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中,一场暴雨在上空瓢泼而下,疯狂冲刷着这所城市。时不时一道骇人的惨白闪电划过拥挤的乌云,伴着浓浓的滚雷,瞬间将大地照的透亮,地面好像都在轻轻颤抖。
街道上早就凋零的玉兰树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几欲拦腰折断。
阮卿猛然睁开双眼,入眼一片漆黑,只有耳边噼里啪啦急促的敲击声。
半晌,他粗喘的呼吸声才平缓下来,适应黑暗的眼睛也依稀辨别出屋里的摆式。
他下了床,赤脚走在地板上,来到窗前,伸手猛地把厚重窗帘拉开,随着一道闪电划过,他看到了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此刻人们都已入眠,万物寂静,只是狂风暴雨一个人的专场。
他找不到吊灯的开关,但在看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台灯,很轻易的就将其打开。
入眼温润的橙黄与烛火明显不能比拟的亮度让他一阵恍惚。
这是......回来了?
他来到镜子前,原主厚重的刘海犹如女鬼,吓的他差点后退两步。
伸手将略长的头发撩起,透出了原主本来的模样。这不过一个十几岁孩子的面容,样貌与他原先相似,却更为精致秀气,一双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透着朦胧无知却又无处不撩人。只不过原主眉宇间带的抑郁之气却不像一个十几岁少年该有的。
“这模样......造孽啊......”阮卿苦笑一声,原主大约已经过了那尴尬的变声期,嗓子又清又软,跟小勾子一样勾的人心痒痒。
阮卿酸了,属实是酸了,上辈子给他这模样,妥妥人生赢家。
就在他胡乱吐槽时,突然大脑刺痛起来,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疯狂涌入。他痛苦的按着额头,一手扶着桌子,弯下腰去。
这不过短短几瞬的时间,阮卿却觉得像过了几个世纪,浑身遍布冷汗。
随手拉过椅子,他坐下,手肘支在课桌上,双手抱着头。
好吧,他现在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简单来说,他又他娘的魂穿了。至于为什么会过来,他不由暗骂一句该死的校园暴力。
原主叫阮木,巧了,又一个姓氏。是初三的学生。学习成绩还不错,稳扎稳打的走考所好点的高中没问题。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初三这年来了个转校生和他同班。考试的时候转校生要他传答案他没传,就遭到对方记恨上了。
要说这转校生阮卿也真是服了,记忆里这转校生叫魏澄,来没几天就和班里那几个后进生混的挺熟,一块给原身下绊子。
不是,咱就说这孩子有这本事,放学习上不行么?
魏澄放学以后又领着一帮人围他,什么什么借钱,又往看不见的地方下手。
原身受欺负肯定要告诉老师的。然而,老师也就找魏澄几人到办公室训斥了一顿,之后两人梁子结大了。原身再次给老师反应,老师除了口头批评,再也不管了。原身不想让爸妈担心,老师又被他告烦了。
一直忍到现在,原主越来越觉得人生无望,一瓶安眠药吞下去彻底与世界拜拜。
至于那药,是原主母亲服用的,这也是原主为什么不想让父母知道的原因,他母亲身体一直不好。
安眠药一般药店不会轻易销售,原主拿了医生为母亲开的证明,去药店买了几次。
阮卿,暗暗捏紧自己的拳头,“......”就他妈真无语。
他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校园暴力,一来还要牵扯一帮小孩子的事。咱就说初三大家都这么闲么。
阮卿有些头疼的倚在身后靠椅上,捏着自己鼻梁,看着在昏暗光线下镜子中的自己。
拢起来的头发又落在落了下来,挡住眉眼,是整个人透出一股阴郁之气。
“辛苦了......”他如自言自语般轻轻道,“今承君身,以继恩怨也。”
头发有些扎眼睛,他拨拉了两下,想着明天无论如何都得把头发搞利索了。
他拿了放在床头边的手机。
原身家里情况还算不错,父母也十分宽和,再加上原主成绩优异,父母很容易就给他配了手机。
解开锁屏,已经过了凌晨,今天是星期六,这正合阮卿的意。点开软件,一顿购物猛如虎。关机,睡觉。
