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午后天空就一直被乌云笼罩,好在阮卿今日当值,留宿前院,并不担心未带雨具而淋成落汤鸡。
丞相府内,一处院墙下,沅清穿着暗红的近侍服饰,对一个小厮安排道,“丞相有令,今日戌时请阮主簿前来,有要事商议。”
小厮点头。
阮卿浅眠,难以入睡,他很晚才安寝。入夜后便在房间的书架上翻找各种资料,妄想将曾经曹操焚烧的新书修补齐全。
他已经重新将还能看出的字迹誊抄了一遍,又亲手编好,只是还丢失了一部分。
但他始终相信,曹操总还留下一部分曾经用过的资料,只不过是被收在了某个角落。只要他翻的出来,就可以重新修补完善。
寂静的夜,被突兀的敲门声打破。
进来的小厮低头恭敬道,“丞相请主簿过去,有要事商议。”
一阵夜风顺着打开的门扉跑了进来,惹灯火摇曳,使阮卿落在墙壁上的影子晃动。
阮卿奇怪曹操为什么会大晚上的传唤他过去,但唯恐是紧急事宜,于是搁下笔,将灯盏往案边移了移,以免迸出的灯油落到书卷上,起身道,“好,我过去一趟。”
今夜的星月被乌云掩盖,两墙之间的街道漆黑一片。阮卿提了一盏铜灯在巷道里快步走着。
丞相府占地面积颇大,走了有一会儿,他才进了平日曹操常用的书院。
院外守了两人,他们见阮卿走进,想起沅清的嘱咐,便不曾阻拦。
阮卿畅通无阻的进了院子,只见主屋内点着灯火,橙色的光线从窗棂上透出,幽幽投在屋外廊下的石阶上。
他几步上了矮阶,停到门口正要敲门,却听到屋里隐隐传出的动静,要敲门的手顿住。
房屋的隔音效果不错,只是夜中院内太过寂静,屋里的动静才从缝隙中隐隐跑出来,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听到了肌肤碰撞时清脆的响声,听到了沅清动情的呻.吟声与一遍又一遍唤着‘丞相’的娇软声音。
抬着要敲门的手终究是无声垂落,提着铜灯的手掌不断收紧,手骨隐约浮现,关节泛出骇人的青白。
他站在门口听了片刻,双眼直愣又茫然,半晌后才无声苦笑,无力垂下了头。
主公,原来您所谓的要事,就是让卿知晓这件事吗......
他心里好像泛着酸,又好像泛着痛,似被人撕成两半,然后渐渐冷却。
此时的他倒有些佩服自己,竟然没有大吵大闹。
下了台阶,走到院门时顿住,他轻轻说道,“不必让丞相知道,我今晚来过。”
看守的侍卫不曾回答他,他也不执着于要一个回答,一个人又提着一盏微微将灭的灯走上了来时的道路。
他如一个幽魂一般,双眼呆滞而空洞,眼前阵阵泛黑,看不清道路,只是凭平时的习惯,呆呆的往前走着。
忽然,脚尖好像磕到什么东西,整个人都向前摔倒在地。
铜灯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唯一的火苗被扑灭,整条小巷里又漆黑一片,如死去般沉寂。
天上响起一阵隆隆的雷声,一道闪电在瞬间将许昌城照的透亮。随后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到阮卿的脸上。
他摸了摸,抬起头,看着无光的夜幕,那冰凉的水滴逐渐繁密的落下,噼里啪啦的落在瓦片上,最终变成倾盆大雨。
阮卿僵硬的扯扯嘴唇,最终还是失败。
他捂着胸口,伏在地上,在嘈杂的雨声里放声痛哭。
为什么,他已经强迫自己接受沅清成为曹操的近侍,他也让自己习惯不能再随时陪在曹操身边。
可为什么曹操要碰沅清。
他已经什么都不坚持了,他已经让自己变的宽容了,他可以接受沅清成为曹操的近侍,他也可以接受曹操有无数的妻妾子嗣。
他只要沅清安安分分做曹操的近侍。可为什么连这最后一点要求都不满足他?
怪不得曹操对他越来越疏离,怪不得曹操不再接受他的任何亲近,也不再接受他的任何取乐讨好,原来,曹操早就不需要他了。
那现在他又算什么?之前那些讨好的心思又算什么?
