开眼睛,他的脸上有一道崭新的伤疤,是被狱卒蘸了盐水的鞭子狠很抽打之后留下的痕迹。
面对北辰隆,他的目光始终平静,并没有准备隐瞒什么,而是在北辰隆问起时就回答说:
“将军,我是北辰国的人,但却是在草原上长大,博卡部族的王女对我有恩,我幼时父母双亡,流离失所,王女领兵经过,看中我,将我带去草原,教我读书习武,让我长大之后,为博卡一族效忠。”
尚武眼中没有情绪的起伏,像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但我回到北辰,潜入军中,才发现战争带来的远远不止死亡的伤痛,太多的生死,让我已经消亡的良知复苏,一次又一次战友的别离,鄱岩失守,永安覆灭那一次的事情,让我又一次体会到父母离世时的伤痛,我开始后悔,并惧怕战场的残酷,不愿意再?这浑水,但我已经不能脱身了。”
他口中说出的话虽然平静,但却无疑印证了,那一次鄱岩失守的事情,的的确确是因为他将消息偷偷递到关外,让蛮兵悄无声息地躲开了北境的眼线,顺利在北辰隆发现之前,拿下鄱岩。
如此算来,的确是从尚武来到邢北关那一年开始,蛮兵的行动就变得诡异起来,而在此后,越加肆无忌惮。
北辰隆气得胸腔快要炸裂,但他却不能因此表现得太过失态,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尚武的目光几乎有火焰要从中喷出来。
“你的身份是怎么来的?!你的未婚妻是个蛮人!她又是怎么混进关里的?”
北辰隆强忍着怒火,将内心的疑问挨个询问,尚武的视线依旧平静,他眉目微垂,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的身份自然是博卡王女替我准备的,自去年秋收之后,我便很少再将消息递出关外,王女怀疑我心有变,为求证我是否还对博卡一族忠诚,便派了这个女人来监督我,至于她是如何入关,这一点我也不曾知晓。”
北辰隆冷眼看他,又问:
“除此女之外,在军中还有什么人是你的同伙?!”
尚武这一次却摇了摇头,一口咬定所有事情都是他自己一人所为,没有和任何人有所牵扯。
北辰隆激怒,喝斥道:
“我可不信博卡一族的王女远在草原竟能执掌我北境之事!从你屋里搜出来的鄱岩布防图,还有哨口的换岗文书,以你一人之力,绝无可能拿到手,况且,仅凭你一个人就能将消息递出邢北关,我邢北关的防卫又岂是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的?你最好老实交代,以免受皮肉之苦!”
这件事有太多疑点,北辰隆不是傻子,他知道尚武还有隐瞒,也笃定在尚武身后,有一股不为人知的力量,一只巨大的黑手,在暗中搅着浑水。
听闻北辰隆一连串的质问,尚武面上却露出一丝笑容,他抬头看着北辰隆,目光平静又诚挚地说道:
“将军,我将这些事情告诉你,是因为我身为北辰的子民,自认自己以往做错了事情,罪无可赦,故而愿以自身性命偿还当初造下的罪孽,但博卡王女有恩于我,我也不能将她背叛,再多的,我一个字也不会说,还请将军,给我一个痛快。”
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不仅没有熄灭北辰隆的怒火,反而让他更加暴躁,北辰隆抬手指着尚武的鼻子,怒声喝道:
“你吃了几年蛮人的牛羊,便也跟那蛮人一样长了颗百毒不侵的铁石心肠!你以为你一个叛国贼的贱命就能补偿鄱岩和永安死去的几万人的性命?你可真是天真又自私,还将那假惺惺的视死如归看作大义,可你他娘的只是在感动自己!”
