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瞳——也是真正美名在外的陆家小姐陆玹,略有些赧然地笑了一下,抬手给巩祯续了一杯茶水压惊。
巩祯一口气灌下半杯凉茶,总算回过点味来:“早听说瞳小姐考上了怀成学院的商科,秋日开学,怎么这个时候就过来了?”
怀成学院坐落在花城临海的东南城区,承的是昔日将军府的地界。夏风庭生前隐居花城时,就一直出资助学、广纳才士,在府中教养了一群小崽子。陆瑜、银波,甚至自幼隐姓埋名的颜倾,都曾受教于将军府,直至民国四年。将军身死后,府邸闲置,不知谁做的主,干脆大修土木改作学堂,也算是不辜负这片春风化雨的土地。
但将军府到底面积不大,学院规模一般,成立的年月也不长,却在短短十几年里,成为了举国闻名的商学院。
一是借将军之名,二是沾花城之光。
各地学子纷纷心向往之,只恨身不能至——校长沈立是个可恶之人,摇头晃脑地说什么学在于精,死活守着将军府的方寸之地不肯扩建,只挑人中龙凤育成国之栋梁,学院名声渐渐水涨船高。
不得不说,陆家小姐……不,陆家这一位瞳小姐,实在争气。
问起为何提前赴学,颜瞳倒支吾起来,抬手蹭了蹭鼻子:“昨日刚到,却不想今日就要被迫为虎作伥。吓着祯姐了,我代颜倾赔个不是。”
只比颜倾晚出生几分钟,瞳小姐自幼不唤一声姐姐。
“别,”巩祯摆摆手,“那混蛋可从来不给我赔不是。”
颜瞳勾唇一笑,又不作声了。
一层窗户纸捅破,巩祯发现姐妹俩虽长了同一张脸,到底还是有着很多截然不同之处。小时候每逢节假,陆家也会将颜瞳送来园子里住上一段时间,这些年大概课业日紧,已是许久未见。如今一看,颜倾虽然愈发混账,颜瞳倒是日渐沉稳了,连“为虎作伥”都要“被迫”——从前这一对冤家虽是时好时恼,好的时候,两人犯起混来可谓一拍即合。倾小姐负责发挥混账天赋,寻找可供取乐之处、统筹规划以及事发后背锅,瞳小姐负责利用乖巧假象暗地协助,姐妹同心,能将园子掀个底掉。
两人造过最著名的业,莫过于留名至今的“稻草人”事件。临湖以西有一小片稻田菜园,两个六岁的小女孩趁着秋收,扎了几个栩栩如生的稻草人,裹上园中人的衣裳,戴上帽子头巾,趁夜搬出去吓唬人——还不是普通程度的吓唬。
大小姐有勇有谋,因材施教,攻心为上,选好惊吓对象后,专让稻草人扮其在意之人,再行其不可接受之事。比如当年巩祯就曾见“戚思凡”立于门前,一颗头颅被大小姐手持木刀利落割下,颈间竟还极其逼真地喷出赤泉来。
她追着大小姐跑了半个西苑,后来二小姐“恰好路过”,又“恰好和大小姐穿了一样的衣服”,两人合起伙来将她溜了个够,最后留下一脸无辜的颜瞳,小心翼翼地扯她袖子:“祯姐姐,你生气了么?我代颜倾给你赔不是,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后来,巩祯只将颜倾上告至长辈,这最出圈的一次闯祸,大小姐却受的惩罚最轻——陆深派来管教幼女的是军中心腹,按其父叮嘱,一向对颜倾那混账毫不手软,这次却不打不骂,只罚她去将军府住一段日子,不得归园,以免继续祸害园中众人。
这惩罚对大小姐来说,倒更像奖赏。将军府上有她心心念念的“月微妹妹”,竟比亲妹更招大小姐疼些。那也是个小美人胚子,将军独女,身上自有一番风骨,打小就没有寻常幼童撒娇谄媚的本事,如今四岁,待人好歹知道礼数周全,却跟谁也不亲近,只不知怎么格外粘颜倾,勾得大小姐日日惦记,恨不能天天往将军府跑。
