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楼沉默片刻,道:“如今异界最是危险所在,我与几位族长发动大家,在华州找了个僻静地,暂时安顿无处可去的妖民。”
容竹想了想,道:“情况我现在已了解,日后只要兄长想起我,随时可以叫上我也出一份力,容竹绝不推脱怕事。只是这样躲藏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就没别的路可走了吗?”
容楼一声无奈长叹,面露痛苦道:“三界已不是众生的三界,只要神族一日不取缔猎妖恶行,光凭两方实力,我们根本不必去侥幸。”
神族。
偏偏是神族。
一时间,容竹心底五味杂陈,全被担忧、无解和迷茫充斥着。神族泱泱众数,他打过交道的屈指可数,也正因如此,有限的交汇里所结识的那些神仙,譬如白玉休,譬如白家叔父,譬如连应宗,都对他好得不能再好,没有一个该被贴上“恶”的文签。换句话说,猎妖作恶的不是他们。再换句话说,神仙堆里也分好的坏的。可他不能因为自己这点得天之幸遇到的皆是好神仙,就罔顾同胞手足正经历着难以想象的灾难厄运。
容楼抱着怀里熟睡的小女孩,容竹忍不住看去两眼,突然想起一事,问:“那些被猎去的妖民,他们会怎么处置它们?”
容楼凛着眉,抿了抿唇,脸上是少见的压抑愤怒,道:“妖民有的已修成人形,但更多的还是最原始的皮相。那群刽子手为了不让尸首铺满人界的大街小巷,恐引来惊慌哗变,便找了个火窟,将它们全投了进去,至此再无半点生还的可能。”
容竹忍不住攥了攥拳,缓了片刻后才问:“是个什么火窟?我要去看看。”
容楼道:“彼处危险,你去自投罗网做甚?”
容竹摇头道:“不,我不是去自投罗网,是要让自己知道他们是如何做的恶。知道,然后才能记住,有一天或许能救出大家,即便救不了,也永远别忘了那个场面。”
他心意已决,容楼没理由再拦。二人趁着天色将暗,潜出小巷直往北去,一路穿过人界大陆,于夜幕降临时分赶至死生海边,入眼所见的城郭破败犹如一座座死城。这里是魔族地界,尚且已一片荒凉,更不敢想妖族领地又是怎样一番惨状。
此地也不安全,不可久留。容楼在前带路,怀里的孩子似乎异常困倦,到现在都没睁眼哭闹。容竹担心一会儿到了地方万一醒来可就不妙,丁点响声都能引来猎手们的注意。容楼也觉这顾虑在理,便施了个小法让孩子昏睡过去,将人变作一只木娃娃,收进了袖子里藏好。
二人披着夜风潜入异界深处,那个焚化万千妖灵的火窟就在距离妖都不远的九邪山上。山谷深处焦土漆黑,地下涌动着仿佛怎么也淌不干的火流岩浆,猩红的火星伴随着溶液不时从各条不规则的裂缝里喷薄而出,像咕嘟嘟烧熟的开水,溅一点到身上就能烫得你脱下两层皮。
容竹探出去的脑袋被容楼按着头顶缩回来半个,他们藏身在一片隐蔽的树林,可这并不代表就安全,毕竟百步外的焦土上,此刻正聚集着大批来此毁尸的猎手。他们一个个要么穿着洁净的仙服一派道貌岸然,要么满身泥水脏污,提着某个再无反抗之力的猎物的脖子,准备放干净最后一滴血。
人群吵吵嚷嚷,仿佛城郭里初一十五交易的集市,热闹纷呈,又鲜血淋漓。
容楼用下颌点了点那处沸腾的焦土岩浆,对容竹道:“别看这火山在异界,其实该算是天族的地盘。”
容竹不明,道:“既在异界,不就该是异界的疆土?”
容楼摇头,目光沉沉,道:“九重天自诩高贵,一寸一土都当金碧辉煌。可神族虽然凌驾三界,队伍里也有那不听话的,就像凡间的帝王要设囚牢,天界也需要一座天牢。但他们的地方都太高贵了,怎能开置牢房这样的藏污纳垢之所,于是就在异界选了一处得天独厚的牢狱,专纳犯了天条的神仙。神仙们深知此窟折磨无度,简直生不如死,也都约束了自己的言行规矩,久而久之,此地便关门大吉——直到猎妖兴起,火窟重新被派上了用场。”
真真是便宜都让他一家占尽,简直无赖至极岂有此理!
