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灶之后是更加严厉的训练,许是有之前的大雪修整,也许是祭灶那日校官们展露出的绝对实力,整个军营的训练氛围都比之前更上升了一个档次。
赵承安也是奋而进取的人之一,如果说之前赵承安的训练是竭尽努力,那如今赵承安训起来才是真的玩命。
酒子任自然是不明白他这上了发条般的紧迫感是受了什么刺激,江城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自己也比以往更努力了。
酒子任勉强忍了四天,眼瞅着赵承安越来越狠,连带着江城都开始不对劲儿,他便有些坐不住。
腊月二十八,赵承安再一次在集合前半个多时辰便醒来了。
外面的天色还没有亮起,呜呜咽咽的北风吹的窗户上的油纸鼓鼓作响,营房的木门从里面锁上,又隔着厚厚的一层帘子,却还是有丝丝的寒风,钻进了营房里。
身下的地龙烧的并不旺,赵承安侧了侧头,熟练的将头挨到了墙边。从门缝钻进的丝丝寒气,舔上了赵承安的脸颊,方瞬间唤醒了他含混的神智。
营房里很安静,二十多人的呼吸和些许浅淡的气味,让屋子里显得平和而安逸。
赵承安????的起身,摸到身侧的衣服,抹黑开始往身上套,袜子是款款的高筒,套在脚上有缠了一些,用布条束好,这才套上进了厚厚厚的棉底鞋。
赵承安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摸索着小心抽出了门板上抵着的木棒,黑暗中看的久了,也能分辨出一些模糊的轮廓。
“等等。”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音,唬了赵承安一跳,打断了他开门的动作。
“我和你一起去。”江城的声音轻轻的,还带着刚刚睡醒的粘稠低沉。
赵承安回头,漆黑中,只能看到江城的床位上摇摇起身的黑影,“那你快一点。”
赵承安催促了一句,他的时间卡的很紧,所幸江城不是个磨叽的人,或许是提前就有准备,赵承安没等多久他就收拾好了自己。
“走吧。”江城控制着脚步走到他身边。
赵承安微微向上抬着门板,小心的拉开,发出细细的‘吱呀’声,打开一条一人左右的缝隙,推了帘子,走了出去。
两人离开营帐,一前一后的向着营房后面的校场走去。
天还未亮,营地里四下无声,路边架起的铁锅一样的火盆里,柴火已经烧的差不多,之余微微的红光闪烁。
就在赵承安和江城进入校场前,一队整齐列队的巡逻队,从另一边的营房绕了过来,两边正好走个碰头。
赵承安拉着江城往旁边让了一步。
“站住,干什么的!”
为首的士兵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几部迎了上来,不由分说将他们围了起来,锋锐的枪尖环着圈怼在了胸前后背。
赵承安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两手竖在身侧,投降状示意自己的无辜和凄楚。
“哪个营的,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为首那人说着,本就凑近的□□更是气愤的往前怼了怼,只差一枪戳到赵承安的脸上。
赵承安身体僵硬的缩着脖子后仰着,眼睛看着杵上来的枪头,小心躲避又不敢乱动,“几位大哥误会了,我们是西营13帐的。”
“我是赵承安,这是我一个营房的兄弟江城。”赵承安尽可能沉着气,知道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稳声道,“我们是要去校场早训加练的。”
“加练?”为首的士兵稍稍退开了写□□,人却贴近了凑上来,仔细审视了他们两人几眼。
“对,加练。”赵承安感受着他凑过来的脸,强自镇定着,“我平日训练不够好,便想着早上早点起来趁着没人多练练。”
赵承安如实解释道,这是他家训刚刚开始的第五天,前几天也不知道是不凑巧,还是他运气好,前几日他来校场的时候并没有遇到过巡逻队,也没有被盘问过。
如今被人乍然拦住,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心底不自觉有些沉吟,他这不会是犯了什么忌讳,给他们招了麻烦吧,赵承安心底惴惴。
“军营重地,不许乱逛,难道不知道么?!”男人在心底审视了一下赵承安的说辞,面上黑沉沉的训道。
“来人,带走。”
不等赵承安再说什么,男人不由分说朝围着他们的人挥了挥手。
“等一下,这位大哥...”赵承安被人猛的从后扭住了手臂,也不敢过度挣扎,只下意识的扭了两下,便克制着,呼喊那人妄图解释。
“老实点!”箍着赵承安的那人,不轻不重的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赵承安不防被踢了一下,脚下踉跄了一下,又堪堪稳住,还想再开口,身后的手已经被捆缚了起来。
“有话到都尉面前说吧!”男人根本不理赵承安的话,看了眼相比赵承安消停的很的江城,轻瞟了两眼。
“带走!”