又一次躺在柔软的现代工业产生的柔软床垫上,阮卿险些痛哭。太幸福了。舒适干净的环境,先进的设备,最重要的是有原身这一双他做梦都想有的父母。现在一想汉末那狼烟四起,哀鸿遍地的生活简直不是人待的。
他一定要好好活着,这种生活多活一天就是赚到,生命多么可贵,美食多么美好。
阮卿这一觉睡的十分巴适。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逸了,行来时窗外已经大亮,经过一夜的狂风暴雨,第二日晴空艳阳。
他起床时已经十点多了。家里静悄悄的,原身的父母早已去上班,有剩下的饭菜留在锅里,加热一遍就能吃。
唯恐失手烧了房子,阮卿洗漱完后将饭菜放进冰箱刷了锅碗,拿了钥匙手机,出门上街。
水泥的街道上还存着水坑,斑斑点点的已经有了干透的地面。吹落的叶子布满一地,黄绿相间,环卫工人拿着超大的扫把一下下扫着。
原身家里市区稍远,这里的环境还存着几分清幽。
阮卿伸着懒腰,在千多年后的太阳下深吸口气,抛弃爱恨情仇,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舒畅的打开,安详美好的太平世界。
他打开手机,捣鼓了好久,才跟着地图的提示,沿着街道一直走,找到一家理发店。
门牌的极简风格深得他心。走了进去,在托尼老师的热情招待下,说了自己期望的发型,然后安安心心捣鼓起手机。
他虽然在古代待了许多年,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话对他的荼毒并不大,实在是他上辈子就是个孤儿。
不多时,在托尼老师的提示下他抬起头来。看到镜子里的人已经将厚重的刘海修剪,露出精致冶艳的眉眼,其余柔软的头发柔顺的贴服着,衬得这身皮囊又乖又奶。
阮卿十分满意,付了钱后又在地图上寻找火锅店。
只要最近的,好不好吃无所谓,他现在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吃到火锅。汉末饭菜单调清淡的他这些年觉得自己宛如一个苦修的和尚。
滚烫热辣的红油刺激着舌尖与味蕾,阮卿吃的痛哭流涕,一边擤鼻涕一边往嘴里塞。
好幸福。
现在交通信息是真发达,阮卿头一天下的单,第二天傍晚就已经到了。
晚饭时候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吃着家常饭菜,头顶的白炽灯大约是新换上去的,亮的有些刺眼,映在盛在瓷碗的米汤中。
阮母笑着说今天在工作上的趣事,阮父时不时插一嘴,一家人其乐融融那,温馨的氛围让阮卿十分受用。
“你王阿姨给他儿子买的毛衣到了,我今天看挺好看的,也托她再网上买了件l尺码的。”阮母看向正默默嚼着饭菜的阮卿,说道,“如果不合尺寸了再换。”
“好啊。”阮卿微微笑着,很乖巧的对阮母说,“谢谢妈。”
“这有什么好谢的。”阮母像是十分不习惯,随口说了句,“你长这么大都是我养的。”
阮卿正打算撕馒头的手微微一顿,心里复杂涌上。如果让现在这对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因为撑不住校园暴力选择离开,该是多么残忍。
原身所在的学校在市区中心。啃完阮母做的早饭,阮卿就裹着宽大的校服,背着书包匆匆忙忙去赶公交车。
一般早晨这般车坐得大都是学生,阮卿扯着自己书包带,稀里糊涂就夹着人群,被后面一直往前挤的熊孩子给送上了公交车。
这种时候车上的几个空位置早就没有了,能抓住一个扶手都算vip用户。
此刻阮卿养了一身的名士风骨全无,紧紧抱着靠门的那根铁栏杆,面无表情看着窗外逐渐向两侧后退的绿化带。耳边全是小孩子叽叽喳喳,朝气蓬勃的说话声。
初中生这时候还有着早自习。阮卿按记忆里的路线,走到教室时已经到了大半同学。
原身身材修长,在一群还没完全发育开的学生里,身高不算低,最起码有一米七。他的位置属于中排靠后些。
他到时原身的同桌早就到了,看到他时眼前一亮,忙狗腿的挪凳子将阮卿往里让。
阮卿侧身进到狭窄的桌子空隙间,将书包卸到桌面,沉重的书包砸出一声闷响。
初中课本多的吓人。原身之前只是把需要的课本带回家,可自从魏澄在放学后往他课本里乱涂乱画,撕他笔记后,原身就不得不背着沉重的书包回家了。
“木木。”同桌凑上来,笑的嬉皮笑脸又卑微,“作业借我抄抄吧。”
正站着从书包里掏课本的阮卿行动一僵。
作业?
