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位哥儿的脾气,就是锦儿姑娘的气势也下去了一截:“这个时辰了还没叫人,敢是今天睡得实?奶奶那里等着哥儿说话呢。王嬷嬷呢,她也不在?”
侧房吱呀一起早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子一出门就带了笑:“在着呢,哥儿睡着了哪儿敢离了人。”
锦儿姑娘微微皱了一下眉,语气倒还客气:“知道嬷嬷是仔细人,不过是刚才没见到嬷嬷,白问一句。”
那王嬷嬷脸上的笑就更盛了些:“是是是,姑娘问得是。我怕丫头们守得无事,闲磕打牙扰了哥儿,才进屋要打点些针线给她们做呢。”
“闹什么?”一道稚嫩的问话从屋内传了出来,听声音便知发话的人年纪尚小,奶音尤在,可话的声势却十足,廊下被问得一时无声。
锦儿笑着回了一句:“回哥儿的话,奶奶等着哥儿说话呢。”
里头好半天才回了一句:“打水进来。”
丫头婆子就如被人按动了开关,一个个都活泛了起来,王嬷嬷更是指东指西地让人去取水,快快地进屋给哥儿倒温茶,更亲身进去要服侍穿戴。
众人进屋一看,一个四五岁的哥儿已经自己穿好了衣裳,左手扳着右手的指头,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见人进了屋,白胖脸上本来还有些笑意,一下都收了起来,向着锦儿严肃地点了点头,算是对这位太太的心腹大丫头最大的尊重。
“奶奶起了?”小孩严肃地问道:“奶奶歇得可好,正做什么呢,要找我说什么话?”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就是脸再板得沉水不落,可那腮上的肉还掉在脖子上,加上目如点膝,脸若粉捏,张张合合的小嘴又红菱角似的,细细的小牙随着嘴巴张合一闪一闪,谁都生不起他的气来,倒人人都陪了笑。
锦儿笑得最真诚:“奶奶刚接了信,说是二爷明日就能到家,要跟哥儿商量着接二爷的事呢。”在她心里,哥儿再有主意也不过才五岁,奶奶能和他商量什么?不过是借这个由头,多多地与哥儿说会儿话。
偏小孩听得极认真,还煞有介事地点头:“二爷离京三年多,是该回来了。”说完就要往外走,被王嬷嬷一把拉住:“哥儿还没梳洗呢。”
沈越也就是极力装老成的蔼哥儿长叹了一口气。他总是记不住这古人男子也养长发,午睡起来若不梳洗的话,会让人觉得衣冠不整,是失礼之举。刚才自己还记得叫水,可一听便宜老爹要回家,就一下子忘了。
这气若是由成人来叹,自是饱含了沧桑。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叹出来,就让大家忍不住地想笑:“哥儿可不能总叹气,人都说小小年纪叹气,会把福运叹跑了。”
已经被叫成蔼哥儿的沈越,才不会在这样的小事儿上与能嬷嬷计较。想他自有意识之后,就发现自己竟然穿越了,还穿越成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那样大的震惊他都安之若素了,何况奶嬷嬷的几句唠叨?