临走前,大小姐将园中的新鲜果子、各色秋菊搜罗了一箩筐,颤颤巍巍地搬上马车,整个人过年一般喜气洋洋。
巩祯和惨遭“割头”的戚思凡在一旁气得直磨牙。
但那一去之后,第二天一早,夏家父女遇刺身亡的消息就炸翻了全国。恰逢大小姐一年之中消失不见的季节,于是再次相见,竟已是来年春日。
尸骨未寒的故人,面目全非的今人,再难探寻的秘辛,将那个牡丹迟来的春天熏染得满是血腥味。
那是颜倾归来后伤病最重的一次,加之心病,人在生死线上挣扎了好几日,勉强活过来后也总死气沉沉的。那段时间,巩祯曾一度以为小混账要脱胎换骨,从此长成一代冰山美人。不过后来,她发现她还是想多了。
夏家父女周年祭日的时候,七岁的颜倾黑发白衣跪拜于采南山下将军墓前,手捧一纸祭文,稚嫩童声犹如天音,前来祭拜的百姓旧部无不闻之泪下。那纸祭文一字一句、一笔一划,皆是七岁幼童亲笔所书,字迹竟颇有夏将军生前之风范。文中哀思切切,深思悠远,后被附在将军传书之末,为世人惊叹。
当然,领了这份虚名的不是颜倾,而是颜瞳。
自始至终,颜倾未看夏氏孤女墓碑一眼,更遑论祭奠。
然而祭典过后,她却寻一僻静处,葬了几件旧物。有草扎的小人,有玻璃罐子盛着的牡丹花苞,还有一张哆哆嗦嗦写了个“倾”字的水纹纸。那是两个女童之间全部的回忆,她将它们深藏采南山下,小小的美人儿眉心紧锁,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没人知道她是否不舍,是否留恋。
那一日,颜倾再度消失。半年后花开人归,又是一副众人熟悉的混账模样。
而后年年岁岁花相似,人亦无甚大改,混账至今,水准可堪登峰造极。
湖心亭中惊吓过后,转眼又是一波急怒攻心。大小姐推颜瞳来假扮自己,原是风寒严重,讳疾忌医。巩祯将烧成红炭的大小姐扔进盛着冰水的木桶里,又把风花雪月连带颜瞳挨个数落一遍,仍觉十分不解气,遂指着大小姐的鼻子骂道:“混账东西,再有下次,就算你被阎王抢去下棋我也不管了!”
颜倾扒着木桶边沿,露出个奄奄一息的脑袋来,冻得全身发抖还不忘气她:“这是你……第九次……这么说了。食言而肥……滋味是不是……甚美?”
巩祯:“……”
降下温来,又施针用药,折腾半宿,才压下这番表症凶险的风寒。颜倾沉沉睡去,巩祯在一旁不放心地守完了后半宿,到晨光熹微时伸手一探,浮脉已去,看来伤寒是好得差不多了。
她突然觉得,大小姐或许并不是讳疾忌医。有些话大概自己说不出,才假颜瞳之口说与她听。
风说大小姐有分寸,不会胡来,如今一看,大小姐虽是十分胡来,却也好像胡来出了一种“一切皆在吾掌控之中,尔等都是瞎操心”的气势。
巩祯又探了一会,闭目斟酌着她恢复寻常的脉象,直至指尖发麻,才移开手,替大小姐拉了拉被角。
……更明显了。这次归来,颜倾脉中分离之势已十分显著,她竟有种此人立刻要在面前分崩离析、化作数个□□的荒唐担忧。从前她将这种脉象归结为“经脉动荡、五脏不安”,又将她不耐药性当作“脾胃虚弱”,如今看来,这些适用于寻常人诊断,已渐渐不能说服自己了。33ýqxsś.ćőm
既是五脏不安,脾胃虚弱,一场风寒为何会好得飞快?从前种种危及性命的伤病,又如何会一次次平安度过?
真的是自己医术高超么?
