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的绽放仅是很短的时间,却让整片污浊的沼泽林的空气,都干净了那么一些。
步天寒被松开后没有马上动作,而是怔怔地看着从水里被一股灵力托到水面的冰紫色勾玉,仿佛那枚玉上也有一双眼睛,正沉静地与他对视。他呆愣地伸出手想要把它捞回自己的身边,可惜连碰都还没来得及碰上,就见到那枚玉散成无数沙粒般大小的碎点,风一吹,直接消散在他的视线里。
林地恢复原来的昏暗,湿透了的步天寒保持着跪坐在水里的姿势,眼里仅存的光芒好像也随着勾玉的消散一并破碎,模样可怜得像是惨遭遗弃的大狗,身影显得狼狈又孤独。
毫无疑问,顾西宇在那枚玉上费了不小的心思。大概是留作后手预防意外情况用的,一旦触发能够尽可能保他一命,可用了之后玉也会跟着被损毁。
这一刻,步天寒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助与恐惧。
如果顾西宇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没了这枚玉,他要如何找到他?他现在连系统的话都不回了,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他低头盯着淹没他小半身躯的黑水,上面映照不出他此刻的表情,但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此刻的模样是多么地不堪。沉默间,视线里的水面蓦地出现了阵阵清浅的涟漪,好似有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风轻轻拨弄了一下。
紧随而来的,是映照在水面上的光影。
步天寒看着忽然出现在他视线里的衣摆,错愕地抬起头,见到日思夜念的人正低头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他身上的白衣和他的人一样栩栩如生,但步天寒能穿透这道身影看见他身后的绰绰树影。
这回连分神都不需要,勾玉的召唤,只用意念便能应付。
这或许就是个化神期修士所拥有的力量与气势。
顾西宇的眼神仍是和记忆中一样平淡,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即便是见到他如今的模样,也没给过一丝同情与怜惜。步天寒却不争气地红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连眼里的景物都变得模糊。
明明有很多问题和想说的话,可见到人的瞬间,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点声音。
最后只听见顾西宇发出一声几近于无的叹息,用着跟往日般平和与纵容的语气说:“你还是这么能闹。”
步天寒没忍住,起身回问:“到底是谁闹?!”
他下意识伸手想把人抓住,手心却直愣愣地穿过顾西宇那道神念所化的幻象。
顾西宇看了他一眼,说:“勾玉上的灵力仅能持续一炷香的时间,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赶紧离开吧。”
“离开?”现在的步天寒好像对这个词格外敏感,红色的眼睛直盯着他问,“然后呢?我还能找到你吗?你究竟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顾西宇,你赢了,我现在确实很难受,我认输行不行?”末音里,竟带上了颤抖的央求。
“那就当初你约我协商去的那座山头吧。”
“七日后申时在那里见面。”
顾西宇说完似乎就要离开,步天寒急忙把他叫住,见他用眼神朝自己发出个疑问,抿嘴道:“那枚玉……勾玉,以后还会有吗?”
顾西宇沉默地与他对视片刻,才淡声回答:“没有了。”
“我自己的也没了。”
步天寒诧异地抬了抬眸,听见顾西宇说:“它们原本就是一对,少了就不完整,所以其中一枚碎了后,另一个也会跟着损毁。”
等步天寒从那道清冷的声音里回过神时,顾西宇已经从他面前消失了。
不管如何,至少他悬挂那么多日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
顾西宇现在或许有其他事要忙,但七日后他们还能见面。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和话一并摊开说清楚。
只可惜,步天寒的快乐仅维持没多久。因为消失许久的顾西宇终于又回到了天宿仙门,仙门里的人好像知道他们两个人又约定见面的事了。也不知道顾西宇究竟是怎么跟他们说的,反正那话传出来就是:“太凌君与步天寒相约某某日某某时在某某地决一死战!”
步天寒气得炸裂。
他才没有要和顾西宇打架,顾西宇也肯定不会杀他!