其实蔼哥儿是很认得清形势的人。
前世他也算是成功人士,只可惜出名没有趁早,说大器晚成的话又有些牵强,高不成低不就中养成了平和的脾气,凡事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不在意过程之中是不是受些闲气,也不怕别人讽刺他的手段上不得台面。
知道自己穿越之后,他也不是没想过寻找回路。可一个只能用哭做武器,还是哭都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自己累睡着的婴儿,除了开始用哭抗拒吃奶而不得,接着用哭抗拒奶娘□□又不得,几次打击之后,也就收了哭,想用笑来讨好这个世界。
可这世界光用笑讨好是不够的,就算是一个小婴儿的笑,也一样有人会觉得碍眼。
蔼哥儿是在洗三那天得了自己的小名,也在洗三那天第一次被人恶狠狠地掐了脸蛋。最操蛋的是,那人一边掐他还一边自己大哭:“臭弟弟,臭弟弟,把妹妹还给我。”
当时蔼哥儿就翻了白眼,引得不知道他只是无力作其他动作吐槽老天爷的人们,很是兵荒马乱了一阵——那掐他的人本不应该出现在洗三礼之上,不应该有机会给蔼哥儿来自这方世界的第一次痛击。
等蔼哥儿终于不至每日昏昏的时候,才左听右听地明白了,自己还算是幸运,穿越到的京中沈学士府。所处朝代也是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诚”,规矩律法与他记忆中的各朝都有差距不说,整个朝庭已显疲态。这诚朝明明只传了三四代皇帝。
蔼哥儿有理由相信,一个朝代传了三四代就全无开朝气相,那定是皇室内部争斗之过。只是现在他还只认识了三百千,就是老太爷、老爷再喜欢他,也不会和他讨论朝政。
向他学舌最多的,还是那个在他洗三就向他下黑手之人。那人是他此世的堂兄弟,小名为?,只比他大了两岁不到。在蔼哥儿母亲怀孕之时,也不知怎么听的,一心以为自己婶子肚子里的是小妹妹。又听人说了有妹妹的许多好处,等知道生出来的是弟弟,自然伸出了罪恶之手。
现在?哥儿又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明天叔父要回来,就拦在蔼哥儿身前,很恶霸地把两手伸得大开,好让蔼哥儿没法绕过他去。嘴里说着:“臭弟弟,明天不许你去接叔父。”
蔼哥儿面无表情地向那人行礼:“见过?哥哥。”
?哥儿最讨厌的就是蔼哥儿的面无表情,让他做了坏事儿都没有成就感:“听了没有,不许你去接叔父。”
蔼哥儿继续平静地摇头:“我说了不算。”
?哥儿一呆,直觉蔼哥儿说得有道理,可他怎么能承认一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孩子说话有道理?是不屑地道:“我去和太太说,就是不许你去接叔父。”说完火烧屁股地跑向太太的院子。
看着跑远的小孩儿,蔼哥儿平静地在他身后补了一句:“太太说了也不算。”
“倒是个有点儿见识的。”林如海起了好奇之心:“哪日给沈大人接风,请他带着小公子来见一见才好。”今日自己上衙,倒没见到沈家的小哥儿。
贾敏听林如海要见蔼哥儿,心下有些不安:“按说今日沈太太见过了玉儿,也该张罗纳采才是。老太太又来信说起,总不好不回信。”
林如海脸已经有些沉下来:“明日我再问问沈大人便是。想来他们也有意,不然不会带着他们家的哥儿来任上。听说沈学士将要致仕,正该留哥儿在家里由沈学士教导解闷。”
听林如海没有对蔼哥儿不满,贾敏自己也觉得担心得可笑,这门亲是当日算得上是林如海一人做主,他又怎么会不满?再说以沈家的权势,将来蔼哥儿便是个纨绔,一生也可金尊玉贵,何况沈家怎么可能出纨绔?
林如海想得更多:“沈大人一进京就来了信,说我要出任这个巡盐御史。太太看,原来咱们京中的消息可有这么及时?沈大人出了京直接升了两品,与他同科的现在还在翰林院里熬资历。别说什么沈学士已经乞了骸骨,还有沈尚书呢?玉儿的亲事定到这样的人家,自是妥当的。”
贾敏听了也跟着点头:“老太太替宝玉向玉儿求亲,老爷为何不允,当日已经与我解说过了,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老爷诗书传家,自然玉儿还该去清流人家。何况老爷一人在官场上独木难支,也应该有个臂膀。大哥只袭了空头爵位,并无实职,二哥为人又古板,除了与清客们说些文章,消息……”简直从来没有什么消息。
