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闷雷,没有闪电,雨水直接又急又猛地灌下来了,像是天空中有人拿着大盆往下倒。椰子树叶被雨点砸得剧烈摇晃,间接发出脆裂响声。
道路上落满了断裂的叶片,混合着泥沙,湿滑黏脚。
街道,房屋,天空,都像被笼上了一层模糊的毛玻璃。街上行人匆忙跑回家里,零散的小孩子却披着防水布赤脚跑出来玩了。他们不常见到雨。
窗外雨声哗哗,玻璃噼啪作响,七个中国警察都聚在余辉屋子里。
余辉坐在椅子上,把存了名单资料的小银手机连接电脑,尝试着激活了好半天,那设备却依旧黑着屏。平搁在桌子上,像是面小镜子,照见上方围了一圈的脑袋。
终于,余辉往后一靠,摇摇头:“激活不了,而且这里网也太差了。”
强子探头瞅:“这玩意连个指示灯都不亮,是不是关机了?”
余辉说:“不是,设备是好的,是我们手上的激活码失效了。”他椅子一推,站了起来,“估计得先带回去研究了,请示一下上级吧。”
有警员嘟囔:“怪不得进出圣地总部这么顺利,都没人阻拦的,原来拿到了也调不出名单。”
强子举着手机找了一圈信号,最后停在窗口困惑:“怎么一点信号都没了,刚才还有呢。”
余辉说:“电脑的网也不动了。”
强子望着窗外的大雨:“是不是下雨把线路冲断了?”
余辉和另外两个警察出去巡视,几分钟后,拿了一大把一次性雨衣回来叫人:“有备用信号,得安到房顶上去,都来搭把手。”
屋里警察都往外走,余辉走进来摆弄了一下电脑,然后招呼:“冯哥。”
冯长河已经到门口了,又走了回来:“嗯?”
余辉把电脑转过来给他展示:“冯哥,你留屋里吧,帮我看着电脑。你隔一会儿就按一下这个键,运行一下激活程序,万一碰运气能成呢。”
冯长河扶着桌面,道:“好。”
余辉一点头,边往出走边套好雨衣:“哎,我得上房顶调信号去,真原始啊,感觉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
最后一个出门的是强子,他穿好雨衣后发现背面破了个大洞。冯长河拿起桌上的一袋递给他:“这还有一个。”
强子道谢,一把将身上雨衣揪掉,重新套好了新的。推开门,他又回头问:“我是在留这看着,还是出去帮忙?”
冯长河还没说话,他挠头一笑:“哎,也没啥可看的,就这么一破铁块。我还是出去帮帮忙吧,反正大家都在院子里。”
他门一关出去了。
冯长河听着窗外纷乱的雨声,站了一会儿,然后在电脑前坐下。
等接通信号后,不知上级会有何指示。但他们这些警察留在这里也没意义,大概率明天就要启程回国了。
而他决定留在这里,和她在一起。
要不要告诉其他人一声呢?直接去说,肯定会遭到阻拦,弄不好还会强行给他绑回去。不会有人理解他的。
不说的话,其余警察会以为他失踪了,留在这里焦急地搜寻他吧。他不愿给大家添麻烦。
最后冯长河决定,在明天清晨离开,并留下一封信给大家说明情况。
这是他能想到,能实施的最好的做法了。
考虑好后,冯长河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口气。
然后他按照余辉嘱咐的,按了一下程序运行键,小银手机依旧黑着屏,没有被激活。
窗外雨水小了一些,砸在玻璃上的雨点声不再连绵,反而清脆起来。
“嗒。”
“嗒。嗒。”
“咣。咣。咣。”
冯长河以为雨声又大了,瞥了窗户一眼,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几乎没过脑子。眼睛收入的图像令他头脑一振,冯长河不可置信地一愣,又快速把脑袋转回去。
玻璃上扶着一只手,见冯长河转头了,那只手握成拳敲击玻璃。
“咣!咣!咣!”
带着催促和不满,似乎在埋怨他怎么才发现。
冯长河两步走过去打开窗锁,拉开玻璃。世界另一只手撑在窗台上,在细密的雨里仰脸冲他笑了一下。她的小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的,手上也都是泥浆。
冯长河赶紧伸手拉她进来。
世界跳进屋子里,呼了口气。她说:”吓死我了,房顶上怎么都是警察。我刚翻上院墙,一抬头正好看到一个警察从房顶走过,吓得我一下子掉下去了,还好那警察没发现我。”
冯长河皱眉,检查检查她的胳膊腿:“没摔到哪吧?”