·
天宿仙门,太凌仙峰。
“师父,你说,你要和我断绝师徒关系……?”陆城一脸错愕地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深刻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对方说的话。
“嗯。”然后顾西宇的重新确认,成了压垮他的大石。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陆城有些不知所措:“师父,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因为我没能在你闭关的那些日子里看好步天寒,不小心让他惹出那些大大小小的麻烦……”
“没有,与你无关。”顾西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态度与往常无异,“或许我将来会做出很严重的,离经叛道的事。如果那一日真的到了,我希望你能与我撇得一干二净,我不想连累你。”
“况且你我师徒缘浅,能有此缘本就是意外。我修的到底是无情道,你往后的路道,我也没什么能够再指导的。”
“仙门里二长老元明君还不错,我已经向他交代过这件事,你日后就随他一同修行。他阅历深厚学识广泛,还有更多能够传授于你的。”m.33ýqxsś.ćőm
此事对陆城而言打击很大,更不明白顾西宇能有什么连累他的事。即使有,他也不会害怕。但顾西宇的性格素来果断坚决,定下的事哪怕覆海移山都不会改变。
顾西宇几乎是把身上所有能给的东西都给他了,陆城拿得更加惊慌,试探性地问:“师父,你把全部东西都给了我,那你自己……?”
“没事,我不需要了。”顾西宇的回答还挺直接。
陆城莫名有种说不上的不祥预感,想起外面越传越离谱的谣言,又问:“师父,你该不会真的要和步天寒,决一死战吧?”
没想到顾西宇沉默了一会儿后,竟是轻笑了一声回答:“说不定呢。”
陆城:“……”平心而论,他当然不希望这件事的发生。
虽然陆城很快就要被安排送到元明君那里,可他还是询问了顾西宇,以后还能不能回来太凌仙峰。顾西宇答应得挺爽快,说这座仙峰对他永远都不会设限,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陆城又听得更加不安,总觉得顾西宇的话不管怎么听都像是在交代后事。但他也想不通,按情况就算顾西宇真的和步天寒打起来,以顾西宇现在的境界最糟糕也就是五五开,不至于陨落。
顾西宇这趟回来天宿仙门好像只单纯是想安排陆城的事,交代完后他人又外出去了,依然没人知道他究竟去往何处。
同一时间,正道各大仙门突然开始忙碌起来。
起因是这几天里,大陆上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疯子,一家接一家地去找了许多人的麻烦。上至大宗门里的长老,下至地位较低的修真世家,对方虽然没下死手,但被袭击的人都挺惨,筋脉尽废,这辈子都再与修行无缘。
骄傲的修士最在意的就是修行路,这简直比要了他们的命还让人难以接受。
“这狠辣的手段与步天寒那魔头特别相似,是不是他不满咱们太凌君要对付他,可他又斗不过太凌君,所以才用这些小手段向我们报复?”
于是各大小仙门只能出面帮忙善后,还要加强所有人近期的防卫。动手的人不知是小心仔细还是只纯粹因为能力太强,几番下来,遭罪的竟没有一个人记得或看清下手的人。
有前例在先,大家第一锁定的犯案对象自然是魔域的魔修。
直到顾西宇与步天寒相约见面的那一日,初到元明君手下的陆城,作为入门的考验,被派遣着和大队到一处受袭击的小宗门帮忙安抚那里的人员和善后。他们逐渐察觉动手的人是针对性的,即使同一个宗门,倒也并非每个人都会遭罪。
一些被废了根骨的人身边还被留下了简短的信条,信条中的内容有重复的。
‘长明山。’
‘太清岩地。’
‘岳秦岭。’
……
正道修士们收集下来,发现信条上提到的每个地方,恰巧都是步天寒曾经遭重劫或‘死’过的地方!
最开始那会儿,众人不知步天寒魔煞的厉害,也不知他能够一直凭借死亡重生,总是联合着设局或埋伏围剿他。有几次步天寒依靠个人能力顽强逃脱,还有几次当场被弄死了,严重的时候还有过被打得尸骨无存的情况。
除此之外,那些身边没留下信纸的,后来在统一的细查与询问下,发现他们都是曾经在步天寒还未强大起来时,欺辱过他的人。
“这,肯定就是步天寒动的手!”
“他这是担心会葬身在太凌君手底下,打算把这些年的账都一次过算清吗?”
陆城站在旁边听着几位师兄的谈话,也觉得有道理。而且恰好又是卡在不了结人命的动作,太符合步天寒现在的作风了。
正这么想着,面前一个同样在这事件中受了伤,被他们扶到一旁的中年男人悠悠醒转。他看起来还很虚弱,说话有气无力的,但还是很想努力表达什么。
陆城朝他靠近了听,才听清他用气音说:“不,不是步天寒……我,我看见了,是……”
陆城闻言一惊:“你知道袭击你们的是何人?”
