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星从石床上爬了起来,身上盖着的褥子还算厚实,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她看了眼石窗里漏进来的天光,如此喃喃了一声。
另一边的床上也躺了个人影,潭星兀自叹了口气,等脑子清醒些了之后起了身,过去晃醒了随子堂,喊他起来。
随子堂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怎,怎的了?”
他们在这的日子过得实在不错,被关押的时候,从随子堂竟然还能睡得如此舒坦、放心这一点便可以看出来。
潭星抿了抿唇,“又过去一天了。”
她说完,随子堂“哦”了一声,回身在枕边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一块小石头,接着他便在墙上又刻下了一划。
再差两笔,便能凑足四个“正”了。
他们已经被关了大半个月了。
随子堂伸了个懒腰,看了眼石窗,又往被窝里缩了进去,看上去像是决计再睡个回笼觉。
“我说,”潭星看着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没好气地质问道:“你就准备如此坐以待毙下去?”
“毙不了的。”随子堂把半张脸埋进了褥子里,舒服地眯起了眼,“不是有你那个哥哥在么。”m.33ýqxsś.ćőm
“你!”潭星近来算是看清这家伙的真面目了,恨恨地在他的褥子上捶了一拳,又爬回自己的床上去了。
她抱着腿在石床上呆坐了许久,等到天彻底大亮,外头终于传来了些响动。
想也不用想,待会儿要进来的人必定是秋饶霜,而且——是又多了一道伤的秋饶霜。
那厚重的石门缓缓开了,门开的间隙里,潭星往外一看,不出意外地看见了那几棵红梅树,肆意绽放的红梅在幽深的山洞里,宛若几团火焰,每每都使得她目光一灼。
在那几棵树的缝隙中,她还能遥遥看见一个牢笼,那牢笼建在水潭之上,底下是一块白玉石,看着冰凉极了。
牢笼里的人,在不久之前,还是站着的,身上栓了铁链。
几天过后,那人便躺下了,再未站起来过。
石门开了又关,潭星再看不见其他了。
秋饶霜穿了黑色的袍子,怕是要遮挡什么,可那惨白的脸色却将一切都道明了。
潭星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便红了眼眶,“小桥哥哥……”
秋饶霜勉强牵动面部,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出来,“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他拎了食盒来,里面不过两碗白粥搭几个粗馒头,但好歹能让他们果腹,不至于活生生饿死。
潭星又要去叫醒随子堂,但秋饶霜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他能睡,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潭星应下,“好。”
她端了粥出来,还拿了个馒头,吃了几口之后,眼泪还是啪嗒落了下来。潭星赶紧抬手擦掉,可是怪她没用,如何都止不住这泪。
“行了。”秋饶霜轻笑了一声,上前一些,用袖子替她擦了眼泪,“我来一回,你哭一回,再这样下去,你还要不要杀我了?”
