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言情小说>言情小说>我观贵妃多后盾>第 69 章 第69章
  漫长难宁的夜在鸡鸣声中悄然退场,天际拂晓,东方汇聚起重重叠叠的蔚红霞彩似在蓄势又似增添阻碍,终于,朝阳在酝酿已久的累积下冲破云端,展现人间未有的瑰丽美景。

  霍灵渠一袭茜红织金明媚宫裙站在窗前,茜红的丝缎富于色彩渐变,及至裙摆时近乎已是偏白的淡淡粉色,缀亦绣得活灵活现的绿牡丹,非但丝毫不俗反是宫裙的点睛之笔。

  嬴忱璧绕过九扇紫檀边座嵌琉璃玉石姚黄魏紫花卉屏风,看见贵妃还站在窗前凝望朝阳,他走上前叮咛:“卯时中了,太上皇在皇城,朕要去长春宫给父皇母后请安;贵妃也是时候动身出门去椒房殿给皇后请安吧,朕让厚运陪着你,皇后不会欺负你的。”

  今早卯时正刻宫人们在寝殿内室外叫起,霍灵渠夜里睡得沉偏又做半宿光怪陆离的梦,浑浑噩噩醒来还以为仍然在蔚然居呢,迷糊半响有宫娥在她床前喊娘娘才恍惚想起来,可大清早就疲累没精神,和皇帝在寝殿里同时洗漱也烦闷尴尬,就如昨晚般错开。

  “我不去,坏掉规矩就坏掉规矩吧,我不会遵照嫔妃每日清早要给皇后请安的规矩。”

  嬴忱璧心情不错,今早挑身朱红色锦绣花纹镶边的帝王常服,图喜庆,又让宫婢们也拿明媚的红艳宫装伺候贵妃穿戴,闻言他很爽快:“没事,朕让厚运去椒房殿打声招呼,今后清晨贵妃不必向皇后问安,那今早,贵妃就陪朕去长春宫给圣人和太后请安吧。”

  霍灵渠心烦躁,烦得连去给她姑母请安都提不起兴致,烦得哪哪儿都不舒服,故意找茬:“派您的贴身内侍给皇后打招呼,陛下就不担心皇后骂您对霍家奴颜媚骨吗?”

  可能嬴忱璧的心情真不错,对于奴颜媚骨四字他都没恼:“皇后直率,有时候还一厢情愿盲目自我,只有事事合她的心意她才没怨言,世间哪儿会有这种事?”

  “陛下对郭皇后还有夫妻情份吗?”霍灵渠莫名有点触动就想问:“昨夜和兄长谈及往事方知霍家强抢凤座的始末,您似乎根本没想过要对嫡长皇子寄予厚望,是吗?”

  嬴忱璧沉默两息时间再往前走两步,放眼看窗外高悬的太阳如此朝气蓬勃生机昂扬,他弯弯唇浮起极浅的笑:“知道皇帝竟然才是整件事的幕后推手,觉得朕很阴险吧?”

  “陛下的处境也难,有柄刀悬在头顶威胁着,皇帝也只能选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论其他。”霍灵渠真不是同情心泛滥更没想同情皇帝,但真觉得想求长生的太上皇造孽:“国母尊位是皇帝和当朝第一豪族联手夺权的盟约,你不给,霍家凭什么帮你?”

  嬴忱璧龙颜舒心,高处不胜寒,帝王向来是寂寞的,有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真好:“不,这不是根本,根本原因是我顾念一双儿女想替她和儿女谋划条最好的出路。”

  “最好?”霍灵渠狐疑打量他,嬴忱璧不带情绪的说:“皇后自私怯懦、爱慕虚荣、眼界狭隘只记仇不记恩、甚至尊己卑人觉得丈夫对她好就是该的、犯多大错都不会反思自己,放任她继续坐后位的下场就是她把自己和儿女还有娘家全部送上死路。”

  皇帝是有什么经验教训才有这么大怨吗?霍灵渠暗暗试探:“郭皇后能犯多大错呀,最多就想要让她的皇儿做储君,对皇后而言也不算多大错吧?”

  嬴忱璧心虚下:“对,朕就是这意思,我们该去长春宫给父皇母后请安了。”

  霍灵渠灵敏反驳:“不对,陛下说郭皇后犯多大错都不会反思自己明明不是指皇后想争储位这等事而是想指她能做出比争储位更严重得多的事。”

  “没有的事,贵妃别瞎想瞎猜,我们真的该去长春宫请安了,否则该晚了。”嬴忱璧伸手带贵妃走反被躲开,霍灵渠刨根:“我就瞎猜,你不说,我就召霁之进宫和他讨论。”

  嬴忱璧:“……”皇帝平静下给忠告:“贵妃若再仗着朕的宠爱胡闹,朕真会生气的。”

  “我和姑母和祖父瞎猜也行的,妇人能犯多大的错?”霍灵渠发现呛皇帝能治烦躁呀,她笑颜如花:“您放心,我会请姑母和霍家帮皇上查查皇后是不是给您戴绿帽了,我们现在就去长春宫请安吧,再不出门真会迟到的。”