曾经他没有这种心思的,是曹操,以不可抗拒的强势让他变的喜欢,却又在他深陷时抽身离开,只留他一个人,如小丑一般苦苦挣扎。
一直张开用以喘息痛哭的两腮酸涩的难以忍受。每条骨头缝好像都在咯吱咯吱作响。
胃部因剧烈的悲痛而翻涌着胃酸,好像要顺着食管呕出。
他赤红着双眼,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口涎近乎癫痫发作般抑制不住的从嘴里涌出,粘稠的挂在唇际,稀稀拉拉的滴落。
阮卿的眼睛有些空洞。他直直的盯着一处,咧嘴想笑却发不出任何笑声,只能僵硬的撑着脸颊,近乎执念般喃喃自语,“我只要你不碰他,主公,我只要你不碰他……”
方才听到的声音如梦魇般回荡在脑海,他侧过身,如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轰然仰面躺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33ýqxsś.ćőm
繁密又豆大的雨珠砸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被淋的睁不开的眼睛只能艰难的眯起。恍惚看到落下的雨滴好像一把把冰凉的刀子,尽数指向他,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为什么他还没有死……
四肢无力的摊开,他脑子有些混沌的绝望想着,为什么自己还在活着。
他这些年这么努力的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挣扎着与天神抗争,又是为了什么……
他或许应该死去的。
眼角滚烫,可脸颊却冰凉,泪水和雨水混在了一起,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哭。
瞌上双眸,视线本就昏暗,这下眼前更漆黑一片,不见丁点明亮。
他如认命般,用干涩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嗓子,几乎语不成调地无力道,“原来......你,早就不需要我了......也,也好......这样也好,起码,是你亲自告诉我......”
阮卿觉得自己的思绪好像飘离在身体外。
他的身体逐渐变凉,胸膛里一直跳动的那片地方,由最初回到许昌的热烈跳动渐渐变的微弱,终于在方才被狠狠一揪,只再次强烈了那么一次后,彻底沉寂下去,变得透彻的冰凉。
好像埋进了天山的雪堆里,被冻的产生裂纹,埋葬在皑皑的终年白雪下,往后再也不见阳光。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他踉跄进屋,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扉缓缓滑落跌坐在地,半晌,他才注意到案上燃着的油灯。
端来角落里的火盆,一把火点燃,他将费了许多心血才编串好的新书丢进去。
干燥的竹简在火焰中很快燃烧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呆愣愣看着,明晃晃的光亮落在他湿漉漉的身上,落魄如乞丐一般。
这些是他曾经忍着疼亲手从火中抢救出的东西,如今终于被他亲手再次丢进火里。
看着被火舌吞噬的竹简,他似哭泣般笑起,被火光映的荧亮的眼中一片干涸的荒凉。
原来,真的修补不好了。
有些东西,一旦坏掉,不论再怎么努力,都不会再复原了。
阮卿依稀听到,胸膛里有什么东西,清晰传出破碎的声音。
五月初十,汉献帝册封曹操为魏公,加九锡,建魏国,定都邺城。魏国拥有冀州十郡之地,设丞相,太尉,大将军等。
邺城原本是袁绍的都城,留有大批宫殿建筑,因此倒不怎么大动土木,只需稍微改动便可。
天子迎娶了曹操的三个女儿,曹氏的社稷与宗庙在邺城开始建设。
金虎台在邺城拔地而起。开凿的渠道将漳水引入白沟以接通黄河。
魏郡被分为东西两部分,设置都尉。邺城的官僚中开始设置尚书,侍中,六卿等官职。
权利的中心在逐渐往邺城转移。
阮卿在随曹操一同搬到邺城之前,去见了丁夫人。
“我没想到,你还会来。”丁夫人说
屋里立侍着婢女,却人声罕寂,听不到一丝声响。
丁夫人的穿着依旧缥素陈朴,整座宅子好像在红尘里独自安然沉睡,听不到半刻欢声笑语。
阮卿坐在下方的锦席上,道,“牵挂故人,故来相探。”
