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我爸爸脱离了危险期,转入了普通病房。
后来我才知道,还在台湾旅游期间,我姐把她的照片贴到了朋友圈。
她当然有些炫耀的意思,可能她一个朋友气不过吧,把有关我的新闻,发链接给她。我姐看完后,立马招呼我爸妈过来看。我爸爸看完后,非常生气,立马要提前回来。彡彡訁凊
在回来的飞机上,看到了报纸,上面报道涉及王阿姨。
我爸妈对王阿姨一直心生畏惧,倒不是王阿姨盛气凌人,反而王阿姨对我们全家的态度是平易近人,处处帮助我们。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我爸妈对她有一种感恩戴德的意思,由敬重到敬畏。
他们下机之后,正好碰到了我们小区的一个邻居。
那人绘声绘色地将我被打的事情讲述给他们听。其实,从他看到我的报道开始,心脏就已经不舒服,因为怕我妈担心,所以偷偷地吃药。飞机落地后,也许他觉得到了自己的地盘了,情绪也控制住了,所以就没再吃药,结果,他晕了过去。
这两天时间里,我爸爸都不愿意理我。
他因为当初下海而债台高筑的缘故,对家里人一直心生愧疚,久而久之,对我和我姐姐都特别的宽容。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情,他私下里,也许很生气,可是,从未当着我的面指责或抱怨过我什么。
唯有一点,他一直希望我能和李海潮在一起。
这些年来,他生怕我做错什么事情,惹王阿姨不开心。
他知道,王阿姨喜欢体面的女孩子,而李海潮是有名的大孝子,为了照顾他妈妈和妹妹,放弃了出国,放弃了高薪,放弃了高职,只为有时间陪她们。
当然,也是因为他的家世,根本用不着他赚钱养家。王阿姨将他培养得很好,没有恶习,洁身自好,不用担心他坐吃山空。
我爸爸醒了之后,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是:“小清啊,你怎么能那么不爱惜自己的名誉呢?你可是个女孩子呀,你让你王阿姨以后怎么看你?”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可是,事情已然发生了,恐惧又有什么用。
再者,李海潮从未向我表明过什么。也许考虑到我爸爸生病,也许因为我一直忙于照顾,也许他觉得时机不合适,可是,我不想替他找理由。
我还记得,二十岁那一年,我对李海潮彻底绝望。
那一年,有个女孩子林唯夏出现了,会写毛笔小楷,经常抄写《心经》送给李海潮;会拉二胡,会在月圆之夜,在湖边给李海潮如泣如诉地演奏一曲;会穿着白裙子,和李海潮在林荫路上散步。
她倒退着走路,与李海潮正对着面,不小心踩到了石头,眼看就要摔倒,却被李海潮一把扶住。
那年夏天,我们跆拳道社和自行车协会举办了一场露营,其实就是一场联谊。
林唯夏不是这两个社团的社员,却以组织成员的名义参加,自行车协会副会长是她高中学姐。
那天晚上,下暴雨前,天气尚好,吃过烧烤之后,大家围成一圈玩游戏。
玩什么游戏,我已经忘了,因为我当时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李海潮和林唯夏身上,他们俩一直在一起。
经过一个白天的相处,大家大多都找到了心仪对象。有人提议,游戏输了的人就抱一个女孩子做下蹲。大家都同意了,于是男孩子们频频出错,然后抱起一个娇羞的姑娘做下蹲。
围着圈坐的人,渐渐成双成对,而我孤单单地坐在李海潮身旁,可他的脸朝向林唯夏那一边。
忽然,天空上亮起了烟花,大家都仰头看。
女孩子们不停地赞叹:“好美啊。”身旁的男孩子悄悄地把手搭在了她们的肩上。
我仰着头,把眼泪逼回去,不敢看向李海潮,生怕李海潮也把手搭在她的肩头。
我那一次真真切切地明白,原来那就是人比烟花寂寞啊。
我最后还是掉泪了。
我悄悄地别过头,感觉自己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耳边响起林唯夏对李海潮说的话:“我真希望永远停在这一刻。”
我的心都碎了。
我倔强地吸了吸鼻子,然后溜掉了。
我找了个没有人的海边,把李海潮的名字写在海滩上,对海浪说:“如果你要是把这个人带走,我再不会痴心妄想。”
浪花一波一波地往上涌,眼看就把“李海潮”这三个字吞没了。
我后悔了。