林如海叹一口气,贾敏能想清楚最好。不是他看不起岳家,实在是那府中两位舅兄没有顶事之人,只靠着故旧勉强撑着虚面子,子孙……
又听贾敏道:“蔼哥儿倒是个有趣的,只说不让玉儿再吃奶,还要给个嬷嬷来替玉儿调理身子。”
林如海笑道:“这怕是人家也听过玉儿的身子,特意替玉儿寻来的人,你只收着便是。正好借着风声,把家里不相干的人理上一理。”
贾敏便知道他说的是鸣翠两个,不好意思了再向林如海道歉:“着实委屈老爷了。只她们的老子娘在老太太跟前还有些体面,若是直接打发了,怕下次老太太写信又是一番口舌。”
林如海就有些不悦:“这是我林家家事,老太太纵关心些,也不必事事向她解释。罢了,我自去处置便是。”
本来说笑间去了的愁绪,重又回到贾敏的脸上,她也知道自己早已为林家妇,不该事事说与母亲。只是她不说,自有陪嫁们三五不时地写信进京中,然后母亲便会写信问责于她,或是说她不孝。几次下来,老爷已经与她生分了再生分。总算给她当家主母的面子,凡事知会了她才做,不至让贾敏在奴才面前措手不及。
好在老爷还看重玉儿,只盼着沈家的那个嬷嬷真能调理好玉儿的身子,那样自己放心,老爷也满意。
怀着这一腔心事,第二日沈府送来古嬷嬷,贾敏脸上期盼甚盛。再看这嬷嬷将五十的人,按说已到荣养的时候,打扮得却干净利落,一看就是精明强干的。想起昨日沈太太说过连沈大人都是她出过力的,应该是沈老太太身边的得力人,满面含笑道:“日后玉儿就有劳嬷嬷。”
古嬷嬷并不自大,笑得十分谦恭:“奴才自当尽心。”
说完就被人带到黛玉房里,对上王嬷嬷防备的目光。古嬷嬷还是笑得不慌不忙,只把屋子打量一番,说一句:“姑娘就算身子弱,房里也该通下风才是。”这刚几月的天气,就捂得密不透风,好人也闷出病来。
这头古嬷嬷慢慢融入林家,那头被沈任带到林府的蔼哥儿,正一本正经地接受林如海的考校。林如海本以为一个刚五岁的孩子,就读过书也不过是三百千。听说他已经开始学《诗经》,少不得多问两句。
问到学过的,蔼哥儿不光背得好,还有点自己的见解,纵然稚嫩,也可让林如海刮目相看。没学过的,也不逞强,直接说自己还没学过。这更得了林如海的好感,又问他将来的打算。
蔼哥儿还没怎么样,沈任倒急出一脑门子的汗。就算这亲事可能是林家先算计的,读书人也讲一言为定,可说出个“不学为官之道”来,终不免让林如海小看了自己的儿子。
在沈任看来,他的儿子是老太爷都赞过的,合该人人称赞才对。蔼哥儿倒还镇定地避重就轻:“老太爷说我们这样人家,总是要科举的。”
林如海听了要科举,以为他日后也要走官途,自然心满意足:“贵府一门书香鼎盛,子弟夜有读书之声,着实让人羡慕。”他已经近四十之人,膝下还无男丁,看到蔼哥儿圆胖的身子,想着自己能抱一抱才好。
沈任与他客气:“此子太过顽皮,我又与他相处日短,总狠不下心来教训。”
没教训就有这样的成效,林如海看沈任的眼光都有些羡慕,又见蔼哥儿安坐椅上,小小的身子虽然只占了三分之一的椅子,全无一般孩童的扭捏不安,不由见猎心喜:“若是沈大人自己不舍得教训,不如将他每日送过来,由我监督一二。”
这也行?沈任想起儿子那得英才而育知的话,惊得目瞪口呆。林如海看在眼中,以为人家舍不得儿子,笑言:“沈大人放心,说是监督,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他。”
放心,怎么不放心。沈任已经含笑,蔼哥儿更是自己蹭下了椅子,向着林如海叩头,口内称先生。林如海欣喜,从腰带上扯下一块汉玉,递给蔼哥儿:“拿去玩吧。”
蔼哥儿自有他的见识,摸在手里便知是难得的汉八刀,向着林如海郑重谢过:“刚才先生已经赏了见面礼,现在又偏了先生。”
沈任也道:“如此择了吉日,小弟再带着他来给先生叩头。”这位也与林如海称兄道弟起来。
林如海听沈任之意,要让蔼哥儿要正式做自己的入门弟子,心下越加满意,并不推托:“如此愚兄得育英才,正是平生快事。”蔼哥儿发现,男人之间的友谊,也很随心所欲,自己少不得打蛇随棍上,要进内宅给师母请安。有心亲近的林如海与沈任正想自在说话,毫不留难地让人带他去内宅。
“师母,妹妹呢?古嬷嬷可还中用?”老老实实请完了安,蔼哥儿问自己更关心的问题。
贾敏今日脸上和愁容竟似又多了些,强笑着道:“今日古嬷嬷给玉儿弄了奶粥,她竟喝了小半碗。现在想来也醒过来了,我让人带你去看。”
蔼哥儿连连摇头:“师母不想妹妹?不看看古嬷嬷在妹妹房里服侍得尽不尽心?”