北辰隆越说越气,尚武却已经闭上眼睛,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他不听北辰隆的话,也不再多说什么,任由北辰隆如何怒骂,他都无动于衷。
无可奈何之下,北辰隆咬牙切齿地转移了视线,命人将那从尚武家中抓来的蛮族女人严刑拷打,用尽残酷刑罚,那女蛮子到底是没有尚武这么硬气,几经周折之后,狱卒们终于让那女人了开口,道出了博卡王女的野心。
博卡王女骁勇善战,早在数年以前就开始养精蓄锐,开始筹谋,并在此后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将草原上绝大多数的部族攻打下来,让原本松散的草原凝结成一个整体,而戎维一族,便是她手里最有力,也是靠北辰国最近的尖刀。
这女人所说的消息和林傲雪上一次拿到的有些出入,但大体上意思相差不远,戎维族并非乌平告诉林傲雪的那样独立出来,还未被博卡吞并,相反,他们最早归顺于博卡王女的那一批部族。
这些两年,博卡王女利用戎维族和柯湛族联合骚扰北境,不断试探邢北关的底细,已经大致掌握了邢北关的兵力,对邢北关、鄱岩、铭峥三处关隘的布防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也许在过一段时间,就会汇聚草原上的所有力量,大举进攻邢北关。
这消息一出来,直让北辰隆惊出一身冷汗,在不知不觉间,草原人已经秘谋了一个足以倾覆邢北关的计划,而整个邢北关的将士却还对此一无所知。他脸色凝重,第一时间回到营帐中,又召集了杨近、郭文成等一众心腹之将,将此事与之细细商讨。
杨近等人听北辰隆口中道出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一个个也都傻了眼,没曾想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草原内部已经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故。蛮人已经不满足于每年秋天从北境抢夺一些粮草,他们的目的是整个北境富饶的土地,并从多年以前,就对邢北关虎视眈眈。
北辰隆面色沉凝,五指不停敲着桌面,目光环伺四周,哼声道:
“诸位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郭文成眉头紧皱,试探着问道:
“将军,这蛮子口中的话,有几成可信?”
北辰隆冷哼一声,眼里凶光闪烁,咬牙切齿地说道:
“先前我派林傲雪去关外探查蛮兵动向,获取蛮兵内部情报,也得到了与之相类的消息,想来此事当是不假。”
郭文成闻言,目光一凛,原来林傲雪是因为这件事受的伤,也是因为这件事而升的官。台下众将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
杨近沉吟片刻,而后提议:
“将军不若先下手为强。”
北辰隆眼里闪过晦暗的神光,他抬了抬头,追问:
“督军言下何意?”
杨近并不隐瞒,直言道:
“蛮兵既想趁我等不注意时大举来犯,但至今未曾动手,说明他们内部尚未准备充分,如今咱们提前得到消息,若确认这情报属实,我等何不快人一步,先下手为强,先让蛮兵吃上一些苦头,也好让他们知晓,我北辰国之军,绝非什么都可以算计。”
杨近话音落下,在座一众将领纷纷点头附和,直言杨近所言极是,有七成以上的将官都赞成出兵讨伐草原蛮子。
“的确这些年咱们一直死守邢北关,少有主动出关杀敌的时候,是否让蛮子们产生了错觉,以为我们都是一群龟缩在邢北关里的懦夫,忘了咱们邢北军当年的威风!”
一个老将义愤填膺地接过话头,随后又有另外一人附和:
“不错,与其让蛮子主导战局,等着他们来犯,咱们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越来越多的请战之声在北辰隆耳边响起,嗡嗡地,吵得他额角一阵阵跳跃般的疼痛。
他用力甩了甩头,目光冷鸷地扫了帐中众将一眼,随后用力拍了拍桌子,待喧嚣之声降下来,才道:
“诸君所言不错,邢北关的确应该做些改变,我们不作为,竟涨了他人威风,即刻传令下去,点十万精兵,叫上林傲雪领路,争取在蛮人发觉之前,直接拔掉戎维部落!”
北辰隆一声令下,立即有人领命下去,杨近和郭文成各自离帐点兵,一众将领纷纷走了出去。北辰隆坐在桌前,心里不断回忆着刚才坐在帐中的那些人说话时的脸孔,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声,开口:
“军师,可有发现?”