那人用力点了一下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说出了自己的回答。听见那三个字的瞬间,陆城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僵在原地,满眼都是震惊与怔愕,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太凌君。”
“是太凌君……!”
·
在好几波人外出处理大陆混乱的当儿,天宿仙门这会儿也出了事。
主峰上的主殿外聚集着满满的弟子,他们无一不用着着急与焦虑的表情望向紧闭的殿门。
距离大门最近的是穿着水绿色衣裙的林千悦,她有些慌张地拍着殿门,出口的声音依旧软糯糯的:“太凌君,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好好说,您莫要冲动……”
她身后的几个人正皱着眉交谈:“太凌君是不是疯了,竟然敢挟持宗主。”
“他那哪能叫挟持啊?我分明看见他把惩戒用的仙鞭都带上了,这是扣押外加动用私刑!”
“不,不会吧,那可是宗主……”
殿外的吵嚷声全被隔绝在外,宽敞的大殿里,只有手持鞭子立在原地的白衣道君以及躺在他面前,身上挨了不少鞭子的林无痕。
林无痕目眦欲裂地看着顾西宇:“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顾西宇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他,眼里寒凉得像是结了一层薄霜。
“你看不惯我对我动刑我不介意。”顾西宇说着,往被他揍得倒在地板上的男人走近了一步,“可你否认罪孽,还想把脏水再次泼到步天寒身上,引导舆论风向,让众人再次误会于他将他推入险境,我就不怎么高兴了。”
如果林无痕心细,又或是对太凌君再熟悉一些,就会发现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和原本的样子有些差异。
奈何林无痕现在满心都是被下位者羞辱的恨意,不会去细想那么多,反而还嘲讽道:“想不到啊太凌君,你一个自称修无情道,无情无爱的修士,竟然栽在了一个大魔头的手上!”
“还行吧。”顾西宇也跟着轻轻扯了一下唇角,“你堂堂仙门宗主,现在不也只能乖乖趴在地上承受我的折辱吗?”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林无痕的痛处,他恨恨地瞪着他,怒道:“你这又是何必?再说了,步天寒他吃过亏吗?他就算死千百回也依然能够重生,这种人有什么好同情与怜惜的?!”
顾西宇闻言,敛起了嘴边笑意,握住鞭子的手无意识紧了紧。
“是吗?”话落,他又面不改色地往林无痕身上抽了一鞭子,鞭痕落到他脸上,差点没把他的嘴脸打歪,痛得林无痕破口大骂。
他冷眼对向林无痕:“痛?原来你也会觉得痛。”
“那我想,步天寒每一次的死亡,被粉身碎骨的那一刻,应该比这更痛吧。”明明听起来是很抱不平,又或是令他心里万分难受的话语,他依旧能用着平缓的语气道出。
“再说,难道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将他一步步推往无法回头的深渊的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很清晰,林无痕看着他平淡的面色,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到了畏惧。
顾西宇微微弯了一下眼睛,说了句林无痕可能听不太懂的话:“我以前在要塞没少管过犯人,知道这鞭子要怎么抽……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天宿仙门的弟子不知顾西宇和林无痕在里面发生什么事,急促的敲门声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殿门上方,突然啪嗒地落下一颗粉色,晶石一样的东西。和它一起跌落的,还有一张折叠平整的纸。林千悦弯腰将它们捡起,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晶石上就浮现了几句咒文。随着一道金黄色的光在咒文上滑过,女人的声音忽然响起,稳稳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捡到这颗石头的有缘人,不知你从何处来,还请阁下能花点心思听我为自己伸冤。”
听到这道声音时,林千悦握住晶石的手抖了抖,差点没把它握好。