赵承安也知道事已至此,怕是说再多只会引起他们的不满,于是也不再反驳解释,沉默的被围在队伍中间,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着营帐区南面。
“对不起啊。”赵承安和江城并排走在一起,俱都是一副捆绑结实的犯人模样。
“不怪你。”江城扫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似乎恹恹的,开口安慰了一句,“没事的,一会儿我来解释。”
赵承安抿了抿唇,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进去他的话,执拗的又低声道歉,“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如果不是他,江城此时怕是还在梦中吧。
江城皱眉,他跟着赵承安起床,虽然却是有担心的成分,可这担心也是他自己的意思,赵承安既没有邀请他,也没有蛊惑他,着实说不上连累。
“不许说话!”
身侧的士兵喝了一声,粗暴的打断了两个人的私语,搡了赵承安一把。
走了不多久,穿过拍拍营区,来到赵承安往日里没有踏足的营区另一头,这里小路两边的空地上,篝火还微微亮着,似乎刚刚不久前才有人加了柴,起了火,木柴灼烧的哔啵声和偶尔炸开的火星格外的醒目。
越往里走,火光越亮,终于到达一座灯火通明的营帐外,他们停住了步伐。
营帐两侧站着两名亲兵,看见他们手中的□□交错,“什么人!”
“千机营第2巡逻队第9小队郑文,有事求见郝都尉。”男人站在营帐前朝亲兵小声的解释道。
亲兵的目光在被五花八绑的赵承安身上多停留了两秒,似乎觉得眼熟,“等会儿。”亲兵朝郑文点了点头,挑了帘子,进了营帐。
“老实呆着!”看着亲兵入内,郑文又回到了队伍前,冲他们瞪了一眼。
赵承安知道这里大概就是某位大手子的营帐,他们被带到这里,估计也是为了等候发落的意思。
只是也不知道是那位都尉还没起床,还是有其他的军务急着处理,他们一行人在账外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里面才递了话,让他们进去。
因为想着晨起早练,为了不绑缚赵承安穿的并不厚,起码比起江城和其他士兵来说,单薄了不少,也正是因为如此,半个时辰的冷风呼啸让他整个人都要麻木了。
此时赵承安已经冻的脸部生硬,鼻涕吸溜吸溜的,却还是没控制住滴溜溜的落了下去,那一秒他甚至想不起来低个头。
赵承安不敢长嘴,就怕一开口,那鼻涕水会顺唇缝流进嘴里。
“走!”
偏偏就在此时里面传出了召见的信儿,同样冻了半天,却穿的厚实足够保暖的士兵提醒似的推搡了赵承安一下。
“啊。”赵承安低低沉沉的轻呼了一声,身子一歪,又很快站好。
只是等他稳住身形的时候,只觉得什么东西渗进了嘴里。
“吸...”赵承安鼻子一酸,眼眶险些翻红,只是不等他伤感,鼻端游移的水滴又落了下来。
赵承安说不上什么感受的使劲吸了吸鼻子,只恨不得鼻涕水倒流,灌到喉咙里化成痰好让他吐出来。
可是不行。
赵承安被推着往前走,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营帐,深吸了口,伸出舌头,呼噜一下舔了舔。
......