  “贵妃?!”嬴忱璧悲催警告:“再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胡作妄为,朕可要惩戒你了。”

  皇帝在心虚吗?霍灵渠眨眨眼可真没想到被她瞎蒙蒙对了,秉持着挑衅皇帝的原则对呛:“还真是呀,陛下尽管惩戒,我今天就宣扬得整座皇城都知道保管明天就传到宫外,趁圣人还在皇宫里能给陛下您做做主,我们现在赶紧去长春宫吧。”

  最悲催的就在于皇帝他拿贵妃没辙,所以谈心有风险需谨慎,但真豁出去也没什么了。嬴忱璧郁闷妥协:“是在同个屋檐下生活十多年,朕太清楚,太清楚郭氏的品性。

  倘若朕一两年不碰她、又有嫔妃想毁掉皇后悄悄给她安排男宠,她真的会耐不住寂寞、经不住诱惑而去偷情,被发现时还能反怨恨全是丈夫冷落所致。”

  逼出确凿答案,霍灵渠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嬴忱璧问:“贵妃不信朕的判断?”

  “我信,陛下何至于给自己揣测绿帽?”霍灵渠真信,皇帝的经验之谈啊,但她奇怪:“可陛下登基前应该就已经有所领悟,怎会还愿意让郭皇后怀胎?况且她品性已是如此,你既不认为她能改、她有丈夫时都没守住又怎会在遁入空门后就能守住?”

  嬴忱璧刚想回答贵妃的第一个疑惑就听到贵妃的第二个疑惑,他眼神一点点就阴鸷起来,是啊,凭什么认为郭氏遁入空门会忍寂寞?郭氏像能忍得住寂寞吗?

  “陛下?”霍灵渠看皇帝的神情真有点厉害,嬴忱璧收起阴冷,近前步搂住贵妃带她往寝殿外走顺便解答:“因为朕初初登基,朝堂人心浮动厉害,皇后有孕可助安定人心。”

  霍灵渠反抗被皇帝更强硬箍紧,她抬眸对上皇帝不达眼底的假笑,迟疑下没再挣扎。

  短短数十步路程,他们来到寝殿外的廊檐下时嬴忱璧已彻底把怀疑和阴鸷埋进心底,笑容可掬得吩咐贴身太监:“贵妃有头疾不能早起,今后,贵妃清晨向皇后问安就免了,厚运你亲自去椒房殿传话,记得劝解皇后莫瞎想。”

  总管太监蒋厚运领旨,恭送陛下带贵妃娘娘坐轿辇离开才咽咽口水,这打脸也太狠了。

  他真觉得陛下今早起来后心情就特别好,可贵妃昨夜又没侍寝,陛下都是睡软塌过的,陛下在高兴什么呢竟连贵妃这样过分的要求都能应?迎上大片探询视线,他捏尖嗓音淡定:“没听到么,贵妃有头疾不能早起,你们跟咱家去椒房殿传令吧。”

  嫔妃每日清晨给皇后请安的规矩是:正六品及以上的嫔妃才能有资格每日给皇后请安,从六品及以下的嫔御唯有在头回侍寝的第二日清早才能到皇后面前露露脸。

  椒房殿里除霍贵妃和被禁足反省的霍秀仪外能给皇后请安的嫔妃都已在座,大总管突然到来丢下这样道旨意,殿内的反应真不要太精彩,但基本在意料中,蒋厚运恭敬弯腰赔笑:“娘娘,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又和陛下有青梅竹马的情谊,难免会招陛下多些怜惜。

  老奴来前,陛下还专门交代奴婢劝解您莫瞎想,但老奴想皇后娘娘您和陛下夫妻一体同心同德自是一样疼爱贵妃,您自然体恤贵妃,哪儿还需老奴来劝解?”

  郭皇后绷紧脸捏紧秀拳艰难挤出维持在人前的得体:“知道了,大总管退下吧。”

  翁美人觑眼皇后,低头憋笑捧孕肚,很不厚道想果然看到别人不舒坦能令自己舒畅,她感觉她的皇儿要被贵妃抢走的难受这会儿都有一丢丢的缓解了。

  坐在最末端的冰蓝宫裙丽人肌肤莹白似雪,姿态优雅娴静,偏妩媚艳丽的容貌生生在恬静沉稳的气质中硬掰向端庄挂,正是如今正六品的喻秀仪,她同样瞥眼皇后再低头。

  没有幸灾乐祸只觉讽刺,大总管主动示好给皇后找台阶下都不要,怨不得前朝那些秉性或刚正或迂腐的御史还有与霍家不对付的人家都没兴趣联合起来帮皇后出头,想来皇后定然也想不到今日该尽儿媳的孝心去长春宫给公婆请安。

  在座还有两位与郭皇后一同从潜邸过来的‘老人’,皇后训示结束责令她们退下,令愔夫人想再留下被杭婕妤拉走,走出椒房殿走得够远了,杭婕妤劝她:“嫔妾知道夫人心地好,可皇后正在气劲儿上能听得进什么劝,夫人何必去触这霉头?”