贾敏虽然奇怪昨天还规矩的孩子,今日做了老爷的学生,怎么就问出这样无礼的话,不过为了缓和与林如海之间的关系,自己也要对他第一个入门弟子好。何况这弟子将来还是玉儿的……贾敏只好起身,带着蔼哥儿慢慢向黛玉的房里去。
黛玉此时还小,出门的东厢房便是她的住处。就见古嬷嬷手里正端了一碗不知道什么要进屋,蔼哥儿先看到了,笑着问:“嬷嬷给玉儿做了什么好吃的?”
古嬷嬷看到他也是欢喜,向贾敏与蔼哥儿见了礼,才道:“今日的苹果看着好,我怕姑娘不受用,蒸熟了给姑娘试试。”
“再加一点儿糖。”蔼哥儿说完,自己先想流口水,贾敏再多的愁容,也要笑上一笑。
进屋时黛玉正醒着,见到蔼哥儿就如认识一般,咿咿呀呀地向他伸手打招呼。等看见贾敏一同过来,更是兴奋,小屁股一抬一抬,直想站起来一般。
蔼哥儿尽管心里笑他说得不伦不类,也不得不佩服他诗读得不少。不说别人,蔼哥儿自己也算是会读书的,对诗词涉猎得却不多。杨仪才比他大了一岁多,管他是不是死记硬背,说出来总是应景。
于是蔼哥儿也如杨仪所愿,一脸佩服地看着杨仪卖弄。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别家公子,也都如蔼哥儿一样,满脸钦佩地看着杨仪。
杨保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模样,不由地抚了抚额:“你这两天缠着我背兰花诗,就为了今日?”
杨仪不小心让兄长抓了正着,脸上微红,嘴却不软:“你不过是没要到兰草,才故意拿我的短儿。这兰草上百两银子一盆,你若想要就拿银子来,我让你。”
杨保理都不理他,只让人给他们这些小公子摆席面。蔼哥儿心中或有所动,脸上恢复平淡表情。
回家见了房氏却又是别样说辞:“那兰草真是难得,竟然要一百两银子。咱们家里可惜没人会养,要不年酒时摆上几盆,也是雅事。”
沈任今日觉得儿子又替他争了光,听他说得热闹,笑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跟着你的双全的老子,就是府里的花匠。惯会种得好兰花。别说冬日,他说什么时候让花开都不是难事。”
蔼哥儿瞪大了眼睛:“我在府里的时候都没见过兰花。”
房氏只好道:“你两岁的时候,把太爷一盆养了十来年的兰草掐了个干净,府里哪还敢让你见着花草?”
有吗,有吗?蔼哥儿觉得这样的黑历史早该忘记,反正他是不记得:“要不我把双全送回府里,让他跟着他老子学种兰草吧。不求说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只要冬天能开就行。”
品兰是雅士,多少文人墨客要以兰自比,别说卖他们百两,说得上的名品、形状稍好些的千两也有人求。又不用开铺子,只悄悄让自己的小厮放出风去,就有银子过来找自己。
想着白花花的银子扑面而来,蔼哥儿的胖脸再板不住:“要不我明日就打发双全回去?”
沈任又说了一声胡闹:“他能选来做你的小厮是他的造化,你让他回去学种花,别人还以为他服侍得不好你不要了,以后让他在府进而怎么做人?”