世界摇头:“没有,不过地上都是泥,掉泥坑里了。”
“哎,我还特意换了新衣服呢。”
世界低头瞅了瞅:“有淡粉色的小绣花的,还能看出来么?“
冯长河顺着她说:“能。”他伸手抻了一下她的衣服下摆,“这一小块还是能看出来的。”
世界一乐,在他脸上快速亲了一下。
冯长河眉头一动,低头看她,她笑眯眯地望着他的脸:“一块泥巴印。”
她想伸手给他抹掉,抹了半天后,缩回了手:“泥巴印好像更大了。”她摊开两只黑乎乎的手。
冯长河依旧低着脸看她,哪跟哪都黑乎乎的,他无奈一笑,道:“我给你打盆水来,洗洗手和脸吧。”
世界歪起脑袋:“不用啊,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马上就走了。”她调皮地眨眨眼睛,然后眼睛一闭,表情皱起:“唔,迷眼睛了。”
她伸手去揉。
冯长河半路给她拦下了:“别揉,你手更脏。”他托起她的脸,“我看看。”
世界眼珠轻轻动了动,适应着将眼睛睁开了,她感受一下,小声说:“好像好了哎。”
冯长河说:“我还是给你打盆水洗洗吧。”
他捏捏她的脸,然后放手走到门口拿盆。
他在门口回头,刚一张嘴,世界赶紧说:“你放心,这次我不走。”
冯长河望着她,声音柔和地嘱咐:“你在屋里呆着别乱走,我马上回来。”
世界乖乖点头。
门关上后过了十秒钟,世界跑到门边,将门反锁。然后快速来到电脑前,拔掉连接线,将存了名单资料的银色手机抓在手里。
比平常任务收到的小银手机略大一圈,略沉一些,拿在手里凉冰冰的。
接下来,她翻窗出去就可以走了。
这个任务完成的高效,完美,简直无懈可击。
但世界却站在桌前有片刻发呆。
她从小脾气就不算好,她知道。
刚到日本的时候,养父把她送到学校学习,她因为学校的定餐里菜多肉少,于是偷偷一把火烧了食堂。
刚到中国的时候,在街上遇到一个拄着双拐的男人问路,她也搞不懂这里道路状况,但那男人一点也不礼貌,于是世界一生气将他的双拐扔到了马路对面。
后来一再被要求行事低调,她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可她还是喜欢恶作剧,尤其喜欢欺负坏人。
但冯长河太好了。
她觉得自己不能,一直欺负一个好人。
世界吸了口气,把银色手机屁股上插着的无效的金属条拔了,然后将F给自己的金属条激活码插了进去。
她握着设备,数着秒数,看黑暗的屏幕一格一格亮起来。
屏幕上先出现了几句提示,大概内容是提醒本设备存储的资料仅可读取一次,世界没时间等它,点击跳过了。
停顿一下后,屏幕投射出几道亮光,世界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投影。她赶紧把屏幕正对白色墙壁,影像清晰地投射在墙上。
世界伸手摸出一只手机来。
那是冯长河送给她的礼物。
上次给冯长河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就关机了,如今还剩下百分之六十多的电量。
屏保仍是他们两个的合照,世界垂着眼皮,快速滑走照片,点开了相机。
她把相机对着墙壁,将投影出的名单资料一张一张拍成了照片。其间,世界看到了自己的资料,但她像没看见一样,依旧机械地按下了拍照按钮。
一张张拍着,她突然想起那晚在夜市街上,旖旎的热风中曼巴说过的话。他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而冯长河有选择你的权利。
曼巴说的对,的确是冯长河选择了她。
曼巴又说的不对,其实她也有选择的权利的。
他们都选择了违背各自的规则,犯下了各自的罪。他们在各自的路上逆行,带着微幽的希望,希望能靠近在一起。
世界又想起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是天明就起床,头一次睡懒觉是在他怀里。她喜欢那个怀抱,踏实温暖,可以闻到普通的烟火的气息,可以做平淡幸福的梦。梦里有一个小房子,旧旧的,也不大,有一个人站在厨房窗边做饭,抽油烟机轰隆隆地响着,锅里的香味飘到客厅里来。梦里还有一只黑白花的狗,名字叫高兴。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缺少些什么,她有大把时间,也不缺金钱,可是生活依旧无趣。现在她突然想到了,她缺少的是一种被需要的感受。
哪怕只是有人渴求她的身体,也能够体会到片刻的被需要,那一丝温暖,是黑暗前路里唯一的光。