  “即使不劝皇后宽心,可我怕皇后被这岔乱闹得会忘记该去长春宫请安。”令愔夫人要派宫女跑椒房殿提醒又被杭婕妤拦住怀疑:“请安?请什么安,太后定初五、十五、二十五让陛下和皇后到长春宫晨昏定省,今日又不是请安的日子。”

  “圣人昨夜留宿在皇城,今早要起驾回太微宫,皇后娘娘身为儿媳哪能不现身相送?”令愔夫人再要派遣宫娥再再被阻拦,杭婕妤心里腹诽今早没有岔乱恐怕皇后也想不到,面上一派担忧:“夫人就不怕皇后去长春宫请安会变得更糟吗?

  贵妃定然随陛下在长春宫,我们陪着皇后从潜邸过来的,多多少少好歹知道些,皇后很少喜怒不露声色,若是到长春宫之后控制不住,看在圣人和陛下眼里岂不反而不美?”

  令愔夫人迟疑纠结稍许终是没坚持,叹息道:“陛下何苦这般骄纵贵妃?”

  “嫔妾读书虽然不多,一些粗浅道理倒也听过。”杭婕妤示意跟随的宫人退远,悄声道:“第一点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俗语: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第二点是忍,多少官宦家的当家主母都靠着忍字在过日子,可皇后至今学不会个忍字,怨不得陛下会想敲打。”

  新生的朝阳照耀得宫道明亮而灿烂,两只采花蜜的小蜜蜂追逐着花香欢快寻觅盛春。

  长春宫里和恰融融,太上皇不在意这点小事,就是看皇帝心情好,高兴都快藏不住了,再三想忍还是忍不住要问皇帝:“皇儿如此愉悦是有何喜事吗?”

  “父皇,朕册封贵妃的喜事啊,孩儿和灵渠蹉跎多年终于能圆满,孩儿当然高兴。”

  霍灵渠&太上皇:“……”

  皇帝不像在装,昨夜到今早也确实没别的事,但就因为册封贵妃吗?况且贵妃昨夜都没侍寝啊就能让皇帝高兴成这样?太上皇觉得他可能需要重新审视皇帝对贵妃的态度。

  魏王夫妻、晋王夫妻、湘王夫妻和未娶妻的两位弟弟前后脚到来请安,殿里有说有笑维持着皇室家族的表面和睦,就等着郭皇后过来一同用早膳,哪想等到他们全部喝过盅燕窝,小内监进殿来报信:“禀圣人、陛下、太后,皇后娘娘送大皇子去拙曜堂读书了。”

  三位王妃妯娌悄悄面面相觑,晋王忍住没翻白眼,霍灵渠真惊讶得微愣,嬴忱璧沉默下代皇后向父皇请罪,太上皇和蔼表示不碍的,霍太后随即吩咐宫人传膳。

  一道道热腾腾的精致膳点端上桌:血燕粥、香米粥、鸡丝粥、蟹肉粥、红豆胭脂粥……单粥品就六种类,待所有早膳膳点上齐,霍灵渠粗略扫眼大概四十多份碗碟。

  “内廷削减用度再有三个月就满四年了吧。”魏王突兀挑话:“今日是难得,平常父皇和母后的早膳也就十多种膳点,太妃们过得拮据,听闻连皇后都时常抱怨大皇子的用度不够嫌皇帝抠搜,陛下是不是考虑恢复原先的用度或者现有用度上再加些?”

  “抠搜?”嬴忱璧似乎很感兴趣:“皇兄从哪儿听闻皇后抱怨朕抠搜?”

  太上皇夫妇不受影响,晋王也懒得看他们闲侃,两位小王爷则乖乖暂停用早膳,魏王弯弯唇浅笑:“有两回在宫中碰到过宫人躲懒聚着喝酒赌钱扯宫中闲话,哪些奴婢不记得了,但皇后娘家建威侯府中确有皇后和大皇子用度不够的闲话,陛下派人打听便知。”

  嬴忱璧板脸训斥:“何谓拮据?太妃们是想每顿用三四十道菜肴还是每月穿戴五六十套新衣新首饰才算过得勉强宽裕吗?皇家享天下奉养当垂范天下,皇家的体面积威在德在名在品行操持而非衣食器皿,皇室中人不思德行反而沉迷享乐奢靡岂有脸乎?

  况且西南叛乱平定还不满一年,南有交趾犯境北有契丹为患,朝廷两线作战举国艰难,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国库里一枚铜板都要掰做两瓣用,皇兄!”

