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了按眉心,还没等清醒过来,就对上了男人黑漆漆的眼眸,以及,那难以形容的眼神……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朝妄抱着自己,一副小媳妇姿态,“你要干嘛?!”
岚迟慢慢地睁大眼,这才反应过来此时的情景。
热气腾腾的汤池,朝妄在里面没穿衣服,而他,坐在这边的石头上,衣带整齐……
——没见过这么光明正大看人家洗澡的。
无耻!不要脸!
他连忙站了起来,“……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我就是……”
“我不听。”
“……看你太长时间……”
“你居然还有这癖好。”
“……我不是。”
朝妄大人捂脸,声音悲切,“我居然被人看光了。”
岚迟大人憋了下,眼神压根不敢乱看,“我、我会负责的。”
“好,你可以出去了。”
岚迟懵懵地转身离开,直到一阵冷风吹过来,脑子清醒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好像除了肩膀,和脸,没看到其他的……
岚迟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下,拿出那根金色的木香,已经燃了大半,只剩下一小截了。
前两次都是他自动醒来,而这一次,醒得很突然,是因为朝妄突然醒了吗?
他把剩下的这一小截收好,刚走两步,就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唇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
不想惊动朝妄,就压着咳声,很快离开了这里。
而汤池这边。
朝妄坐了一会,撑着手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开始穿衣,由于没有擦身,里衣很快就湿透,贴在漂亮的肌理上,神情平静,动作却是难得的缓慢。
拿起外衣,披上,走到一旁,开始吐血。
搭在树干上的指节泛着冷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额头止不住地溢出大量的汗水,汇成水珠,流入眼角,最后顺着低垂的睫毛,滴落了下去。
他吐了很多血。
直到过了好一会。
朝妄抬手,指腹不紧不慢地拭去唇边的血迹。
他的脸依旧是非常苍白,但状态仿佛好转了些,处理了血,整理好衣物,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待在厨房遇到岚迟的时候,整个人完全看不出有哪点不对。
哦不对,气质变了不少。
不过是脸上的妖纹没了,看上去竟比之前要好看许多,举止洒脱,几分肆意疏狂。
长身玉立,萧疏清举。
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依旧很冷,但似乎,没那么吓人了。
一路走过去的时候,有不少小花妖偷偷地看他。
朝妄端着一盘红烧鸡翅,懒得出去,直接在厨房寻了个位置坐下,桌子上还有一碗红豆薏仁粥,厨房里的其他人都在忙着给他做菜。
岚迟到门口的时候,看里面在忙,就意识到那人可能来了,果不其然,朝妄就坐在那边的小桌子旁,啃着鸡翅,等着上菜。
他忍不住笑了下。
好像不管在哪,这人的活动都在吃上面。
他走了过去,坐在朝妄旁边。
朝妄扫了他一眼,嘴里有东西,没开口。
岚迟的视线落在他干净的脸上,想了想,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妖纹居然消失得这么彻底,没有一点疤痕,没有任何违和,而这人……看上去也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劲。
朝妄吐出细骨头,神情如常,“没事。”
他又夹了个鸡翅,继续吃。
岚迟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总觉得你这样,很熟悉。”
“哪里熟悉?”
这时,一个人端了一盘新鲜出锅的素炒菜过来,顺带又多加了副碗筷,一碗甜粥。
岚迟顿了顿,说,“哪里都熟悉。”
他的声音很轻。
朝妄喝了两口粥后,才开口,“那不就是认识以前的我,我活了这么久,不认识我的已经很少见了吧。”
岚迟夹了一筷子菜,放入碗里,“那你还记得自己从哪里来的吗。”
“我要是知道,会过来问路?”
岚迟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人一次又一次的失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谁,又能让他失忆。
什么都不记得,他能问出什么。
而且现在的朝妄,根本不是小时候的朝妄,不提实力,单是其诡谲的心思,没有几人能摸透。
他之前与这人是死对头的时候,对这人的性格脾气有不少了解,是个真正心冷之人,不择手段,对他人狠,对自己也狠。
这类人最是不好对付,因为没有底线。
而最让他头疼的是,有时候他感觉他猜透了这人的意图,但实际上人家只是随手布了一局棋,剩下的完全任其自由发展,行事亦正亦邪,肆无忌惮。
后来他仔细想了想,可能是一开始这人有意插手,但后来困了就去睡觉,一觉醒来就懒得搭理了?