“我叫岳静芳,是天宿仙门宗主林无痕的妻子。此石为我过去历练时偶然所得的珍宝,能提前记下我想说的话,我不曾告诉过任何人。我在上面落下了咒法,仅在我被人谋害身亡后才会触发。若此言被外人所闻,就意味着我已身死,且是被我所爱之人与他人联手所害。”
岳静芳说了自己很可能会怎么死的,并且说了为什么会预料这件事。还是因为某天她跟随林无痕与步明风外出做任务时,不小心撞见正暗中和步明风谈话的林无痕。他们以为她和平时那样喝了林无痕送去的茶水,晚上早早就歇了,却不想那天她不小心弄倒了那杯茶。她因此意外听见他们两个人联合修习了诡谲的功法,且这两个人说着就抱在一起还亲上了,还密谋着想杀害她。
她的存在很快就被发现了,林无痕和步明风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她,想趁事情曝光前将她逮住。这些话语也是她在逃亡的途中匆忙记下,并将晶石藏在隐蔽的地方。
显然,岳静芳最后还是被这两个人制服,带回宗门后就没机会再见过别人,身体也随着二人的掏空变得越发虚弱,然后给外人制造了因病而逝的假象。
林千悦听完后整个人都是懵的,外边吵吵闹闹的弟子们瞬间噤声,连在场的几位长老都把那些遗言听得一清二楚,瞪大了眼睛与嘴巴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更糟糕的是,外面办事,包括陆城在内的几队人马因通过存活者的言论发现了事情的端倪,正好在这个完美的时间点领着几位同行的盟友回到了仙门。他们原本是想回来找林无痕详谈,如果能遇见太凌君更好,当场与他对峙。
熟料岳静芳的那些话,碰巧就被外人一同听了去。这下子天宿仙门就算想关上门处理自家事,对外隐瞒丑陋的真相已经不可能。几位长老面红耳赤,眼神都不敢往其他人方向瞥,辈分最大的二长老元明君直接气得甩袖离开。
回过神的林千悦又颤着手打开和晶石一起送到他们面前的纸条——是顾西宇留的字,只简短地写着一句:我与步天寒立下之契约尚未破解,步明风非他所杀。
虽然没有明着说究竟是谁下的手,但结合岳静芳说的那些话来看,不需要点明都能联想到真正的凶手是谁。
众人陷入寂静的刹那,紧闭的殿门终于缓缓打开。门后远远的殿中央只剩下一身狼藉地趴倒在地的林无痕,他身上不知挨了多少道鞭罚,但可以明显感觉到他一身的灵力正在逐渐消散。
他抬头见到自己的女儿林千悦,顿时喜出望外:“悦儿,悦儿,快来救爹……”
林千悦却没有朝他走近,反而红着眼眶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最后崩溃地转身跑走了。门外聚集了不少仙门的弟子与长老,甚至还有穿着不同弟子服的陌生面孔,可无一人在第一时间朝他过去,而是神色复杂地注视他。
林无痕心里咯噔了一声,忽然感到非常不安,总觉得今日的事情不仅仅是被顾西宇袭击了那么简单。
天宿仙门后续的混乱顾西宇并不清楚,申时马上就要到了,他得去赴某个人的约。
正好,是时候结束这个世界了。
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
顾西宇准时御剑来到和步天寒约好的山头,难得步天寒今日没有穿那几套阴间鬼差一样的黑色衣服,而是换了一身骚里骚气的紫红色内衫,搭配着红黑的宽大外袍。
他出现时,步天寒明显松了口气,似乎是担心他会放鸽子。
顾西宇落地后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对他今日别出心裁的装扮作评价,而是浅浅弯了一下唇角,对他笑了笑。
步天寒被他笑得心痒,也礼貌地回了一抹笑容:“你终于来……”了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仙风道骨的白衣道君就取出了自己的随身剑,毫不留情朝他挥来。
步天寒架打得多了,凭着身体本能反应躲开顾西宇的剑刃攻击。即便如此,突破后的顾西宇剑气延伸的范围还是比预想中的要广,步天寒虽然闪躲及时,但还身上还是猝不及防被划出一道颇深的血痕。
他盯着自己被划破的衣袍,拥有极高防御能力的布料在如今的顾西宇面前就像切丝一样简单。
比起身上不值一提的疼痛,步天寒更茫然的是顾西宇为何一言不合就要对他动手?
难道是因为大陆最近闹的那些事?有个神秘人一直在找正道修士麻烦的事他也听说了,手段还与他极其相似,所有人都怀疑是他的手笔。
步天寒忙趁顾西宇再动手前解释:“最近闹的乱子与我无关,我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自从林无痕借步明风的事将舆论又引导到他身上后,林无痕没少煽动同修搞他,这指不定又是有人故意想在顾西宇面前陷害他。
不料顾西宇回答:“我知道。”
步天寒:“?”