  当年皇帝要削减用度就是这么番辞令,老生常谈,魏王很淡定:“陛下教训得是。”

  晋王看他真是没事找事非得伸出头挨训,太上皇打个圆场让他们兄弟继续用膳,膳毕,太上皇也没着急起驾回太微宫,带了皇帝去长春宫的花园里消食散步。

  留在殿里的诸位,八岁多的简郡王要跟九哥吴王下棋,晋王见状故意找湘王下棋。魏王嗤笑声就叫宫人多备副棋,他要和贵妃手谈两局,霍太后被噎下,恰逢女官有事禀告太后,太后娘娘交代湘王妃照顾好贵妃就撇下这群小辈去处理宫务。

  单看相貌,魏王妃温婉、晋王妃娇俏、湘王妃灵动。宫人们把棋盘备好,魏王妃就含笑站在魏王身侧看丈夫和贵妃对弈,湘王妃得婆母叮嘱要看顾好贵妃表姐就也留这边看,于是乎晋王妃走开不是不走开也不是纠结半响最终留着,殿里倒也和顺相宜。

  殿外春意盎然,花园里彩蝶儿翩翩绕过枝头踩落片杏花瓣迎着微风招展自在飘扬,嫩绿绿的青草丛里滚着水珠儿晶莹掐尖,往前走,湖泊里锦鲤游曳,这方天地几多鸟语花香。

  随侍的宫人们远远跟着保持绝对不能偷听的距离,太上皇走到小湖前,聊发往昔感慨:“任皇后薨逝,自授康十八年到寡人册立继后前,朝堂请立继后的声音就没断过,寡人在德妃和淑妃之间反复犹豫,皇儿可猜得出父皇为何最终决定册立你母后吗?”

  嬴忱璧答:“按孩儿的想法推测,应当是父皇从未考虑过册立庄淑妃做继后。”

  “对!”哪还有在人前惯常见的慈眉善目,太上皇眉眼间尽显君王的冷漠和掌控欲:“做皇后不能没点心机城府但绝不能过深,德妃适合,淑妃的心思就只能做个宠妃。”

  “霍家强抢后位是孩儿的意思。”嬴忱璧自责状:“事前没有通禀父皇,是孩儿错。”

  “寡人知道,郭氏做越王妃还能勉强,做皇后实在胜任不了,皇帝想给她找条出路。”太上皇似有欣慰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皇帝重情,父皇的确很欣慰但也感担忧啊,皇帝统御天下注定将是孤家寡人,你如此重情如何执掌社稷□□定国?”

  嬴忱璧做赔笑依赖状:“有父皇您在呢,您慢慢教导孩儿,孩儿绝不敢懈怠。”

  “呵,你想得美,寡人还想能早些颐养天年。”太上皇貌若嫌弃,似有些父子间的温情,皇帝再笑嘻嘻恭请父皇指点江山,他陪皇儿笑过忽然沉重:“咱们皇家难,宗室是大难,同宗同脉本该同气连枝,可皇家的宗亲就是永远用不好。

  宗亲想栽培重用必得防他手握重权后生谋逆篡位之心,若宗亲全部舍之不用又恐养出会掣肘皇权的世家。皇儿看晏家和霍家,多少人家兴盛二代就没落,可霍家三代蒸蒸日上,晏家竟还能出才惊绝艳的后辈,此等家族气运恐怕都能侵蚀咱们皇族的运势了。”

  “再能呼风唤雨的臣还是臣,父皇想连根拔起,简单,只是霍晏两家目前到底还好用。”嬴忱璧按住思量配合出虚心受教状:“若是把他们两家挪掉,父皇提拔哪家?”

  “把护国公调回京,派郢国公镇守北境,皇儿觉得可行吗?”

  闻言,正徽帝嬴忱璧几乎瞬间就领悟他爹的意思,他垂下眼睑沉吟,答案彼此都有数:“护国公府在北境经营数十载,孩儿恐怕换作郢国公会害他死在战场上。”

  这么块肥肉想要的人家太多了,护国公府镇守北境数十年能压住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若换守将除非是霍家晏家这当朝第一第二的豪族否则压不住,这两家又想都不用想。

  太上皇再提议:“调镇南侯镇守北境,如何?”

  “若派宗亲镇守北境,蜀王、魏王和镇南侯皆可,皆能保他们不死。”嬴忱璧帮他父皇讲透彻:“若不用宗亲则非晏家霍家不能也,若用霍家晏家能保他们在北境不被压制,可若想消除护国公府在北境的影响,没有十年八载绝不能也。”

  太上皇面容沉沉讥讽:“父皇糊涂了,护国公府在北境经营数十载都是北境的土皇帝了,真论可能会侵蚀咱们皇族的运势自是没有谁家比护国公府原家更有可能的了。”

  此言一出还能再有转圜的余地吗?嬴忱璧龙颜平静但真头疼,他明白,圣人两回想除掉护国公府都功败垂成,留着护国公府就是打太上皇的脸,他父皇心里恨,可……

  “父皇想调护国公回京改派蜀王镇守北境,让郢国公帮衬蜀王?”