蔼哥儿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忘记这世里能到主子跟前的奴才,算是奴才里的成功者。因此眼巴巴地拉着沈任的袖子:“那兰花实在是好。就是我不看,奶奶看了心情也好,将来妹妹容貌也雅致上几分。”
明明知道他说得是歪理,沈任仍忍不住笑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今日得了多少见面礼,竟然还不知足,一盆花就让你眼红起来。”
蔼哥儿就把自己得的东西一样一样给房氏看,又说起贾敏替他解围之事:“明日我得去先生家里谢谢师母。”
沈任与房氏听他与太太们对答也算得体,又知贾敏维护,心下对贾敏也感激,脸上笑意更盛:“是该好生谢谢才好。”
得了这句话,蔼哥儿回房又把自己这几日的大字挑了十数篇,再把近日所得玩器选出几样,预备明日拿给黛玉。次日早饭刚过,房氏已经让人备下四样点心,再命人好生跟车送他过林府。
车子刚停,门房已经迎了上来:“公子可算是来了。”下话并不敢说,只看着蔼哥儿冲自己点头,带着小厮们如风般进了府门。
黛玉正在贾敏房里,几日不见又觉长大了些,脸上也有些许红意。蔼哥儿看过放心地向贾敏行礼:“昨日多亏师母解围,我母亲感谢得不得了。现在她还不好出门,让我自己来谢太太,还请太太别见怪。”
贾敏早见他一进门先看黛玉,心里好笑,面上也含春:“你母亲太客气了。”见有人捧着食盒,立时让人打开,见是四样新巧点心,每样让人捡些来尝。
黛玉自蔼哥儿进屋,对着他的脸就看了又看,却一声不吭。见贾敏让人摆点心,也不似往日那样要吃,小嘴抿得紧紧的,只摆弄自己手里的布老虎。
“这山药糕倒也松软,玉儿,给。”贾敏向黛玉递了一块。不想黛玉一扭头,看也不看贾敏手中的糕。贾敏大奇,需知自古嬷嬷接手照看黛玉之后,渐渐添了辅食,尝过滋味的黛玉对各类点心可没有什么抵抗力,今日竟然不为点心所动,不由贾敏不担心。
“可是身子不舒坦?”贾敏直接问古嬷嬷。
古嬷嬷摸摸黛玉的头,觉得并不烫:“早起姐儿喝了肉粥,想是还不饿?”
蔼哥儿也学着古嬷嬷的样子,想上前摸一摸黛玉的脑门,不想黛玉直接把头偏到一边,让过了蔼哥儿的手,还大声地冲他嚷嚷两声,就是谁也没听懂她嚷嚷的是什么。
古嬷嬷自己再拿块点心给黛玉,还是没能得黛玉青眼,倒还引得她更发急,脸蛋都要涨红了。蔼哥儿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只小手钏,上头挂了几个小铃铛,晃动着递向黛玉:“玉儿看,这是昨日李太太送我的。给你戴吧。”
黛玉看他的眼睛都红了,看看手钏,再看看蔼哥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可把一屋了的人都吓了一跳,林如海恰进来与贾敏说话,三两步就进了屋子:“好好地,怎么哭这样大声?”
黛玉见了林如海,眼泪汪汪地指着蔼哥儿哭得声音更大。林如海便明白闺女是告状呢,轻轻抱起来,拍哄着问:“可是蔼哥哥刚才碰痛你了?”
蔼哥儿无语望天,无比庆幸这屋里能做证的人多:“先生,我并不敢。”
黛玉听他说话,又看着林如海脸色,小手指着他咿呀不停,最后见林如海不懂,大叫一声:“哥!”又把自己的脸埋在林如海的怀里。
贾敏若有所思,迟疑地来到林如海跟前,把黛玉从他的怀里拉出来:“玉儿是生蔼哥哥的气了,觉得蔼哥儿不来看玉儿?”
黛玉眼泪止住了,小手又指向蔼哥儿,等看到他还不过来与自己玩,又咿咿地哭了起来。好在这一次声音小了许多,看起来不是伤心倒象撒娇。
蔼哥儿假做害怕地看了林如海一眼,慢慢地蹭到他跟前,黛玉眼睛已经开始晶亮地看着他,等他近前了,又伸手要够他手里的手钏。
林如海看了分外好笑:“这还是家里孩子少之故,若是多个人伴她,也不致哭得如此伤心。”说完眼睛却去找贾敏。本来就觉得贾敏状态太好,一直观察着的蔼哥儿心里好笑,只装成用那手钏逗黛玉的样子,好容易引得她笑出声来。www.33ýqxsś.ćőm
蔼哥儿就笑话她:“又哭又笑,小猫挤尿。”换来林如海的怒目:“什么话都在你妹妹跟前说。”
黛玉轻拍林如海的肩膀,手指着炕桌,眼巴巴地望着那几碟子点心。贾敏笑道:“怎么生成这个磨人的脾气。”自己抱过黛玉放在床上。
林如海已经又摆出严师状,问蔼哥儿:“这几日我去一家,看到有你,再去一家,又看到有你。日日嬉游,书都读到哪儿去了?”