正疑惑着,他又听见顾西宇对他说:“我前阵子闭关,是参悟断情与绝念的最后一式去了。”
那双眼睛依旧和记忆中一样沉静,步天寒看不透顾西宇心中所思,只觉得他周身的气场与先前相较确实又更显空灵与静谧,有着说不上来的不同。就像是他人虽然还在这里,但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则,他已是参透大道的存在了。
游刃有余,沉着冷静,所有事物仿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步天寒想起前几日听见的那些‘流言蜚语’,哑着嗓音问:“那你悟了吗?”
隔着一小段的距离,顾西宇又浅浅对他笑了一下:“悟了。”
所以,是要来杀他的吗?
第二个问题,步天寒终究没敢问出口。但顾西宇似乎用行动回答了他,留下那两个字后就没再与他说过任何话,而是挥剑将无情道的那两套功法,从第一层开始,一招接一招往他身上砸。
步天寒脸色沉了沉。
把那两套功法修满的人少之又少,而修满的早已脱离这层世界,但都知道如果要将能把他连同魔煞一同斩杀的第十八式用出来,就必须行云流水地从第一层开始往上衔接,且中途不能有任何断层。
除了想用最后那一式,这两套功法内的招式在其他时候都可以随意使用。所以顾西宇这态度就是明晃晃在告诉步天寒,他想要做什么。
清白色的灵力从他身上擦过时,柔和的光芒却尖锐地划出无数道大大小小的伤。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远处任由顾西宇动作,眼里的光彻底消散,落寞得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人。
目标现危险值为75。
“为什么?”步天寒沉声问道,声音也不响,不知是因为无力还是单纯想询问一下自己。
顾西宇肯定能够听见他的声音,可还是没作出任何回答。他看起来非常专注,心神都凝聚在自己的招式上,而且他也没在跟步天寒‘**’,所有的攻击都是实打实的疼。
浅层招式打在步天寒身上的伤害毕竟不大,即使他一动不动没有闪躲,也没有还手的意思,身上目前为止受的伤都不重。倒不如说,要想真的把他打死,而且还是连同魔煞种子一起消灭的那种,怎么着都必须得要最后一层的招式。
只是,顾西宇真的成功练到第十八层了吗?
断情与绝念,顾名思义,唯有抛弃所有情与欲念方能将其修至圆满,这才是步天寒真正觉得无法接受的。这意味着他们这些年的相处,做过的种种一切,都没能在顾西宇心里留下一丝痕迹,所以他才能断得如此干脆。
目标现危险值为83。
危险值的增长不论是顾西宇还是步天寒都能看见,然而平日里对危险值最为在意的顾西宇毫无反应,甚至随着功法招式的增进,攻击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步天寒左脸颊不晓得在什么时候被划了一刀,红色的血珠拖着小尾巴从他脸颊滑落,在下颌线上挣扎许久后落地。
“很多人问我,是不是已经把无情道的功法参透极致。”顾西宇顺势甩了一下手中的剑,冷锐的剑身闪烁着刺目的锋芒,“你也想知道吗?”
步天寒的头有点重,心里好像又有很多充满恶意的声音冒了出来。他顶着混乱的思绪努力保持清醒,回应的声音里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我不想。”
顾西宇却无情道:“但我想让你知道。”
话落,顾西宇的攻击就趁着步天寒愣神的那一小会儿朝他直面冲去。直到步天寒再站不住脚被击退,胸口一阵闷疼吐出一口鲜血时,才意识到那已经是两套功法结合的第十三式了。
步天寒微微弯着腰,突然笑出了声。
看样子,这人他那些天倒是没白养,不知不觉间都已经那么强了。
顾西宇在这里单方面‘家暴’的当儿,主系统那里的危险值自动播报也不断冒出,堆满了他的头脑。步天寒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还手,只用那双猩红的眼睛凝视着他,但心里的危险值正不断一点接一点往上加。
即便如此,顾西宇也没有要停手的意思。本该是有来有往的打斗变成他单方面的碾压,远远望去像是在他在炫耀自己的术法。
不得不说,顾西宇就连斗法的样子也都让人挪不开眼睛。步天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里一直在默数着他招式的层数,另一边尽可能去避开他的攻击。
时间久了,步天寒就发现顾西宇也不在意自己打得准不准,有没有挥到他身上造成伤害,好像真就只是想向他展示自己的修炼进展。
目标现危险值为95。
随着这声通知的落下,顾西宇也正好把第十七式的剑法给挥出去。不知是步天寒运气好或有意避开了攻击的站位,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在如此庞大灵力的沐浴下,他受到的伤害并不致命。