......
见阮卿还在愣神,同桌拍了拍他的胳膊,“木木?”
阮卿僵硬的转动脖子。与同桌带着一片轻薄镜片的眼睛对视,“我没写。”
同桌愣住,不可置信,“不会吧,你在逗我?你真没写?”
“嗯。”
搬完书的阮卿坐到椅子上,将书包往抽屉里一塞。随意抽出一本练习册,一边懒散翻着,一边问,“作业是什么?”
只见练习册写的满满当当,字体认真又干净,透着一股文静。
同桌伸手拿过他桌面上一个小本子,哗啦啦打开到一页,恭敬的推到他面前,“哥,这些。”
“......”
请问,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急。
“急什么。”阮卿瞥向对方,漆黑的眼珠滑到眼角,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意。
同桌有些呆愣,他依稀察觉出今天阮木好像和之前不大一样。
阮卿扫了一遍作业,抛去那些抄写的,只是那些单纯需要答题的,抓紧一点,以原身以往的基础,一个自习应该可以赶完。
至于他到底能不能成功运用原身留在他脑子里的那些知识,一切就看天意吧。
还好,拿起笔,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符号成功勾起了原主的记忆。阮卿不由庆幸,再让他学一遍数理化老人家真的受不了。还不如让他即刻退学到校门口摆摊算命。
中午留在学校食堂吃饭,然后学生们统一去教室午休。
阮卿中途去了厕所。结果就被堵在里面。
他没有丝毫慌张。双手揣进兜里。他淡淡说道,“麻烦让让,我得出去。”
几个少年嬉皮笑脸笑着。
他们簇拥着一个身量高大却带着青稚的少年郎,对方面容出挑,细长却不显眼小的眼睛里是玩世不恭的痞气,浓眉凌厉入鬓,略高的眉骨显得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连校服也不好好穿着,肥肥大大的套在身上,被拉开的锁链处露出贴身的黑色衣服,略低的领子,露出了雪白的肌肤。脖子上挂着一个做旧的金属锁链,挂着一只戒指,落在精致的锁骨上。
“前天让你去信息里说的地方,你怎么没去?”
魏澄眯着眼,如一直危险的豹子,慢条斯理打量着已经势在必得的猎物。
“有事。”阮卿瞥向一旁的木门。
“我怎么说来着?”魏澄一下掐着他的下巴,看到阮卿冷冷看着自己,于是笑着,傲慢十足,挑衅似的拍拍他的脸颊,“少打你一顿,又不老实了?”
说着,后退几步,招招手,“老规矩,别打脸。”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学生立刻走上前缓缓逼进。
阮卿拽紧自己衣服,如小兔子一般被逼的缩紧角落,提高音量,“这可是在学校,你们不怕有人进来吗?”
“放心。”魏澄倚着洁白的墙壁,笑嘻嘻道,“不会有人发现的。”
被人一拳砸到柔软的腹部,阮卿立马惨白了脸颊,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拳头和踢踹似雨点般砸下来,阮卿压紧牙关,弓缩起抱着自己的头,将柔软的肚子保护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后魏澄慢悠悠的说了句,“好了。”众人这才松手,马屁精似的围在魏澄身后。
魏澄缓缓走近,自上而下睥睨看着瑟瑟发抖的阮卿,冷笑一声,“这回可长记性吧。”
见对方要离开,阮卿忽然轻轻开口,“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魏澄停下脚步。
阮卿似自嘲一笑,继续道,“你魏大公子有多少人想要巴结,手指间漏出一点,就能养活多少人,何必非要追着我一个布衣白身不放,对你有何好处?”