可他不仅仅是渴望她的身体,他是真的喜欢她的。他会真的想念她,会愿意陪她四处游荡,会在黑暗中默默抱紧她。
这些温暖,足够组成为黑暗里的一轮小太阳了。
世界终于懂了,为什么大部分人不会像她一样恶作剧,而是会选择做正常善意的事情。原来他们从小到大,一直都能感受到被需要,原来他们一直都能体会到温暖,而这些温暖可以使他们远离阴霾,使他们成为了善良的人。
————
冯长河是小跑着去接水的。他知道把世界留在房间里有些不安全,但他预计来回两分钟就够了,余辉他们调信号应该没这么快。
来到厨房,冯长河伸手把水壶拎了一遍,都是空的。冯长河心下诧异。
厨房侧面有一个深井,平常用水都从里面打,每天早上当地警察会帮他们烧好一大锅水灌起来,以供一天饮用洗脸的用度。
而现在,这些壶都空了。
冯长河放下空盆,拎起水桶走到井边,拾起麻绳,绑水桶绑了一半时,他头脑一转,突然意识到整件事情的不对劲。
他扔了水桶走到楼道外,贴着楼墙安装的的信号线路断了,冯长河拿起一根线细看。线路虽然老化发黄,但断口处却意外整齐,与其说是被雨水冲断的,更像是被人为剪断的。
冯长河心里咯噔一声,快速跑回方才房间,一推门,被反锁了。
最后的犹疑也消失了。
冯长河压抑着深呼吸一口气,握拳敲门:“开门!”
他的声音狠厉,在整个楼道里回荡。
但没人开门,也没有响答。
冯长河又“咣咣”砸了两下门,但他不打算再喊了。几秒后门依旧没开,冯长河退后两步,一脚狠狠踹在门上。
插锁只有简单的两颗螺钉,固定在木制门板上,踹一脚已经有所松动。
冯长河带着难以自抑地恼怒,又连踹两脚,门锁掉落,木门猛然大开,狠狠撞在墙壁上。
屋里空无一人,存了名单资料的银色手机也不见了。地板上倒是遗留了一些泥水,窗边有,桌边有,床边也有,枕头上甚至还有两个泥手印。
冯长河站在屋中央,举起双手揉了一把头发,然后手慢慢滑落,盖在眼睛上。他捂住眼睛,咧嘴干笑两声。
他为自己而笑。
他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啊。
冯长河僵硬地走到窗边,正好看到一角衣服消失在院墙外。
淡粉色的,还有小绣花呢。
冯长河眼睛一眯,夺门而出,朝院外跑去。
院墙外是一片荒地,杂草足有半人高,他走大路或许更快。
出了院门,冯长河沿路追去,却没注意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他跑了两步,那车从后面驶来,与他擦肩而过,车窗装得是防弹玻璃。
冯长河脚步停滞。他瞬间想起七年前,停在他家平房门口的黑色轿车。圣地组织的人恶意报复他,却对他的父亲下手,鲜血从房屋流出来,一直延伸到院子里。那时候,他病危通知单签了一份又一份,四处寻医借钱,却依旧无力回天。
而现在,同样的轿车,带走的又是什么?
他已经不剩什么了啊。
雨水渐稀,朦胧的水雾里,冯长河失力地弯下腰来。他想倒在地上好好大笑两声,笑自己的轻信与荒唐。他又想跪下来,给这个天地嗑个响头,问问他们,这样对待他到底是为何。
但最后,他没有倒下,也没有跪下,他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呼吸着,好像肺里的气体被强行抽干了。身后有两个小孩子嘻笑着跑过,脚下踩出大朵大朵水花。
那辆黑色轿车已开得不见踪影,玩耍的小孩子也很快跑远了,整条路上,一看到底,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弓着腰费力呼吸,苍茫的雨水浇在他的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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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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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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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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