一直在幕后观察众将的军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出一句令北辰隆极为揪心的话来:
“没有,他们当中随便哪一个,都有可能是奸细。”
北辰隆不相信尚武能凭一己之力拿到那么机密的文献,一定是有人在军中暗中帮他,但北辰隆却无法锁定这个暗中相助尚武的人的身份。
这些将级以上的高层,无论哪一个,都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他们的履历和这些年来的军功,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一时间真的难以确定,究竟是谁将消息透露出去,又是谁竟然在这样重要的关头背叛了他。
他抬手捧着眉心,用力按揉了一番,这才长叹一口气,言道:
“不过这一次,我的想法也是派兵主动出击,给蛮人一个教训。”
军师没有反驳他的话,只道:
“你自己小心行事,切不可慌了阵脚。”
北辰隆点头:
“我省得。”
北辰隆决定主动出兵攻打草原上的戎维部落,隔天便点了十万兵马,从邢北关浩浩荡荡地出发。
林傲雪伤势没有痊愈,但只有她熟知道路,北辰隆征求了林傲雪的意愿之后,又得了云烟医嘱,林傲雪可以骑马随军作战,但是不能自己动武,北辰隆让林傲雪跟在自己身边,特许她这一次不不带兵马,大军一刻不停地朝草原进发。
初时林傲雪从北辰隆口中听说尚武是蛮族安插进营地中的奸细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先前好几场战争,她都与尚武一同参与,而且尚武也是她进入军营里之后,熟识的第一个朋友,却没曾想,短短不足一月的时间未见,尚武竟就变成了蛮族的奸细。
她回想起那时候在鄱岩战场上,争夺鄱岩关时,尚武身负数刀,却还是守在林傲雪身边,替她开路,让她最终能成功赶到城门下,将城门打开的经历,林傲雪有些恍惚。
这一切如今想来,竟成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明明近在眼前,却一下子就失去了原本的温度。
林傲雪心里沉闷极了,难以言说是怎样的心情,她觉得遗憾,也觉得痛苦,但这些起伏不定的情绪中,又透着两分了然和事先已有所预料的无可奈何。
在事发之前,尚武好几次表现出来的异于往常的态度,以及前一次蛮人攻城,林傲雪去战场上收殓了尸体回来,在城门前看到尚武时,后者脸上奇怪的神情,也让林傲雪心中生疑。
只是没曾想,她心里的疑惑才刚升起,一切便已经成了定局。
更让她佩服的还是尚武背后那蛮族王女的手段,她竟能让尚武心甘情愿为其效忠,哪怕最后尚武心有悔意,也决然不肯将与之有关的消息透露分毫。
大军行进的速度很快,为了不让蛮族发现他们的踪迹,行事尽可能隐蔽,北辰隆事先派出了一些功夫不错的暗卫去清理路上的斥候,同时也更加严密地管控了邢北关内的一切动向,将从邢北关放飞的所有飞禽一律击落,不让任何人传递消息。
林傲雪带领北辰隆从最近的道路直扑戎维,十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戎维留在草原边界的巡逻兵全部清理,没有让任何人逃走,也没有给他们传递消息的机会,加之蛮族从未想过邢北关的人会主动出击,所以在防御上有所疏漏,才让北辰隆得了空子,悄无声息地进入草原,接近戎维部落的据点。
不过小半日时间,北辰的军队便穿过青葱的草地,来到戎维部落的据点外,十万大军目标明显,不容易掩藏踪迹,所以在天黑之前,北辰隆下令不许靠近村庄,以免提前惊动了部落里的人,让他们有所防备,他率领军队找了个有缓坡和掩体的地方,背着坡掩藏起来。
除此之外,北辰隆还派了斥候小心接近,探看一番,带回消息,戎维的军队驻扎在戎维部落的村庄外边,一切与平常无异。
天色一暗,北辰隆看着时机成熟,下令悄悄靠近村庄,在惊动村庄外的巡逻兵同时,北辰隆一声令下,战鼓擂动,戎维部落被突如其来的北辰军队吓得魂不附体,匆忙应对,却在两次冲杀下来,整个部落变得支离破碎。
蛮将惊慌失措,他怎么也没想到邢北关的军队会悄无声息地从北境跑出来,这一点都不像北辰隆以往的作战风格,在这些心高气傲的蛮将眼里,北辰隆就是个缩头乌龟,根本不敢离开邢北关,即便他们带兵打到邢北关去,北辰隆也少有出关迎战的时候。
所以他们一直以来在草原中都肆无忌惮,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北境的将士杀到草原上来,把他们逼入如此狼狈的境地。
但蛮将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就重整阵型,虽然因为战事来得突然而损失了一些兵马,但他们的应对能力还是极为出众,在极短的时间里就重新找回状态,勒令手下的将士不要慌张,开始反向同北辰国的军队厮杀。
草原上的地势十分开阔,其实并不利于北辰国的军队发挥,蛮人自小生长在草原上,有其自身的优势,他们善于骑马,骑兵作战能力极为出色,在短暂的慌张之后,蛮人几乎人手一匹战马,上马之后手执大刀,冲杀在队伍之中,杀伤力惊人。
而从邢北关出来的步兵根本不是蛮人骑兵的对手,几次反向冲杀下来,邢北关的军队也开始出现大量的伤亡。北辰隆脸色冷肃,下令变换阵型,让骑兵上前,步兵后退,弓箭手在外围成一个圈,将整个戎维部落包围起来。
林傲雪被勒令跟在北辰隆身边,哪儿也不许去,她就只得坐在马上,遥遥望着缓坡下面的战况。
