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宴抓着郑心远的衣袖,激动地道:“师兄,前面就是了!”
桑然也附和道:“快点快点,待会儿找不到好位置了!”
郑心远似乎并不着急,唇角勾了勾,视线飘到不远处的古树之上,“不急,自然有我们的位置。”
玥清对他的路子最熟,不由瘪嘴道:“啊?师兄,你不是又要上树吧?”
郑心远不以为意,“上树有何不好?没遮没挡,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嘛。”
几个少年一脸不情愿,异口同声道:“那我们也一起上树?”
郑心远耐着性子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虽然上树并没有多光彩,但只要我们不暴露身份,自然也没人看得见我们,又有助于隐藏行踪,这围观的人人多眼杂,万一被人认出来,不还是找麻烦?”
少年们反抗无效,只好屈服于他的淫威,“好吧……”
郑心远轻车熟路负手而立,足下也不见用力,仿佛被一股气托着一样,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树冠之上。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其中不乏轻功高手,竟然没被任何人注意到,郑心远颇有得色。
几个少年自然比不得他,贼眉鼠眼溜了半天才勉强挤到他跟前。郑心远看着几个人一个个都成了花猫脸,笑道:“你们呀,怎么一个个都是实心眼的?让你们上这棵树就一定要从这棵树上吗?借助周围的建筑、其他树木都是很好的选择啊。”
玥清吐了吐舌头道:“不是看你这么轻松,以为也没多难嘛。”
郑心远语重心长道:“永远不要忘记的事情便是对比,旁人出彩,要寻找差距,暗下学习;旁人出丑,要在他身上找自己的影子。切不可妄自菲薄,更不可高估自己,‘比踵补足’的训言你们可都忘了?”
几个少年微有些脸红,面面相觑,玥清道:“师兄,我们知错了。”
“错谈不上,只是以后做事一定要多动动脑子。”郑心远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达成目的。”
一阵热闹的锣鼓声响,几个人都屏息凝神不再说话,郑心远半倚着树冠,脚搭在树枝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眼透过浓密的树叶缝隙向下瞧着。
一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抱拳拱手,向四面行了个礼,“众位英雄好汉赏脸光临,是我两派的荣幸,如今我鹊山派和堂亭门借吴门贵地搭台立擂,三局定胜负。依照江湖规矩,点到为止,意在切磋,不可伤人。第一阵,请出战!”
郑心远心想:这些老牌的大门派在比试之前都免不了一阵废话,有时候说上半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无外乎表面上谦逊和蔼,背地里话里话外贬低对方抬高自己。这鹊山派和堂亭门的人为何这么惜字如金?想起惜字如金这个词,郑心远憋不住笑了出来,莫不是蒋谦的威力这么大,方圆十里的人都被他传染了?转念一想,这两天就数自己离他最近,要说传染,自己这话唠的毛病倒是没被他治过来。心里好笑,表面上却收敛了笑意,师弟们好奇地瞅瞅他,似乎在猜他为何会笑。他用眼神示意少年们不要分神,仔细看着就是。
郑心远忽而有些错神,这两天都习惯了看出什么奇怪之处就和蒋谦念叨一句,蒋谦总能给他个新的思路,如今对着几个少年,倒是觉得说出来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嘿,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倒是有些想念蒋谦在他身侧的时候了。
就在这个时候,台上已经上来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都是身着短衣,袖口收得很紧,足下也系着绑腿,看起来干净利落。这也是江湖规矩,切磋之人除非特地严明否则不得使用暗器,为了表示自己光明磊落,未曾携带些零碎儿,便会作此打扮,以示公允。
其中一个年轻人一手为掌,一手握拳,猛一相撞,行了个拳派的礼仪,“在下堂亭门弟子蔡觉敏,仙水人士,师承云中飞仙朱城子,请兄台赐教。”
另一年轻人回以一礼,下巴却抬得老高,“在下鹊山派弟子王志桓,师承月下钓叟刘晨君,请赐教!”
郑心远招了招手,示意师弟们都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你们觉得,谁会赢?”