最初潭星在这石洞里见到秋饶霜的时候,可是用看仇人的眼神恶狠狠瞪着他,还嚷着往后定要取他性命。
潭星只是哭,满嘴塞得都是馒头,哭起来看相还不太雅观。
秋饶霜替她擦了一会儿便收了手,坐在了一旁,任由她哭。他的目光落在那扇石门上,像是要透过这扇门,看见别的什么似的。
“那个人,到底何时来杀了我们?”潭星哭着,偏头问秋饶霜。
秋饶霜依旧盯着那扇石门,答道:“杀你们作甚?你们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
“那……”
热泪滚滚而出,潭星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随师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音来,“那随师呢,他,他何时会杀了随师……”
秋饶霜敛了脸上全部的神情,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在这个石洞里沉默地待了半个时辰,等着潭星吃完了,他又将随子堂的份端出来在桌上放好,没说其他,出了石洞。
走过那几棵红梅树,有几株梅花撞上了他的肩头,花瓣簌簌地落在了他的肩头,映着那身黑衣,就像血一般耀眼。
他到了那水牢门外,周围守了四个人,他走到其中一个面前,挽起一只衣袖,那手臂上满是一道一道的伤痕,眼下赫然多了一道新鲜的、还在往外淌血的伤口。
那人看了,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开了锁,放秋饶霜进去了。
“随师。”秋饶霜轻唤了一声。
可躺在牢笼正中央的人,一身衣衫浸满了血迹,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般。
水潭冰冷,周遭还冒着压不下去的寒气,随师就一身单薄衣衫,整个身体也像是要被冻住了,即将变成坚硬的冰块。
走近了,秋饶霜慢慢听见了轻微的呼吸声,不算绵长,很短促,可至少是有进有出的。
他蹲下了身,打开了带来的医箱,安静地拿了一些药出来,犹疑了片刻之后,还是伸出了手,拉过了随师的一条手臂。
说是人的手臂,可温度却已不似正常,低得可怕。
而且,比起上次他看到的,这回随师的手臂上面明显多了几道鞭痕。
秋饶霜紧了紧拳,眼神凌厉地看向了外头的几个人,声音如冰一般,“何人打的?”
那四个人皆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的气来,仿佛在嘲笑他的多此一问似的。
无人应答。
秋饶霜咬紧了牙关,拼命忍耐着,动作尽量轻柔地替随师上好了手臂上的药,又替她包扎了起来,怕那水潭的寒气侵了进去。
哪怕他这番举动是多此一举,因为随师不知何时就会被抽上几鞭子或是刺上几剑,旧伤未好新伤便来,包扎与否,并无多大意义。
“随师……”秋饶霜又唤了一声,这回声音里带了一丝恐惧。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而是一具已经死透了的尸体。
身体上的伤再痛,可随师却好似在被带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因心伤而亡了,那之后秋云山折磨的,也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身而已。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话。”秋饶霜握着随师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你同我,同我说句话啊,你看看我,我是陆羽桥啊……”
他原本不知道任何关于随师的消息,可是这些天,秋云山疯来疯去,胡言乱语的同时,反倒让他把随师这几年来的岁月给拼凑齐全了。
那随宴……
她就不是个人。
药能救回一具身体,却救不回一颗已死的心。
秋饶霜痛苦极了,他抓着随师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哽咽道:“我求你了,你能活下去的,你振作起来,让我救救你,我求你了……”
外头几个人听了他这凄惨的语调,都纷纷压着声音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令人感动啊,在这破石洞里,还能有一折你情我不愿的戏看,真真是……”
“哈哈哈……这么小的丫头,模样是不错,真是可惜了……”
“闭嘴!”
秋饶霜紧了紧手,猛地抬起了头,“这半个时辰好歹是父皇允诺给我的,你们没资格待在这儿,都给我滚出去!”
那几个人各自对视一眼,又齐齐笑了起来。
他们看了随师一眼,发现她犹如一具死尸一般,于是也都放了心,拿上自己的剑,都出石洞去了。
至于秋饶霜,他但凡想进这个山洞,都需要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个伤口——眼下他遍体鳞伤,自然也是不足为惧的。
等人走了,秋饶霜赶紧一把将随师捞到了自己怀里来,又动作迅速地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穿上了。
“随师,随师……”秋饶霜不敢使劲,生怕碰着随师身上的伤口,只能含着泪唤她,“你睁眼看看我,我见到了一个人,一个在找你的人,想来你也是在意她的,所以你要拼命活下去,知不知道……”
他抖着手,给随师身上其他可见的伤口都上了药,不方便的地方,他不敢过分,便只好将药放在了一旁。