蔼哥儿连忙递上自己挑出来的大字:“并不敢怠慢了功课,字是日日练的。就是先生说的读正史,不知道该从哪处读起?”声音越来越低,仿若再多一句也不敢问。
贾敏见了不由心疼:“沈大人要带他出去,他哪儿敢违?昨日我看他对答就很是得体。”
林如海也是识货之人,看蔼哥儿的字便知他已经临帖,又思现在已近年下,脸上神色松了不少:“这几日会人,你可看明白了什么?”
蔼哥儿还装老实:“杨仪哥哥诗背得好,好几首诗我都不知道出处。敢问先生,我什么时候学诗?”
“你父亲不是已经教了你《诗经》?”
“要是昨日杨仪哥哥背的那几首,与《诗经》里大不相同,听起来竟似比《诗经》里的高深,要好生琢磨才能明白意思。”
林如海看他一眼:“即想学诗,先把《声律启蒙》背出来。史先不必急着看了,你自己读也读不通。”本来就是为了难为你顺口说的。
黛玉好几天不见蔼哥儿,刚见还有点小别扭,等哭过也就过去了。见蔼哥儿又不理自己,在那边已经等得不耐烦,又呀呀叫着蔼哥儿,见他们还顾不上理自己,连连喊:“哥哥哥……”
蔼哥儿就觉得林如海的脸色又不好看,忙向他赔笑:“小孩子都爱一字一字的发声,哥这个字好发。再说先生与师母总是叫我蔼哥儿,妹妹一定是觉得那是我的名字。”
贾敏强忍了笑:“老爷这时候进来,可是有事儿?”
林如海这才想起自己并不专为哄道闺女或是考校学生,向着古嬷嬷道:“带着他们两个去玉儿房里玩吧。”
蔼哥儿知他们夫妻是有话要说,又见林如海神色还算平静,等古嬷嬷替黛玉穿戴好了,向林如海两个行礼告辞。林如海貌似不经意地道:“每日把字送过来我看。”
意见不和,自然分道扬镳。
那时林如海的先祖是嫡长,掌握着族里的大部分财物,他用这财物做了敲门砖,成功晋身太/祖身边谋士,要不也不会在开国后以文人之身而封侯。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本朝即已定鼎,林如海先祖自是回乡祭扫。却不想回乡后才得知,那些年刀兵连着天灾,族中财物又被他带走大半,望族之家也折损得七零八落。
林如海先祖心中纵是有愧,可已晋身侯爵,自是不愿意向着兄弟低头,只说自己会带着族人共富贵。以老太□□父的心思,那终是自己的兄长,再说族人死都死了,复生无望。可终还有活着的人,前人撒土迷了后人的眼,只要林如海的先祖能低低头,向着族人好言几句,再好生到祖坟里祭奠一番,又有他的共富贵之说,此事也不是不可翻过。
偏林如海先祖自来心高,又觉得那些死去的族人本就是依附着自己家过日子,就是自己当年拿走的族产,也多是自家置办的。他的愧疚更多的是对向自己的兄弟,而不是那些死去的族人。因此对自己家兄弟的建议很是不愿。
他却不知在躲避刀兵与天灾之时,兄弟与族人之间相互扶持,感情并不比他这个哥哥浅多少。见兄长毫无悔改之意,做弟弟的也上来了脾气:都说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兄长既然连共患难都做不到,又哪儿能做到同富贵?
