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其琛,神情漠然不带半分感情。他墨色的眼底里瞧不见半点光亮,仿佛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只有滚滚令人窒息的黑暗。他毫不留情的从江其琛手中拽出自己的衣角,往后退了几步,走到那人够不到的地方。
他开口,满是嘲讽:“从前,我对你全心全意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
夜幕沉沉,寒风飒飒。
“你心里分明还有我。”
笃定的声音由身后传来,陆鸣往外走的脚步有片刻的停顿,但他没有回头,毅然决然的推门离开。
只是,那隐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暗自握紧了。
行至栖迟居门前,陆鸣狠厉的抓住一个下人的衣领,冷声道:“让所有人都离开,里面那个,由他自生自灭吧。”
·
屋内炉火烧的正旺,陆鸣独自坐在窗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细长的银链。
江其琛的确了解他。陆鸣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在江其琛面前就是一张白纸,还是江其琛亲手打磨出来的白纸。自己的一举一动,每个眼神每个心思,江其琛都可以分毫不差的解读。
江其琛知道他的目的,知道他的图谋。但江其琛什么都不说,而是用自己的真情实感配合他来演一出满是利用与算计的戏码。
江其琛所有的深情,所有的爱护,他的真心,他的剖白。陆鸣不是傻子,又怎会看不出?
有时候,陆鸣甚至会不自觉的沉溺在江其琛的柔情中,因为那是他曾经穷尽一生想要得到美梦。
可只要是梦便总要醒来,梦醒了,无边的寒意便会将他包围,用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提醒他
——这一切都是拜江其琛所赐。
入戏太深,便分不清真假,虚情假意交织,连做戏的人自己都乱了。于是,陆鸣一边抗拒着,一边接受着。一边痛恨着,一边向往着。
爱与恨一旦模糊了界限,苦与痛便不再那么清晰了。
陆鸣将银链落在桌上,按着链子上的纹路,一点一点的绕成一个方形。最后一道印记卡上,银链登时闪起银光,大盛的光亮似乎要将整个房间点燃。余晖散去,银链已然凝成一块四方的银牌。
指尖摩挲,陆鸣细致的描绘着那一方小小银牌上的雕纹。他猜的没错,这果然是江家的请命符。
江其琛当真这么果断的就把请命符给他了,那么他呢,真的要将请命符交给玄风吗……
握着请命符的掌心一点一点的收紧,陆鸣面色无波,看不出半分情绪。
他在窗前枯坐一夜,直到天边泛白。
目光微动,陆鸣将请命符重新散开。
他摘下左手上的白玉护腕,那护腕底下是一道醒目的疤痕,长长的一道横亘在陆鸣的手腕上,颜色泛白,与他细瘦的手腕格格不入。这是当年,江其琛断他筋脉时留下的。他的双手双脚上,都有同样的伤疤。
陆鸣将银链一圈一圈的绕在自己的手腕上,最后一格卡上,看起来就像是带了条银色的手环。
他微微站起身,抬手给窗户拉开一个小缝。凛风乌溜溜的钻了进来,冲淡了屋子里的暖意,也叫陆鸣混沌了一夜的神思清明不少。指尖微顿,零星几点雪白从窗户缝里飘进来,正落在陆鸣扶着窗沿的手背上,原来是下雪了。
陆鸣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他瑟缩着把手收了回来,宽大的袖袍一拂,将桌上一尊三脚香炉带倒。
沉水香灰登时倾了一桌,但那在香炉中盘盘绕绕的熏香仍旧不死心的燃着,火光忽明忽暗,固执的不肯灭去。
陆鸣瞅着这满桌尘灰有些愣神,他略显迟钝的坐回榻上,鼻息间充斥着俱是清幽淡雅的香气。
“炉香昼永龙烟白……”陆鸣小声的呢喃着,指尖沾了一点香灰:“可这不是龙涎香,是沉水香。”
指尖微动,陆鸣一笔一划的就着香灰在桌上写着字。无论是龙涎香,还是沉水香,所念不过一词——相思。
最后一笔落成,檀木桌上赫然呈出一个“你”字。
脑海中浮浮沉沉,终是幻化成一抹白色的身影,耳边似有人绵绵细语——人生自是有情痴,清风是你,明月也是你。
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陆鸣的手倏地收紧,横过衣袖便将桌上那个香灰落下的字擦去。
他神色如常的坐于榻上,看着来人丝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渐渐皱起眉心。
“沙桑,下次再不敲门,我就把你打出去。”
暗紫色的身影微顿,沙桑满不在乎的嗤笑一声,径直走到陆鸣面前坐下。他看了眼满桌的狼藉,饶有兴致的问:“你今儿是着了什么道了?大清早就这么大火气,这都是你干的?”
陆鸣神色淡淡,显然并不想理他:“开窗时不小心碰到了。”
沙桑抬着狗鼻子死命的闻了一下,舒爽的叹了一口气:“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这香我总觉得在哪闻过。”
陆鸣将倒在桌上的香炉扶起,拿过一旁的做工精致的镊子,小心的拨弄着炉内未燃尽的香段,沉声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沙桑轻车熟路的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我听沐尧说,你把江其琛带回来了?他人呢?”
陆鸣神色淡淡,好似浑不在意的道:“在栖迟居。”
“那请命符呢?你可得手了?”