  “魏王是任皇后嫡出,你不放心,寡人明白,但蜀王是你的哥哥。”太上皇安抚道:“哪怕是权宜之计,契丹已经是拔掉牙的老虎,边境不需三年就能彻底安稳;到时若皇儿不放心再把蜀王调回来就是,眼下派蜀王和郢国公镇守北境是最稳妥的。”

  “孩儿记得父皇在授康年间就想过海禁,只是海禁牵连甚广不能轻易动;可十年前沿海走私的物价就差不多能与市舶司缴纳的税物持平了,而今相较只怕能翻两番甚至翻三番多,沿海走私猖獗已成国之蠹虫,若再拖几年就怕父皇和孩儿想整饬都难办。”

  他父皇铁心想动护国公府,嬴忱璧只能谈交换条件:“江南贪腐更严重,今年初,晋王从两淮盐商手中收五十万两白银的孝敬没一月又从江南巡抚手中拿到十万两白银,今年以前数不胜数,朕知道父皇疼爱晋王,可再不管束,难道让晋王做江南的土皇帝吗?”

  “海禁、整饬江南?”皇帝的胃口真太大了些,太上皇难决:“恐伤国本啊,皇儿。”

  “霍家要清算当年的阴谋必将在朝堂掀起些波澜,当前正是用霍家的好时机,父皇。”嬴忱璧抛出思路撬撬老爹,太上皇福至心灵,对,可把两件事合成整件事来办,霍家想报仇换种方式给他们就是了:“皇儿想派谁做钦差巡视江南?”

  “霁之聪慧绝顶,若想今年肃清江南平定海禁风波,非他不能也。”嬴忱璧公私分明说,太上皇就有点怀疑皇帝真欲动真格还是只想把情敌支走了,但皇帝的提议确实可取:“霁儿虽然够聪慧但毕竟还年轻,此等繁杂未必能应对,让他先拟个章程来看看吧。”

  嬴忱璧应是,陪太上皇走过圈看看风景再陪着返回长春宫正殿,传令备太上皇的銮驾,而后率众恭送太上皇起驾回太微宫,直到父皇的身影消失,皇帝他才叫散。

  两位小王爷乖乖向皇兄和母后告退,去拙曜堂读书;魏王带王妃出宫,晋王带王妃去给生母庄太妃请安更没滞留,嬴忱璧想带贵妃回关雎宫奈何太后不放人。

  皇帝平静退让,自己回宣政殿处理奏疏,又派人传晏霁之进宫议事,谁想派遣传令的内监们返回禀告:工部郎中晏霁之今早向衙门告假半月,已经离开英王府去通县了。

  宫里很克制几乎没有宫人议论,宫外已然闹得甚嚣尘上满城风雨。今早天刚亮,流光就是霍灵渠就是新册封的贵妃娘娘的消息就如长着飞矢般传遍茶楼酒肆街头巷尾,连昨日宫宴上发生的种种事情都在传,这股热闹劲儿够老百姓们看一年趣味的。

  今早卯时中,英王妃冲到蔚然居前怒训又被挡在院门外,耗小半时辰被侄媳妇硬拽走,她叫备马车要回娘家;出府后,她坐在马车里都觉得有路人在对她指指点点看笑话。

  谷王妃即霍振羽的岳母霍四奶奶的母亲在半途中断断续续总听到议论声,干脆下马车到茶肆里听段儿八卦再重新进马车里叫车夫赶路,赶到霍家,见到女儿就问女婿怎样?

  霍四奶奶鹅蛋脸,眼眸清澈鼻梁挺秀,出落得明艳又倍儿有精气神,她没多少怨的说:“好好的爵位突然没了哪能受得了?天不亮就出门,跑出府躲起来在喝酒吧。”她当然也舍不得爵位,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难道要和贵妃和长房拧成死仇吗?

  “你婆婆呢,你这副不痛不痒的德行被你婆婆看见能有你好果子吃?”谷王妃重声教:“你就是装也得把难受悲痛装成十足像,听到没有?”

  “我晓得的,婆婆清早就带蓁蓁回娘家了,府里现在忙着清点库房要给贵妃备零用。”霍四奶奶说到此凝出抹忧虑:“可是娘,我真怕他们解不开心结不愿意再好好过了。”

  谷王妃下意识转头看眼屋外再收回视线,精明的眉梢间更添份利落果断:“过几日你抱灿哥儿进宫给贵妃瞧瞧,下月灿哥儿的周岁宴尽量请贵妃赏脸来,你婆婆和振羽不肯安生,你就多多生养今后只管带孩子们过,有贵妃和你公爹在,不怕孩子们要愁前程。”

  “好!”真不愧是母女,霍四奶奶应得也爽利,她和霍振羽的情况么,在丈夫面前她自然表现得爱慕相公,私底下她是懒得装的;她也想和相公能有真情,可叫她怎么爱慕个明明幼稚得还如几岁孩童遇事只会找娘找外祖家偏偏还能自命不凡的丈夫?