容竹陡然发现自己对神族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分,冤有头债有主,能颁布如此残忍法令、强取豪夺他人地盘的,那个端坐在九龙台上的天君陛下,有朝一日,我定要见一见你。
滚滚岩浆奔腾不息,火窟的洞口正在一点点打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和求饶的祷告都没能唤起猎手们哪怕丁点同情,抓着猎物的手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更用力地提了提,像扔一袋臭垃圾一样将一个满身是血、头颅被削掉了大半的妖一把丢进火窟中,熊熊烈火腾地升起,在各路神仙们看热闹的叫好声中将食物一口吞下,顷刻间灰飞烟灭。
一个黄衣大仙甩了甩拂尘,脸上笑得是红光满面。www.33ýqxsś.ćőm
两个手提金斧的天兵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脚底下还匍匐着三个瑟瑟发抖待宰的小妖。
更有甚者,一个瞧着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年,只因出身神族,天赋异禀的法力赐予了他能轻易砍下两个妖族妇孺脑袋的能力。男孩还那么小,却已经品尝到了当猎手的滋味,一手一个提着血淋淋的头颅,向身后的父亲炫耀自己的战绩,然后不眨一眼地将手一抛,两颗黑乎乎的、已然看不清五官面貌的脑袋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哀的弧线,落进了张着血盆大口、等待已久的火窟中。
一声声捧场的鼓掌与大笑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容楼和容竹同时捏紧了拳头,瞳孔大张,死死瞪着前方。
许久,容楼开口道:“这样的场面,每天都在发生……你敢想吗,我们还有多少同类能被杀净。”
容竹不知道。
但再这样下去,灭族就不是一句天方夜谭的梦话了。
时间不等人,容楼还得回华州去。二人悄悄退出树林,循着原路飞回到死生海边,容楼忍不住惊叹讶然,将容竹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圈,道:“没想到我们竟会分别这么久,你也长这么大了……若走在路上,兄长真要认不出的。”
容竹扯了扯嘴角,低头道:“要是能选,谁又想和父母家人分开呢。”
容楼沉默片刻,犹疑道:“有件事……你心里可有底?”
容竹抬起头:“什么?”
容楼表情凝重,斟酌了一番后才道:“你说当年小叔与婶娘是将你送去了东极铃山,这事我并不知道,他们后来也没有向我透露。今日你我在此勾对,我才自己拼凑出些许真相。当年全村蒙难,想来是他们已料到危险将至,才把我们分开托付。只是那时我也还小,这些年来虽不曾放弃寻找,可整个妖族、甚至整个异界,我哪里没找过?却都毫无线索。本以为小叔婶娘或许是去接你,和你团圆去了,如今一看,连你也不知他们下落,我担心……”
后面的话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容楼心绪复杂,容竹听懂了他背后的意思,可他不想往那个坏方向上去想,一点也不想,便上前握了握容楼的胳膊,道:“大哥不是也说了吗,寻遍异界都没有找到阿爹和阿娘,那就是没有消息,就是一切还都未知,我们不必自己先下结论。”
“可我真的不能不怕。阿竹,你看一看这世道——”容楼声音里透着压抑的颤抖,眼睛充血,不甘地回头盯向方才来时的路,指着远处天阙边通红的火光,愤声道:“他们是要将妖族赶尽杀绝!若是小叔和婶娘早就被……我不敢想,我根本不敢去想那画面。”
别说他不敢想,容竹又何尝敢去那么猜、那么想、那么沿着一条没有方向似乎也没有尽头的孤独的荆棘路奔跑。爹娘只是去云游四海了,这是他们离开铃山前留给自己的唯一的交代,因为是他们亲口说的,哪怕听着再不可思议,容竹也不曾怀疑半分。
他们只是到这偌大的红尘里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云游去了。
他们就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好好地活着。
辰光不能再拖,必须要走了。临行前容楼忍不住又问一遍容竹:“当真不同我去华州?你一个人在外太不安全。”
经此一事,为免徒增误会,容竹暂时不敢告诉容楼自己现在借居的地方是一家子的神仙,因他不敢保证能凭三言两语的述说就让容楼和他一样信任白玉休,所以两厢暂时还是不要知道彼此的存在比较好。情急之下,他脑瓜子一转,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我在铃山认识个修真的小子,这次是跟着他一起下山。他念我在山上对他多有照顾,特邀请我一同回家小住。大哥,你重任在身,还是去照顾那些更需要你的妖民吧。我虽然本事不如你,只要自己多留个小心,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他说得不错,眼下最紧急的还是藏在华州的妖民。既如此,容楼问清了容竹现居何处,容竹胡乱诌个泸沽旁边的小镇,两厢就在这死生海边暂别,以待来日再聚。
容楼先行一步,容竹立在砂石堆上,再回头望了一眼那漫天火光的方向。也就是在这一天,他才知道了那个吞噬万千妖灵、陨灭无数冤魂的魔窟所在,叫作恶灵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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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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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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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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