往更远一些的地方再写上“李海潮”,再对海浪说:“这一次是真的。你帮我把他带走吧。”
一会儿之后,浪花再一次接近“李海潮”这三个字,我又后悔了,哭着说:“这一次不算。”
然后走到距离海浪很远的地方写“李海潮”,写着写着,捂着脸“呜呜”地哭了。
我恨恨地发誓:绝不再因李海潮而生这种屈辱感。
那一夜突降暴雨,我躲雨时,与李威相识。
我认为,那是我们的第一面。
很久之后,李威才告诉我,那一天,他注意我很久了。
2
李海潮待我一如平常,至少,我认为是这样的。
他每天都回来医院。
他陪我爸爸去上厕所、聊天、下棋,喂我爸爸吃饭,给我爸爸剥橘子,削苹果,给我爸爸洗脸、擦脚、换衣服,当初我奶奶病重住院的时候,他基本上也这样做。
我故意躲着他。
只要他来了,只要能躲,我就躲出去。
主治大夫带着一个博士生,一直跟着他看病、查房,几天下来,我们也熟识了。
这一天,李海潮下班后来到医院。
我故意收拾了垃圾,走出病房。在走廊里,我碰到了那个博士生,我们就聊了几句。
正聊着,却看着李海潮从病房里出来,他先愣了一下,然后问道:“医生,病人有些不舒服,麻烦你看一下。”
我心一惊,马上问道:“我爸怎么了?”
没等李海潮回答,那个博士生先宽慰我道:“你先别着急,我先去看一下。”
李海潮莫名地多看了那个博士生一眼。
我随着博士生进了病房,紧张地等着结果。
那名博士生认真询问了情况,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对我说道:“这个没有关系,只是减少用药后出现的状况,没有什么大碍。”
我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放下来。
博士生又嘱咐我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我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博士生也笑道:“没什么。举手之劳。”
我送博士生出门后,回到病房,看到我爸也睡了。
李海潮打开床头加湿器的开关,白雾云朵一样“呼呼”往外冒。
他转过身,看到我,似乎欲言又止。
我把头偏过一边,想了一下,问道:“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我点点头,然后说道:“那回家的路上小心点。”
这是逐客令。
李海潮“哦”了一声。他好像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
他走了,我也没有动,只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走到了病床前。
我给爸爸塞好被子,没想到他却醒了。原来他并没有睡着,只是给我和李海潮制造机会。
我问道:“把你吵醒了?”
我爸没有回答我,反问道:“海潮走了?”
我“嗯”了一声。
他有些着急,问道:“你怎么不跟他多说一会儿话?”
我觉得我爸有几分好笑,于是说道:“我跟他没有话说!”
我爸有几分无奈:“怎么会没有话说?”
我下最后通牒似的,说道:“爸,你就别操这份心了。我根本不喜欢李海潮,我和他之间,一点可能都没有。”
剩下半句话,我咽回肚子里:如果有可能,早在一起了。
我爸爸还有些不甘心,絮絮叨叨了几句,然后也就睡着了。
我把灯调成昏暗,然后走出套间。赫然发现,李海潮就坐在外面的沙发里,他并没有离开。
我回想起刚才和我爸的谈话,李海潮在外面,分明听得清楚。
我有一丝尴尬,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李海潮看了一眼里面熟睡的我爸,然后把离间的门关住。
我的心跳得厉害,却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干吗?”
他没有回答,走过去,又把外面的门关上。他走到我面前,表情冷峻。我的脊背有一丝发冷。
“你这两天为什么躲着我?”
“没有。”
“你刚刚对叔叔说了什么话?”
我装听不懂,“什么话?”
他的眉头拧到一块,说道:“我都听见了,”他抓住我的肩膀,表情冷得可怕,问道,“你说你不喜欢我?”
我的心痛得厉害,却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是。”
“为什么?”