他们都明白,这个故人,说的是曹昂。
丁夫人打量着阮卿寡郁的眉眼,下定论直言道,“你似乎活的并不开心。”
忽然她似想到什么,“听说曹阿瞒收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每日带在身边。跟在曹子建身边的那几个丁家小辈说,叫沅清。”
阮卿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是。”
丁夫人看阮卿如此模样,默然片刻,道,“之前我久居后宅,你我不常见面。但曹操每次回来,都会不经意提起你,神情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欢然。
你搬去许昌阮府时,他让我亲手操办你府中事物。又自己亲自过了目,才给你送过去的。
我从来没有见曹阿瞒如此对一个人上心过。”丁夫人感叹。
听到这些,阮卿竟感觉不到一丝欣慰,也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心间只是充斥着淡淡的枉然,仅此而已。
他苦笑,“可再上心,也不过是他喜欢众人中的一个。”
“你跟他这些年,我以为你早就看透了。”
丁夫人有些诧异,但很快神情又恢复淡然,想是已经放下了曾经的时光,如今才能侃侃而谈。
“他向来主意极大,多情又薄情,多宽又多疑,注定不会为一人长留。”
“卿知道。”阮卿长叹一声,语气多少带了些自嘲,“可又不甘。”
却无能为力,只能落得如今折磨自己的境地。
“你大约不知道。”因为怜惜,这个早年失去儿子的丁夫人看向阮卿的眼神中多了分长辈对晚辈的慈蔼,“我与曹操,从小相识,一起长大,三十多年的情分,到最后也不过如此。”
阮卿似乎明白了丁夫人想要说的意思,他看向对方,张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跟丁夫人的岁月比起来,他与曹操在一起的时光,简直不值一提。
“放手吧。”丁夫人眉眼和缓的看着阮卿,“跟曹阿瞒比情,我们谁都比不过。无论是长情还是寡情。他教你一场,你回报他的,已经远比他给予你的要多许多了。”
阮卿藏在袖里紧握成拳的手抖了抖,又颓然松开,无力自嘲两声,闭眼喃喃自语,“是啊,到时候了,也该放手了。”
他又掀起眼帘,褐色的温柔眼瞳中一片荒芜的沉寂。
“卿要随魏公去往邺城,如不出意外,日后怕是难回许昌。”他郑重而恭谨说,“望夫人日后保重。”
丁夫人颔首,“你也一样。你若不好,恐子脩不能安心。”
阮卿随曹操与百官,一同搬到了邺城。他办公的场所也改到了魏国的宫殿中。
许昌的阮府只留几人看守,其余人皆转到了他在邺城的府中。
他将管事唤了过来。
“先生。”管事出声。
阮卿正懒洋洋拨弄从地上拾起的桃树落下的焦黄叶子,听管事出声,于是道,“传下令去,让府中的各人都散了吧。”
“啊?”管事不明白话中的意思。
于是阮卿又解释了一句,“往后府中不再用你们,你们从哪来,就再回哪去吧。”
“先生。”管事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正要解释什么,却被阮卿打断。
阮卿拍了拍手掌的尘土,淡淡看向对方,一双眼睛如琉璃般透彻清冷,周身气势淡漠,“不用说些废话,我不想听。明日,不要再让我看到府上有任何人的身影。”
说罢,他顿了顿,又道,“就这样吧,你去忙你的吧。”转身,不给管事任何说话的机会,缓缓离开。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曹操拨给他的,他府里的任何事情也逃不过曹操的眼睛。
可是现在,他不想再继续哄着曹操了。他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有一块属于自己休息的地方。没有任何人监视。
阮卿要赶下人走的消息很快传遍在府中。
他正坐在廊下的栏杆上擦拭兵器时,锦娘不知从何地窜出来跪倒他身前,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阮卿心里明白,说,“不必再说什么,退下去收拾东西吧。”
“先生。”锦娘要再说什么,阮卿却已经起身离开了。
她眼泪朦胧,看着阮卿踏过一地金黄,消失在小路上。
一夜无话,第二日阮卿打开寝室的门时,看到锦娘跪在门外的长阶下。
阮卿眉首微蹙,“管事难道未告诉你,今日就该彻底离开府上了吗?”