“报,千机营第二巡逻队,第七小队队长郑文,参见郝都尉。”郑文甫一进去,疾行了几步,单膝抱拳跪在了中间。
因为冷风吹的身体有些迟钝的赵承安动作慢了一步,腿窝便重重的挨了一脚。
腿顺着力道扑通一下嗑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闷响,赵承安疼的表情都扭曲了,却偏偏被人防着不老实,两名士兵一左一右死死的压住了他的肩膀。
本就不舒适的鼻子,也耐不住泛出酸意,赵承安赶紧低头,屏气凝神,眼睁睁看着拖得长长的黏腻涕水,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咳嗯。”赵承安鼻子痒痒,没忍住一声闷咳,那纠缠了许久的鼻涕竟然借此脱离了鼻窝。
鼻腔乍然一阵轻松。
“这是怎么了?”郝仁义确实刚刚睡醒,他前日里快马跑了趟卫北营,连着两天没睡,昨天下午回来又忙到丑时末才躺下,没想到这才寅时末就被人喊了起来,满打满算才眯了一个时辰,这会儿他飘忽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人,哈欠一个接一个,打的泪眼朦胧的。
“启禀郝都尉,这两人...”郑文微微低着头快速的将他们两人的罪行交代了一遍。
郝仁义听着,又打了两个哈欠,这才稍稍提了提精神,将目光转向后排被五花大绑压着跪下的两人。
嗯?
他怎么觉得左边这个有点眼熟。
“哪个营的来着?”郝仁义眨了眨眼里的水汽,看着赵承安问道。
“回郝都尉,”赵承安刚才就认出了这位是和方校官切磋的那位,他记得他们两个关系不错,此时看到是认识的人,他心底松了口气。
见郑文没有插口,便机灵的回道,“属下是西营13帐的赵承安,隶属于方都尉的7中营。”
“方文彦?”郝仁义挑了挑眉,往前探了下身子。
“是。”赵承安恭敬状。
“啊!我想起来了。”郝仁义从混沌的脑海深处扒拉出赵承安来,那天方文彦确实向他介绍过他,“我记得你,摔了个狗...”吃屎的那个。
郝仁义截住话头,换了一句,“你们方都尉给我提过的那个,赵承安,是吧。”
“是。”赵承安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又很快压了下去。
“哦,”郝仁义挠了挠头,混沌的大脑嗡嗡的,让他比平日迟钝了几分,“你这是犯什么事了?”
“......”
“郝都尉,刚才我们巡逻...”郑文眼瞅着他们前面攀关系,后面就好像要无罪释放了一般,心急的插嘴道,声音也不由大了起来。
“行了,吵的我头疼。”郝仁义皱着眉打断了他的话,再喊两句,他瞌睡都吓跑了,于是他转而指了指赵承安,“你自己说,怎么回事。”
赵承安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不然按照这个郑文的表现,怕不是要被砍首示众。
“是,这事全因是属下考虑不周不知军规犯了忌讳。属下自身体力不擅,进军后训练吃力进步缓慢,所以便想着每日早起一个时辰,想去校场多练一会儿,也好早点跟上校官们的训练。而我这位同营的好友,不放心我,硬被我拉出来的。”
赵承安的声音算不上低沉,也说不上清亮,介于男人的低沉和孩童的清利之间,此时不疾不徐不轻不慢的娓娓道来时,让人听着很是舒服。
只是这话落在江城耳中就有点不美了,什么叫被他硬拉出来的。
江城转头,正对上赵承安坚定的目光。
你!
赵承安一脸的坦荡,这事儿确实本就该他负责,不论如何,江城都是被他牵涉进来的,如果不是担心他,江城如何会坏了规矩。而既然因为他,那他也不能让江城平受牵扯。
而且...
赵承安望了一眼上首的郝仁义,他因为方文彦,和他到底有一面之缘,看在方文彦的面子上,怕也不会过于为难他,所以把江城摘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江城脸色铁青,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反驳的时候,这个校官和赵承安显然认识,赵承安如此说,他若反口,说不得引起对方的不满。
只是对于赵承安如此不由分说将错全抗了去的行径,又是心下微热,又是心塞生气。
郝仁义点了点头,看着赵承安的目光带上了一丝赞许,能让方文彦开口介绍的人,他还是信上几分的,“说起来也是勤奋刻苦。”
“都尉!”郑文诧异抬头,“军营铁纪,万不能因一人而乱之。”
“行了行了,我知道。”郝仁义看着这个郑文也是无奈。
这个郑文是另一个陈都尉下的百夫长,识文断字,武功也不赖,骑射刀枪都算出色,就只一点,为人略有死板不知变通,这问题说大大说小小,有好有坏,陈都尉为了他没少跟他们跟前感叹。
这会儿郝仁义也算是领教了这人的死心眼,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恨不得让人喊了陈都尉将人领走。
郝仁义同情的瞅了赵承安的小身板一眼,犯谁手里不好,遇见他,也是运气,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
“虽说不知者不怪,但是军营重地铁律森严,宵禁自亥时起到卯时初,宵禁后任何人等不得在军营游逛,一经发现皆按刺探军营处置。”
郝仁义坏心眼的顿了顿。
赵承安心中一紧,刺,刺探军营?!