我浑身发冷,几乎颤抖,说道:“不为什么。”
“那我们那天晚上……”
我马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生怕被我爸听见。
我看了一眼里屋,帘幕沉沉,根本看不到什么,却更让人感觉紧张。
我的手冰凉,他的唇很热。
当我们四目相对,那天晚上的情形,如电光石火,闪现在我眼前——我依稀听到,李海潮在我耳边说过一句话,“我爱你。”
我打了个激灵,手一下缩了回来。
李海潮一把将我狠狠地抱在怀里。
我像踩在云端,失重往下落,晕晕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的,门锁动了,然后就听着一阵急切的拍门声,我姐在外面说:“谁在里面,怎么把门关了?小清,小清,是你吗?快开一下门。”
我脑袋一片空白,情急之下,失手将李海潮推开。
那一刹那,我看着李海潮的脸错愕、失望、痛心,在我眼前倏忽闪过。
我追悔莫及。
3
我姐在外面说:“护士小姐,麻烦你帮我打开0812的病房。”
我慌忙去开了门。
我姐一见我,马上就说道:“你干什么呢?我都拍了半天门了,也不回应一声,”然后又对护士说,“麻烦你了。”
护士笑盈盈地去了。
我姐见我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有几分奇怪,但没有说什么。
她拎起地上的水果和盒饭,抬头对我说道:“你帮一下忙——”
我才想起,帮着拎了一个袋子。
我姐进门之后,看到电线杆一样杵着的李海潮,又看看我,忽看到了拉起来的帘子,像是悟到了些什么。但是她装作不知情地说道:“呦,海潮也在。我爸是不是刚睡?”
李海潮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姐热情地说道:“你看看,老麻烦你往这里跑,”一边对我说,“小清,你也真是的,你海潮哥工作也忙,你老是麻烦人家也不好。”
“是啊。你也不必老往这里跑……”
我抬眼一看他,立马心慌了。
我刚刚为什么要推开他呢?
我等了好多年了。哦,对啊,我怎么就把他推开了呢?
我说不出一句话,转身跑出去了。
李海潮追了出来。
我躲在楼梯间。
这家医院电梯很发达,何况这里是八楼,很少有人走楼梯。
我略微定了定思绪,忽听着有脚步声,寻声望去,却是那个博士生。他看到我,心情愉快地走上来,我闻到了淡淡香烟味,原来他躲在楼梯间抽烟。
他问我:“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边想边说道:“我……等不来电梯,想下去,下去买点东西。”
他担心道:“这里是八楼,走下去很费力。你还是坐电梯的好。”
我笑一笑,没有话应答。
他倒是不觉尴尬,问道:“你要买什么东西?”
我想了一下,胡乱说道:“一些洗漱用品……”
他笑了,说道:“你跟我说呀,我值班室多得是,像我们住院医生,这些东西可谓有备无患。你不用去买了,我那里各种洗漱用具,应有尽有。你只管拿就好了。”
他便拉开了安全门,要我出去和他一道拿东西。
偏偏的,李海潮就站在门边,正欲开门。
李海潮看到我和博士生在一起,低下头,莫名地笑了一下。
博士生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李海潮一句话没说,走了。
我悲喜交加。
我悲的是,我至今,依然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喜的是,原来我一直在他心上。
从小时候见到李海潮的第一眼起,这个人的日子就与我的时间重叠在一起。
我记不起,他何时在我心上留下了淡淡的影,却记得,我怅然望着他的背影的时时刻刻。那想藏而藏不住的苦痛,那想得而不敢得的奢望,是划破我的生命的一条伤痕,永远都在,永远不敢触碰。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好像是一块砖,密密实实地在我和李海潮之间砌了一道又一道的墙。
我每一次的呼喊,他都听不见,他每一次的深情凝望,我都看不到。
我深藏于心底里的爱恋,落满了时光的尘埃,终化为绝望的墓冢。我以为,它已经挫骨扬灰,或者化成一缕精魂,无论我如何纠结悲恸,那也不过是对青春的一场祭奠。
可是,如今,它借尸还魂,重见天日,原来我一直在他心上。可是,我偏是那好龙的叶公,只会惊恐而逃。
因为深爱,所以逃避。
那不然呢?
那个人是放在心尖的人啊,那个人是操控你喜怒哀乐的人啊,那个人是可以给你全世界却又可以毁灭你的世界的人啊。
亲爱的你,我该如何捧起双手,承接你的爱,才觉得不负此情?
我深爱的你,我该给自己多大的勇气,才能够相信不会受伤害,与你共赴一场盛大的幸福?