随师却只是紧紧闭着眼,一身寒气,脸白的犹如身下的那块白玉石,简直要和其融为一体了似的。
“我来了,你却一直不肯看我,是么?”秋饶霜很是痛苦,自嘲地笑了笑。他知道随师是醒着的,知道她是活着的,可她就是不愿见自己罢了。
于是,他又道:“找你的那人,叫随宴,你还不愿……”
几乎是“随宴”二字刚从他嘴里出来,怀里的人便睁开了眼。
大抵是在水潭中呆久了,那双眼睛带着如刀般的凉意,看上一眼,生怕会被她的目光割坏。
随师的眼珠转了转,凌冽的视线落在了秋饶霜脸上。
她的脸实在太白,眼珠实在太黑,越发衬得那目光如剑,仅仅是一个眼神,便刺得秋饶霜的心又疼上了一疼。
他道:“果然,只有提起她,你才会有反应。”
眼下的随师,就像一潭死水,若说还能往其中投入什么引起涟漪,那么也只有随宴了。
不论爱恨,好歹,随师还能有情绪,还能有个活人的模样。
“瞪着我作甚?”秋饶霜的怀抱都已经凉透了,这么久过去,随师的寒气怕是已经入了骨,他只是将人抱紧了一些,轻声道:“我的话不假,她当真来寻你了。”
随师神情呆滞,听了这句话,那刚起的涟漪好似瞬间就被抚平了。
她的眼神转向了别处,落在了一株红梅上——真红啊,像血一样,像……随宴的血一样。
“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救出去。”
秋饶霜突然牵唇笑了起来,这回笑得好看了许多,“也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你五岁的时候,我也救了你一回,那时我多小啊,我也做到了……所以这回,我也不会食言。”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虔诚无比的,用自己的唇在上面落下一吻。
这个吻不带任何欲念,只是对他多年来的惦念做个了结,秋饶霜一触即放,很快撤开,见随师还是无动于衷,他哈哈笑了几声。
“看你如此,我当真是死心了。”
秋饶霜道:“随师,你或许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是靠想着你,才撑到了今日。若说从前,是我心里有你,想娶你……到了如今,怕是你已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少年脸上露出个灿烂的笑来,他看着怀中遍体鳞伤的女孩,只是紧紧抱着她,喃喃着,“我会救你出去,我会,救你……”
随师只是漠然地看着那株梅花,想象着,是一个人在她眼前绽放最绚烂的模样,那是比鲜血喷溅还要好看的场景。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那看守的四人回到了山洞,看见秋饶霜已经收整完毕,只留下了一件外袍,还有一瓶药。
有个男人进去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秋饶霜留下的东西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将他放走了。
走出几步,秋饶霜忽然又顿住。
他回身,看着水牢中的随师,高声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因为太过恨她,所以刺了她一剑,万幸,到底是没死。”
随师偏了下头,看向了秋饶霜。
秋饶霜清晰地看到,随师的眼神,从古井无波,到了似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状态。
“她的命,”他道:“我会留给你的。”
出了山洞,秋饶霜被茫茫山风一吹,心口忽然一窒,疼得他猛然弯下了身。
他从怀中摸出瓶药来,飞快吞了几颗,片刻之后,身上的伤口终于不再往外渗血,疼痛也有所缓解。
秋饶霜看了眼那山洞口,眸光深深,转身大步下山了。
这山洞在瑞城与佘州的交界之处,且位于山腰,十分隐蔽,山脚下倒是热闹,宅院深深,秋云山便住在其中一栋之中。
他这阵子没少折磨随师,眼下怕是全部的乐趣都在于此,顺带着还能折腾折腾秋饶霜,看他们半死不活的模样,简直是人生最后一出杰作。
在知道秋饶霜又去了山洞之后,秋云山心情大好,拎了鱼食,跑到那鱼池前,大把大把地撒,恨不能直接撑死这池子里的所有鱼。
没多久,有人来了,递给了秋云山一封密信。
待看完了,秋云山终于朗声笑了起来,哎呀呀几声,“都如此久了,才派人来寻,当真是没意思。不过,带不走我的好皇兄,带走那个司空敬,也算是好事一桩……”
他心情大好,折身离开,只见那鱼池里吃饱了的鱼游得越发欢快了起来,很快便钻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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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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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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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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