魏澄不耐烦的轻啧一声,“好好说话,又没打你头,拽什么鸟词。”
这还真不能怪阮卿,他真是一时间适应不了现在的说话方式。
“我最烦你这高高在上的样子。”魏澄又走了过来,蹲下,强迫阮卿抬头看向自己,他顽劣笑着,“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货色?真当自己是救世主?让你传答案你就传,说什么好好学习对得起家里,虚伪的让人想吐。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被小叔严罚,断了两个月的零花钱。
你真当以为班主任喜欢你?她喜欢的可是班长,班干部那几个学习好的,不然怎么你去告诉老师,她也没把我们怎么样?就你这中流的水平,我让你传答案都是瞧得起你,不知好歹。”
说完,起身领着一群簇拥者潇洒离开。
阮卿倚着墙角颓然簸踞,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结束了录音,然后苦笑起来。
魏澄虽然挺让人讨厌,但有句话说得对,老师喜欢的都是那些学习好的,关注的那后进生。像原身这种成绩不出挑,又性格老实的,的确更容易忽略。
这是常态,但绝对不是不作为的开脱理由。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结束了一天的学习,随着最后一堂课下课铃的敲响,早已装好书包的几个后排学生离弦弓箭一般飞射而出。
阮卿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在走廊看到了远处将坠的夕阳,天空中万丈彩霞。校园里乱哄哄,学生们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向校门涌去,回到家里享用父母准备的美食,然后再开启晚间的内卷活动。
魏澄又带着人将他围堵在小巷里。阮卿做中午被欺负咽不下这口气的模样,又出言顶撞。
他好歹在朝中浸.淫多年,仅仅三两句话,就撩拨的魏澄发怒,结果是他又挨了顿打。魏澄才神清气爽的离开。
待众人走干净了,阮卿才起身,也不去拍打身上的灰尘,他往反方向而去,路过两个车牌后走进了R市派出所。
有困难,找警察。
进到警局,是一个男性警察接待的他。
阮卿将录音笔的录音播放,又给警察看了自己身上的伤口。
警察被阮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唬住,愣了很久,才说,“这属于校园霸凌,我们会帮你们调解。”
“根据教育法里说,如果未成年学生情节严重,不能剥夺受教育权利,可以送去特殊职业学校就读,进行改造。”阮卿笑着,神情从容淡定,好像被霸凌的不是自己一样。
“你这......”男警官有些拿不准主意,看向一旁的女同事。
“是有这个。”女警官说,“我家孩子要考证书,天天摁着教育法背呢。”
“将学生送去职业学校需要原来学校与警方,家长沟通,必要时也可强行送去。”阮卿说,“他打我成这样,一连几个月,对我恐吓,攻击。属于情节恶劣,调不调解已经无所谓了,他已经可以被送去特殊职业学校了。”
阮卿不打算和对方家长沟通,在他看来,各人家长觉得各人孩子好。反正又不是自己孩子受欺负,纵使调解了,施暴者的家长又能对施暴者严加管教到什么程度?
人啊,总是有着劣性,有些事,不到切骨之痛,是绝对不会改正的。
警察被阮卿这强硬的态度整的有些无奈,他看着那录音笔意味复杂的笑了笑。
“这很好笑么?”
阮卿正色的道,“被霸凌过的学生想不开去死的大有人在,而且校园霸凌对于学生心里造成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甚至是一辈子的阴影。我在说很严肃的问题。这不应该被轻轻揭过去。如果我心理素质差一些,今日可能供你们调查取证的就是一具尸体。”
“这不是没事,你们学生看到那些法律太小题大做了。”那个男警官说。
这不是没事......
阮卿心里泛冷。
因为他的来到,不会有人知道有一个孩子因为校园暴力而死去。没到惨祸的来临,绝大多数人都抱着无所谓的心态。
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哪怕有未成年保护,他也要尽自己所有力量,帮原主讨到鸣声。
“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绝对没有小题大做。我要为我过去几个月受到的伤害得到应有的赔偿。但让他去专门学校读书,也是他应该承受的。”
“你爸妈知道么?”
女性总比男性要心软,也比男性更懂得共情。方才说话的那个女警官看到阮卿这么点年纪受到欺负却一个人来为自己发声,心里很不是滋味。扪心自问,如果这事放在她孩子身上她得心疼死。
“他们不知道。”阮卿说。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什么,那个男警察的态度有些随意了,“你怎么不去告诉你的父母?也许这些事情两方家长沟通一下就能解决了。你有没有想过,把自己同学送进专门学校,这对你以后在班级里的声誉也不好。”
“可我做错了什么?”阮卿反问,“为什么我要担心我的声誉受损?仅仅就是想让自己受到保护,仅仅就是想让施暴者受到应有的惩罚么?家长之间沟通能解决什么?