4
我随着博士生拿了洗漱用具,他似乎还想与我聊天,见我没什么兴致,便作罢了。
我拿着东西,回到了病房。
我姐敷了面膜,正仰躺在沙发上看杂志。
她见我回来了,往里让了下身子,给我空出了地方。
我把洗漱用具放在桌上,然后筋疲力尽地坐到沙发上,头仰靠在沙发背上,另一只胳膊挡在眼睛上,流泪了。
我姐坐起来,揭掉面膜,安慰我道:“傻姑娘。你那么美,怕什么,又不是没有人要。你看你,就陪着爸住个医院,都能吸引到追求者。一个李海潮算什么。”
她顿了顿,又说道:“姐还是那句话,你们不合适。”
我抹掉眼泪,依偎在我姐的肩头。
她把我抱住,轻轻抚着我的肩头,轻声说道:“有些人,适合留在心里一辈子,永远都是初恋时般美好。有些人,适合吵吵闹闹过一辈子。”
“我和李海潮为什么不合适?”
我姐忽然问道:“你们俩之间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我掩饰着脸上的慌张:“没什么……”
“怎么会突然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盯着我看,十分确定地问道:“你们俩睡过了?”
我默认。
“我就说……”她仿佛一早就知道结果的表情,“你们在一起太不避讳,早晚会发生这种事情。不过,这事发生得也太晚了点。”
“现在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姐冷笑一声,说道:“这也好。我早觉得你们的关系太畸形,要爱不爱的,把两个人都耽误了。尤其是你,当初李威多好。”
“你不要提李威好不好,是他背叛了我?”
我姐质问我:“你呢?精神出轨算不算?”
我哑口无言。
我姐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清,你别不承认,这些年你心里其实特别明白,你不敢爱海潮,又辜负了李威。”
我还嘴硬,“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人总是这样,怨恨别人比责怪自己,要舒服一些。”
这么些年来,我第一次平心静气地回忆起李威。李威与李海潮不同,他尖锐,直接,由不得人拒绝。
我们认识的第一晚,暴雨停了。
他邀请我散步。
我们走在洁白的沙滩上。他问我能不能一把将他掀翻在地,我说可以。他就立马在我面前站好,让我给他表演过肩摔。
他应该是不信的,没想到,我一下子就把他摔在沙滩上,可是他拽着我的胳膊没有松手,顺势一拉,就把我拉倒在他胸前。
他狡黠地一笑,问道:“苏婉清,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低下头,默许了。
我姐见我没话说,知道自己说到我的心坎上了,又说道:“小清,不要和海潮在一起,你们不会幸福的。”
“为什么?”
我姐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能过得了王阿姨那一关吗?别忘了,李海潮可是大孝子。王阿姨人又那么矫情,你指定不会幸福。”
我知道,我姐和她婆婆积怨很深,她常常为此苦恼。
“姐姐深受其苦,你可不能再像我这样。”
提起王阿姨,我才觉得,我刚才推开李海潮是正确的。
我和李海潮的事情,不是一句“我爱你”就可以说清楚的。
我们两家人之间,那些细碎的愤懑,敏感的尊严,莫可名状的畏惧,是青瓷上的灰,是白璧上的瑕,是阳光下的影,可以不去看,但不可看不见。
5
那天之后,李海潮两天没有来医院。
我爸爸的身体已经好转。
和延枫经过一段时间的奋战,已经将我洗白。我的采访顺利播出,观众反响强烈,我重塑了坚强形象。法院即将开庭,高律师告知我,我们必定会胜诉。
所有的事情,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我想,是时候向王阿姨郑重道歉。
这天中午,我买了王阿姨喜欢吃的点心,来到红门52号。
小宋愉快地把我迎到书房里。
王阿姨穿着家常衣服,外披着一件浅灰色长羊毛开衫,戴着玳瑁老花镜,正在认真地看书。
窗户里的阳光,不偏不斜,正好落到她的身上。一旁的红木茶几上,摆放着英式皇家茶具,另有一只精巧的茶杯放在靠近她的地方,冒着丝丝热气。
小宋轻声提醒道:“阿姨,小清姐来了。”
王阿姨“哦”了一声,还沉浸在书里,好似有什么要紧的话没有看完。
我和小宋只在一旁等着。
过了两分钟,王阿姨猛然抬头,看到是我,“咦”了一声,然后笑着说道:“原来是小清是来了,”一边嗔怪小宋,“小清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一边将一个精美的书签夹在书里,递给了小宋。
小宋拿过书,就往书柜里放。
我把手里的东西轻放在茶几上,说道:“阿姨,这是……”
王阿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提醒小宋:“小宋,你把书还是别放在书柜里了,我一会儿还想再看。”