惠宴道:“我觉得,多半是蔡觉敏,你们看那王志桓,目中无人,鼻孔都快飞天上去了。”
玥清道:“我觉得不一定,应该是有必胜的信心,才会如此高傲吧?”
郑心远眯起眼睛道:“你们的观察,都太流于表面。修炼拳道的人,一要看其双手,你们看蔡觉敏,他拳面平直,十指骨节粗大突出,说明他下了苦功夫。”
惠宴眉飞色舞道:“我就说嘛,肯定是他赢。”
郑心远道:“可这并非最主要的。拳法是近身搏击,若只是招式练得多,却没有练好下盘,不过是花架子罢了。你们看王志桓,他大腿结实,双足平稳有力,腰部肌肉发达,下盘定然很稳。”
几人颇为受教地点头,玥清道:“这么说,师兄觉得王志桓会赢?”
郑心远道:“十之八九。”
“哦?是吗?我看不一定哦。”那声音几乎是垂直到了几个人耳中,莫说是几个少年,连郑心远都头皮一麻。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雪浪一震,几乎就要破袋而出,郑心远忽而觉得后脑被轻轻拍了一下,顿时浑身酥软,动弹不得,那声音贴着耳朵而来:“心远,几年不见,倒是有点长进,不过还差得远咯。”
郑心远身体不受控制地贴在树冠上,咬牙道:“黄石公,莫要戏耍徒孙儿了,快现身吧。”
黄石老人嘿嘿笑着,拍了拍手趴在郑心远肩头,几个少年一见是他,都松了口气。
虽然见识过黄石老人出神入化的身形转移,但一个大活人就在他们面前,竟然能躲得没一个人注意到他,而且以郑心远的耳力,这么近的距离毫无察觉,这得多快的身法?玥清咽了口唾沫,“您刚才一直都在吗?”
黄石老人拍了拍郑心远的肩膀,“就在他身后呀,你们不知道吗?”
郑心远酸软的四肢终于缓了过来,毕恭毕敬道:“您刚刚的话是何意?为何说不一定?”
黄石公点了点他的额头,身子已经无声无息到了和他面对面的位置,“看着便是。”
郑心远闭嘴不说话,暗自活动了一下十指。若说他对涵忧散人又敬又怕,对黄石老人则十成十全是敬。一老一少有几年没见,此时相见,分外热络。要不是场合不对,这一对儿没正经的肯定勾肩搭背找地方喝酒去了。
台上两人虚晃几招,各拉架势战在一处,身形左右转动,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插招换式足有二十几招,依旧不分伯仲。蔡觉敏虽然说话客气,动起手来却丝毫不遑多让,拳拳到肉,专挑对方的破绽下手。而王志桓则看似粗野实则谨慎,格挡、出招都稳如泰山,将对方的进攻化解得毫无痕迹。
少年们看得聚精会神,目不转睛,拳头握得紧紧的,仿佛都在暗中替他们使劲儿。郑心远却越看目光越沉,他心中纳闷,这两人虽然名气不怎么大,但他们的师父都是赫赫有名的侠客,辈分上算应该是同辈,那为何二十几招过去了,王志桓自始至终未曾真正还手呢?当然,他表面功夫做得很好,一般人绝对看不出有何猫腻,这又是为何?
到了五十招头上,王志桓突然目光一凛,脚下步伐加紧,单手为拳直击蔡觉敏的左胸。郑心远心中了然,原来,王志桓刚刚故意多次让对手击中自己,乃是因为他催动自身内功,每次被击中的同时便以内功反推,几次三番积累下来,对手的筋骨都被内功所震,这样一来,只要他再用上几分力气以拳击之,对方必然骨断筋折!
郑心远心说好阴毒!王志恒修为尚浅,名不见经传,可以说是弟子当中很不起眼的一个。原本正常过招,他不可能使出如此漂亮的一击,一招制敌,但此番他暗中做手脚,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他爆发力量,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郑心远不由得暗暗为蔡觉敏捏了一把汗。
谁料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蔡觉敏来不及躲闪,确实被狠狠击中,可让人惊讶的是蔡觉敏只是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而王志桓则整个人飞了出去,大口吐血!