沟通顺利是家长的事,可最后在课堂里与施暴者朝夕相对的是我。如果他再欺负我,我是该说,还是不该说?说了,让父母心疼,又要被人说多事。不说,我有什么错,我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出气筒?”
“登记吧。”一旁的女警官终于听不下去了,她眼眶有些红,将表格往阮卿那推了推,“这些事我们会去取证处理的。”
“谢谢。”阮卿微笑着,眼瞳里盛着坚韧与温柔,如在冬天怒放的白色梅花。
出了警局,天已经黑下来,他搭上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回家。此刻的车内不再如清晨的拥挤,他挑了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来,看到外面的车水马龙。万家灯火明照,天上的群星已经被掩盖了光芒。
他倚着车墙,看着倒影在玻璃上的自己。一直揣在兜里的手握紧了录音笔。
他把录音备份在了警局。今日报案,算是彻底与魏澄开战,往后再取到证据会不容易。这是他的筹码,必须握紧了。
这世间,从不存在清净地,唯有自己,去拼力为自己撕扯争夺。
他要活着。
一桩校园暴力,取证并不困难,很快就有了结果。
今天魏澄没有来上学。正上着课,阮卿就被班主任被叫了出去。只见班主任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阴沉着,一直领他穿过廊道,到了行政楼一层,推开,里面或站或立着几个人。
魏澄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到他来,挑了挑眉毛。
魏澄身旁还站着一个身着考究的男人,西装领带,旺盛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中年大腹便便的男人。阮卿有印象,是这个学校的校长,原主在学校的各大校会上见过他。
还有原身的母亲,拘谨的站在屋里,与这里的气场完全不符。
阮卿看到母亲,心里咯噔一声。
随着他开门,屋里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阮卿跟着班主任来到屋里。
“阮木同学。”校长说,“根据我校商议,你严重违反学校校规,我校决定将你开除学籍。”
阮母一听,瞬间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我们木木哪有违反校规?”
阮卿看着魏澄,哪还有不明白的。他从打算对魏澄下手时就搞清楚了对方身份。魏澄家境不凡。魏氏在这片土地属于百年大族,从战乱时起家,一路发展,赫赫有名的魏氏集团公司便是他们的,全国产业遍布。魏氏的老宅便在R市坐落。
“妈,你别激动。”阮卿拉住阮母的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又与校长对视,目光直白而犀利,“据我所知,贵校是公立学校。教育法里也写的明明白白,义务教育期间,任何学校不得剥夺学生受教育权利。”
“阮木同学。”校长笑道,“你说的不错,可这样,我们只能把你送到特殊学校去改造。以你的成绩,完全可以考上一所好的高中。说是开除,你完全可以转去别的学校。是转校安心考试,还是被送去专门学校全看你自己。”
“木木......”阮母慌张的看着阮卿,“你到底做什么了?”
“他总找人打我。”阮卿瞥了一眼坐得比尊佛还舒坦的魏澄,“我受不了了,取证之后报了警。然后就这样了。”
阮母听后顿时担心起来,“打哪了?打哪了?”
一旁魏澄瞧了,轻嗤一声。
“妈。”阮卿抓住母亲双手,给对方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又瞥向校长,“能让校长大动干戈,想来魏家给学校捐了不少钱吧。好的很,我接受退学。”
“这才好。”校长说,“年轻人嘛,能屈能伸,潜力无限。阮木同学日后定可前途似锦。”
“承校长吉言。”阮卿笑着,又温和对阮母道,“妈,我们走吧。”
阮母现在六神无主,可她看阮卿双眼平静,只能点头,被阮卿掺着离开。
阮母率先出去,临出门前,阮卿忽然回头,似想到什么,笑着对校长说,“好心提醒一句,校长您最近要万事小心些。”
说着关了门。魏澄冷笑一声,“装神弄鬼,软骨头。”
校长并不把阮卿的话放在心上,他对魏澄道,“这么处理,张助理可还满意。”
那穿着考究的男人微微点头,“我会把王校长苦心转告给魏总。捐助贵校的资金,也会尽快打到账上。”
“魏总客气了。”校长一张老脸笑的全是皱纹。
出了校门,阮母终于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阮家不缺吃穿,可家庭也不算大富大贵。
阮卿看着阮母弯腰去开小电驴的锁时,身躯单薄又瘦小的一团,仿佛佝偻着岁月的沧桑。