小宋有些莫名其妙,只得把放好的书又重新拿出来。
小宋说道:“我去准备午饭。清姐,我给你做好吃的。”
王阿姨笑道:“你这孩子,你小清姐的爸爸还生着病呢。她怎么有空在家里吃饭。”
小宋信以为真,吐吐舌头,说道:“我傻了。”说罢,小宋便出去了。
王阿姨笑盈盈地抬头看着我,问道:“小清,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把礼物往前推推,陪笑道:“阿姨,这是你喜欢的点心。”
王阿姨端起茶杯,细细将糕点的包装看了一遍,说道:“嗯,是我喜欢的口味。”
我鼓起勇气说道:“阿姨,上次媒体上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我这次来,是给您赔礼道歉来了,希望您能够原谅我。”
王阿姨很温暖地笑了一下,只说道:“小清,你别站着,快坐下。”
她这话顾左右而言他,说得那么温和,看似她并不在意,可是,我知道,她拒绝原谅我。
我只得欠着半边身子坐下来,如芒在背。
王阿姨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小清,这话不该阿姨说,可是,你也算阿姨看着长大的。你和海潮亲如兄妹,有时候,我也把你当女儿看待,所以,阿姨才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女人得活出高贵来。”
这话句句像针刺在我心里,而我只能频频点头,说道:“阿姨,我让您失望了。”
王阿姨优雅地摆了摆手,嘴角含笑道:“我也是多嘴了。小清,你可别多想,阿姨和以前一样喜欢你。”
她欢喜地打开点心的包装,说道:“也只有你才能买来我喜欢的蛋糕。”
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我如释重负。
这时,李海潮推门进来了。他穿着一身运动装,好像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有点湿。
我奇怪,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上班才是。
王阿姨见他来了,说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李海潮径直走到书柜前,眼神很忙地找书,回答道:“好多了。”
王阿姨关心地说道:“你过来,我摸摸你的额头。”
李海潮只好走了过来,坐到王阿姨身边。
王阿姨先是把手放在额头上,试了试体温,又不放心,又把脸贴过去,感悟了一番,才放心道:“嗯,体温正常了。你不知道,这两天,妈妈快担心死你了。”
我从小见惯了他们母子的亲密举动,所以并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原来这两天李海潮病了。我不由投过去关切的目光,看着李海潮好像瘦了,眉眼间似有化不开的忧郁。
忽然,李海潮抬眼看我,我慌张地低下头。
李海潮拿起一个点心,尝了一口,然后说道:“挺甜的。”
王阿姨在一旁提醒道:“你慢点吃。”
李海潮像是不经意地问我:“叔叔的病好点了吗?”
“好多了。”
李海潮赞叹道:“真好吃,”又问我道,“你自己开车来的?”
“是。”
李海潮已经吃完了一个,抽出一张纸巾,擦擦手,又说道:“那就好办了。花房里有盆花,净化空气,对病人好。你走时,我帮你放到车里,给叔叔带过去。”
“好。”
李海潮喝了口茶,问道:“你要留下来吃午饭吗?”
“我还有事,现在就走。”
李海潮点点头,说道:“那我给你搬花去,”说完后,却要走不走,又说道,“有好几盆呢,大小不一样,你去看看哪一盆合适。”
王阿姨在一旁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就可以了。”
李海潮对我说道:“还是你去看看吧。”
我知道,他是有话对我说。
6
我跟在李海潮身后,越走越慢。
他今天很不寻常,不是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停下来,不走了。
李海潮回头道:“走吧。”
我看着花房就在眼前,说道:“你随便给我搬一盆就行了。”
李海潮没有说话,走过来,牵住我的手,不由分说拉着我往前走。我的倔脾气上来了,他要我走,我偏不走。
李海潮见状,一把将我抱住,就往花房里走。
我惊呆了,又不敢大声说话,压低了声音问道:“李海潮,你想干什么?”
李海潮紧绷着脸,不说话,把我抱到了花房里。
李海潮放下我,我生气地推开他,问道:“李海潮,你干吗?”
李海潮反而更往前走一步,几乎与我碰到了一起,我又推开他,说道:“你想干吗?花在哪里?我搬了花,要走了。”说着便走开了,去看那些栽在盆里的花。
不期然的,李海潮在我身后抱住我了。
我的心悠悠地飘上去,又飘下来,呼吸也变得好轻,好轻。
李海潮说道:“反正我们已经做不成好朋友了,不是吗?那我追你,好不好?”