混乱的箭雨对蛮兵造成极大的损伤,不断有人坠马死亡,蛮将早已有了破围逃走的打算,奈何北辰隆铁了心思要整个端掉戎维部落的据点,在进攻之前,就预算好了蛮兵可能撤退的路线,早早布了兵,将一切退路堵死。
蛮将见状,知撤退无望,便更加凶狠,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每个人都爆发出超常的力量,但是由于人数上的巨大差距,北辰隆带来的人手是戎维部落据点内人马的两倍有余,即便蛮兵竭力反弹,最终还是免不了一场覆灭的结局。
整个戎维部落被北辰隆的军队一锅端,北辰隆这一次发了狠,没有接受蛮兵投降,硬是将据点中的四万余人马全部灭杀,自己也赔进去将近两万人,整个戎维部落的草地上血流成河,才鸣金收兵。
他没有命人收敛尸体,而是在屠戮完戎维族的军队之后,立即下令撤退,就在刚才,有斥候传来消息,说东边出现了一批戎装的人马,正快速朝这里接近,粗略估计,约有七八万人。
北辰隆知道戎维族的援兵来了,他虽感叹于蛮子的援兵来得迅速,但他不会让这些蛮子逮到任何机会,他们既然来了人,就让他们去收拾这些蛮人的尸体,而自己手下的军队,则下令捡了战场上的名牌,很快撤兵,朝邢北关后退。
这一次的战争开始很快,结束也很快,蛮人的据点不像邢北关那样有高高的城墙,他们只有最普通,没有丝毫防护之力的农舍,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北辰隆会主动出兵进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也正是因为以往邢北关消极应战的经验蒙蔽了蛮兵蛮将的眼睛,才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全军覆没。
但是这不代表邢北关的军队在草原上也能横行无忌,草原对北辰隆和他手下的军队而言,始终是陌生的环境,他们能靠着气运和提前预判打赢第一场丈,却不代表他们能抗衡整个草原的兵马。
北辰隆深刻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根本没有恋战的打算,即便手下还有将领想乘胜追击,却被他决绝不容抗拒的军令唤了回来,带着军队从容有序地退离。
等整个大军回到邢北关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邢北关出关之战大捷,蛮族戎维部落已不复存在。
经由此战,北辰隆越发肯定草原内部的势力的确已经达成合作,成为一个整体。如果戎维部落是一个单独的个体,那么今日这一战,援兵不会这么快就抵达,他们也不至于走得如此匆忙。
正因为战斗刚打响不久,蛮人的援军就遥遥在望,让北辰隆再一次确定,草原内部的势力已经整合,博卡一族的王女野心勃勃,如果他们今日不主动出击,那么来日要不了多久,戎维部落的几万人就将成为博卡王女手中的尖刀,扎进北辰国的血肉。
草原势力整合对北辰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北辰隆心里十分焦虑,但他半个月前快马加鞭送回京城的急报,直到今日也还没有得到回信,让他越发焦灼难安,搞不清皇帝陛下心里究竟打着怎样的算盘。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手中的兵权在皇帝看来有如眼中钉肉中刺,他也知道,那个皇帝的心胸多么狭隘,即便他放下手中的兵权,灭顶之灾只会来得更快。所以他不能放,不仅不能,还要将这权力聚拢在自己的手心里。
原以为皇帝不会那么不识大体,奈何去年他向皇帝申领的粮草发下来并不足量,药草也要让他自行想办法,而今边关形势危急,皇帝不仅不体谅他的处境,竟还派了五皇子这样一个祖宗来让他伺候,分走他手里的兵权,北辰隆已经忍无可忍。
皇帝不肯派兵支援北境,北辰隆心里一直盘算思量,究竟该如何是好。
军队一到邢北关,林傲雪远远地望见云烟婷婷立在城门前,待队伍一走近,云烟便迎了上来,先朝北辰隆问了安,随后就凑过去寻林傲雪,担心地确认她这一次出去有没有受伤。
周围许多目光聚拢过来,除了北辰隆一心想着旁的事情没有过多关注外,旁的几个将领都朝林傲雪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云烟如此明显的表现,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和林傲雪的关系不一般,加上林傲雪近日受伤,一直是云烟在旁看护,众将的心思难免想偏了些。
林傲雪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故作一本正经大气凛然,在云烟问起她是否伤到哪里时,她目不斜视,故作平静地回答:
“此战我并未身入战局,烟儿不必担心。”
云烟见她如此,哪里不知道这人又开始了面子工程,也不去拂她的意,稍稍检查了一番,确定林傲雪的确没有再伤到哪里,后背上的伤也没有裂开,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北辰隆原以为这一次的奇袭之后,蛮人多半不能忍受这般羞辱,会很快派兵来攻打邢北关,然而他左等右等,蛮兵那边像是石沉大海,一点消息也没有,连派向鄱岩和铭峥的军队也都收了回去,看起来不像要进攻的样子。