  “娘在来的路上听到不少闲言碎语,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都在议论贵妃。别家说不准,但建威侯府肯定少不了。”谷王妃压低声音推测:“依娘看,陛下对皇后没多少情分了。”

  霍四奶奶不赞同:“原配夫妻的情谊和十多年夫妻的情分还有不得不让郭皇后辞位遁入佛门修行的愧意还有害嫡出儿女将没有母亲的愧意没那么容易消磨殆尽吧?”

  “你和你相公再过十多年能有多少深情厚义?”谷王妃凉凉戳要害,霍四奶奶被卡住,眨巴眨巴眼看她娘,做娘的教导:“世间能有多少佳偶?百不足一,我们看陛下和皇后是有十多年夫妻情可也得想想世间多不胜数的夫妻都是过着过着就磨尽夫妻情份了。

  咱们母女关起门来说话,娘就说句不敬的,皇后是个糊涂性子,娘我都看得清楚,陛下还能不清楚吗?陛下和个糊涂媳妇过十多年有多少情分能留得住?”

  霍四奶奶想想是有道理,作甚非得往好处想,皇家夫妻原本就最容易磨灭情分的。母女俩就贵妃的前景再悄悄探讨几句,她拿出只雕花木匣,数出五千两银票给她娘。

  “昨晚大嫂悄悄给我的,一万两银票,我婆婆他们都不知道,也没得说算长房的补偿或让我帮衬他们反而劝我婆婆什么的,反正事已至此就希望我看开些别心思郁结。”

  “你大伯母和三个堂嫂人都不错,今后在二房过得不顺心,你只管和伯母堂嫂们多亲近。”谷王妃没推拒就收下银票,她们母女间犯不着整那些虚套,她更不是见钱眼开,这当中还有桩旧怨,霍海啸三兄弟都是有嫡长儿女后仍然要给妾室们灌足五年避子汤。

  霍四奶奶怀孕后她婆母和丈夫迟迟没遵长房的例,谷王妃怕夜长梦多、紧随着她女儿的孩子就蹦个庶出出来便亲自到霍家提提醒,佟梦姿不情愿要推脱,闹到霍老夫人面前才敲定给霍振羽的妾室灌三年避子汤,但俩亲家的疙瘩算结下了,处得也一直很拧巴。

  今日霍家事多,谷王妃并不多留,回自家途中还听着城里议论贵妃的声音愈演愈烈;等消息传进撷芳馆鸨母红七娘耳中,她心焦得慌怎么都坐不住,愣是就此去找任逍。

  她不敢进魏王府约在与王府隔条街的僻静小巷,两人碰面,红七娘把事情说完,任逍此前还全然不知惊得又不可思议又难以置信:“你给表哥做事都七八年了,你都在做些什么事,她们姐妹的真实身份你都能不知道?”

  “五年前,真算起来还没满五年呢,就授康二十八年八月初二,王爷把人带到我面前说她叫何忘忧是精心培养的死士,我又没见过霍灵渠,我如何怀疑怎样怀疑?”

  “霍家自家十多年都没怀疑,表哥怎知济善庵里的是假冒货,又是怎么找到真的?表哥又为何不拿霍灵渠来对付霍家只派进英王府做细作,表哥都在想些什么?”

  任逍也不是真在意霍灵渠的身份,她就恨魏王事事不肯告诉她连这点小事都能隐瞒她:“还有兵符,表哥到底找到没有?这么多年你就丝毫察觉不出吗?”

  又是这副总爱把她当做奴婢训的腔调,红七娘也不心焦了:“流光是霍灵渠又怎样,与我们有何关系?你做幕僚我做属下都只是替王爷做事、不是教王爷做事,你总想着操控王爷让王爷事事都听从于你,可要当心真触怒主公被赶回老家嫁人啊,妹妹。”

  “你叫谁妹妹?谁你是妹妹?”任逍立时被刺激,红七娘哼笑起来柔声曼语像在耍猴:“拐得再远也是亲戚呀,你祖母是我的亲姑祖母,我也曾是任皇后赏给悼太子的旧人,比起怀馨你没名没分还非要赖在魏王身边,我怎能当不起你一声姐姐?”

  “好!你给我等着!”任逍火冒三丈甩头就走,红七娘哪会怵她这点伎俩,翘翘嘴角,哼起小曲摇着团扇往相反方向走,去乌台巷的小院见莫欢,不,霍桑柔。

  霍桑柔抱娃在家附近的茶肆里听热闹呢,听到英王妃和佟老太太被褫夺诰命、朝廷将在兴献侯临终时收回爵位这些事可把她乐得在心里痛骂活该;家中仆妇挤进人群找到她时她还抱着娃笑得乐不可支,小祐娃娃拧着小眉毛都奇怪他娘在高兴啥呀这样傻乐?

  是霍枫叶和霍雄鹰寻过来了,霍家接人的马车现在就堵在霍桑柔的小院院门前。

  乌台巷这片区域住的都是小富的平头百姓或商户,民风还算淳朴,霍桑柔在左邻右舍眼中的情况就是姐姐在高门大户做宠妾、独自带儿子过的泼辣直率美貌小寡妇。突来冒出两位富贵公子、六辆马车、十名奴婢还有二十名护卫来接她,邻里间谁没点好奇?