这样的罪名,一旦认定,非死即伤啊!
赵承安瞪大了眼,急急的看向上首的郝仁义,就连江城也维持不住一贯的沉稳,抬头向郝仁义望去。
“不过念在你们是初来乍到,又对此不甚明了,又是一片努力为求上进,到也罪不及此。”郝仁义欣赏够了他们的表情,一个大喘气,慢悠悠的补道,眼见着郑文本来放松的脸又绷起,心里更舒服了一些。
“都尉!”
“好了。”郝仁义挥了挥手,再一次打断了郑文要开口的反驳,“你也别犟,虽然执行宵禁已经月余,但是这条军令也确实没有明文正令的给他们颁布,不是么?”
“不知者少怪,不罚又不足以服众。”
“这样吧。”郝仁义摸了摸下巴,“来人啊。”
“在!”
门外的亲兵走了进来。
“赵承安,你有违军规,念在初犯,罚你10个板子,至于这个江城,既然是被你‘硬拽拖累’大罪不及,小惩难免,罚5个板子以儆效尤,没意见吧。”
郝仁义慢悠悠的定下了他们的惩罚,说完又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都尉,此事...”
“没意见吧。”郝仁义好似完全屏蔽了郑文,打断了他的话,催促着又问了一遍。
“是!”赵承安反应过来赶紧领罚,“属下领罚。”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郑文也知道郝仁义不会重罚,抿了抿唇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10板子也算是教训了,郑文想了一瞬也抱拳领命。
“行了,那就下去领罚吧。”郝仁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迫不及待的准备回去补觉,才到屏风处,又回头嘱咐了一句,“行刑后不宜乱动,准你们闭门三日反思己过,我会去和你们方校官说的。”
说罢头也不回的绕过了屏风,徒留听了他的话,本来神色已经平静的郑文,脸又黑了下去。
闭门不就是歇?
10板子歇三天!
三天都大年三十了,之后又是年节的全军三日休期,里外里可不就是六天!
这就是20板子也够养肥的了。
“哼!”
出了都尉的营帐,赵承安和江城被一亲兵带走,郑文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犹还气不过的哼了一声。
打板子的地方在营帐不远,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
刑堂里的人都睡了,又被临时叫起,听说他们被送来领罚,神色都不善了起来。
赵承安心想,这样被人突然叫起,若是有起床气的,怕不是要往死里打。
可是这话他不敢说,只能尽可能的乖巧着不惹事状。
“别乱跑!知道吗,别想着逃。”
负责行刑的人先给他们松了绑,然后指了指旁边的长条凳子,“去那边趴着!”
坏了。
赵承安心里沉甸甸的,他可是曾经听人说,老练的刑手,能三板子打废一个人。
“这位兄弟,”江城朝送他们来行房的人拱了拱手,“都尉说我们兄弟领了罚,要休练三日,不知道可有派人通知方都尉和赵都尉,这一会儿就到了早训的时辰……这……”
江城说的真诚又情深意切,一脸的内疚可怜像,赵承安见都没见过。
那亲兵看了他们一眼,状似随意的应了,“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想了想,又接了一句,“等你们受刑后,我送你们直接回营。”
成了!
绕过弯来明了了江城此举的深意,赵承安眼睛一亮。
有了这话,想来那人便是有起床气,也不会冲他们撒了。
舒了口气,紧绷了许久的赵承安被按在凳子上扒掉裤子的时候,才恍惚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透出了几缕腥蓝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人前露腚,赵承安趴着,却努力绷紧了两股。
“一。”
“啪!”