对这一现象,北辰隆感到颇为惊奇的同时,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针对调查蛮人奸细的任务还在继续,北辰隆一天不将奸细从军营中揪出来,他便一天不能安心,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蛮人都没有来过北境。
皇帝毫无疑问以为北辰隆在虚张声势,传递假的消息想获得更多的兵力,他冷笑着驳回了北辰隆上报的急件,并将其随手扔进一旁已阅过的文书里,不打算再看。
林傲雪的伤彻底好了,也恢复了训练,每日天不亮就会去校场上操练,她后背上三个箭洞在云烟的悉心照料下,疤都没有留一个。
对此,林傲雪除了啧啧称奇之外,也说不出什么赞赏的话来,说来道去,也总归不过一句“烟儿的医术真是高名”,如此而已。
云烟自林傲雪的伤好了之后就回医馆去了,北辰隆不愿容她,她自是知道的,而她在军营中,有些事情也的确很不方便,所以见林傲雪的伤差不多可以离人,她就与林傲雪说了一声,自行离开了军营。
人一走,林傲雪便开始魂不守舍,操练时也发起了呆,北辰霁笑她如此不济,林傲雪却难得没有反驳,无奈又有些欣喜地苦笑着,原来这就是害了相思。
明明她和云烟之间的相处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她们依旧彼此尊重,礼貌而克制,只是互相捅破了心里那层窗户纸,对彼此下意识的示好显得更加坦然豁达了些,但林傲雪又确乎明白,的确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让她们之间的关系,从此变得微妙又复杂。
这是令人欢喜的,也是令人忧愁的。
时至休沐,北辰霁一早来寻林傲雪,想叫她去市集上喝酒,岂料他一来,卫兵便告诉他说,林郡尉一大早就出去了,北辰霁闻言,两眼一转,心里有了答案,不由摇着头,改去叫了陆升。www.33ýqxsś.ćőm
此时,邢北市集上人还不是很多,云烟的烟雪医堂才刚开门不久,便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林傲雪今天没有穿兵服,在那医堂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抬头看了一眼医馆的名字,立马羞臊地垂下头,板着一张脸,胸口起伏不定,真是紧张极了。
从跟云烟互通心意之后箭伤好了,又过了将近一个月,这期间,林傲雪一直没有离开过军营,这也是她在云烟告别她,离开军营之后,第一次主动来寻。
虽然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了,再次看着脑袋上那个烟雪医堂,她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羞臊窘迫,感觉脚下那步子,怎么都迈不出去。
也许是因为她站太久了,旁侧摆了个菜摊的大爷瞅了她一眼,见她凶神恶煞的,好像要将这药馆拆了似的,他眼里露出狐疑又担心的神情,很快收拾好东西,先行撤离。
大爷一走,林傲雪身边另外几个距离较近的小摊也三两下收拾干净,才刚摆上不久的摊子,一个个全都撤走了不见踪迹。
云烟在堂里坐着,翻看一本医书,有些意外今天门外怎么如此安静,便遣小厮去门口看一眼,小厮快步走到堂前,见到林傲雪,立即高呼一声:
“林郡尉!”
门内云烟手里的医术啪嗒一声跌在桌上,门外林傲雪惊得背脊一挺,在医堂门口站得端端正正。
云烟很快回过神来,她笑着将医书捡起来合好,转头看向医堂门口,林傲雪也将将收拾好情绪,迈步走了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云烟眼中的笑意又深了两分,笑吟吟地开口:
“稀客啊!林郡尉今日来此,可有要事?”
林傲雪在迈步进来之前已经调整好呼吸,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表现得更加从容:
“唔,在下今日来此,是想请云烟姑娘一同去对面的福云庄听戏,不知云烟姑娘可有空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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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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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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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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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七章 主动出击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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