岚迟当时想了两天,觉得堂堂一个督查司主……应该不会这么随性的吧?
而现在,他是真的有点迷惑了,小时候的朝妄根本没什么心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摆得明明白白的。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失忆?”
朝妄突然开口。
岚迟收回神思,“你记得?”
朝妄剔着骨头,“记忆可以保存,更改,或销毁。”
他把剔好的肉夹入口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然后开口,“这几次睡觉的时候,总有一种气息,是引梦香吗?”
按理说,旁人是察觉不到的,但这人竟然感受到了。
岚迟抿了下唇,“我……”
朝妄眼里有一点凉意,“和我结亲是为了这个?”
他轻轻笑了声,“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何必大费周折。”
他拉着岚迟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声音又低又冷,“我现在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竟莫名生出几分缱绻。
岚迟的指尖被烫到了似的,收了回来。
“我没有对你的记忆做手脚。”
朝妄微微挑眉,“你想要什么?”
岚迟沉默地看着他,“……你不信我?”
朝妄唇角带笑,“我怎么会不信你,只是不明白你的心思。”
岚迟定定地看着他,“……你。”
朝妄眨眼,“我不就在这。”
既然在这,又为何要做那些事。
而且,那众人皆知的不和关系,之前发生过的一些事,这人的手下又最是擅长收集情报……这所有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
岚迟垂下眼睫,慢慢地说,“我想知道你的来历。”
他看向朝妄,“你是什么妖?”
朝妄神情慢慢变淡,看着岚迟,过了一会,隐隐叹息,“看来以前我们的关系确实不太好。”
他站了起来,“等我想起的那一天,再告诉你吧。”
说完,就走了。
岚迟坐在那,轻轻皱起了眉,他感觉朝妄的心情,好像低了下去。
一个白天过去了,到了夜间,仍旧没见那人的踪迹。
之前朝妄去哪,还会让人与他说一声。
而这一次,什么都没说。
岚迟让人去寻踪迹的时候,一朵花从旁边冒了出来,声音怯怯懦懦的,“大人,之前有人找朝妄大人,好像说是去,去凤息楼。”
凤息楼。
妖都最有名的,青楼。
堪称妖都最大的美人窝。
朝妄以前并非没有去过,而且因着王上经常逛青楼的嗜好,凤息楼里应当有督查司的人,负责监查与保护王上安危。
所以,他过去,应该不会有事。
“大人?”
“我出去一下。”
今夜的凤息楼真可谓是,贵客临门。
先后来了王上,朝妄大人,再到最后,居然连从不踏足这种地方的岚迟大人也来了。
稀客啊!
楼里的姑娘们一个个兴奋得不行,把岚迟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娇声软语,媚眼如丝。
岚迟神色冷淡地避开这些美人不安分的手,“朝妄在哪?”
很快就有管事过来,带他上了三楼。
三楼的人少很多,美人的层次上了不少,当然,价位也高许多,一般人根本来不起。
岚迟看到朝妄的第一眼,他正接过身旁美人递过的酒杯,那美人身着白纱,清雅脱俗,偏头瞧着他,桃腮带笑,美目流盼,身姿软软地就要靠过去。
身旁的管事笑了下,“让您见笑了。”m.33ýqxsś.ćőm
妖怪就是这样,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已经结亲了,也并未觉得他在外面找人,甚至是睡人,有什么不对。
关于这方面的观念,尤其的开放。
岚迟朝那边走了过去,看到朝妄用手指抵着美人的额头,那美人一点不怕他,脸颊嫣红,软软地唤了声,“大人。”
朝妄收回手,“老实点。”
美人支着下巴,吃吃地笑,“大人今日这么好看,让人家老实,恐怕做不到呢。”
她一歪头,有些惊讶,“呀,岚迟大人居然也来了。”
美人忙起身,让出了位置,“大人请。”
这么主动,看来是督查司的人。
岚迟坐了下去,见朝妄倒酒,旁边并无他人,“你的事办完了?”