粗重的木杖随着话音重重的砸在人皮裹的屁股上。
赵承安猛地死死咬住了牙,咽下几欲出口的轻呼,浑身肌肉骤然绷紧。
疼痛的延迟在约莫两秒后开始传达并蔓延,赵承安更加咬紧了牙关。
火辣辣的胀痛。
“二。”
“啪。”
随着念声,第二下木杖打了下来。
然后是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
赵承安下意识的看向旁边,负责江城那边的人已经让开,露出同样趴姿,露出一片莹白的江城。
江城也在差不多同时向他看来。
赵承安撑起个笑容,点了点头。
“六!”
江城已经从凳子上起身。
赵承安又低下头,死死的咬牙撑了一口气,额头爆出鼓鼓的青筋,脸色开始涨到通红。
“七!”
赵承安终于忍不住轻轻哼出一丝粗重的鼻息,眨掉了眼中的水汽,更加用力的咬紧了牙。
10个板子,说快也快,似乎没一会儿就结束了,可赵承安又偏偏觉得似乎那一瞬间又漫长无边。
“怎么样?”声音喑哑,江城先一步蹭过来扶住了他。
“没事儿。”赵承安松了口气,只觉臀骨间一阵热辣辣的涩痛,他却不得不在江城的支撑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估计是觉得内疚比他少挨了几板子,江城竟然主动伺候他提了裤子。
赵承安受宠若惊,又尴尬别扭。
过了最初的那一阵,疼痛有所缓解,赵承安和江城扶着离开了。
等出了刑堂,亲兵并没有如刚才所言,送他们回去,而是径自离开了。
回到营房的时候,集合鼓已经敲了一半,不少人从他们身边走过赶着去集合,等他们走回营房的时候,房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你怎么样。”江城扶着赵承安小心翼翼的在炕边坐下,不放心的问道。
“真没事。”赵承安微微撑了撑身子,此时痛劲已经下去了许多,不走动不碰触的话,已经不怎么疼了。
就是这么压着,感觉从肉里的有钝刀磨着,赵承安的包袱里有药,是他爹花钱求了大夫给配的,只是不知道那药摸屁股上管用不了。
另外就是可伤在这里,他又不好看见,更不好让别人看见,抹药有点不方便了。
“让我看看。”
江城的屁股也疼,可是毕竟只有五下,这会儿除了走动,已经没有多少不适,比起刚才已经红肿了一片的赵承安,他这点疼真没什么。彡彡訁凊
他比较担心的是赵承安,“让我看看。”
“什么?”
“屁股。”
江城现在炕边,赵承安坐在炕沿,江城就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皱着眉,说要看他的屁股。
赵承安的脸轰的红了个透。
“我看看你伤的重不重。”江城难得的耐着性子,话都比平日里多了。
“我没事,真没事,就10板子而已!休息休息就缓过来了。”赵承安抗拒道,“你别担心了,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没事儿吧?”
“没有。”江城摇头,望着赵承安的目光染上了迟疑,“你真的没事?有事就说,我这里有药,你……”
“放心吧,我真的真的没事!”
赵承安说的斩钉截铁,信誓旦旦。
可就是这么信誓旦旦说自己没事儿的赵承安,当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
彼时酒子任刚从方文彦那里,拿了给赵承安的金疮药回来。
“小安还在睡么?”酒子任小声问道。
房里的人都还没睡,却也纷纷放低了声音,以防吵醒睡着的赵承安和江城。
“没呢,吃了晚饭到现在一直没醒。”丁高看了眼赵承安,又看了眼江城,“到时江城刚才醒了一会儿,见承安还在睡也跟着又睡了。”
酒子任点点头,天知道他一上午没见到赵承安和江城两人,中午一回营房才知道他们被打罚了有多担心。
幸好只是小惩大诫,10板子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酒子任心想,他以后还是看着点他俩吧,本来以为江城是个稳重的,哪想都不带让人省心的。
酒子任想着方文彦给的金疮药,应该比起赵承安50文钱买的要好的多,便上了炕,隔着被子小心推了推趴睡的赵承安。
“小安?小安,醒醒,我帮你换药。”
赵承安睡着,觉得浑身僵沉沉的,又酸酸的,耳边似乎有什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若有若无。
他想睁开眼,却好像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只能任凭一股一股的困意和酸涩一遍一遍的冲刷着身体。
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喊着他的名字,声音熟悉,他却想不起来。
赵承安感觉到有人推了推他,力道很轻,他挣扎着想要给他回应,却怎么都无法移动。
“小安,小安?”