“先生。”锦娘抬头哀求着阮卿,“让奴婢留下来照顾先生吧。先生将下人都赶走了,日后谁来伺候先生呢。”
“管事将话告诉你了么?”阮卿倚在门框上,双臂抱胸,淡淡注视着锦娘,“你今日就该离开的。”
“说了。”锦娘瑟缩了一下,顶着阮卿冷酷几近冰霜的视线,小声道,“可奴婢心疼先生。先生每日忙于公务,没有人照顾怎么可以。”
“原来,我的话在你们眼里,这么没有分量吗。”阮卿嗤笑一声。
“没有。”锦娘惊慌抬头解释,“奴婢,奴婢只是舍不得先生。”
“你是喜欢我吗?”阮卿歪歪头,用颇为无辜的神情问出。
锦娘顿时脸飞红霞,垂头小声嘟囔,“奴婢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呢。”阮卿右手指尖微动,一柄泛着冷气流光的长刀出现在手里。
他一步步下了台阶,来到锦娘面前。
锦娘一直低着头,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双锦鞋,心中窃喜,口中轻呼一声,“先生。”正要抬头,脖子上猝不及防架上一道冰凉。
“先生......”锦娘顿时瞪大了双眼,全身僵住,转动眼珠窥向阮卿。
只见阮卿长身玉立,神情冷若冰霜,一双褐色的鹿瞳冷漠睥睨着她,不含任何情绪。
“先......”锦娘的呼唤还没说完,阮卿却已动手,一道寒光闪过,纤细的脖子上划过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飞溅,方才还鲜活的生命这会却软软倒在地上没了生气,只有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不可置信。
血珠顺着刀刃滚下,滴落到地上,刀身滴血不沾。
阮卿拽起锦娘的衣领,将人一步步拖走,地上划出一道血迹。
他停到花园的活水池塘边,将尸体丢了下去。
抬头时瞧见对面的墙边一个背着包袱的小厮呆呆的看着他。
小厮见阮卿看到他,慌忙解释,“小人这就走。”然后赶紧离开。
夜晚的阮卿被睡梦中猛然惊醒。四周漆黑寂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呆愣片刻后他便埋在锦被里闷声痛哭。
他不知多少次,又梦到了大家一起筚路蓝缕的那个岁月。
他看到三月的明媚阳光下屯田中的大片青青荠麦。
他与曹昂一起在通风的厅中伴着树上喜鹊的清鸣,齐声诵读史记中的一段。他读的口干了,于是放低了声音,扭头去瞧树上的鸟,却忽然发现对面长廊下穿着旧服的曹操正负手而立,隔着小小的庭院,眉眼含笑的看着他偷懒。
然后他就醒了过来。
如果他没有离开过曹操身边,是不是还有机会闻到记忆里春光下麦子的清香。
昔年曹操出兵西凉,却未将马超的势力彻底根除。马超反叛的消息又传来,说在汉阳郡依靠羌人作乱,氐族万千万人也起兵响应,屯兵兴国。
曹操派人传阮卿过去。
阮卿并不想见曹操。
自见过丁夫人后他便下决心要将曹操放下。
可他的思想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依旧不受控制的停留在曹操身上,留心曹操的任何举动。他恨自己的不争气,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带了自己刚刚拟好的折子,去见曹操。
邺城的王宫比许昌的丞相府大了不止一倍。他办公的院子离曹操书院的距离又遥远了不少。
巍巍的高墙,冷风一阵又一阵的倥偬过无尽的长街,在耳边呼啸,好像是这方天地里无尽的金戈铁马,暗流涌动的声音。
他有时觉得自己好像无根的浮萍,偶尔在平静的湖面飘荡,但隐藏在下面深渊的湍急暗流时刻裹挟着他,他看似与这里毫无干系,却又无可奈何的被操控着去向。
跪倒在空旷清冷的大殿中央,伴着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曹操威仪又有些冷漠的声音从阶上响起,十分遥远,如同从世界的另一个尽头传来。
“听说,你府上死了个下人。”
果然。阮卿心想,什么都瞒不住。
他暗暗叹息一声,觉得身心俱疲,不想有任何应答。
“是。”
曹操又等了许久,阮卿却始终不再说话。心里无端有些焦急。
他需要阮卿的一个解释,这样才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原因。”曹操的声音再度响起。
阮卿张张嘴,话语又被咽了回去。
没必要了。反正无论他说什么,曹操心里都有自己的主意。他何必再说些废话。
“阮卿。”曹操有些恼怒,将手中的几枚棋子丢回棋盒,“给孤一个原由。”
“没有原由。”阮卿一直垂眸,看着打了蜡的地板间衔接的缝隙,淡淡道,“卿不喜欢她,仅此而已。”
“你向来不是随意滥杀无辜的人。”曹操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微弯腰侧目,深深注视着阮卿,声音有些低沉,“慕尔,那个婢子不是奴隶,他家人若是闹将起来,你该如何?你到底为何要无端杀她。”
‘那你又为什么非得把自己挑出来的人送到我府上!你就这么不信我吗!’