感动是风吹起的金色的细沙,阳光里,飘扬。
我想就这样被他抱着,直到地老天荒。
轻轻地闭了眼睛,突然,王阿姨的神情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姐姐的话又在响在我耳旁:“你们不会幸福的。”
我睁开眼睛,咬着牙,掰开李海潮的双手,说道:“我不喜欢你。”
李海潮不甘心,说道:“没关系。我爱你就已经够了。”
我一下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李海潮说道:“苏婉清,我爱好多年了……”他哽咽了,说不下去。我也哭了,心喜得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一直不爱我。”
什么?
他以为,我一直不爱他。
天哪。我一直不敢爱他。
“我怕说出来之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可是现在,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已经做不成朋友了,那我对你说‘我爱你’又有什么关系。小清,苏婉清,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听了他的表白,感觉人生再没有什么遗憾。
我抬头看着他,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我多想,多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着他,告诉他,那些我从未敢对他说的话。
李海潮伸手摸着我的脸。
我们都在颤抖。
忽然,我从他身后看到王阿姨走了过来。我触电一般,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擦干净眼泪,说道:“海潮哥,你说的是哪一盆花?”
李海潮一愣。
王阿姨走上前说道:“是不是这一盆花?”她使唤海潮,“你先帮小清把花搬到车上。我和她有两句话要说。”
李海潮对我说:“过会儿,我去找你。”
他搬着花,出了花房。
他一直想当然地认为,王阿姨一如表面上那样喜欢我,所以他才如此爽快地离开。
我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我马上擦拭干净,说道:“阿姨,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王阿姨站在我的面前,双手相握,表情温婉慈祥,说道:“小清,你是个好姑娘,可是并不适合海潮。”
我顿时慌乱,问道:“阿姨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为什么。”
她顿了顿,声音依旧温和,“因为阿姨不喜欢你做儿媳妇。”
犹如万箭穿心。
我的自尊心,像利剑一样出鞘。我镇定地说道:“阿姨,您误会了。我和海潮哥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
王阿姨嘴角含笑,依旧优雅,“这是我最想看到的。”
7
离开红门52号。
我把车开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音乐开到最大,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撕心裂肺痛苦着。
原来他深爱着我,如我深爱着他。
原来他以为我不爱他,而我不敢爱他。
我哭到精疲力尽。
李海潮打来了电话,我没有接。
王阿姨说,因为阿姨不喜欢你做儿媳妇。不止王阿姨,还有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李海潮只知道那个相信勤奋努力的苏婉清,如果他看到面恶腹黑的苏婉清,他还会喜欢吗?除了刚刚过去的那些绯闻,如果他知道,我为了得到文艺部副主任的位置,而利用了陈建州,他会怎么想?
我没有勇气,面对得而复失。
不如,就不要得到。
到了下午,我才回到医院。
我姐交给我一个很厚的牛皮纸袋,说是小白送过来的。
我打开手机,里面有小白发来的一条信息:清姐,和延枫那边送来的资料,好像是有关偷拍的东西。
我知道,和延枫是在提醒我,把有关他的东西也送还给他。我没有理会,把牛皮纸袋放到了一边。
这天晚上,我姐家里有事,回家睡了,只有我一个人照顾我爸。
爸爸睡着之后,我想起下午的那个牛皮纸袋,于是打开来,里面有很多照片,“呼啦啦”一声,掉到了地上。
我一张一张捡着照片,最上面有很多张是我和陈建州或是我和汪主任的,我没有在意,忽然看到我和李海潮的照片。
我坐到了地上,把有关于我和李海潮的照片都挑了出来,一张一张细细地欣赏。
照片上的我们做过很多事情,打网球,吃饭,逛超市,逛书店,公园里骑自行车,我陪他打篮球,他接醉酒的我回家。
我看着看着就笑了,然后把我们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排在地上。
我忽然发现,这些照片好像有共同的地方。当我目光在别处的时候,李海潮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爱意。而李海潮的目光在别处的时候,我看他的眼神,也同样充满了爱意。
我们都好傻,爱情近在咫尺,却以为远在天涯。
我又翻了一遍纸袋,怕有所遗漏。果真还有几张照片留在里面。
我拿出来,好像是一次李海潮接我回家。狗仔一系列偷拍照片,复原了当时的情况。
我喝醉了,倒在椅背上昏睡。李海潮给我系上安全带,李海潮心疼地看着我,李海潮轻抚着我的脸颊,李海潮……
我看着最后一张照片,哭了。
他偷偷亲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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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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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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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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