陆鸣将手中的镊子放下,徒手将散了满桌的香灰揽至一处,面上不见半点波澜:“未曾。”
沙桑眉梢微扬,睥睨着眼睛凝着陆鸣,似乎在判断他这话的真实性。二人静默良久,沙桑率先败下阵来。五年,陆鸣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功夫,修的是越发高深了。
目光流转,终是落在陆鸣左腕上的银链上,沙桑啧了一声:“你这手上戴着的……不是江其琛剑上的穗子么?”
陆鸣正揽着香灰的手一顿,他默不作声的将手放下,宽大的袖袍挡住手腕,抬眼便对上沙桑审视的目光,大方承认道:“嗯,怎么?”
陆鸣的眼神坦荡荡毫无波澜,似乎在说着一件和他无关的事,沙桑觉得自己有些吃瘪,便揶揄道:“你莫不是对他还有旧情吧?”
“与你何干?”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冰冰冷的四个字却噎的沙桑毫无还嘴之力。
沙桑面色阴沉,他拂了拂自己的衣袖,冷言道:“别忘了,你现在是替谁做事。”
“我替谁做事用不着你来提醒我。”陆鸣冷眼看着沙桑:“倒是你,我记得当年你似乎说过要将江其琛绑到我床上,如今你未做成的事,我做成了。就如同尊主的恩宠,你当初千方百计想要拉我入伙,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尊主并未念着你的功劳,反而对我青睐有加。沙桑,你很生气吧。”
“陆鸣,你!”
沙桑被陆鸣三言两语戳中痛处,一掌狠厉的拍在桌子上,震起了陆鸣方才揽在一处的香灰。
尘烟四起,陆鸣轻蹙着眉,有些嫌恶的往后躲了一下,挥手轻拂。
“不用这么气急败坏,我会替你在尊主面前美言几句的,毕竟没有当初的你,就不会有今日的我。”陆鸣若无其事道:“哦,对了。五年了,你还是没有习惯我的新名字。我现在是沐枫,或者你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唤我一声三少爷,我还是受得起的。”
沙桑狠厉的瞪着陆鸣,那眼神似乎是想将陆鸣生吞剥腹。但谁都知道陆鸣背后站着玄风,他是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受着。
“叩叩叩——”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敲门声一并响起:“三少爷,三少爷!”
陆鸣面色一凛,淡声道:“没瞧见我有事吗?”
沙桑鼻间发出一声重哼,他一甩身后的紫袍,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去。
一名灰衫下人见沙桑横眉竖眼的拂袖而去,心知是三少爷又同他吵起来了,心里有些发怵的不敢上前。
“着急忙慌的跑来,就是在门口发愣的吗?”
陆鸣冷言道,一眼便认出这是昨夜栖迟居被自己逮着的那个下人。
“三少爷,”灰衫下人壮着胆子进了屋,外面大雪纷飞可他却跑了满脸的汗:“三少爷,那位江阁主他……”
陆鸣攥紧了手心,只要一想到江其琛就是一阵的心烦意乱:“我不是让你们不要管他么?”
“三少爷,得了您的令,我便将栖迟居的下人都遣了。可每日这个时辰,专门收洗衣物的侍女便自行前往栖迟居收取换下来的脏衣服,我忘了通知她别去了。谁知她一进门便……”
陆鸣沉着脸,阴鹜道:“便如何了?”
“她一进门便见到江阁主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这屋子里的炉火都燃尽了,也不知是在地上躺了多久,整个人都冰冷冷的,看那情形怕是不大好了……”
陆鸣的心狠狠的缩了一下,浑身不可遏制的打了一个战栗,他紧盯着那下人,从心底里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慌,他伸手拽住下人的衣领把他提到跟前,咬牙切齿道:“什么叫不大好?”
“就是……恐怕是活不成了……有您的命令在前,谁也不敢动他,但这毕竟是还愿阁的阁主,若是死在沐王府了,这可如何是好啊……”www.33ýqxsś.ćőm
陆鸣从榻上下来,没走两步便觉得有些腿软,他踉跄了一下,推开要扶他的下人。
“三少爷!哎哟,您这是干什么去啊!”
陆鸣疾步夺门而出,连狐裘也没披,狂风夹着雪花刀子般从他周身穿过,他强忍住身上的寒颤,和那狂风骤雨般涌来的心痛,强行为自己开解道:“我就去看看他死了没有,我只是看看他死了没有。”
他若死了……他若死了……他死了便如何?
陆鸣觉得自己想不出来,在那一年与寒冰相伴的日子里,他无数次的幻想过,若是自己还能站起来,该如何亲手杀了江其琛。
他该是恨他的,他是想叫他死的。
铺天盖地的痛楚几乎将陆鸣淹没,狂风未能摧折他的脊梁,却将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搜刮的只剩下一个江其琛。
他那一刀刺的并不深……江其琛内力雄厚,不过是失点血怎么就会不好了呢?
他有内功护体,即便没有炉火也不会受凉……怎么就冷冰冰的要死了呢?
不对,江其琛犯了腿疾……
他犯了腿疾,内力受阻,根本使不出来……
栖迟居的大门敞开着,四面的寒风呜咽般穿堂而过。
陆鸣大力的推开挡在门前的两个下人,待他看清那躺在地上的人时,差点心跳都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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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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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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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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