比起衣冠整齐,服饰都没有半点的混乱白衣道君,身上满是伤痕,长发凌乱披散在身上的魔君就显得有些过于落魄了。
尤其这位魔君才在承受了巨大的力量后,从沙石地上起身。
顾西宇手握着剑,剑身上还闪烁着白金色的耀眼流光,灵力显然还在凝聚。这就意味着第十七层于他而言并非结束,他还能继续往下挥剑。但他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特意停了下来,在步天寒双目无神地抬眸时与他对视。
良久的沉默后,步天寒阴沉沉地问了句:“顾西宇,你对我当真就没有过任何感情吗?”声音底下的歇斯底里几乎快要藏不住。
顾西宇却是又无声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
目标现危险值为96。
目标现危险值为97。
他每蓄力得更深一些,任务目标的危险值就往上涨一个点。
目标现危险值为98。
倘若山头周围此时有人围观,将会见到传说中无情道两套主功法融合释放的‘第十八层’境界,是什么样的。
挥洒出去的灵力并不像前十七层的招式那般尖锐,反而融化成了水波一样的柔和,触碰在身上时温暖得好似被软绵绵的流云轻抚。白光中飘荡的点点金色与顾西宇那日在天宿仙门突破时,天上的云光特别相似,覆盖着整座山头。
这无疑是正道修士们最喜欢的灵气,纯净、无暇、清静,也是魔道修士们最讨厌的。
步天寒双目微睁,看着从顾西宇那处冲击而来的光芒,心脏却痛得像被尖锐的爪子给刺穿了一样,甚至还在淌血。
任谁在意识到自己付诸多时的心血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时,都会觉得心痛。更何况步天寒作为魔道修士,心里所有的欲念都会被所休息的魔煞功法放大无数倍,反噬自然比一般人来得更狠。
白衣人的身影因沐浴在祥瑞的灵气中变得模糊不清,步天寒死死瞪着那个方向微微红了眼眶,但不见泪珠掉落,像是个在等待最终审判降临的木偶。
目标现危险值为99。
灵力的光华很快就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与环绕在高山周围的云雾交融在一起形成漂亮的霞云,场景如梦似幻。
步天寒独自抱着沉到低谷,碎裂得不堪入目的小心脏,正想发出一声冷笑,声音却在视线触碰到顾西宇的模样时硬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随着灵气散去,顾西宇修长的身影再次变得清晰。本该被他握在手里的剑深深插|入他脚边的土地里,好像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他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漆黑如墨的长发在转瞬间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变成与雪同色的银白。无数玻璃珠子大小的蓝白色萤光从他身体里冒出,逐渐飘入空中消散。
远远看去,像是被蓝光萤火虫给包围。
可同为修士的步天寒很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是积攒在顾西宇体内的灵力,而它们现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正从他身体里流失。
这意味着顾西宇的半仙之躯正进入衰死状态,当灵力流失殆尽,便是他彻底落为凡驱之时。
道破,身衰,而后消亡。
步天寒脑中还没捋明白这一切的因果联系,但身体已经本能地先一步朝顾西宇的方向奔去,将他快要站不住的身体稳稳地拥在怀里,成了他新的‘支杆’。
顾西宇也没有拒绝他的拥抱,甚至在被他扶着时,松下了紧绷着的身体,没心没肺地对着步天寒又是一笑。
步天寒看得心里一紧,茫然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颤抖,甚至伸出其中一只手想要把顾西宇体内不断往外流失的灵力取回。但那些蓝白色的光点在被他抬手握住后,噗的一下消失得更快了。
“你生性多疑,全拜过往经历所赐,我不怪你。”片刻后,怀里的人终于开口。
顾西宇用着仅存的没多少力气,努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我知纵使我给你无数次的嘴上回答,无数个承诺,你都无法真正相信。过不去心底那道坎,你对我终究会有那一丝芥蒂,我在这个世界的任务也无法完成。”
步天寒动了动手指,下意识问:“什么任务?”
顾西宇回答得十分平静:“系统面板上写着的那个,你都看得到不是吗?”