她虽受众人追捧,却万不敢在这一病患面前自称神医了。
不知是否被她把脉惊动,榻上人原本无声安睡,却突然呼吸加重,眉心微微一皱。巩祯回过神来,以为她要醒了,忙起身往外走——大小姐起床气甚重,最不喜睁眼见人守在床边。她虽然炮灰当得多,却不愿大清早再招惹那混账了。
谁料走了两步回头一看,人并未醒,身子却蜷了起来,眉心皱得更紧,似乎在承受什么难耐的病痛。
巩祯脚步一顿。
头天晚上把她扔进冰桶,她也不曾皱一皱眉。寻常病痛又岂会是这个反应?
巩祯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今早,她注定再当一次大小姐的炮灰了。于是折返回床边,伸手在颜倾颈间穴位上一弹,将困于梦魇中的人唤醒了。
颜倾抬手挡住双眼,兀自平复了一下呼吸,许久才拿下手,抬眸看了巩祯一眼。
巩祯已经做好了被她发作一通的准备,谁料大小姐口中竟吐出象牙来:“……多谢。”
说着,她撑住床榻打算起身,经过昨夜一场高烧,手臂明显不太能吃得上劲,巩祯赶紧上前扶她:“……真难得,一会我得出去看看,太阳打哪边出来的。”扶起她后,顺势又要捏她手腕试脉,颜倾却缩回手去,摇了摇头。
巩祯只好站直了:“你今日别作妖,好好休息。酒铺那边我去盯着,要查证什么我来就是。昨日木牌一亮,银波会为我行方便。”
颜倾又看了她一会,居然轻声道:“你一夜没睡,回去补觉罢。我派别人去。”
“……”巩祯忍不住问她,“你其实是瞳小姐罢?”
颜倾:“……”
巩祯又道:“自己病秧子一个,还操心别人。还是我去吧,昨日已有些头目,今日还需再确认一下,回来再说。”
颜倾摆了摆手。
巩祯转身要走,走出两步却又停下了。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贱,大小姐今早不膈应她一下,她都不能放心离去。于是折回来,又啰嗦道:“你真的没事?别是昨天烧傻了罢。方才梦见什么了?”
颜倾冷笑了一下,遂了她的愿:“梦见我又拿刀割稻草人的头了。”说着身子前倾,眼尾挑出一抹玩味的弧度,“你猜猜,这次割的是谁?”
巩祯:“……”
自己真的是欠得慌!
目送着巩祯怒气冲冲地离开,颜倾靠坐床头,慢慢收起了所有神情,重新闭上了眼。
方才所言,其实并不句句为虚。
梦里重回少年,木刀一柄,稻草人几具,身旁将军负手而立,偶尔点拨几句,路还走不稳当的夏月微抱着父亲的腿打瞌睡,如此一晃,就是匆匆而过的浮生半日。
那时候,她可以轻易用木刀扎穿稻草人身上的各处要害,甚至割下头颅,听那圆滚滚的脑袋落地时悦耳的轻响——虽然她并不被允许经常这样做,因为练武所用稻草人制作不易,割头后便无法再用。有时她逆反心起,故意割头,还会被罚自己去做稻草人。粗糙的稻草划破幼童细嫩的小手,十指连心,阵阵刺痛,她便会愤愤想道,往后要下手更狠,为自己报仇。
那时候,她并不懂稻草人不知痛痒,只道它为人形罪孽,生来就该被利刃穿心,万劫不复。
因为父亲是这样教她的。
她生于煎熬,长于阴暗,距离成为无心杀手,原本只有一步之遥。
可偏偏,将军是个多情人,又偏偏,他生下月微,给了她此生唯一的希望与救赎。
然而片刻前一梦,那滚滚落地的,恰是将军项上人头!
但这并不是她在梦中蹙眉挣扎的原因。
梦里,她又不小心揉杂了事实与幻象,将本就被岁月冲淡的记忆再次打乱,几乎连自己都要被迷惑过去。
这种失控感,一度令她十分不安。
记忆中,夏风庭死前,曾将一柄木刀交到她手上,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带给你父亲”。而下一幕,木刀染血,殷红浸透刀尖上入木三分的刻字。
那是独一无二的一柄木刀,木质上等,线条流畅,与她素日所用皆不相同。将军曾亲口承诺,来日学成,会亲手将这柄木刀赠予她。
等不到了么?
不知是梦中亦或是现实,她心中都曾划过一丝不甘。
你既食言……
那我便自己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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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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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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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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