他忽然心里很难过,面对外人咄咄逼人时平静又坚强的内心此刻好像被潮湿的棉花捂住,潮闷的简直无法呼吸。
两人没有说话。回去的路上,阮卿坐在后座,上手环住母亲的腰,把脸贴到母亲后背上。
没有语言,可属于母亲的温暖在安慰着他。
他之前从没有家人,所以做事情从来没有考虑后果。可是这一刻,他为之前的鲁莽感到后悔。
他希望父母能够安稳一生,平安喜乐。他大约有些明白之前用酷刑都不肯松口的反贼,为什么在以家人威胁时,总会轻易吐露坚守的秘密。
当一个人知道身后还有家人时,就会变得坚硬又柔软。
回到家后,阮父工作还没有回家,阮母执意让阮卿褪下衣服。见阮卿坚持不脱,她便回到卧室关了门,里面传出凄厉的痛哭。
好不容易止住,在接到电话的阮父回家后,又抱着对方哭起来。
阮卿不敢去听这种声音。他在自己卧室,带着耳机,将声音开到最大声,去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过了很久,阮卿搞完一切。摘下耳机时,传来敲门声。
“进。”阮卿说。
进来的是阮父。
阮卿坐在椅子上,阮父坐在床边,父子俩相对无语,半晌阮父才说,“你想怎么办?有几所学校还是不错的,你如果想转学的话,现在可以。”
“好。”阮卿微微笑着,“又得麻烦爸爸了。”
阮父眼睛有些红,“废话,我是你爹。好了。”阮父起身,“你先歇两天吧,等信息都处理好了,又得开始准备学习了。”
虽然这话很败兴,但阮卿听出这是一个不善言语的父亲的关爱,“好。”
阮父离开了,阮卿后仰,后脑勺搁到椅背,看着天花板,摸着自己脖颈。
曾经他自尽的这个位置,如今不知为何,冒出了一条红色的印记,好像胎记一样。
一座摩天大楼在车水马龙的黄金地段矗立,几乎要直耸入云。
最高一层空荡洁净,整洁的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大片的落地窗户使身处此间的人能很好俯瞰远方风景。
宽大的办公桌后,一个男人倚在皮质转椅上,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穿在身上,衬得对方身材高大挺拔。脸部线条冷酷紧绷,细长却并不显小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使俊美的五官带着了几分邪魅。
此刻他正低头看着文件,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掌好像时间最好的雕刻家的杰作。指尖翻过纸面,偌大的办公室竟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站在桌前的张秘书敛气罕声。这个魏总才上位没多久,可他知道这位是怎样的阎王脾气,雷霆手段。
此刻他竟在无形中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几乎化为实质。
半晌,只听男人轻轻嗤笑一声,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好像一坛珍藏多年的美酒,香醇醉人。
“一整个信息部,竟都玩不过一个孩子。都干什么吃的。”说着,将文件丢到书面上,塑料的外壳与木质桌子发出一声清响。
张秘书额头全是冷汗,他硬着头皮道,“他们也没想到,这小子把录音送给报社后,竟然还会再卖给另一家。”33ýqxsś.ćőm
“要不说你们蠢?”男人冷笑一声,“瞒天过海。你以为他怎么偏偏把证据给到有公司股份的流音报社?我说过多少遍,别以为自己升职加薪后就万事大吉。这世上,比你们会玩的人多得是。稍有不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那,魏总,现在......”
“现在的公司是众矢之的。”魏孟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指头交叉,“退吧。他一个小孩子,想要的也无非就是个公平,既如此,给他就是。你去处理这件事,姿态做足。另外,断掉魏澄那小子所有零花钱,电子设备,上下学接送。什么时候把成绩提上,什么时候了帐。”
“可......”张秘书咽了口唾沫,“只怕大公子又得闹起来,老爷子素来疼孙子只怕大公子一闹......”
“这次事情都是因为他起的,他还有脸闹?”魏孟吾微微瞪眼,里面有无限森冷,“好在只是个学生,下回再招惹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是要把整个公司都赔进去么?父亲要护着,你也不必瞒,告诉他所有前因后果,这公司终归还有他老人家的心血,是继续往前走,还是断送到他孙子手里,全看他老人家意愿。”
屋里只剩了魏孟吾一人。
他看着冰冷的屋子,想着一天到晚只知道闯祸的魏澄,顿时疲惫不已。
“阮卿......”