这林家人说得好了是有风骨,说不好听的死要面子。兄弟两个谁也不肯向谁服软,就算国初时金陵与姑苏离得不远,往来却也淡了。等着定都京城之后,已经是林如海曾祖袭爵,两下里又远了一分。
等到林如海曾祖亡故,他的祖父尚未成丁,送灵回姑苏之时,老太太的父亲想着那一家子孤儿寡母,外头无人支应门面,就提出由族中安排一两个人去给他们做管家,等到林如海的祖父成丁之后就回姑苏。
在老太太的父亲看来,自己是出于好意——族人嘛,此时不相互帮扶着,什么时候帮扶?可听在林如海曾祖母耳中,却觉得这是族中看他们子弱母病,打他们家产的主意。虽然没有明拒,可话说得再婉转也能让人听出里头的春秋笔法。
林如海的曾祖母要保住自家产业无可厚非,老太太的父亲觉得自己是好心也被人当成驴肝肺,对那被选出做管家的人及族人只说侯府清高,两边竟连书信往来也稀疏若无。
蔼哥儿最想告诉老太太的是,沟通很重要,读过书的人好好说人话,少婉转少影射少微言大义少草蛇灰线最重要。他觉得,林如海的曾祖母担心未必无因,不过自此就防备本家再无往来,就是小心太过了。
不管是两家先祖那两兄弟直接把话说开,还是老太太父亲那时把话说透,都不会闹到林如海死后,林氏宗族对林妹妹这个宗族之女不闻不问的结果。何况贾琏随着林妹妹扶灵回姑苏,未必没做出更令林氏族人更气愤的事。
最终报应的却是林黛玉,这就让蔼哥儿这个偏心没边的不能忍:“我要什么,直接和?哥哥说。”他很肯定地向老太太道。
正说得起劲的老太太没明白他的意思:“你想向你?哥哥要什么?”
那头?哥儿却明白了:“那你别和二叔去任上。现在我就要这个。”
蔼哥直接给他一个白眼,不想理突然如此默契的兄弟。
沈任倒似明白了一点,向老太太笑道:“他们兄弟感情倒好。”
那是你没见他们两个的别扭劲。从老太太到房氏,都觉得还是换一个话题稳妥。
沈任却没随她们的意,把林如海平日里怎么照应自己说了又说。老太太知道自己孙子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现在再三说着林如海的好话,定是有什么事。
书香之家的规矩男主外女主内,若真是官场照应,沈任就该说给老太爷和沈老爷听。现在在后宅反复提起,怕是还有后宅之事。
房氏也想到了这一层,不由地想到一事,脸都有些发白。要不是现在老太太房中,沈任身上的衣裳看着也不大合身,不似有人精心料理的样子,她都要撑不住笑脸了。
沈太太的顾及又小些:“我记得那位林知府的夫人,是荣国府的姑娘吧?那样人家出来的姑娘,怕是最贤惠不过的。听说荣国府的规矩就是爷们未成亲前,房中就先放两个人。可是那林夫人……”
沈任吓得快跳起来了:“她是后宅夫人,我就算是去见林知府,也是在书房之中,就是面也没与林夫人见过!”不带这样冤枉人的。
老太太噗嗤一笑:“还说你做了官儿,总该比先稳当些,怎么还是这么毛燥的性子。你太太不过是问问,那林夫人是不是看你无人照顾,送你丫头之流贴身服侍?他们武将家的人,多爱这个调调。”
沈任无法,只好又向着上头跪了下去:“并没有老太太说的那些事。不过确有一事,是我一时不察办错了,还请老太太、太太还有二奶奶恕我。”
苦逼的蔼哥儿,最后用一个“赳”字交了差。他实在想不通,沈任嘴里盼着女儿,怎么就相中了这个名字。就算不是女儿,男孩子顶着一个赳赳武夫的名字,真的好吗?人家武将之家,取名还要点文气呢。想到他与?哥儿的大名都是沈学士亲取的,房氏肚子里的这个估计也是一样,就不再纠结。
第二日将砚台交与林如海,又把自己观察的情况说了一遍,蔼哥儿便静静地站在林如海的书桌前等他训示。
林如海手指轻轻地抚过砚台,良久都没有开口。蔼哥儿也不急燥,就那么笔直地站着,没因林如海无暇顾及他而稍有松懈。等林如海回过神来,发现蔼哥儿的站姿未改,也满意地一笑:“坐吧。你父亲是怎么说?”
蔼哥儿直言:“父亲说只此一次,不可有下次了。”说完有些委屈:“明明是先生疼我,才把那花房由着我折腾,父亲一句话就……”明知道林如海也不会允许他有下次,却还要为下面的话做铺垫。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为您提供大神朱大概的[红楼]娶妻如玉最快更新
第40章 第 40 章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