步天寒没想到顾西宇竟然会如此大方地向他承认了系统的存在,还自以为一切都藏得很好,惊愕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他也看得见面板。
顾西宇的眼睛里倒映着周围还未完全消散的霞云,轻声回答:“不知道,可能是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吧。”
步天寒以为顾西宇说的很早,是他在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的时候。
实际上,早在前几个世界,也不记得究竟具体是哪个世界,他就已经发现端倪。很多时候事情的巧合以及系统古怪的反应与对话,都有着非常明显的破绽。况且,有哪个任务执行者真的就只是过来和大魔王做恋爱攻略的?
绑定的智能系统其实有紧急情况可开启的后台编码设置,只要他使用权限强行打开,随时都可以解决副系统不小心与任务目标也有了绑定关系的意外。到时候碎片的人生可以通过世界意识的掌控再投生,任务可以重新来过,一切都能回到正轨。
但他终究选择了无视,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可能潜意识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不想斩断他们之间的这层链接。
沉思了片刻后,顾西宇又道:“我想了很久,要用什么方式才能最好地回应你的问题。”
步天寒顿了顿,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所谓的问题是他刚才绝望之际问出的:究竟有没有对他动过情。
感受到怀里的人越来越虚弱,步天寒揽着他蹲坐下来,让他能够更轻松地靠着他。
衣摆在地面摊开时,顾西宇抬头看着他,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沉静:“这就是我的回答。”
顾西宇回到天宿仙门就是想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世界无情道功法的第十八层,毕竟他也卡在那里很久了。他闭关参悟良久,终于发现,原来这两套功法的第十七层就已经是极限了,所谓第十八也就在十七的基础上多添一小式。
而外界传说要到第十八层才是真正的圆满,是因为第十八是道成与否的最终考验。断情与绝念,一个合格的,真正能走通无情道的修士,心里必须要舍弃所有的小情小爱和一切欲念。
第十八便是要修此道的修士断绝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丝念想。对顾西宇来说,大魔王便是那道阻止他彻底攻成圆满的存在。如果他能狠下手把他杀死,那么他便可以道成,直接突破这层修真界,通往更高层的空间。
反之,如果他赌上前面修习的一切,仍旧无法斩断自己最后的念想,那么将会前功尽弃,断了无情道,丢失所有的修为与灵力,在灵力消散的那一刻死亡。
对于那个答案,显然已经十分明显,步天寒也明白了过来,脸上的血色瞬间尽褪。
顾西宇还在说:“修真界这几日受伤的那些人是我下的手,因为他们曾经欺凌过你。”
“害你落得如此境地的步明风已经死了,也算是自食恶果。”
“林无痕真惹人厌,所以我在过来之前把他抽了一顿,废了他的根基,从今往后他再与修行无缘。而且我还找到了岳静芳藏起来的晶石,将他做过的恶事昭告天下。”
他垂了垂眸,长而浓密的睫毛迎风轻颤,低声说:“世界意识不允许你做的恶,我替你完成。”
看着还在逐渐从他身体抽离的灵力光点,他又郑重地说了一次:“这是我给你的回答。”
步天寒抱住他的手用力收紧,低着头迟迟没有说话。额前与鬓边的发丝因他的动作而垂落,遮住了他脸上此刻的表情。
因为步天寒无法通过嘴上的承诺全心全意去信任顾西宇对他的感情,甚至要他把心掏出来都不一定能过得了那个坎,所以顾西宇在参悟后,就用了这种极端的方式向他证明。
没有什么比这更加直接的了,因为对他有爱,所以我这辈子都完成不了这个人设,修不了需要抛却一切的无情道。
知道真相的步天寒没有说话,但原本差一点就要来到100巅峰的危险数值,正以退潮般的速度飞快地往下降落。
这一路降,是直接降到了0点。
恭喜执行者完成本世界的任务,随时可以准备脱离。
对此,顾西宇的心情没有丝毫波动,仍是一副运筹在握的表情,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远在世界之外的主系统显然也被他这举动给震惊了,在许久的沉默后,才平静地对他说:原来你才是真正的疯子。
顾西宇笑了,回道:“我也没说过我是个正常人。”
而悲痛到极致的步天寒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声音,直至顾西宇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在自己的脸上,再努力抬头时才发现那骄傲的大魔头,竟有透明的水滴从他眼角滑下。
步天寒张了张口,好像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眸中碎裂的神情,正宣泄着他心里此刻的痛苦。他只能伸手更用力地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头深深埋入在顾西宇的肩头处,心情久久难以抚平。
等步天寒终于用力地找回自己声音时,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下的手还是很重。”
他身上被顾西宇弄出的伤痕,有的已经开始结痂,有的还在滴血,身上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顾西宇轻笑了一声:“你这不是没死吗?”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然而步天寒听了他的话后,整个人透着的悲伤更重了。
“但是你快死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像个无助的小孩,绞尽脑汁想要把他留下,却发现自己此刻什么也做不了。
他突然有点后悔,想着是不是他平日里对顾西宇的占有欲过于浓烈,或者他心里的不安不小心让他给发现了。如果要得到一个让他如此心安的回答需要面临这样的结果,他宁可永远都不要知道什么答案。
“我不想要答案,我只想要你和我在一起。”他低着头,咬牙说道。
怀里人的生息越来越薄弱,似乎已经快要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感觉到这个人很可能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着急:“我要怎么找到你?我要如何才能去见你?!”