郑心远看得清楚,刚刚蔡觉敏所使出的最后一招并无特殊,只是一招海底捞月,可他所中的那一拳却是实打实的,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局势完全逆转?黄石老人看得津津有味,咋舌道:“精彩,真精彩。”
郑心远知道他当然不是说两人过招精彩,心中依旧对刚刚的对垒疑惑不解。
黄石老人道:“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刚刚这小子那几拳都打在什么地方了?你可有注意到?”
郑心远恍然大悟,随即冷汗就爬了上来,“穴位!”
黄石老人歪着头倚在树冠上,双手垫在脑后,眯着眼道:“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看的原因之一。”
不怪郑心远反应如此激烈,经黄石老人一提醒,他想起来了,蔡觉敏所打的那几拳看似毫无章法,实则联系紧密,依次击中对手身上几个穴位,而联系起来,刚好可以让人内功倒转,再打下去恐怕他性命难保!而更有甚者,这秘法,乃是《乙巳要术》所载!
两派弟子各自上前接下出站的二人,那络腮胡子的中年人朗声道:“第一局,堂亭门胜!第二局,清出战!”
郑心远再也无心观战,满心想着为何那堂亭门弟子竟然知道《乙巳要术》上所记载的秘术,碧海青天阁藏书甚多,他当年也被逼着看了不少典籍,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曾在任何典籍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他有些坐不住了,但又不能直接去问个究竟,心说要是蒋谦在就好了,蒋家子弟素来博闻强识,可谓活典籍,若是他在,说不定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如坐针毡,盯着自己的手背出神。
“师兄,你看!”玥清指着擂台上的人小声喊道:“竟然是女子?”
郑心远收敛心神定睛去看,差点没一头从树上栽下去,他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心说真是“冤家路窄”。是的,此局代表堂亭门出战的不但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和他关系匪浅的女子!那女子名叫菲沂,性子大胆泼辣,郑心远对女人一向是好的时候甜言蜜语、百依百顺,翻篇之后便连人家名字都想不起来。可这女子却让他思之头疼,可算是终身难忘了。
黄石公嘿嘿笑着凑上前来,暧昧不明地冲郑心远一笑,“这就是我叫你来的第二个原因。”
郑心远更头大了,风流债最是难还,此番他的老相好对阵一个看起来就实力悬殊很多的彪形大汉,叫他忍住出手相助的本能,还真是个莫大的考验。
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不甚愉快的往事一一浮现,虽然明知道树木如此茂盛,绝不可能被人看见,他还是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彡彡訁凊
台上早已过了十几招,拳法本身就是力量和技巧的结合,臂展、身高、力量等等都是决定性的因素,因此女子练拳本就吃亏。开始的时候那男子还因对方是女流有所忍让,可真的打起来也就顾忌不了那么多了。过了三十招,菲沂已经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郑心远心急如焚,心说输赢是小,若真是伤到她可就不妙了。正无计可施的时候,余光扫见台下看客之中有一人背影极为眼熟,仔细去看,竟然是蒋家的那个小胖子蒋茹。只见他面色凝重,手指攥得紧紧的,指节发白,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觉得堂堂七尺男儿欺负一个弱女子实在胜之不武。
就在这个时候,那男子一拳击中菲沂的左肩,还顺势在她胸口掐了一把,她整个人侧翻在地,摔得不轻。
那男子轻佻地冲菲沂眨了眨眼,“怎么着小娘子,现在乖乖认输叫我声相公,我就饶了你。”
菲沂气得一张俏脸红一阵白一阵,饶是如此她还是一骨碌身爬了起来,又拉开了架势。郑心远心念一动,心说对不起了小胖子。他捏了三枚金针在手,瞄准蒋茹便飞了出去,蒋茹打死也想不到竟会有人偷袭他,感觉身后恶风不擅,再想躲就来不及了。
郑心远出手极为巧妙,专挑骨缝打,疼得蒋茹一蹦三尺高,谁料这飞来横祸还只是个开端,剧痛尚未褪去,紧接着就觉一股霸道的内力拍在他的背上,整个人横着摔在台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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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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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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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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