阮卿脑子里顿时冒出这一句质问的话来。
他想要粗着脖子,声嘶力竭的去对曹操嘶吼。
可问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又有,什么用呢……
他只是,想能有一个能休息的地方罢了。
他已经提前告知过锦娘。是她自己不肯走的。
都瞧不上他……都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他心里苦笑一声。人如泄气的气球,那怒气,那不甘,都软了下去。
罢了,罢了。
人生在世,都不容易,又何必非得偏袒谁呢。
认了吧。阮卿。
“所以卿需要偿命吗?”阮卿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冷清,却又笑的讽刺,他张开双臂,声音有些沙哑,“魏公以法治国,杀人偿命,合情合理。卿,等魏公令人来取卿的性命。”
“慕尔。”曹操一拍案面,棋子震动,他大声道,“你明知孤不是这个意思。”
“卿难得才见魏公一面,不想,只说这些败兴的事。“阮卿喃喃说了一句,将折子从广袖里取出,双手举过头顶,“卿有事禀告。”
若按正常流程,还要费些时间才能递到曹操手里,不如趁这次,直接呈上。
坐在曹操对面的沅清忙将手里的棋子放下,慌忙下阶,弯腰从阮卿手中取过,又弓着身子呈给曹操。
曹操大致扫了两眼,坐正了身子,面向阮卿,扬着那卷竹简说道,“你想好了,真要去西凉?”
阮卿一直想出去走走,不愿呆在这让人感觉无限逼仄的王宫内。
在马超作乱的消息传来时,他察觉出这是他逃离曹操身边的一个机会。
他真的累了。想要逃离曹操身边,将自己烦杂的心思捋一捋。他想要避开曹操,将那些不该存在的念头趁势尽皆铲除。
“是。”阮卿说,“卿曾久居西凉,熟悉当地情况,请魏公成全。”
曹操看着阮卿,沉默许久。
对方不说话,阮卿也不说话。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同意时,曹操终于开口,“好。”
曹操一手拿着竹简尾部,一手卷着首端,竹简不停在掌心旋转摩挲。
他缓缓道,像一边思量,一边说出口,“孤上奏陛下,封你为平西大都督,给你拨兵三万。夏侯渊屯兵长安,震慑西凉,手中有两万人马,也由你调度。朝中文武,任你挑选,你需要哪些,写个名单出来递到孤这。所到之处,各关守备,皆听你调令。”
“还有。”曹操又似想到什么,执竹简隔空点着他,说,“虎豹骑,再拨你五千人马做为近卫,平日随你左右。”
此刻的曹操如心疼自己行路的儿辈的长者,想要将所有事情安排周全,恨不得直接一条康庄大道铺成。
阮卿听的明白。曹操不是让他去做夏侯渊的副将。而是要让他做一军的主帅。
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是叩首应道,“卿定肝脑涂地,为魏公彻底扫平西凉,不负君命。”
“你想何时启程?”曹操问。
阮卿道,“马超召集羌人,趁未成大势,可迅速铲除。出兵日期,越快越好。”
“好。”曹操说,“孤吩咐下去,命各部尽快准备,明日颁令于你,后日城西点兵出征。”
“是。”阮卿说。
曹操又静静看了阮卿许久,才软和了语气,说,“平安回来。”
“是。”阮卿道,“卿告退。”
“去吧。”曹操感慨轻叹,“去准备吧。”
阮卿退下,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外。
沅清看着曹操一直低头紧紧攥着阮卿的竹简,笑道,“朝中能征善战者众多,魏公既如此不舍阮主簿离开,何必一定指派阮主簿领军?”
曹操冷冷斜睨着沅清。
沅清心里咯噔一下,忙匍匐跪在地上,“小人多言。”
曹操看向窗外,长叹一声,想着沅清不知自己的安排,这才低声说了句,“你不懂,他需要有些功绩官爵傍身。”
沅清想到之前窃听到的曹操以后对阮卿的重用,又听曹操如今说的话,更加坚信曹操往后对阮卿的打算。
他一直叩首在地,面容掩盖在阴影下,眼珠转动,像在盘算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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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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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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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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