朝妄给他倒了一杯酒,“我晚上在这里睡,你要是没事,就回去吧。”
岚迟的手紧了下,语气很轻,“为什么,要在这里睡?”
“有事。”
岚迟看着他没说话。
朝妄饮了口酒,语气慢悠悠,“放心,山珍海味都没碰,清粥小菜没必要吃。”
岚迟,“……我记得你不挑食。”
朝妄眼神诧异,“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
岚迟说,“你不是人。”
是妖怪。
朝妄的眼神慢慢变得怪异,“我对你做了什么?”
居然能让这人说这话。
岚迟看了他一会,“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朝妄对他眨眼,“你这样的。”
“我不是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
岚迟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人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谁能知道。
而且他平时总想看着这人,甚至是,触碰他,但朝妄,嘴里说着不三不四的话,神情却一直都很冷静,看上去一点欲望都没有。
岚迟心头突然一跳。
朝妄该不会是,从头到尾,包括到现在,都把他当作朋友或死对头?
因为没那方面的想法,所以怎么样都没什么。
想到这,岚迟伸手,主动握住了这人的手。
朝妄眼皮一跳,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收紧了下,目光则落在酒杯上,神情很是平静,不露任何痕迹,“有事?”
……连看他都懒得看。
原来是他多想了。
何况一开始就是他骗的婚,这人对他态度这么宽容,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岚迟眸光暗淡了下去,松手,起身,“没事,我先回去了。”
他离开了。
过了一会。
朝妄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桌沿上,只一瞬间,这个雕琢精美的紫光檀木桌霎时化作齑粉,桌面上的酒菜无所依托,立马摔落在地,砸得一地狼藉。
他收紧手,把隐隐冒出来的火星子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收了回去。
不远处,“哎呀,好像忍不住了呢。”
那人低低地笑了声,手指怜爱地抚摸怀里美人的脸,“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要压制呢。”
“他可是你的催命符,你心里快要忍不住了吧,只要慢慢地伸出手,杀了他,痛苦就可以解除了。”
朝妄突然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只看到一双带着笑的细长眼眸,然后那个人就原地消失了。
一个小小的稻草人掉了下来。
美人吓了一跳,“傀儡?!”
朝妄收回视线,朝楼下走去,出了凤息楼,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漫无目的。
妖都很大,身边不时有妖怪走过,不少女妖怪忍不住回头看他。
他走了许久,直到街道上的行人渐渐消失了。
朝妄转过身的时候,月光静静地落在他身上,在地面上拉了一道极长的影子,他的肩上,发梢上,皆是覆了一层浅浅的月华,并不冰冷,相反,有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强烈感觉。
如日生辉。
身后跟着的两个黑影上前,单膝跪地。
其中一个在前,双手抬起,高过头顶,恭敬地献上一样东西,沉声道。
“将军。”
……
南城。
小里坐在门口玩游戏,而小故,则把这间房间堆得满满当当的,整个人险些被埋进了书堆里。
他得空回头瞅了一眼,“都翻了好几天了,你到底在找什么?”
小故有气无力地探出头,“我在找朝妄大人的事迹。”
小里抖了抖,“你找朝妄大人的干嘛?!”
“就上次的那副画,你没觉得,他以前跟现在,很不一样吗?”
“……确实,那你找到什么了?”
“太少了,”小故感觉自己头昏脑涨的,连忙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下,“我都翻到当年战争的时候了,结果发现一个更奇怪的事。”
“什么?”
小故指了指周围的这些书,“当年那次战争打了好多年,牵扯的范围和种族非常广,就连素来避世的灵族都被拉进来了,当时好多妖怪都有记录,写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写,我翻了这么久,然后发现。”
“居然没有朝妄大人。”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小里想了想,“这有什么好奇怪,当时发生的时间那么早,又不是要求每个大人都必须参战过。”
“而且听说好多大妖怪都死在那场战争里,战况极其惨烈,尸横千里,”说到这,小里下意识抖了抖,“我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咱们大人不是说过吗,朝妄大人喜欢睡觉,能睡很久,别人都找不到他,说不定人家一觉就睡过去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
“自然就没他的记录。”
小故想了一会,从书堆里慢腾腾地翻了出去,走到小里身旁,恹恹地靠在门框上。
“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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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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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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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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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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