一声轻轻的低唤从他嘴里飘出。
阮卿知道单靠自己是对付不过魏澄的,因此他想到了舆论的力量。
他先将手里的录音投给有魏氏集团参与的流音新闻公司。在对方以为稳住阮卿后,他迅速投往另一家公司。
那些高层还以为阮卿不过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高明的本事,因而并不在意。
但若靠平时,指望这一点新闻是不足以撼动魏氏集团地位的。但巧的是。魏氏集团先总裁与夫人飞机失事两人双双离世。而为先总裁亲胞弟的魏孟吾上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人继位,又是这样的大家族,阮卿虽不清楚里面的牵扯,但知道其中必然是有龃龉的。
这不,阮卿猜的果然对。因为先总裁突然去世,人心惶惶,魏孟吾刚刚上位没几个月,一大堆事处理,才刚刚平稳下来,突然爆出长子嫡孙的魏澄做出这种事,一时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公司股票直线往下跌。
而又有多少心怀鬼胎的公司旧臣想要借这件事拉魏孟吾下马,又有多少敌对公司想要分一杯羹。
接到魏氏公司张秘书的来电,阮卿丝毫没有意外。这一切都是他算好的。
魏孟吾想要保住位置,保住公司,就必须有所对策。
之前魏孟吾为了保自己侄子给学校捐钱将他挤走,现在他就让魏孟吾打脸反过来求他。
他阮卿是好脾气,但谁惹他,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地点定在了一家很豪华的西餐厅。按阮卿现在的身家是绝对不会来这的。
进门报了名字,立刻有服务员将他带到包间。
张秘书早已等候,看到阮卿来到立刻起身迎接。热情非常。
阮卿心里冷笑,面上也依旧笑着。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坐下。
先是一番场面话,道歉什么乱七八糟的,虚伪的让阮卿恶心。
菜品陆陆续续上齐。张助理才说出最终的目的来。
“我们魏总已经严惩了大少爷,对曾经对您造成的伤害感到抱歉。但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接受我们的道歉。”
阮卿低头切着牛排,听到这话他不由笑起来,“张秘书何时也这么不爽利起来,还您您的,我可当不起。我就是个学生,也没这么多弯弯绕绕。你说这一堆,我听明白了。你们想找个媒体过来,让我说原谅你们的话是么?”
“阮同学真是聪明,这正是我们魏总的主意。”张秘书笑着,如一只和蔼可亲的狐狸先生,“事成之后,魏总愿意资助阮同学上完A市高中,如果您愿意,高中读完后也可以资助你出国留学。”
阮卿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鲜美的味道仿佛在味蕾上跳舞,滑嫩的口感让他十分喜欢。
他漫不经心嗤笑一声,“你们资本家就是说的好听,买卖交易还得披层外皮。”
他抬起头笑眯眯说,“我做这些,也无非讨个公道,既然你们愿意给我这个面子,我也很愿意顺着台阶下。不过我有要求,我还要继续普通的生活,那些媒体报道不准露我的人头像与名字。至于那些什么读书资助的事,我申请换成现金。”
他明白,什么人配多高地位,他纵使去了那些重点高中,出国留学,他能力达不到,去了只会让自己痛苦。不如一步一个脚印,走自己的路。但好不容易能遇见宰羊的机会,他绝不可能轻易放过。
张秘书被阮卿这□□裸的利益至上给整的懵了一下,然后笑的更加热情,“当然可以,这些事情我会去给魏总回复。阮同学还真是大人大量,我等不如。”
阮卿被拍马屁拍的受不了,他举举自己插着肉的叉子,“牛排挺好。”
张秘书立马明白,喊道,“服务员......”
听张秘书说完一切,魏孟吾沉吟起来,片刻才对着通话中的视频轻笑,“他倒是看得透彻,比不少人都明白。就按他说的办。”
“是。”
视频终止的声音响起。
魏孟吾轻叹口气,起身来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辽阔的世界,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不过千年之间,人间竟已匆匆换了容颜。
他以为阮卿也会同自己一样转世,于是寻找了很多年,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
阮木......他在听到对方名字,又看对方小小年纪有如此手段,也曾心里有过期待。不过想到那小子要把留学机会兑现成现金的话,这个念头便被他打消了。
他的阮卿,勤学好问,是从不将这些黄白之物放在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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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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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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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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