酒子任担心的加重了一分力道,他总觉得赵承安这样要出问题的。
赵承安侧靠在枕头上,被长发微微遮住的脸随着他的推搡动了动。
“小安?”酒子任目不转睛的顶着赵承安,他怎么觉得对方的脸好像红红的。
酒子任抬手碰了碰他的脸侧。
“小安!醒醒,小安!”酒子任控制不住的大声唤到。
察觉他的失态,整个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怎么了?酒哥,小安怎么了?”
王玉山离他们最近,率先从炕上移了过来。
“发烧了。”酒子任紧了紧拳头,咬牙道,“我去找人帮忙。”说罢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偌大的军营,他认识又或许能帮的上忙的,酒子任绞尽脑汁也只有一个方文彦,想着刚才方文彦给他的药,酒子任便直奔了他的营账而去。
一番折腾,赵承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
他醒来的时候酒子任和江城就跪坐在他旁边。
“你醒了。”江城的声音依旧有些低哑,看到他醒来,狠狠松了口气。
“怎么了?我睡了多久。”
刚刚醒来的赵承安还有些迷糊,他看了看外面还亮着的天色,感觉到肚子里空荡荡的感觉,问道,“是到饭点了么?”
江城愣了一下,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无奈苦笑着的指了指他。
???
“还知道惦记吃,看来是没烧傻。”江城道。
你才……
烧傻?
赵承安一脸疑惑。
“你都睡了一天半了,你昨天夜里起了热,”酒子任看不下去,凑过来道,“热的烫手,多亏了方校官帮忙,要不非烧成傻子不可。”
赵承安这会也癔症了过来,想起之前似睡非睡间的难受劲儿,原来是发烧了,怪不得那样难受呢。
“你去给承安端点热饭吧。”江城向酒子任道,“这会儿灶上应该还有菜粥。”
“好,那你看着他,一会儿把药喝了。”酒子任说着就下了床,掀了帘子便出去了。
赵承安这才看见床边放着的瓷碗,和碗里黑黝黝的药汤。
“……”
“其实我已经好了。”赵承安哑着嗓子。
江城端了碗用勺子搅了搅,发出磨擦的呲呲沙声,“承安,谢谢你。”
“之前,是我连累了你。”江城垂着眼,又道。
“我江城,欠了你。”
“……”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不就是喝个药么,至不至于。
赵承安别扭了一下,接了他手里的碗,一股介于酸腐和腥臭之间的混合味道扑鼻而来。
赵承安刷的扭曲了脸,屏息凝气,憋着一口气沉丹田,闭了眼,抬手端到了自己的嘴边。
咕咚,咕咚……
一碗黑汁引尽,赵承安脸已经皱巴成一团,真的真的太难喝了。
江城接过药碗,递给赵承安另一个瓷碗,“喝点水压一压。”
赵承安接过便是三两口一阵的牛饮,等嘴里的苦味终于散尽后,他已经热出了一身薄汗。
“我怎么会发烧?”赵承安放下碗,他还记得自己挨打后的下午吃晚饭还好好的,碗里难得翻出两块大肉都被他一口吃了,完全没想到仅仅是十个板子,就烧了?还烧到人都迷糊的地步。
江城没说话,推着他躺下,给他掖了掖被子,“发发汗吧。”
赵承安想了想,“啊,我想起来了,估计是因为我穿的薄了。”
他忽然想起,昨天为了运动方便,穿的确实有些单薄了,“之前在郝都尉帐前,我都冻僵了,鼻涕一管一管往下划拉。”
“估计就是那会儿受了寒吧。”
再加上之后挨了顿打,又吹了一路的冷风,回来后也没喝口热水泡个热脚,寒气在体内,怪不得发烧了。
这话赵承安没说,可是聪明如江城哪有不懂的。
但是不论如何,他都欠了他的。
江城笑了笑,春风十里的那种,温柔又循循善诱,“我帮你上药吧。”
“???”