  霍桑柔抱娃带仆妇走到巷口,远远看到她家院门前堵了一溜马车和数十人不由得撇撇嘴,她走到家门前本想直接赶他们走的,没想到见有个男的竟跟她还有点像,不禁愣了愣。

  “啊呦娘唉!”霍雄鹰拍下大腿自来熟地叫:“难怪都说小叔长得像二叔,你和蓁蓁嘛,我看着有四五分像,你和小叔能像六七分了,真和三姐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咱霍家的娃。”

  “小叔?”霍桑柔随便奇怪:“他不是你的兄弟啊,你们看起来差不多年岁。”

  他们双方都平淡得不像认亲团聚偏偏有种说不出的惬意舒服,霍雄鹰有耐心地告诉她:“我跟你说啊,你爹叫霍漓江,我叫霍雄鹰,我是你大伯霍秦川的嫡三子。

  我有俩同母亲哥哥叫霍海啸霍巨浪、一同母姐姐叫霍舒窈。他是咱们祖父的老来子叫霍枫叶,小叔比我大哥霍海啸还小八岁、比三姐小一月比我大一岁。家里昨天刚知道那阴谋,所以今早我们就来接你回家了,你在家中姐妹里排行第五。”

  霍枫叶微笑向侄女点头,霍桑柔压根儿不甩:“你们来接我,我就得跟你们走吗?你们还真能有脸说你们家居然能被骗十六年多?你们做啥白日梦,赶紧走别挡道。”

  “这是你的崽?”霍雄鹰瞟向她抱着的小娃,霍桑柔冷哼:“对啊,我的崽,咋样?”

  这娃娃可像有五六岁的模样,霍桑柔还不满十九岁啊,霍枫叶几不可察地皱眉,霍雄鹰没多想就单纯的随便奇怪下:“那你几岁生的娃?你十二三岁就嫁过人?”

  “要你管,赶紧麻溜儿给我滚。”霍桑柔不耐烦,霍雄鹰摸摸下巴评断:“我瞧出来了,你脾性可能像我还挺好的,要收拾行李就麻溜儿装箱笼,咱们连奴婢都给你带来了。”

  “谁要像你们,滚滚滚赶紧滚,再不走我可要报官了!”这人咋就听不懂人话呢。

  霍雄鹰打个哈欠伸伸懒腰,趁还有耐心告诫她:“霍家是什么人家你最起码总知道吧,你不要笑掉三哥我的大牙,我霍雄鹰在京城可是横着走的,拿你当妹妹才对你这么客气。”他比两根手指提示:“要么你乖乖跟我们走,要么我们绑你回家,麻溜儿选吧。”

  这态度比打劫都没差多少,霍枫叶也没制止,他们会心酸愧疚痛苦两眼泪汪汪吗?会;会心肝肉疼会想疯狂补偿吗?会,但全部只对霍灵渠。霍家人情味很重也很冷漠,对霍桑柔就是接回家放在家里养,莫说心疼怜惜,感动惭愧都想多了。

  霍桑柔能搭理他们才怪,冷笑声抱娃进院、叫仆妇关院门。她跨进堂屋,压抑着心里的微微酸涩苦涩骂霍家;小祐娃娃仰头看看他娘好像很生气,乖乖做安静的娃娃。

  突然巨响传来,仆妇匆忙进堂屋禀告说院门被外面那群人给撞破了,霍桑柔:“……”把这群混蛋王八蛋痛骂几遍就看到砸她家门的混蛋甩着麻绳出现在堂屋前威胁她:“叫三哥说也没啥行李可收拾的,家里都会给你添置,跟三哥回家吧,五妹。”

  霍桑柔感觉都要抓狂了,握紧拳头恨恨发飙:“行,我就去跟你们家当家的人说,你们家要是敢跟我来硬的,我就告御状;我姐姐现在可是贵妃,当我怕你们啊?!”

  “得得得,随便你。”霍雄鹰看她小孩家瞎闹脾气懒得计较:“麻溜儿跟哥哥走吧。”

  “哼!!!”霍桑柔重重哼声,交代好仆妇看好家她很快就回来再抱起娃出门,绷紧脸抱娃走到院外踩凳上马车,坐进马车里就骂骂咧咧,小祐娃娃小手托腮淡定听着。

  霍家的排场招摇驶出乌台巷,红七娘赶过来恰好遇上这幕场景,她只好先请示再看。

  临近晌午,赴武襄侯府拉嫁妆和跑乌台巷接人的两拨人马差不多时刻返回,霍雄鹰他们到时家丁们连同护卫正在往家里运箱笼,估计还得再搬会儿,他就叫堂妹下马车。

  霍枫叶担心侄女抱娃累,伸手表示帮她抱会儿,霍桑柔嫌得骂滚,霍枫叶就温和笑笑连霍雄鹰想训都被他拦着,边带侄女进家门边给她说说:“家中的规矩没那么刻板。

  你祖父和父亲在前院离得近,我们就带桑柔先见老太爷和爹爹再进后院给你祖母请安。你刚才看到家丁小厮们在往家里搬箱笼是你三叔和二哥刚拉嫁妆回来,假冒的霍桑柔嫁人时家里给备的嫁妆,昨夜你祖父就发话要把那些嫁妆一个铜板不能少的拉回来。”