“生老病死,只要像平时那样经历完这个流程,应该就能见到了吧。”顾西宇说得云淡风轻。
检测到执行者寄宿体的生命气息即将达到极限,灵魂状态不稳定,中枢系统已开启执行者紧急脱离世界程序。
脱离程序准备就绪,现在开始执行者的回归传送。
步天寒怀里抱着的顾西宇突然抬手勾了一下他的脖子,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往他嘴角亲了一下。
这是他和顾西宇在一起那么久,第一次见到他主动对自己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漂亮的眼睛里还滑过一丝戏谑的笑意,惹得他一时间愣住没反应过来。
而后他又在他耳边轻轻留下一句话,勾在他后脖子的手才突然失去所有的力气沉沉掉落。
步天寒没有抬头去看他身上最后的灵力消散的勇气,只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把人紧紧抱住,就那样一动不动了很久。
“生老病死……”他嘴里重复呢喃着这四个字,眼角余光忽然间瞥见了顾西宇插|在身旁的那柄剑。
“……死。”
云雾缭绕的高山上,金白色的流光已然散去。一群仙鹤扑扇着翅膀飞入云层中,没多久又从里面出来,往更远的方向悠悠飞去。
想要找顾西宇问清楚外面发生的事的陆城姗姗来迟,落在山头上时,只见到抱着紧闭眼睛,断了气息的道君的步天寒。而本该属于那位道君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身躯,从他身上流出的血浸没在他暗红色的衣袍上,一时分不清究竟晕染了多少。
最为骇人的是他右眼的瞳孔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鲜红,变成与道君衣袍之色相仿的白,还有鲜血从右眼处滑落,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拉出长而狰狞的血痕。
大部分人提起步天寒的魔煞,第一反应都认为它是与他元神又或是丹田处的魔丹融合在一起。实际上魔煞所藏的地方就在他右边的那颗眼睛里,除了顾西宇之外,也就只有他可以自行销毁。
见此景,陆城吓了一大跳,凑近之后才发现步天寒还活着,只是气息微弱,看起来命不久矣。
明明场景看起来像是两相残杀的样子,但顾西宇身上却不见任何伤,且还以如此亲昵的姿态依偎在步天寒的怀里,这属实让他有些搞不明白。
陆城看得唇色发白,心脏却又阵阵酸疼。
一个是他敬爱的师尊,一个是他用心疼爱过的师弟,又怎舍得见他们以这种方式离开?回想起当初在仙峰上的美好日子,虽然只有他们师徒三人,但他以为这份平和与快乐会长久继续下去。
现实却又是如此残酷。
陆城嘴唇动了动,又不知该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甚至有点害怕惊动此刻的步天寒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但没想到这人人畏惧的大魔头,忽然开口对他说:“谢谢你,陆师兄。”
他的声音好像混着鲜血,听起来有些沙哑含糊。陆城听得一怔,虽是什么也没说,却红了眼眶。
步天寒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没什么可留恋的,这个世界自他出生没多久就对他充满了恶意,身边从来就没有过亲近的人。陆城和他遇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
他入门只不过是为了顾西宇,但不可否认他在和陆城当同门的那段时期,还是被照顾得挺好的。
至少现在回头想一想,这个世界也不完全那么糟糕。
步天寒唇角很浅地往上弯了弯,眼中的光彩随着他流逝的最后一道生息消散,顾西宇临走前那声轻语仿佛还在耳边打转,深深刻在他元魂里。
他说:“太凌君是合格的无情道修士,但顾西宇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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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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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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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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