上什么药?
刚从发烧分析中回过神来,下半截的被子已经被撩起了一截。
“这药是那位方校官给的。”江城拿了一旁小小的陶瓷罐子,打开了红封。
一股混合着浅浅药气的清香氤氲开来,勾了一瞬赵承安的心神。
“据说很好用。”江城又道,这会儿已经撩开了赵承安下半截的被子,一手已经拽在了他的裤边。
赵承安感觉到那股子拉扯他里裤的力道,整个人都惊了,危难中,一把拽住了裤子。
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上药是什么意思。
“不用了!”赵承安哑着嗓子,半是凄厉的嚎了一声,悻悻的笑,“我一会儿自己上药就好了。”
“你确定?”江城挑眉,“你伤在屁股。”
“我还是酒子任,你选一个。”
江城想了想,妥协的给出赵承安一个选择。
然而,他谁也不想选啊!
赵承安无语,他看起来也没有多娇弱啊,怎么就这么护着他呢?
“二选一。”江城一眼了然赵承安想要跑路的想法。
“……”
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生活如果不能反抗,就选择躺在床上。”
赵承安犹豫了一秒,比起酒子任的心黑手黑,江城看起来软和一点。
“你来吧。”
赵承安伤的不算重,也不算轻,行刑的人没有下死手,也没有太留情。
比起五板子的江城,赵承安的屁股看起来有点凄惨。
大片交错的青紫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赵承安使劲回头看了一眼,扫到了那惨兮兮的臀肉造型。
江城挖了一块儿清新的药膏,大手就照着目标压了下去。
不得不说方文彦送的药膏效果是真的好,当然也不排除赵承安本就伤的不重。
反正挨了板子的第三天的时候,赵承安已经可以像江城那般下床走动无碍了。
而这时,已经是大年三十。
比起热闹的小年祭灶,将连放三天假的年三十,要更加的火热。
不仅火热,还很隆重。
赵承安看着江城和丁高贴窗花,时不时的点评两句,丁高剪的好看,江城你贴糊了之类。
营房的其他人被喊出去帮忙了,房里现在就他们三个人。
赵承安负责搅浆糊防止凝固,江城负责贴,丁高则坐在旁边提供窗花。
红纸是王玉山去领的,窗花是丁高剪的,浆糊是营地厨房里取的。
赵承安这两天看着训练之余忙忙碌碌的大家伙,油生一股被组织排除在外的落寞感。
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赵承安不合群的失落,李宝弟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你们在这啊,太好了。”李宝弟一进来就朝三人道。
“怎么了?”丁高坐在炕上,手里还拿着剪子,一挽一挽的。
“酒歌和山哥让你们商量个事。”李宝弟气喘吁吁的传花。
“营里让每个帐里出两个才艺,今天一个明天一个。”
“才艺?”赵承安觉得这个东西似乎听着有点耳熟。
“对,花神节,乞巧节的那种即兴节目,就是要全军同乐,每个帐里,都得表演,可以写诗可以奏乐。”
“古代版联欢晚会么这是。”赵承安小声嘟囔了一句,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高层里有老乡么?
丁高的着重点则和他全然不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赵承安和江城,他们账里,就他俩断文识字,是认真读过书的人,“写诗?奏乐?”丁高睁大了眼,“你们会么?”
江城和赵承安摇头,不发一言,直勾勾的看着丁高。
丁高被瞅的心慌,颤巍巍的举了举手里还挂着红纸的剪子,“我只会剪窗花,这个不行吧?”
其实也不是不行,赵承安的眼中透露出这样了信息。
眼瞅着丁高露出要哭的神情,李宝弟倒了碗水,歇足了气儿才继续道,
“酒歌说,让承安兄弟代表咱们出一个。”
“我?”凭什么?
“嗯!”李宝弟老老实实传话,“酒歌说他听过你哼小曲,挺好听的,到时候今天晚上你上去唱个曲,明天的时候可以全帐打一套拳。这样就够两个节目了。”
“……”
“……”
“承安原来会唱曲?”丁高新奇的看了过来。
不,我不会。
但是我可以跳段芭蕾。
如果可以不被烧死的话。
赵承安抽着嘴角,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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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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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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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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