  霍桑柔努努嘴嘲讽:“一拨拨人进出搞得像十里红妆似的,活该你们家当冤大头。”

  “家中嫁娶的规矩是嫡女定公中出二万两白银备嫁,庶女定由公中出一万两白银备嫁。”霍枫叶好脾气笑:“假霍桑柔出阁时因济善庵里那位疼惜要多添,家里就按嫡女的例给她备嫁又私底下多备三万两白银凑整五万两,桑柔放心,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霍桑柔想讽刺时听到最后句于是话就变成:“我信你们个鬼啊。”

  “这场阴谋算计得很深,不是害你和你姐姐那么简单,桑柔安顿好,家中就会告诉你。”霍枫叶依然温和,霍桑柔重重冷嗤,霍雄鹰觉得他都好性了懒得和堂妹打嘴仗。

  他们走到老太爷院前碰见三老爷霍银湖和霍巨浪,给霍桑柔介绍换来她冷脸不屑,霍巨浪和霍银湖都没放在心上,笑着简单寒暄过,三老爷提声:“今早老太爷特意交代要把可能是假货心腹的奴婢留在武襄侯府,怕死在咱家晦气,都没带回来呢。”

  “怕啥,还有什么能比审假冒货的心腹更容易找出真凶?”霍雄鹰埋怨,霍枫叶猜:“爹应该是担心他们进入霍家后还什么都没审出来就被灭口,咱家平白惹身臊;但他们留在武襄侯府也活不成,幕后黑手必定会下杀手,就看武襄侯什么态度了。”

  “今早和武襄侯谈的时候他倒是愿意搭把手,可他家四爷连我们要拉嫁妆都意见很大,嫌太难看想让我们把嫁妆留着、他家折算成现银还给咱家。”霍巨浪摇摇头估摸:“侯四爷不反帮衬幕后黑手就算好了,武襄侯恐怕拗不过幼子。”

  还要带霍桑柔拜见老太爷,他们便没多聊,简单互通下就散,霍枫叶他们带人往院里走,进门看见老太爷在庭前藤椅里喝茶晒太阳,疾步上前请安再给老太爷引见霍桑柔。

  霍桑柔瞥瞥这老头,昂起脖颈宣告:“我根本不想来你们家,赶紧放我走。”

  年过七十岁的霍擎甩甩手让霍枫叶和霍雄鹰走吧,他老头从躺椅里站起来,背手打量番眼前的五孙女和孙女怀抱的小娃,问的第一句和三孙儿一模一样:“这是你的崽?”

  “对啊,我的崽,赶紧麻溜儿放我走,再和我来硬的,我就告御状了!”霍桑柔放狠话,下刻冷不防差点被吓了吓,霍擎中气十足吼声响彻庭院:“霍漓江个混球呢?叫霍漓江现在立刻马上滚过来见他老子和女儿外孙。”

  小祐娃娃乖乖自己捂耳朵,长随连忙应声跑去请二老爷过来,霍桑柔真不是被吓得而是抱娃许久有点手酸才把娃娃放下来,但想到接下来要见的人,她尽量压住异样装没事。

  不消一刻多钟,霍漓江到来,他眼中有血丝眼底有通宵熬夜的乌青但精神面貌还不错,他站在几步外打量眼又绕霍桑柔和娃娃走两圈,真是一家子竟也是问:“你的崽?”

  “对啊,我的崽,你们要问几遍啊?”霍桑柔照旧没好脸,霍漓江吩咐:“你叫娃自己跑远些就在院里玩,别往外跑别偷听我们说话,爹和祖父跟你聊聊。”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们把我绑过来又不是我自愿来的,我可不想认你们,我警告你们赶紧放我走!”霍桑柔对呛然后就又被威胁:“你想让我们把娃娃绑起来放在院里?”

  苦逼抓狂得真想骂爹啊,对,这爹就在眼前呢,她忍!霍桑柔憋屈哄娃乖乖走远些玩;小祐娃娃不怕生,跟陌生的老爷爷从果盘里要两捧青枣才跑开自己玩。

  庭前就他们三人,数十步距离内再无第四人,霍漓江挑明问:“说吧,这娃是谁的?”

  霍桑柔真嫌烦:“你们要我说几遍啊,我的崽我的娃,当然是我的娃。”

  或许这就是当爹的嗅觉,霍漓江很肯定:“爹不清楚你什么秉性但很清楚你姐姐是绝对不会让你没及笄就生娃,老实交代,娃到底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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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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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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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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